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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会打来电话说客人到访时,我正在医院。孩子们的病情十分严重,几位老师正帮忙哄着,却没什么作用。
我出门时门口围拢了记者,拥挤撕扯,险些把我撕成几瓣。
我艰难地钻进车里,手机忽然开始响,我手忙脚乱地掏出它,竟是费怀信!
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消失了一星期,我又担心又不安,理智上觉得他没事,感情上又担心,还怕他叛变。
我连忙接起来,一时间不敢说话。
他的声音传来:“妞妞。”
“嗯。”
“李太太醒了。”他说:“等我电话,我晚上回去接你来见她。”
“好。”我连日来的阴霾立即一扫而空,兴奋地问:“李太太怎么说?”
“说可以取消婚约。”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音调稍有上扬,能够想象到他的唇角正在上扬:“我爸爸正在跟盛家谈。”
真是好强的话语权:“那我什么时候告诉我妈妈?”
“等我陪你一起去。”
“好!”
“之前我爸爸把我禁足。”他柔声说:“让你担心了。”
“是有点担心,不过你能回来就好了。”我简直激动得就要跳舞,虽然我家那边还有点困难,但至少解决了一半。
他似乎在笑,尽管我没听到笑声:“我想你了。”
“我也是。”
那边似乎有人叫他,他吻了吻话筒,说:“等我电话。”
“好。”虽然这个行为很幼稚,但我也吻了吻,感觉就像吻到了他。
挂上电话后,我的心情仿佛飞入了云端,好得要发疯。
一路上不停堵车,各大头条依然在报道负面新闻,但费怀信马上就能回来了,一切都有了转机。
到基金会已经是两小时之后,门口围满了记者。
我没在外面看到什么车,那位访客也不愿意透露姓名。我尽量不想下车,打给基金会,果然访客已经走了,说明天下午两点再过来,也没有留电话。
我便回家去,泡了个香香的澡,敷了一大堆护肤品,仔仔细细地化了妆。换了性感的内衣,端庄的连衣裙,握着电话开始等。
五点,没有消息。
八点,没有消息。
九点时来了一通电话,是在医院看护孩子的老师说医生建议植皮,费用会比较高,但效果会不错。
我说明天去跟医生当面沟通,挂上电话后,心里又开始慌乱。
不行,我不能胡乱担心,他不会骗我。却一直等到十二点,依然没有一通电话。
我终于忍不住了,拨了过去,那边有人接起来,问:“韩小姐?”
“孟先生?”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立刻重新不安起来。
“是。”他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他现在还好吗?是不是生病或者有什么状况?”
“他一切都好,不过他父亲希望你不要再打来。”他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和蔼:“毕竟马上就要办婚礼,再出现负面消息对每个人都不好。”
“办婚礼?”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跟谁?”
“盛小姐。”
“我能跟他说吗?”
“韩小姐。”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费家曾经请过所有能够与你父母沟通的人到你们家求婚,但你父母坚决不肯,甚至拒绝让你跟怀信先见面。也许那不能代表你的意志,但费家不是没有尊严的家族。你们两个都是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应知道其中利害,既然不能联姻,那么让任何一方抛弃家族,都会造成巨大损失。何况通过上次的事,费家已经与你的父母系紧张,你离开家的初衷并非为了怀信,费家也不能贸然担上违约破坏家族关系的罪名,也希望你尽早回去。现在怀信已经想通,你也要为你的家族考虑。费先生认为他不应直接见你对你说这些,免得让你认为他在指责你。不过这些话都是他的意思,也代表费家的看法。当初在与你父母沟通时,他们也持相同态度。”
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话的:“所以费先生现在是在软禁他吗?”
