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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御膳房做几道菜来。”
“是。”
卢高领命,却未赶着离去,而是转头问嬷嬷:“敢问嬷嬷,姑娘爱吃什么菜?奴才好叫御膳房加急去做。”
嬷嬷再次地自容地垂下脑袋。
“老奴不知……”
“玉米松子。”
几乎是同时,翎云想也未想忽然脱口而出。
卢高点头,悄然离去。跪在地上的嬷嬷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皇上居然还记得主子爱吃什么!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主子,这会她可是跟对人咯……
心里乐开了花,嬷嬷还想再对皇上表表自己对主子的一片忠心,一抬眼,却见皇上抚着额角双眼紧闭,好像很痛苦的模样,波淋月光镀上他那光洁的额,仔细一看竟是一片汗珠!
嬷嬷顿时慌了:“皇上!您怎么了?身体不适吗?需要叫太医吗?”
“闭嘴!”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玉米松子,翎云的诧异更甚!
他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一个如此平凡的百姓菜品,他也想弄明白,可越是去想,脑袋就越疼!仿佛有谁钻进了自己的大脑,努力想要掩藏住什么秘密一般,他想要知道,便给予他头疼欲裂的惩罚!
“皇上,老奴去叫主子过来!”
嬷嬷被唇色刹那间惨白的皇上吓得魂都快飞了,生怕皇上倒在这院子里自己脱不了干系,哆嗦着爬起身就要喊人,可刚转过身子,脖子上突然被一股冰凉寒意圈住。
是手,是皇上的冰凉的五指。
嬷嬷一惊,还未喊出声已被扯起,重重地往墙上一甩!——两眼一翻痛晕了过去。
她的身后,翎云的棕眸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深黑。他扶着墙角大口喘气,好像还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唇色由白渐渐转为深紫……
“啊——!”
宛如撕心的一声叫喊,利剑一般划破了寂静的夜。
沉醉于书海之中的挽云浑身一抖,被这叫声给硬生生拉回了现实世界!她看了眼半开的,放下书又叫了几声嬷嬷,却始终人应。恰巧这时叫喊声已经停了,远处似有哄乱的脚步声急急赶来,应该是宫中的侍卫们也被这叫声引来。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挽云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安。刚门准备出去看看,几个小宫女匆匆从门前跑过,看到挽云都停下行礼,“姑娘万福。”
“怎么回事?外面闹什么呢?”
“回姑娘。”名为红燕的宫女答道:“刚才不知什么声音,把夜值的侍卫大哥们都引来了,在园子里横冲直撞地检查,除了发现躺在墙角昏迷不醒的嬷嬷谁也没看着,又跑我们房里搜,估计等会也会来姑娘的房里转两圈。”
“嬷嬷昏迷不醒?”挽云略沉吟,回头看了眼摊在桌上的书,道:“你们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说毕关上门,将《医行天下之手绘限量珍藏版》藏到房梁之上,这才放下心来开门,“走。”
“姑娘,走这边。”小宫女打着灯,领着挽云前去。
嬷嬷倒没什么大碍,挽云到时她已经醒了,坐在墙角下揉着眉角一脸的茫然,坚持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闹了大半夜的也闹够了,侍卫们虽不甘,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得怏怏地离去。
陪着小宫女们将嬷嬷扶回房,挽云才不管她一口一句的“折煞老奴了”,坚持将她按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勒令她什么也别想了,又安排了几个小宫女轮流看守,这才打着哈欠离去。
夜已过半,站在园子里便能看见熠熠漫天的星斗,挽云的脚步不由停下,抬头欣赏起这难得的冬日夜景。
夜风是凉的,可挽云的心里却是暖暖的。一阙宫墙之外,便是翎云的宫殿,论怎样,至少他们的距离没有变远,至少,她现在仍在他的身边……
奈地笑笑,挽云忍不住骂自己矫情,大半夜的不睡觉东想西想什么呢。她收回眼,信步踱回自己的房间,门才刚开,不禁被眼睛的景象惊大了眼!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地菜,满满十几碟,隔着这么远也能闻见扑鼻的香气。正中间的金黄灿灿,那熟悉的味道险些当场勾得挽云飞流直下——玉米松子!
