第二十章 师公莫御云

定风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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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人?定是个狗仗人势的主儿,难道你老子没教好你要尊重长辈么?”川寒转念间,开口骂道。

    他虽是嘴上爱讨便宜,表面不太尊师,但在心里却早当莫道亦师亦友,这下见师父受辱,一时气愤难下,便出口痛骂起来。

    他一贯自认最擅察言观色之道,就如往日伏击那苏云翔一般,一旦不得手便立即换张面孔,正是料定了对方性情最爱卖弄,持势凌人,定喜留着慢慢戏耍,不舍得一下杀绝,就如猫捕老鼠一般。

    若是投其所好,装疯卖傻供其戏耍,定可保命,留下复仇后路。

    再者,会有谁故以对一个疯子痛下杀手?

    这时,他认定自己所料无误。

    岂知那青年寒着脸,颇有厌恶地扫了他一眼,沉声对莫道说道:“当是什么好苗子,却是这般刻薄桀骜,心浮气躁,行事定当不分轻重,难挑大任。不过拜你为师倒也合适,正是半斤对八两,‘名师出高徒’。”最后那一句被他故意说得大声一些,叫人听来甚觉刺耳难听。

    “不是你要我们几个收徒去的吗,这会又挑三拣四。二师弟观天占卦,算出‘煞星西来’,寒儿正好此应,自非凡俗。是骡子是马,日后遛过才知,你这么快下个什么定论……”莫道像是连瞧那青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侧着脸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那青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只怕你为人不得安定,做事一贯马马虎虎、错错落落,将拙驴当成了神驹。”

    川寒当下气得如火烧屁股,一蹦三仗高,指着青年开口就骂:“你说谁是驴?你个粉脸小儿,老光棍怕你,我百里川寒可不怕你。是条汉子的便与我走上一场,管你老子是天皇大帝,手底下见个真章才论英雄。”

    这道上过场暗话,敢情是听那说书先生讲起过,正是“薛仁贵单骑勇擒高句丽神射手”里头的招牌亮子,他当时听得可是心血澎湃,甚感豪迈,故以牢牢记了下来。

    此时依葫芦画瓢地借来一用,颇为不搭不靠。但又见他揎拳攘臂,胸挺首昂,马步一扎,俨然又有几分练家子的气势。

    “寒儿不得无礼,他乃是你……”莫道急声喝道,然话没说完,便给青年瞪了一眼,制止他往下再说。

    “我正有此意,该教训教训你个狂妄小子。”那青年朝川寒上下打量了一阵,冷冷说道。

    川寒也并非鲁莽冲动,他是瞧得那青年油头粉面、弱不禁风的模样,料想以他一身牛力,要教训他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哥还不是手到擒来?是以他才肆无忌惮,挥拳就打。

    他虽未习武,不懂一招半式,但这一拳当真虎虎生风,拳风凌厉非常。虽是故不以要人性命为前提,只用了五成力道,但如被轰中,少不免一番重伤之灾。

    他端得自信非常,一拳正朝他恨极的门面砸了过去。

    然而那青年看似压根没动手的意思,依然背负着双手,冷静地盯着他的拳头,动也未动。

    对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反倒使得川寒犹豫起来:大丈夫岂能对一个毫无反抗之人下手脚?然而这时欲要收手已然迟了,重拳已离俊脸不过一息之距。

    就在川寒呼出“快躲”二字之时,怪事生发了——川寒只觉眼前白影一晃,那青年就如凭空消散了一般,一点迹象都没了,重拳只击向了面前虚空。

    一拳打空,也未来得及惊异,川寒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正是这时,只觉一阵飙风自脚下生起,劲道强之又强,当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刮得抛飞起来。

    川寒瞬时人如纸鸢,已在半空,头晕目眩,头脑端得一片空白。隐然间,又感到全身被忽忽拍了数十掌,但掌力绵绵,不疼不痒。须臾间又觉全身一转,头上脚下,落得稳定,呆呆地如经过了一番腾云驾雾。

    只见那青年似是一直未动,对莫道说着:“杀龙阴邪算是抑下了,骨子不甚大好,却也勉强经受得住一番锻打。进来罢,我正好有要事与你讲。”说着回头朝川寒看了一眼,冷脸不改,随即便走入了竹楼之中。

    川寒魂不守舍般呆立当地,似在判断方才那幕是醒是梦,懵得像块木头似的。莫道在他背后推了一把,道:“你师公不过伸量伸量你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罢了,用得着这般不济么?少给我丢脸了,走吧,记得少时给他道个不是,大丈夫能伸能屈,免得日后讨苦头吃。”

    “师公?你是说那粉面小子是你……”川寒一听,当即怪叫起来。

    莫道已是走前了一步,未等川寒呼出“师父”二字,便抓起他的襟领,往前拽去,沉声道:“你小子身痒了不是?再敢鬼叫些什么,便连我也保你不住。”

    川寒日后回想今日所为,尽是悔恨不及,自骂当时愚蠢如驴。

    原来那俊朗的“青年”不仅仅是他师公,而且与莫道还是父子关系,名莫御云,字云鹤,年一百四十三,正是昔年“寒亭三士”之首。父子二人,修习一种名为“龙鱼心经”的玄妙心法,驻颜抗老,甚有神妙,自然不可以凡人常态来衡量。

    竹楼外头看来不算宏伟高大,但内有乾坤。三人前后而行,出前厅,过莲湖,绕回廊,莫御云走在前头白袍迎风鼓荡,百里川寒的一颗心,便如这袍服一般起伏不定,边走边思,自知闯祸,正拟对策。

    正堂大门即在眼前,忽闻一阵琴音传来,歌声同起,琴韵铿锵有力,似有千军万马;歌声嘹亮,豪情奔放。

    莫御云竟已心神汇聚,止步聆听。莫道与川寒亦不敢打扰,当下立在其后。但听歌词足有一百来字,前后片各四仄韵,第九句第一字是用去声,结句是以下三句法。

    正是一首意境极佳的《水龙吟》。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急时如骤雨,轻时如私语。只是,清越悠扬之中,一丝剑拔弩张的萧杀之气充沛此间,仿佛万道强弓,引满弦,尖利箭头正对准了百里川寒每一寸肌肤!

    他想不明白何由之时,额头便已经渗出了冷汗,手心也已然湿润。

    琴音罢,歌声止。莫御云才推门而入,口中大作赞叹:“绮儿琴技大有长进,定是心法自有领悟,内力一日千里。看来假以时日,定可尽得你师父的‘纯阳九天神焰’大法,你师父有徒如此,自应宽慰。”

    大堂前布了一张素淡的仕女屏风,那抚琴起歌之人便在那屏风后,闻声而出,一脸歉意道:“书绮一时压不住劣性,擅自拨弄,幸未搅坏师公这把晚唐好琴,但自知万般不该,还请师公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