“你很快就会收到婚礼请柬,届时也会邀请你父母和你哥哥出席。”
我说:“我们已经在教堂注册,而且我父母那边我可以去说。”
“毕竟你们没有法律关系,而且信仰可以根据现实情况妥协。我想你自己也明白这件事有多么幼稚。”他说:“韩小姐,我或许可以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你父亲的身体毕竟不好,我建议你,即便是为了你自己,这件事也最好就此放弃,另择良人。”
我再也无话可说,便说了结束语,挂了电话。
他说得全都没错,求婚被拒,在普通家庭不算什么,但在这种家族里,立刻就会让费家沦为笑柄。我也一直都清楚我父母的态度,我也可以控制事情的发展。可它还是变成这样了。
这当然是我的错。
我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既觉得应该放弃,又很想听听费怀信亲口对我说,甚至动了联络我父母的念头,却又不敢,我平时从不过问与费家有关的任何事。我如果把费怀信拐来还算有话去说,如今我父母根本没有支持的可能性。
第二天一早,我去医院,医生建议给孩子们植皮,但费用非常高,而且本市做不了。这件事我倒是可以联络我爸爸的基金会总部,安排孩子们到全国甚至全世界最好的整形医院,也可以藉此挽回基金会的名誉,可按照合约,费用必须我这边出,我却没有钱。
十二点,我从医院出来,准备去基金会,发现记者变多了,且还有娱乐记者。我逃也似得冲上了车,险些被挤进车轮底下,衣服都被扯破,且零星听到几个问题。上车后连忙打开手机,刷出各大论坛、微博、头条,发现二十分钟前,娱乐版纷纷开始发盛萌萌割腕自杀,送医院抢救的新闻,回复下面很多参加过捐助活动的人诉说那天的内幕,已经被顶到最上面,各论坛已经开始讨论、分析这件事的内幕。
我拨通了费怀信的电话,关机。
翻翻手机,发觉我并没有李虞的电话。
回去的路程并不长,但我的车几度被记者逼停,道路一片拥堵,汽车被敲得摇动。
我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拨给谁。虽然国际新闻很少关注国内明星,但火灾已经报出国外,这次舆论无人引导,可能很快就会通过火灾传到我父母面前。
我仿佛被困在了孤岛之上,四周全是密密麻麻声讨我的人。我的脑子几乎是混乱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崩溃感。
基金会外停着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918,巷子里又进不去了,里面挤满了疯狂粉丝以及各类记者,玻璃门已经被打碎。
警察过来驱赶他们,通过上次的舆论风暴,我已经明白,这里法不责众,这些粉丝靠警察是没有意义的。
警察维持了暂时的太平,然而我进去时,身上依然被扔了些垃圾。
昨天就来过的客人在会议室等着,那里相对安静。
我擦了擦身上的秽物,推开会议室门,竟是庄麟。
他穿着深灰色的长裤,深蓝色的休闲外套,里面是圆领t恤。他坐在窗户附近,嘴里含着半截香烟,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的喧闹。
我坐下来,他立即捻灭香烟,笑着说:“不好意思,楼下实在太闹了。”
“没关系,这里是有烟的。”会议室平时也做接待用,接待时只能有烟。
他点了点头,推开烟缸,说:“我来是为了履行那天的事,费先生坚持要收现金,款项比较大,我带的是欧元,汇率按照这个月的平均汇率,八个点。”
我看向他身后,五千多万欧元,码了一长溜密码箱。
“你怎么没把钱交给他?”
“因为他只给了我梁先生的联系方式,而且说梁先生最近在你手下做事,你清点收账就可以。”他犹豫了一下,说:“梁先生说你是费先生的太太。”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和费怀信结婚的事,也不记得他联络过谁。梁默今天去了外地,我便打给他,他说:“我现在也联络不到怀信,但他在你们结婚那天打给我说你们已经结婚了,交代说我就像对他一样对你。既然如此,这笔钱就应该由你收着。”
我仔细问了一下时间,是我们买婚纱那段时候。他确实在我试婚纱时打过电话,但我当时正忙着交涉婚纱,没注意他是打给谁。
我重新失望,回到会议室,庄麟依然等着。
这笔钱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便搬了个验钞机,问:“方便让我点一下吗?”