是谁送来的?挽云一愣,四下而望。可除了呼吸的夜风,没有发现任何人。
难道……
挽云皱眉,难不成是他送的?
昨夜里发生的大清早就闹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去了,皇上一挥袖子没过问,太后一听是挽云住的园子,埋头继续喝她皇媳妇给她沏的请安茶,一脸的冷笑。
——妖精自然喜欢四处折腾,她就让她折腾,看她一个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等翎儿厌了她,就是她的死期之日!
舆论的主角对于各种猜测版本表示一切皆是浮云,又是一整天的闭门读书,嬷嬷顶着个青色额角站在门外好劝歹劝,挽云不得已只得传膳,狼吞虎咽地吃过后又继续潜心研究《医行天下之手绘限量珍藏版》,看得嬷嬷直摇头——姑娘家读这么多书能学到什么?又不是春宫图,看了也不会讨好皇上……
下午,阿旭竟然来访。挽云有些诧异,收了书便召他进来,顺带将一脸八卦模样的嬷嬷赶了出去。待房门关紧后,挽云这才笑着道:“现在在宫中我可是个边缘人物,你还敢来找我?就不怕六公主找你麻烦?”
“现在该改口叫太后娘娘了。”阿旭所畏惧地一笑,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圈挽云,摇头:“你瘦了,才几天不见。”
挽云努努嘴:“呐,你也差不多,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算是。不过不是我,而是皇上。”阿旭接过挽云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后,低低道:“你不知,最近太后娘娘逼得紧,小十二公主晋封妃子的事估计也就是这几日了。皇上不喜欢小十二公主,却被逼得没法子,现在还在心烦着呢。”
“他倒还挺有闲心的,还顾得上为这事心烦。”挽云淡淡道,顺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有所不知,这只是其一罢了!太后娘娘不知为何,特别讨厌狐媚的女子。这新纳的两位贵妃娘娘,皇上喜欢韵贵妃,连着好几天都宿在她那。可太后看见韵贵妃便皱眉,今晨还下了懿旨,逼皇上今夜一定要去黎贵妃那早日同房……”阿旭放下茶盏,偏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挽云:“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我着急什么?又不是要我去圆房。”挽云不慌不忙地继续喝茶。
“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阿旭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只得一步步的去引导:“太后娘娘不断地将皇上不喜欢的女人塞给他,甚至还想着法子拆散他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倘若长此以往,将来你要是真的留在了皇上身边,以太后对你的印象,你觉得你们的日子会太平吗?”
挽云恍然大悟,尔后微笑点头:“so?”
“能不能严肃一点,我这是在担心你!”阿旭看挽云笑得那么灿烂,有些怒了,“你自己的事能不能稍微上心一点,难道你就甘心这么被人压着,窝囊地躲在这小小的园子里看人脸色过日子?”
“那你觉得以我的性格,会让她就这么一直欺负下去吗?”挽云眉宇间散漫的神色骤然退下,换上自信的笑:“你觉得我沐挽云是这样逆来顺受的人吗?”
“不是。”阿旭很肯定地接道:“那一日,你既然敢在先皇宫殿前与太后娘娘对峙,就说明你绝非任人割宰的普通女子!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现在的忍辱负重,只是为将来的拼死一搏做准备而已。”挽云转着手中的茶盏,说的话却句句暗藏着杀气。“我绝不会留情,不管是想伤害我的人,还是伤害他的人!”
阿旭这才舒口气:“这样才对啊!……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挽云耸耸肩:“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个头先,养兵蓄锐也是未雨绸缪的一种。”
“那好,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我就不瞎操心了。”阿旭起身,“我也不方便出来太久,话已传到,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相信你是个勇敢的女子,自己的明天,自己去努力争取。”
“恩,一定。”挽云笑得点点头,起身想要送他出门。
“对了。”阿旭突然转过身来,眼神凝重地看着她:“你有没有听说过‘魁斗’?”
“‘魁斗’?”挽云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打架吗?”
