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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摄心魄,幽冥之火燃九重
上阳宫书房里,满架子的武学奇书,还有她为了诊治好言孤卿的身子命人搜罗的医术,其中一本医术里便是清楚记载,水下乌藤本身无甚毒害,饮用它生长过的水域之水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水下乌藤之毒只要遇到曼陀罗花的香气,便会混合成毒药。
此毒只要控制好量,就不会致命,但长年累月积攒在体内,会导致身子虚弱,咳嗽咯血。就算是一流的太医,只要不了解这水下乌藤和曼陀罗花的相克性,便如何也诊断不出患者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只以为是身子虚弱罢了。
剑歌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心如同掉进了冰窖,她不敢想象,这个一直以来给自己下毒,造成他身子虚弱假象,迷惑众人的言孤卿,心中究竟城府有多深。更不敢想象这样城府深沉的人,过去与她说的那一切是否真实,想着想着她便是手脚冰凉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了,一个丫鬟走进来,却是被端坐在书桌前的剑歌吓到了,“剑歌姑娘,陛下来了上阳宫。”
剑歌愣了愣,“说我已经休息了,让他走吧。”
那丫鬟愣了愣,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只是点了点头,回答“是!”便抬起手走到灯笼边,准备点灯。
剑歌却是道,“别点灯,出去吧!”
丫鬟欠了欠身,走出了书房,关上了房门。待丫鬟走了出去,剑歌推开门,起身一跃,站到了屋顶上,只见到一身黑底金丝龙袍的言孤卿走出了上阳宫,身形不再如当日那般孱弱,却是越发像一个真正的君王了。
言孤卿身侧的掌灯宫人离得稍稍有些远,他的身影在白雪映射下显得格外孤寂,像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言孤卿转过了身子,隔着夜色,剑歌能看到他,他虽看不清,却是叹了口气,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缓缓地,便转过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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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剑歌没有去承乾宫,言孤卿自那日之后也未曾前来,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五六天,天渐渐晴了,外面也开始化雪了。
剑歌拿起赤霄剑,走到了屋外,一跃至屋顶,看着这巍峨的宫殿,深舒了一口气,身形一展,一套全新的剑法便在手上悄然展开。剑歌身形翩跹,在宫殿细长的尖顶之上也仿佛如履平地,可眉头却是越锁越深,最终手上的剑竟然一怒之下掷于尖顶琉璃瓦上,她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三个婢女提着竹篮从回廊下走来,只听其中一个丫头道,“这剑歌姑娘不知是否早已经知道消息了,这几日与陛下走的没那么近了。”
“如何能?以剑歌姑娘的性格,要知道陛下要娶她妹妹靖听寒为妻,恐怕早已经翩然而去,哪里还会留在这汉宫之内?”
“这倒也是。不过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两个都是摄政王之女,娶谁都是与摄政王结亲,为何偏偏娶那靖听寒呢?”
“都是女儿可也有嫡出庶出之别,靖听寒好歹是彩霞公主之女,算起来与陛下也有几分血脉相亲,但这剑歌姑娘可只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摄政王自然是喜欢听寒姑娘一些。这门婚事,便是摄政王向陛下强烈要求的。”
“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三名女子渐渐走近了,声音就在剑歌脚下的屋檐里传来,“东暖阁那边的小泉子可是我的老乡,听他说陛下玩冰球落水那日,摄政王与陛下在东暖阁交谈了三四个时辰,深夜摄政王才走,谈的只怕就是这件事。”
“难怪,剑歌姑娘那晚回了上阳宫,便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连陛下前来相见,她也不见呢……”
剑歌再也听不下去,拔起一旁的赤霄剑便朝远处奔去,回廊下的女子一见白色身影飘过,霎时间吓得叫出了声,双腿一软便恨不得跪在了地上。
高楼之上,剑歌坐在楼顶,手中的酒壶一扬,芬芳的美酒便流入了女子朱唇之内。可如此美酒,此时为何喝不出一丝味道来呢?