庄麟立刻笑起来:“钱都是正常手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办手续,直接存银行。数需要很久的。”
我的基金会没能力办出这种手续,如果庄麟有心害我,在手续上动些手脚,我立刻就得进监狱。
于是我问:“你有事吗?”
“呃……”庄麟摊手:“有点忙。”
“那我先自己数,数完之后打给你?”
他肯定也怕我在钱上做假,万一我换点报纸,他就说不清,便问:“那我能吸烟么?”
“你随意。我也管饭。”
他笑起来,摸出香烟,点了一支,说:“这是私人事件,我不方便让保镖来,否则我可以到外面去。”
“太客气了。”我打开密码箱,开始过那些钱。
数钱数到手抽筋虽然听起来很快乐,但真的做起来非常无聊而疲倦。
庄麟负责帮我把密码箱拿到桌上,想是太无聊了,开始找我聊天:“其实那天你们都说对了。”
这种豪门秘闻知道得太多对我没有好处,我只想快点把钱数完,因此没有接话。
他便换了个话题:“费先生结婚怎么没有消息?”
我没说话。
他又换了话题:“之前很抱歉,不过看样子你又得罪了什么人?”
“警察还没出调查结果。”
“需要我帮你引导一下舆论么?”他说:“我也有些合作伙伴在新闻界做。”
我现在脑子真的很混乱,一静下来就开始想费怀信,否则刚刚就该想到也许能求一下庄麟,毕竟庄氏也是国内的龙头企业。
我忙问:“你能引导到什么程度?”
他笑了一下:“那得看你肯出多少钱。”
“像上次那样需要多少?”
“上次那样不是钱就能做到,比如程佳佳,她开记者招待会承认这件事时,她家人,经纪公司高层,都呆在隔壁,房间里有炸弹,一句话说错全都灰飞烟灭。”他说:“上次爆的好几件事都是这样,否则给多少钱她们都不会给这种自毁前程的新闻。我不过是个生意人,没这本事。”
程佳佳本来是荧幕女王形象,非常高贵冷艳。上次爆她妈当年陪整个剧组睡给她换了第一个角色,她自己一路从电视剧睡到电影界,又被三十多个大小富豪包养过,有过好几次流产史,说是领养了孤儿,实际都是她的私生子。
“抱歉,庄先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摊手:“那间经纪公司的老板昨天还跟我一起打高尔夫。”
除了他描述得过于细致,事情倒的确是费怀信的风格。
我问:“那你能引导到什么程度?”
“几千万可以让所有记者暂停报道盛萌萌的后续,上亿可以让所有论坛暂时不讨论任何关于她的事,你毕竟救了我一命,我能帮你压价。至于火灾的事,就看警察如何调查了。”
孤儿院的消防等其他措施都是完全合法的,但如果火灾是我们内部引起,那我可能会有连带责任,过几天再听听风声,看要不要联络我爸爸。如果不是,那我们顶多整顿一阵子,正好也没精力接收新的孤儿。
上亿要我去哪找?
这事暂时听听看,我数到一半时,梁默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我的手都要抽筋,庄麟也昏昏欲睡。满屋子烟味,我喉咙疼得不行。
梁默进门后露出一脸惊讶,随后说:“不用数了,直接存进你的账户就行。”
“需要什么手续吗?”