阿旭欲言又止,话都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你不知道就算了,这几日别瞎跑,外面还在四处找男装的你,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好的,我记住了。”挽云连连应下。
送走阿旭之后,挽云折回房内,坐在桌边发了会愣,最后长长叹了口。她起身,将藏起的《医行天下之手绘限量珍藏版》重新开,翻到最后那一章。
魁斗篇。
——你我之穿越,并非一场意外,而是一段被注定的命运。三百年休的争斗,六十年一度的魁斗,胜者虽自四国而出,却皆来自一个时代,属于你的我的时代。亲,你懂的。
将书重新合上,挽云一摊泥似的趴在桌上,信手拿起毛笔写下狗爬似的“魁斗”二字,想了会,又歪歪扭扭写下“你or我?”。
白渊的话已经很清楚了,每六十年的魁斗,胜者都是穿越者。
这不是巧合,而是上苍决定的命运。每六十年,便是一个国家兴荣昌盛的转折点,而这个国家的命脉,不是依赖所谓的运气,而是真实地掌握在一个被上天赋予使命的穿越者手里。
梁叶,你和我,谁才是这个使命之子?
……
冬日一点点没入群山之中,夜晚再次来临。
挽云睡着了,瘫在桌上睡得很死,甚至有人进屋也不知道。
明黄九龙黄袍,翎云负手站在未点灯的屋内,看着她低低起伏浅浅呼吸,睡得满间屋子都是温馨的气味,不由有些发怔。
对这个女子,他有太多太多不由自主,就好像现在,若看见不见她安然入睡的脸,他便法安心入眠。于是不知不觉,每夜,都会走进她的房间……
翻了个脸,挽云砸了砸嘴,呵呵说着梦话:“好甜。”
好甜?
他挑眉,低下身子凑近了点,什么好甜?
“玉米,好甜……”挽云笑得开怀,嘴里还在嚼,手也不规矩地晃了晃。这一动,将靠在书边的毛笔打翻,墨渍不客气地画在了手边的纸上。
她刚才在写字?
翎云有些好奇,探头去看,却见纸上写着“魁斗”,还写了别的字,不过却被她的手给压住了,暂时看不见。
字很丑,惊天地泣鬼神的丑,翎云不由皱眉——她是用脚写的吗?
想看见下面的字,他拉起她的臂,将纸给抽了出来。
——你or我?
什么意思?
他定定地盯着这几个字,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是不是,曾经也有一个……
才刚试着回想,脑袋又开始疼了。翎云撑着桌子大口呼吸,袖中的锦袋冷不防滑了出来,清脆一声摔在地上。
他低下身子想要拾起,当指尖触碰到锦袋那瞬,眼神却变了。
里面的东西被掉包了。
这个锦袋,他带在身边十几年,几乎没有打开过,但对里面的质量和形状却了然于心。这块方方正正的玉牌是他身份的象征,亦是对未来皇后的聘礼。
什么人,居然敢胆大到偷换他的东西!?
哼,若是让他找出来,定让那人生不如死!
翎云冷笑一声,将锦袋打开后一看,又是一怔。
一块石头,一根黄穗。
承着缝中洒进的月光,他从锦袋中掏出那块石头和黄穗。石头不大,上面竟然还刻了字——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翎云眯眼,等谁回来?这块石头什么意思?纵使是掉包,为何还要将这个放入他的锦袋中?
还有,这字怎么也这么丑?跟师妹的字简直有得一拼。
想着,他便随意抬眼瞄了瞄纸上的字,又埋头看了眼手中的石头,眉尖一颤,眼神稍微有些变了。
将石头放下,他又拿起那根黄穗。
一个扎成同心结的黄穗,扎出的两个圈恰好是手腕的弧度,一大一小紧紧相连,只是看着黄穗,便能想象出一对相爱的男女曾在月下用黄穗结绳的甜蜜情形……
“喂,你为什么不吃啊?”挽云又开始说梦话了,嘴角还挂着很可疑的银色水线,可那抹纯净的笑容却美得刺目。
看着她天真的笑脸,听着她那几近可笑的梦话,翎云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撬动,最终散去。
将那张纸折好,连同石头和黄穗一齐放入锦袋,最后再看了她一眼,翎云转身悄然离去。
三日后,李将军没有找出沐氏贰臣,皇上下旨,斩立决。
午时刚过,被压至刑场的李将军认命地跪在刽子手身侧,等着那凉唰唰地一刀让自己脑袋身体分家。
“时辰到——”
主刑官看了眼李将军,叹道:“终究是同僚一场,愿兄弟黄泉路上走得安详。”手一挥,“斩!”