“怎独自饮酒?”正想着,却是有一个花袍男子来到了剑歌身边,剑歌看清来人,没有说话。男子坐了下来,“所为何事,竟连有人上了楼顶也不知道?”
剑歌将酒壶一扔,花袍男子便一把接住。“你是否早已知道他是自己下毒装病?”
男子愣了愣,将酒壶一扬,喝了一口酒道,“这些还重要吗?”剑歌转过头看着他,正欲开口,便听男子道,“对太子言易真,对妲妲穆,对朝廷乱党,他是何种手段你早就已经清楚,却还是随他回了汉宫,而今追问他是自己下毒还是天生孱弱还有必要吗?”
“他有意隐瞒、********,和坦然相告、为求自保,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宋之遥却是冷笑一声,“身在皇家,这些都不重要了。最终是坐在皇位之上傲视天下,还是成为刀下亡魂,这才是最重要的。”
剑歌霎时间无言以对,宋之遥将酒壶丢给了她,她喝了几口,酒壶便空了。便转身问,“为何没有带酒?”
“自从混了个官位,便戒了偷酒喝的癖好。”
女子笑了笑,“那而今你还跑到高楼之上来?”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宋之遥冷不丁的说,却是又漫不经心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子,“言孤卿与靖听寒的婚事虽然没有定下来,但靖擎苍却是摆出了利害关系,万万不允许他娶你为后。”
“靖擎苍想让自己真正的女儿呆在言孤卿身边做最好的眼线,这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要费如此大的精力来赶走我呢?”
“或许是怕你挡靖听寒的路吧。”宋之遥也觉得此事有些怪异,“靖擎苍已经明码实价说清楚,如此内忧外患汉室王朝经不起折腾,如若两家结盟,靖擎苍必定会为了女儿,效忠言家,以休养生息,他日共创大业。”
剑歌心里自然知道这些都是缓兵之计,什么休养生息共创大业,只不过是为他日谋反做准备而已。“言孤卿也需要休养生息。”她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所以他会因为这,放弃她吗?
宋之遥点了点头,“你准备怎么办?”
“我?”剑歌笑了笑,却是转过头来看着宋之遥,“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刻吗?”
宋之遥没有说话,两人看着远处的广阔天空,剑歌心中却是紧了一紧,她需要在最后等待片刻,她需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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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竹林里,一声凄凉的叫声穿破黑暗,似乎从地狱里传来,叫人不寒而栗,摄政王府别院里,床上的素衣女子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一旁的秋水忙走上前来,“小姐,你的衣衫为何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发生了何事?”
女子这才看见自己的身上全都汗湿了,说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可是毫不夸张。秋水忙找了干净衣衫递过来,女子却是眼神空洞,毫无察觉,秋水叫了声,“小姐!”
女子这才恍惚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秋水,可窗外顿时打雷闪电,一束亮光照耀之下,秋水看清面前小姐面貌,却是惊了一惊,“小……小姐,你的眼睛……”女子的眼睛全是红色的,似乎有鲜血从中滴出,当真是形同鬼魅。
床榻上的女子笑了,笑的诡异,“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漂亮?”
秋水不敢说话,看着在闪电的映照之下的女子,却是往后退了两步,浑身不寒而栗,像是鼓起了勇气,她颤抖着道,“你……你不是小姐!”
女子转过身来,笑看着她,“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靖听寒了。”却是笑容妩媚,不见当日靖听寒的那般神色。
“你是小姐带回来的那女叫花子!”秋水猛然一惊。
女子笑了,“眼力倒是不错,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便能越来越好的控制你家小姐的魂魄,就是最亲的亲人,也难以看出端倪。”
“不是说好与我换血吗?你把我家小姐怎么了?”秋水几乎要哭了出来。
“哦,你家小姐只是说与你换血吗?倒是佛面蛇心啊,呵呵。”女子转过头来,妖媚一笑,“你可知你家小姐是要将诅咒转换到你身上,消磨你的肉身,让你的魂魄在三界之内永世不得超生!”