“不用。”他看向庄麟,说:“辛苦庄先生了。”
庄麟伸了个懒腰,一脸被解脱的幸福:“不辛苦,我也是为了蹭费太太的饭。”
梁默微怔,我这才想起我还没给庄麟吃饭。
但庄麟只是开个玩笑,随后便走了。梁默这才说:“繁先生的人已经来了,现在就会取走。剩下的钱你可以直接放进财务,明天一早存进账户。”
“好。”
“我今天联络了孟先生,他知道基金会现在的状况,但费先生下了命令,要求大家不准参与。”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非常无奈的神情:“李虞手里有几笔生意,但他母亲生病。他要我用这笔钱去处理生意,大约两周就能结回三倍。”
我知道他跟费怀信有生意,但:“我想先借用这笔钱……”
“生意伙伴是怀信之前联络好的,这行不能失去信誉。”他为难地说:“他以后会失去信任。”
这天半夜,直到疯狂粉丝走得差不多。我才悄悄离开基金会,先娶了费怀信那边,但那边已经大门紧闭,空无一人,锁也已经换了。
我不知道史努比去了哪里,是被带走,还是被赶走。
回家时,发现家门口坐着很多陌生的年轻人,表情淡漠,我经过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走到单元门口,不敢停下,但这已经是小区的最深处。
背后的年轻人似乎站起来了,我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我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因为我总不能杀了他们,而少年犯很疯狂,但法律保护他们。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犬吠。
我连忙朝那边跑去,竟然是史努比。
我捡到它时就在这附近,那时它还小,现在已经大多了。
我连忙抱起它,领着它往外走。听到不远处有人说:“找狗的,不是那个婊子。”
领着史努比不能去酒店,往基金会方向走,能看到疯狂粉丝们在交接班。
于是我领着史努比往市中心走,越走越累,最终在商店街的台阶上坐下。这里白天熙熙攘攘,但夜晚并没有什么人。
史努比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我给它买了点吃的和水,它脏兮兮的,也饿坏了,狼吞虎咽着。
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跟它一样狼狈,我不敢回家求助,因为满天都是我是第三者,我让盛萌萌流产,又让她自杀的消息。我联络不到费怀信,虽然他要我联络他。
我没有钱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此时此刻,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明明知道跟他在一起只会把事情变得无法收拾,居然还跟他结了婚。结婚就结婚,还结了一个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能保障我的婚。
我前些日子还觉得自己赢了,转眼就被逼得无路可走。
我越想越崩溃,越想越想哭,把头埋进了膝盖里。这时,有脚步声传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妞妞?”
夏至?
我抬起头,果然是夏至。
他手里挽着一个学生样的女孩子,她正半眯着眼睛审视我。
他四处看看,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指史努比:“遛狗。”
“都两点了,你还遛狗?”他神色诡异:“我看到新闻了。”
学生妹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摇他的手臂:“亲爱的!她就是那个小三吧?”
夏至说:“不是的,她不是那种人。”他尴尬地朝我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太会说话,我先走了。”
我没说话,夏至便拉着她走了,但空旷的街道上还留着他俩的声音:“她是不是那个小三啊?长得真丑。你怎么认识这种人啊?”
“就是以前的同学,谁能想到她现在做这个……”
我站起身,朝他俩跑了过去。
他们立刻站住脚步,夏至僵硬地笑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我告诉你他为什么认识我。”
她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为什么呀?”
我说:“他是我前男友,在一起时我遇到危险他撒腿就跑,分手时还拿了我一千万。”
她立即露出嘲讽:“一千万?你以为你是玛丽苏啊?还一千万……”
“我当然没有。”我说:“但这笔钱是盛萌萌的男人给我的,我有银行的转帐记录。报道写得很清楚,盛萌萌的未婚夫是某神秘富豪,是被我抢的,我逼得她自杀。另外你看,我的狗脖子上那些都是真宝石,正好比你手上的小米粒贵了那么一点点。”
学生妹立刻看向了史努比,它的项圈真的是镶宝石的,真货看上去的感觉就不一样。
夏至彻底尴尬:“妞妞,你能不能别乱说?”
“哦?”平时我肯定不会计较这件事,但现在我真的很想计较:“从我说你撒腿就跑,到我的狗项圈,哪一句不是真的?”
他扯那学生妹,说:“走吧,她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学生妹不走,甩开夏至的手,说:“就算这样你也还是小三啊!”