刀起,寒光一闪。
主刑官闭上了眼,李将军闭上了眼。
刀高高举起,到了一个至高点后重重挥下!眼见便要入肉斩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个蒙面黑衣人乍现,一阵刀光剑影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后,刽子手已倒在血泊之中,而李将军却不见踪影!
“来人啊!劫刑场了!有人劫刑场啊!快去追啊!”主刑官急得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个劲地跳脚。
侍卫们领命而去,一天一夜对附近所有的店铺及可能逃跑的路线都进行了搜查,却毫线索。
李将军就这样,神秘的消失了。
可他真的消失了吗?
当然不是。
侍卫们堵住了京都的每一个出口,搜查了大街小巷上所有可以藏身之处,唯独没有搜查越山楼——魁斗赛程将至,越山楼特用来接待内来自三国参赛及观礼的贵宾来客,都是身份显赫尊贵的人,侍卫们不敢打扰,更也不会想到他们里面竟会有人将李将军藏在此处。
黄昏时分,一个红色身影在岳山楼后院的长廊里窜上窜下,拖着棕色衣衫的清秀少年一个劲撒娇:“阿叶!我要吃冰糖葫芦,带我去吃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荌荌姑娘还是老样子,脑子里只有冰糖葫芦。”迎面过来的白衣翩然少年依旧风姿出尘,身边却多了一位大肚子的孕妇。他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眼神温柔,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怎么连文瀚皇后都带来了?”梁叶显得很吃惊,大力扯住好奇的荌荌不让她靠近:“人家是孕妇,若是你调皮伤到了她这辈子都别想吃糖葫芦了!”
“哦。”一听可能没有糖葫芦吃,荌荌立即就乖了,立正挺直背站住不动。
“她说想来看看,朕便带她来了。”莫谦然牵着文瀚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在这样甜蜜和谐的笑容中梁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时不禁感慨万千——三月前还非沐挽云不要,这么快又转移目标,爱情神马的果真靠不住啊……
“听说,梁叶公子此次是代表九方国参赛?”文瀚皇后的嗓子依旧沙哑得很有味道,抓着夫君的手偏过头来看他。
“是啊,九方那破地方除了我稍微能拿得出手,还能派谁啊?”梁叶一脸的奈,话语刚落一柄刀剑已抵上了他的后背,尖利的刀刃之上,来人的寒意已冷冷传来。
“身为九方人,怎可如此诋毁九方!”一贯开不起玩笑、脸臭脾气也臭除了主子谁也不认的九方御林军统领尹风宛如一块巨石落下,手上一使劲,刀尖又贴近了肉几分。
“敢动我阿叶!”
荌荌眼神刹那间变得狠绝,抬手就要放暗器,一根糖葫芦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带着扑鼻之香粒粒饱满红润。
荌荌很没骨气的眼睛开始游走。
沈天浩哈哈一笑,将糖葫芦塞进她的手里,“这姑娘有意思,梁公子身边跟了个开心果,一定日日开怀。”身后拽得二五八万的陆纪辰听了,抱胸冷哼:“还说呢,刚才谁买冰糖葫芦时一脸肉痛的抠门样。”
“微臣参见皇上。”尹风一看主子就激动,忙不迭地要跪,陆纪辰一抬手阻止:“出来了没那么多讲究,随意就好。”又看了眼梁叶,有些责备地道:“你们都是我九方国参赛勇士,一定要相亲相爱,不准闹内讧!”
沈天浩望天——相亲相爱,这话若是被太傅听到了,一定当场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