秋水的身子猛然一颤,“不,不会的!”
女子却是不理会她,“但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诅咒,那苗疆术士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算了大概面相,便添枝加叶,诓骗她们罢了。她得的,不过是一种罕见的疾病而已,这种病让她只会消耗血液不会创造血液。其实只要找到相似的人,换骨髓便可治疗。”
“那为何你还要杀了我家小姐?”
“我可没有杀她,我与她讲的那些都是真的,只不过那不是转移诅咒,而是让法师来控制她的灵魂而已,用幽冥之火焚烧灵魂、永生永世不的轮回也是真的,只不过那不是你的魂魄,是我的而已。”女子像是说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秋水知道了,那竹林里来自地狱的叫喊声便是女叫花子发出来的,她穿破了自己的身躯,将灵魂溶于了小姐的灵魂之上。“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恶魔,控制小姐的灵魂对你有什么好处?”
“报仇!”女子面色发寒,绝美的脸上好似燃起了怒火,但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转过身子朝秋水走去,“既然如此忠诚,现在是时候与小姐换骨,治好她的疾病了。”
秋水头摇的像拨浪鼓,“为小姐,就算要了秋水的命也可以,但是为你这个疯子,不行!”
女子却是面色一寒,走到秋水面前,“由不得你不愿意!”说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便穿到了女子的额头里,女子凄凉一声尖叫,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倒在了床上。
只见那透明丝线变作数根,穿插在秋水的背脊上,只见丝线瞬间变了颜色,略微有些黄色的液体从丝线上穿了过来,丝线另一端是女子身上几处大穴,女子微微闭上眼,坐在床上,身子似乎有些虚弱。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妹妹,你怎么样?”
女子听见声音,忙将秋水的身子搬到床里面,又坐好了身子,放下帘子,道,“进来吧!”
隔着纱帐,见到靖玄廷站在面前,女子的眼神有些陌生,但双眼微微一闭,脑中无数记忆一一闪现,便仿佛认出了来人是谁,笑道,“哥哥,妹妹没事。”
隔着床头纱帘,靖玄廷没有觉得有异常,只是道,“妹妹又做恶梦了吗,怎么叫的如此惊慌?”说着便要走到床边来。
“别过来!”女子却是急道。
“怎么了?”靖玄廷却是吃惊,平日里他与妹妹可是亲密无间的。
女子愣了愣,“妹妹衣衫不整,不便相见。”
靖玄廷听到此话,霎时间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妹妹做梦若是怕,便叫丫鬟作陪。”
女子笑了笑,这丫鬟不就睡在旁边吗?丝线上,那液体还在传送着,她轻声道,“谢谢哥哥关心,不碍事的。”
靖玄廷点了点头,又道,“后山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你可知道是谁在那边?”
女子眼珠稍稍转了转,却是一笑,“想必是听错了吧,后山哪里有人?”
“天亮后还是得叫人去看看。”靖玄廷看着窗外打雷闪电,“冬雷震震,这天象是有异常啊!”
“哥哥,若没什么事听寒想先行歇息了。”
“好好,妹妹先行歇息吧,哥哥走了。”说罢黑衣男子便走出了房间。
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素衣女子笑了笑,眼睛又恢复了那通红的颜色,诡异的笑了起来。身边的秋水身子渐渐干瘪下去,那液体一丝丝的流入她体内,她的精神却是越来越好了。
“靖听寒啊靖听寒,枉费你有如此忠心的丫鬟,可自己却是一心求鲜活的血液滋养美貌,这般没有坚定心智的灵魂,如何是一心想要寻仇的灵魂的对手?你天生就应当被我妲妲穆的灵魂禁锢!”