“我没说我不是。”我说:“我只是想说,这个男人穷,没本事,还在我最需要他时抛下我。如果你认为是我不够有魅力,那你自比盛萌萌如何?”
夏至又拉她的手臂,她这次甩得更狠:“你烦不烦!”又问:“你找的那个大款是什么样的?”
“玛丽苏那样的。”
话音刚落,学生妹突然指着我身后惊呼:“保时捷918!”
我扭过头,的确是918,夜晚这条商店街可以通行车辆,它已经开到了我的三米外。
保时捷的敞篷没有关闭,里面的人笑着招手:“小姐,刚刚是你在喊我吗?”
是庄麟。
学生妹结巴起来:“我只是看到你的车好看而已……”
“但我听到你在叫‘保时捷’,我姓保,保护的宝,名字就叫保时捷。”
学生妹笑了起来。
夏至蹙起眉,看向我。
我问庄麟:“这位先生,我跟你认识吗?”
“呃……”庄麟配合得蹙起眉露出一脸嫌弃,转脸又对学生妹灿烂得微笑:“你遇到流氓了吗?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学生妹立刻笑着说:“那好啊。”
夏至赶紧拉住她:“喂!他可能是个坏人!”
“你知道918多少钱吗?”学生妹扯开他的手:“开四百万的车怎么会是坏人!倒是你,你女朋友遇到危险你还跑路,你拿着一千万还说你没钱,不肯坐计程车送我回家!现在都半夜两点了耶!”
很多人都有这种‘开四百万的车绝不是坏人’的心态,而且这个心态并没有错,毕竟贩卖人口在黑道都属下三滥,四百万的车也绝不是靠贩卖人口就能开得起得。而且庄麟年轻潇洒,的确不像个坏人。
庄麟趁他俩吵架,开了车门,笑着朝我努了努下巴。
我过去上车,学生妹连忙撇下夏至跑过来,问:“你怎么上车?”
庄麟又笑:“四百万的车是她的呀!”
说罢,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虽然他开得不快,但毕竟秋凉,还是有点风。史努比被吹得眯起眼睛,靠在我怀里,小模样很是委屈。
庄麟自顾自地笑了好一会儿,问:“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这附近也没什么大型夜总会。
“回家的必经之路,我看那男的跟那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拉拉扯扯,真以为他是个流氓,准备见义勇为来着。”
“谢谢。”
“不必客气。”他问:“你还回你的基金会?”
我想了想,问:“你着急回家吗?”
“倒是不急。”
“我请你吃夜宵?”我说:“白天你说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他一愣,说:“好啊。”
他找了间五星级酒店,去了二十四小时西餐厅,估计看出我挺穷,只要了碗最便宜的面条。
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同样要了碗面,然后说:“你下午说的事,我很愿意。我可以出一亿,侃下去多少都是你的。”
这里面水分很大,只要关系好。
他果然是愿意收好处费的,点头说:“我只收八千万。”
我问:“不过你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能帮我这种事呢?”
“因为你真的救了我的命。”他笑道:“我当时确实没想通我哥玩的是什么褶子,但他死后,我查公司账目,才发现他背着我耍了许多手段,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在设局杀我。我也才清楚你的背景,我哥早有这方面的资料。幸好你没有告诉你母亲,万禧龙在我家有投资,如果你母亲被激怒撤资,再对我们经济制裁,公司至少要破产。”
“我们当时也只是猜测。”
“我当时也只是想出去,不过我也清楚,当时你们也担着我只出去不给钱,或出去立刻报警的风险。”他笑着说:“虽然我没那么想。”
他当时肯定那么想,否则这钱不至一个月才到账。而且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查清之后,发现我们保了他一命,没钱的拿命挣钱,有钱的拿钱保命,这是亘古不变的常理。
既然是这样,我就比较好求他:“庄先生有这种心很难得,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尽管说。”
“我希望事后给钱,大概两周,就可以到账。”我说:“不瞒你说,基金会的主要业务就是妇女儿童这方面,这方面开支很大,而且效果很小。这次孩子们受伤,烧伤治疗太贵了,人数还那么多,我手里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
庄麟显然以为我只是侃价,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愕然问:“下午不是刚刚给你三十亿?”
