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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城,顾名思意,众水交汇之地,一座水城,但你千万不要把她称为东方威尼斯,这会让她蒙羞,早在三千多年前我们伟大的先民就在这星罗棋布的湖泊上,繁若蛛丝的河网中筑造了此城,当时威尼斯还只是鱼塘而已。
溶城历以山水秀美、物产丰盈而闻名于世,古往今来有多数文人骚客在此留下了千古绝唱。今日她已成为华东地区重要的文化、经济、商业中心,其轻工纺织、电子产品、尖端生物科技等系列高新技术产业享誉世界。
哦也,此刻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举目无亲,什么叫两眼一抹黑了。在这座即古老又年轻的城市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于是乎你可以看到在纷乱忙碌的都市街道旁,端坐着几位悠然垂钓的长者;你可以在小桥流水、怪石嶙峋、雕梁画柱、鸟语花香的园林近旁听到工厂机器的轰鸣声。而此时我,处于第三种状态,即不能悠闲自得,又不得奔波忙碌,我做不得过客,因为我要撑起一片属于兮兮的天空,我也做不得主人,因为只寻一个安身之处已是让我筋疲力尽了,城区租房太贵了,动不动每月就一千以上,哥们全部家底也不过千元上下,后经好心的中介阿姨告知,近郊有尚未拆迁的城中村价格比较便宜,谢过阿姨后,我们即奔向近郊。果不起然,在我们下公交后徒步约五分钟,穿过一个小区后,看到了传说中的城中村,我不禁感叹,到底还是南方发达,人家城中村都比我们别墅区来的干净、整洁、漂亮。一水儿的白色墙身琉璃瓦屋顶的小楼一字排开,各有小巷纵横其间,巷旁缀以果木花草,绿意昂然,真一个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人家!虽未见小桥与流水,但此地此景,有无小桥流水,都是人居天堂呀!最重要,据说这里价格公道,哥们付得起呀!
行至其间,水泥路面虽有破败,但鲜有污浊之物,从近处仰望小楼,均不如远观时那般另人神往,不过住人是不成问题的。
我父女二人言小巷往里边走边看有无租房信息,三十来户人家几乎均在一楼窗户上挂纸板一枚,上书“有房出租,请联系什么什么”。我生来有轻微选择恐惧症,如此庞大的目标群体,让我觉得无从下手。正此时,飘来一股油炸食品特有的浓郁香味,直勾起馋虫无数,我父女对视一眼,均表示腹中饥饿,先饱餐一顿再说。这个村子前后共五排民房,每排八户人家,中间有一宽逾四米的南北向主干道将村子一分为二。兮兮迫不及待的拉着我的手往小吃摊位奔去,约莫行百十步便来到了摊位前,这是由三轮自行车改装而成的小吃摊点,车厢内架一口略小于窨井盖的铁锅,我知道这比喻不太妥当,但观此锅外避覆盖着一层黑乎乎的油污,锅内上下翻滚的油定然也是身经百炸,否则不会冒出如此多的黄色泡沫,总之这一切让我想到了窨井。但这就是我们低层民工的生存现状,最起码摊主阿姨的笑容还是挺灿烂的。我买了两根油炸火腿、油炸萝卜丝饼,外加油炸香蕉一枚,小兮兮点名要这个怪异的食品。我放下行李,蹲在路边不由分说大口吃了起来,小兮兮抱住炸得有些焦黑,涂了层甜酱的香蕉,边吃边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像只得到鱼儿的小猫咪。当然最后这些食物的大部分都进入了我的腹中,我喜欢这种富含油酸、亚油酸、不饱和脂肪酸等各种可致肥胖、三高的食品,小毒怡情嘛。
这选房东呢,就像选媳妇儿,讲的是个感觉,要的是个人品,毕竟以后要一起过日子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得看着顺心、处着舒心、最起码不能窝心。所以我的宗旨是价格便宜,房东厚道。
先后出入七八户人家,均不如意,或人非善类,或房不称心,或价开过高。整得我是疲惫不堪,兮兮虽不曾言语什么,但一张毫无表情的小脸,已经清晰的告诉我,她不想再折腾了。
我们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在巷中搜寻那梦中的安身之处。
“小弟,租房子哇?”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首望去,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立于门前,给了我们一个满是褶子的笑容。
“是的,阿姨,您有房子要出租吗?”准确的说我应该叫她奶奶才对,但喜欢被人夸赞年轻应该适用于所有女性,我希望念在这声甜甜的‘阿姨’的份上,她能把价格给的低一点儿。
“有哇,跟我上来看看吧。”言罢便打开大门迎我们走了进去。
这个村子是棋盘式格局,家家户户从外观而言,虽非如出一辄,也是大同小异。所有的民房前均有一块铺了水泥的十平见方的没有院墙的“院子”,虽早已通了自来水,院子里却打有一眼井,供人洗涮之用。
我们穿过院子步入一楼厅堂,我猜测此间本应是迎来送往的客厅,却停满自行车,轮为车库。左手边有一厢房,可闻乐声传出,应是已租了出去,紧贴厢房有一木板隔间,木门虚掩,可窥见一片狼藉。阿姨问我这间怎么样,我摇了摇头,君子不居危房之下,这木板太薄了,几乎一戳就破。
阿姨笑言,三楼还有。沿木质楼梯,随着咯吱咯吱声音而上,直奔三楼,我定眼一看,自不待言,便问阿姨,还有无他处?三楼的布局可以称得上拥挤不堪,除二间正房外,竟左右隔出了五间大小不一的房间,且均不过七平。一哥们儿只着裤衩拖鞋便从屋内走了出来,视我等如无物,吹着口号就进了卫生间。兮兮是断不能住到这种环境中的。
阿姨叹道,这层是她租的最好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此处不宜我父女二人入住,便转身离开。