说罢,那妩媚的眼神里又变得鲜红,如同有鲜血要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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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歌刚回到上阳宫,便有宫女急切的告诉她,陛下方才来过,等了小姐些许时候,但有政务处理,便留了字条先行离开了。剑歌接过信笺,随手一挥,那遒劲的字体字体便出现在面前,“剑歌,今晚酉时,长安街洛水旁翠微亭,不见不散。孤卿。”
他用的是孤卿二字。
剑歌捏紧了手上的信笺,将它放在袖口里,也不说话,只是朝书房走去。一旁的婢女见无法从她的表情里揣测出欢喜悲忧,便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生怕主子会突然发作,拿她开刀。
不知过了多久,剑歌终于对身后的婢女道,“将陛下御赐的衣裙裘袍拿出来,把梳髻盘发的姑姑叫过来,伺候我梳洗打扮。”
那婢女一听,甚为惊讶,剑歌姑娘来汉宫数日,基本上都甚少让下人服侍,多是自行更衣梳洗,常年身着月色长袍,从不施粉黛,可今日竟一改常态,怎生不让人惊奇?从未如此忙乱的婢女们霎时间手忙脚乱,但心中却是激动的,真想看看这位经年身着白袍以男装示人的清冷佳人穿起华服来是哪般模样。
一个时辰之后,一位两位婢女端着硕大的铜镜,放在被众人拥簇着的女子面前,女子眼帘一抬,这身边的宫女便是一惊,手中整理裙摆的动作早已停止。
这该是多么美丽的一个人儿?如墨青丝被看似随意的在头上挽了个特别的发髻,一支金步摇插在发丝间,衬托的女子面颊熠熠生辉。
再看这张绝美的脸,几缕发丝修饰一下,整张白皙的脸美艳而独特,却又是不染纤尘,高洁清冷。那眉和鼻梁是极为有线条的,一双眼此刻柔和有光,丰满的唇瓣好似含着一瓣桃花,叫人怎能转睛。再一看女子的身形,纤瘦细长,却是凹凸有致,一身碧绿的长袍剪裁合理,穿在女子身上仿佛透出了光。
女子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转过身来,道,“备软轿。”
婢女们这才回过神来,为女子披上裘袍,朝宫门外走去,女子轻盈利落的行走在残雪之中,身姿又更为独特了——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娇柔温婉,却似乎带了些男子的英气,整个人像是从仙境走来,让一旁众人只觉得如沐春风,又觉得沐浴着骄阳。
软轿已经走远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到了朱雀门,剑歌便下了轿,独自走出城门,去往洛水边翠微亭。
今日元宵节,傍晚时分长安街上是人潮涌动,人群熙来扰往,普通人在这人群中倒是寸步难行。可身着裘袍的女子却是怡然自得的穿过人群,一旁行人皆是睁大了眼怔怔的看着她,叫这别具一格的美惊的说不出话,前方行人便不自禁稍稍后退了些,纤瘦的女子便正好前行。
经过一处面具摊,因为卖的都是些塞外胡人用的面具,花纹样式身为粗犷,一般小孩见到都觉害怕,便生意冷清。只有一个身形高大、体型宽阔的青年男子在耐心挑选,他不像汉人,身上有塞外之人的魁梧和健硕,可气质却又是内敛沉稳的,只是在安静的挑选面具,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仿佛周遭的嘈杂皆与他无关。
剑歌见到面具,喜欢的紧,忙拿了一个昆仑奴的面具在手上细细观看,一旁的青年男子戴上面具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旁的女子侧脸,那熟悉的眉眼,清冷的模样,虽是换了一身女式华服,美的惊人,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就是她!
剑歌戴上面具,转过身便朝前走去,摊主也是被女子的容貌气质所惊呆了,走了好远这才想起女子还没付钱,正欲开口叫唤,那一旁的青年男子便掏出一锭金子丢给摊主,朝女子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