“是,但那笔钱另有他用。”
他看着我,没说话。
“庄先生不相信我的人品?”我所说的人品并不是指人品,是指背景,他一定能听懂。他陷入纠结,随后说:“我对你的人品没有质疑,只是我想不通。你既然是费先生的妻子,要澄清谣言,只要把结婚证随便放一个人气高的论坛,局面立刻就扭转了。”
“但他的身份不能公开。”我可不能说我跟费怀信并没有结婚证,这样他更加不会帮忙:“我不能为了澄清这种谣言就让他公诸于世,这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也是因为这样,我不好再请他家人解决,上次已经遭到怀疑,他不能再被舆论揪着。”
他点了点头,稍久,说:“那你就事后给钱吧,我先垫着。”
“需要合约吗?”
“不需要,这种事不合法,立合约没有意义。”他笑着说:“毕竟费先生也是帮我垫钱做事,他垫了三十亿,我不过垫几千万而已。”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说:“谢谢。”
“不用客气。”他笑着说:“这样也好,我心里也更少压力。”
接下来我跟他谈了一下具体操作,他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关于我和费怀信的事,我没有出破绽,但他的确并不信任,答应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费怀信宽限他三十亿在先。由此可见他并不像李虞说得那么蠢,只是以往的心思大概没有在这边,较单纯了些。
明天一早媒体就会有动静,从酒店出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我跟着他往门口走,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时竟然在酒廊看到了费怀信。
酒廊现在已经结束营业,里面黑灯瞎火,费怀信就坐在角落里,他是绝对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脊背挺得笔直,感觉阴郁得很。
庄麟也看到了,没有说话。
毕竟是酒店,现在又是半夜,我觉得庄麟是否过去跟他打招呼都解释不清。转念又觉得他如果愿意误会,那只当是我看错他,毕竟他与盛萌萌之间那么多事,我可一直都很信他。
便找了个借口让庄麟先走,自己过去。
我抱着史努比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的确在生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问:“你不要史努比了,怎么不送来给我?”
他没吭声,半晌突然站起身,扯住我的手腕,这家伙连房间都开好了,一路拖着我进了电梯,到了房间,把我推到了床上。
他脱着外套,朝我走过来。如果他又用那种方式惩罚我,那我发誓我跟他绝对完了!
我紧紧抱着史努比,但它没节操地往出挣扎,想扑进费怀信怀里。
我只好跟史努比战斗,费怀信已经走了过来,弯腰搂住了我,吻了吻我的脸,一手拎着史努比的项圈,把它抢跑放在地上。
史努比高兴地咬着他的裤腿打滚,费怀信又吻了过来。
我连忙推他,未果又咬他,他吃痛停下,张开了眼睛。
“你家那个孟伯伯给我打电话说你要结婚了,会给我发请柬。”
他按着我的肩膀,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连日来的委屈立刻被他逗起来:“你未婚妻连自杀这种事都要让记者知道,她的粉丝等在我的门口打我,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他依然板着脸:“你跟他聊什么?”
“他追我!”我现在生气得很,不想好好说话。
他扬起眉梢,没有说话。
“我来陪他开……喂!”干嘛扯我裙子。
我连忙握住他的手腕,服软道:“我就是想跟他赊账帮我安排媒体!你不要动不动就强暴!”
他立刻笑了起来,又搂住了我,在我脸上吻了吻,语气颇为暧昧:“我知道。”
我依然没说话,他也渐渐僵硬,松了手,坐到了我旁边。
我昨天就没睡,现在真的非常疲倦,无奈我自己去酒店都不准我带狗,便问:“我能睡觉吗?”