“其实阁楼上还有两间房本是孙女和孙子住的,现在他们搬到小区里住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可能见我二人乖巧,阿姨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相处的房客。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决定再跟她老人家走一遭。
此去阁楼有一铁门,我想应是防范楼下租客袭扰了她的宝贝孙儿们,如日后我父女租住进来,也同样能安心几分,还未至阁楼我已心定三分。
屋顶缓缓斜下,最末处仅高出楼梯不足五尺,我弓腰勉强通过,小兮兮倒是好奇欢快的很,左右搜寻能引起她兴趣的一切,不过似乎她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包括楼梯拐角处满布灰尘的杂物。她伸手够了一下看是洁白的房顶,结果弄下来一层灰,惹得身后的老阿姨连咳了几声。我按了按她的脑袋,瞪大了眼睛怒视了她一下,示意她最好消停会儿。
“咦,好大的镜子呀!”兮兮没有理会我,手脚齐用爬上阁楼,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吐舌头做鬼脸。
“大吧,这样小姑娘就可以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哇!”老阿姨被兮兮可爱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说道。
兮兮冲我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家伙有些害羞了。
我站在房间前的走廊上,脑袋几乎要碰到房顶,阿姨惊讶于我的身高,喋喋不休的赞叹起来,一边从手中那一大串钥匙中点找阁楼房间的钥匙。
布局紧凑,没想到这阁楼之上竟辟出两间卧室,以楼梯为界储藏室和卫生间分立阁楼两端,两块近一人高的仪容镜则紧挨着贴在卧室中间的墙壁上,正对楼梯,镜中世界让人觉得空间增大了不少。
只是除四壁外,竟无窗口,甚是闷热,只肖片刻汗水已经顺着脸颊、脊背流淌了。
忽的一下,亮堂了许多,紧跟着一股凉风袭来,煞是惬意。阿姨终于打开了房门,我和兮兮都禁不住快步走了进去,一探究竟。内饰不出所料的简洁,除门后一张‘七龙珠’的海报外,再无其他装饰。房顶从房门上方开始斜压而下,因此仅有的衣柜靠在门侧,再往里去,人都不能直立。我觉得整间房最别出心裁、最是惊喜的就是在斜坡的尽头,原来的墙壁被砸掉,换上了推拉式落地窗,虽只有四尺上下,但弯下腰仍可进入窗外的阳台!这真是桃花林尽处,却现又一村,生平最爱视野开阔之高处,迫不及待我爬过紧靠窗户的木床,拉开窗子弯腰进入阳台,顿觉豁然开朗,穹庐之下四方茫茫,虽左右只见别家屋顶,背后也是自家房檐,却仍觉天地宽广。此阳台二十平左右,东边角落靠墙由聚酯塑料搭建的简易厨房,护栏之下星星点缀几盆花草,虽久无人打理,但靠着此地丰沛的降水,生长的倒也茂盛。兮兮欢快的在阳台上蹦跳起来,看来她很喜欢这里。我能相像到在璀璨星空下,在徐徐晚风中,我们端坐在阳台上,看兮兮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阿姨打开另一房间的落地窗,呼喊我们进来看看。我只弯下腰透过窗户向里望去,与隔壁那间大体雷同,便也就没走进去。
“阿姨,这一间房出租得多少钱?”我心想,只要不出三百元一个月,哥们就扎根于此了。
阿姨抬起满布皱纹的眉头,用阅尽沧桑而又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下我,我想她已经读出我喜欢这阁楼了。
“小伙子,这两间房要租必须一块租,因为中间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墙,而且开有一扇小窗。如果只租一间,另一家她是租不出去的。”阿姨从房里弯腰走上阳台,耐心的介绍道。
“那么,两间房一起租要多少钱呢?”两间房怕是得五百块以上吧,我心中暗想,不由得沮丧起来。
“小弟,你给我个价格,我看行不行。”租房子也是买卖,房东多少都有点儿商人的狡黠。
我上前一把攥住阿姨的手,动情的说:“阿姨,我从家里出来本来就没拿几个钱,还带着个孩子,工作也还没有找到。是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呀!”我尽力调动着每一根面部神经,以求表示的足够可怜和无助。“阿姨,一看您就面善,您给定个价吧,您定的价格一定是充满爱心的!您说吧!我绝不讲价钱!”我把兮兮拉到身边,一起冲老阿姨展示我们的楚楚可怜。我相信老人家最容易动恻隐之心了。
“哎哟哟,说得真可怜哇。好吧,三百五十块钱一个月,不包水电。”
听到这个价格,不由得我一阵狂喜。不待她言罢,我已如深入敌后的八路军叔叔找到了区委书记一样,握着她的手重重的摇晃着,无比激动的说道。“成交!”
不知阿姨是因达成交易而欣喜,还是被我夸张的举动逗乐,哈哈大笑起来。在双方达成意向之后,双方在愉快的氛围内对有关押金、水电使用、卫生打扫等细节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并全部达成共识。待交了租金,领了钥匙,作别房东阿姨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日起正式作别过往的一切,接受新生活的磨砺,当然也承受着一份甜蜜的负担。
以锅碗瓢盒、油盐酱醋、被褥床单为代表的日常生活用品一样没有,这定会让我本就单薄的钱包再瘦上几圈。我和兮兮坐在紧靠窗户的床上,把双脚放在阳台上,各自双手托着下巴。我是在为生计发愁,她小朋友这是为哪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