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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中涌上一股腥甜,终是压制不住,从嘴角慢慢滑落衣襟。那鲜血没入胸前衣料,渐渐渲染开来,似朵朵红梅没入白雪般妖冶刺眼。
秋一苇自知大限已到,扯了扯嘴角,此时此刻,他真想仰天长笑。只是,他已经虚弱得……再无一丝气力。
如若他不那样做呢?结局会怎么样?会不会便能保住这云慕山庄?会不会便能苟且于这世上?会不会这些孩子们便能安然地活下去?
呵呵,这真是当今武林的一大笑话!
眼前人影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那人影兀自说着什么,传入耳中也缥缈不可辨。他无力辨认,更不愿意去仔细辨认。
身体已是衰颓到了极点,思维却依然不肯停歇。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想他秋一苇一生百岁,膝下无子,早已将九徒视若己出。要他亲手结束谁的性命他都是不愿意的。即便是杀了他又如何呢?他背后的组织依然屹立不倒依然对云慕山庄虎视眈眈,也依然会寻上门来。
他这一生总是散漫,自从她离开身边更是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他一生自负,这一回……呵呵,竟生生将整座山庄断送在散漫与自负上!
那一封决战书,他不接又会怎么样呢?
倘若他及早便将众弟子解散呢?一世创立的功业叫他一朝解散,如何舍得!明知对手强大,但是总是觉得己方也不弱,真正相斗还不一定谁胜谁负。想他云慕山庄声名在外,竟为了一个并未谋面的帮派挑战书便吓得解散弟子,才会成为真正的笑柄吧。习武之人的自尊啊……
秋一苇眼角缓缓滑出一滴泪来。如若她知道,定会更加痛恨他吧。
如果有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怎样做呢?
他也许依然会拿着挑战书征询弟子们的意见吧?孩子们依旧会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吧?那么,今日这番场面即便想要逃避也终是逃不过的了,不同的也许只是时日的早晚而已。云慕山庄的劫数啊,终是来了……
恍惚中依稀看到她的笑颜,一切美好得就如初遇时。那时的山很青、天很蓝、花很红,天高云舒展,日丽风清扬。
这便是要走了么?孩子们,为师愧对你们。那侥幸逃过这一劫的孩子们,为师只愿你们平安渡过余生。
那人影慢慢蹲下来,以手拂过秋一苇眉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随着慢慢立起身来的动作,那目光中不忍愧疚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寸多过一寸的坚定冷漠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仇恨阴狠!那如许复杂的各色、情绪似是冰冷暗夜下涌动的玄墨潮水,迅速淹没眼眸,凌厉入心。
这看似歌舞升平,实则腐朽至极的王朝也该结束了!
风云变色,天地换颜,就从今天开始吧!!
此时的夏末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离昨日入谷之时已过去一个昼夜,六组各自散开,至今未听闻任何消息,想必其他五组也如他们一般一筹莫展。
谷内众人毫无进展,殊不知谷外却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夏末搓了搓手,看着自己呼出的团团白气,苦笑道:“昨日见到这棉衣时还颇觉蹊跷,进了谷口才明白,原来师祖早已为我们考虑周到了。”
这秘谷就在云慕山庄后山,一条狭长密道一堵石壁便将山与谷相连。密林中似是施了阵法,又因林中常有瘴气,云慕山庄将这后山封了,众弟子不得进入,所以少有人至。加之丝仲在周遭布有不少机关,即便有外人闯入也是非死即伤。
那狭长密道所隐之地便是在茂密葱茏的灌木丛中,不细看还真是难以发觉。
昨日他们便是在丝仲带领下,通过一条冗长的密道,后逐渐感觉眼前变得开阔起来,原来是迎面一堵石壁拦住去路。
丝仲从袖中掏出一物,玲珑小巧呈六角状,与石壁上缺口模样一致。只见他将玲珑小石按于石壁,竟丝丝合缝,以手轻旋,迎面照壁便缓缓向两边滑开。
众人只觉一阵寒冰之气从初开缝隙中凌冽扑来,迎面生寒。唯见壁后白茫茫一片静冷,熠熠光泽耀得人睁不开眼。
众人着好棉袍,步入谷中。丝仲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再三叮嘱以安全为上,众人方由山庄弟子以黑缎带蒙了双眼领着各自散开。
离昨日入谷之时已有一个昼夜,这苍茫一片叫人如何去找寻信物。
何况,他们昨日入谷时并未料想到要耗时如此之久,水和干粮都未曾携带。夏末肚子十分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末末,眼见着这样找下去必是费时不少,不如我们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如何?”苏澈询问道。
夏末点了点头,摸了摸怀中,火折子一直都在。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总是觉得带着它会让自己安心些。
花弋寒朝前方山洞望了一眼道:“你们在就近处找些稍稍干点的柴禾,去那山洞等我。我去山上猎只兔子来。”说罢,便纵身跃起往山上跑去。那雪中所留脚印极轻极淡,一阵风拂过,却是渐渐要消失无形。
苏澈夏末二人于蓬松灌木丛中扒出一些干枯的画眉草和狗尾巴草。所幸山脚雪并不很厚,由于低矮灌木的遮蔽,加之天寒雪未融化,竟也有七八分干爽。两人又捡了些稍稍干燥的灌木枯枝,更粗一点的树枝,将这些都搬回山洞。
夏末从坏中摸出火折子,正待要点,突然停了下来:“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好生熟悉。像是发生过一般,但却缥缈得很,似乎是梦中的场景一样。”
苏澈走上前来蹲在她身边:“这确实发生过,只可惜你已经不记得了。”
夏末笑笑,以为他所说是她现在失去了以前记忆,也便没往心里去。
苏澈接过她手中火折子,将狗尾巴草毛茸茸的那一头聚集在一起,没费多大功夫便生起了火。
苏澈慢慢往火上加柴,由细到粗,没过多久,火便渐渐旺了起来。
感受到温暖,那根绷紧了的弦蓦然间便松了下来。即使是饥肠辘辘,还是忍不住犯困,夏末打了个哈欠:“我好想睡觉。”
“那便睡吧,我来守着。”苏澈将未用完蒲草在地上铺了,又脱下自己身上棉袍垫了,“睡吧,食物好了我叫你。”
这棉袍好温暖,带着他的体温和他的味道,那么熟悉,似是冬日一缕寒梅,又像夹杂夏日荷叶的清爽,闻着让人身心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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