“睡吧。”
我脱了外套,躺到床上,刚闭上眼,就感觉他也躺了过来,搂住了我的腰。
我承认我现在很想钻进他怀里,想抱他,吻他,可他什么都没解释。他们费家有尊严,我也有啊。他好意思来问我跟一个从来没来往的人在酒店做什么,那他自己凭什么不解释?
说得那么好听,我是他老婆,钱我可以处置,到头来我还是要去赊账。
我越想越难过,完全睡不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慢慢亮了起来。我感觉他握住了我的手,摩挲着我手上的戒指。
我一抽手,他立刻撑起身体,吻我的脸,问:“睡不着?”
我闭紧眼睛,没有说话。
“我十二点前就走。”他用脸颊蹭我的脸,柔声说:“因为她自杀,李太太改变了主意。”
现在我也开始反感李太太,别人的儿子要跟谁结婚关她什么事?
“李太太刚出icu就得知她自杀,现在又下了病危通知。”他说:“她最后说的话就是,让我还是娶盛萌萌。”
所以呢?他想说什么?
他把脸埋进了我的颈窝,抱得我更紧,声音也更加没有底气:“婚宴肯定会办。”
我刚刚就预料到他会说这句,可真的听到还是完全忍不住,扯开他的手臂,坐起身,问:“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也坐了起来,没有说话。
“你去结婚啊!去教堂找你的天主公正!”我失控大吼:“反正我跟你的婚姻也是无效的!反正我从开始就是第三者!可我家明明都说不找你,你干嘛跑来找我啊?你搞不定你爸就算了,连一个非亲非故的李太太都搞不定,你这么无能就滚回家去呀!”
他的脸朝着门口方向,面无表情地听着我的控诉,许久才说:“她是我爸爸的前妻。”
我不由愣住。
“盛萌萌所说的,被我爸爸抢走孩子的前妻,就是她。”他仓皇地说:“她的身体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当初我们家有人炸了一栋教堂,她在里面,差一点就死了。”
我彻底无话可说。
他捂住了脸,声音就像快哭了:“她身体很糟,但每年都来看我,给我送很多礼物。但我一直都很讨厌她,我觉得她跟我爸爸害得我妈妈这么惨,我没有给过她一次好脸色,她送的东西我通通想尽办法扔了……医生让我们考虑准备后事。”
我现在才渐渐清醒:“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韩夫人也知道。”
“你没有跟她再沟通吗?她本来不是支持我了吗?”
“她心疼盛萌萌,我没有机会多说。”他放开了捂着脸的手,眼睛已经红了,声音依旧在颤抖:“如果她能醒来,我肯定可以离婚。”
显然他已经有了决定,人如果死了,他就继续履行遗愿。
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立场:“我知道了。”可能是想让自己显得别那么狼狈,或是其他什么奇怪的心态,我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其实庄麟那个人还不错,因为你这段日子不联络我,所以我跟他今天的确是……”
他似乎没情绪再跟我掰扯这件事,径直打断我:“你今天是经期。”
我没说话。
他又沉默,且把眼泪忍了回去,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天色越来越亮,阳光照满了整个房间。
我坐得腿脚发麻,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怕有胜算,又怕很惨。
史努比刚刚还警觉地听我俩说话,现在也肚皮朝天地睡着了。
想来想去,我只能问:“庄麟给你的那笔钱,能给我用用吗?”
他咬了咬嘴唇,问:“你还需要多少?”
“你还能给我多少?”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很久,说:“多少都行。”
“我只用那一点,解决了眼前的事,我就回家去。”我说:“拜托你告诉你家人,包括盛萌萌,不要让我家人知道这些事。”
他没说话。
我摘下戒指,递给他,见他没接,便扔了过去,说:“把你的也摘下来,咱们现在一起去扔掉,免得夜长梦多。”
他依然没说话。
“其实我也没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事情都这样了,那长痛不如短痛,我已经够狼狈了,干嘛还要纠缠:“很感谢你现在来跟我说清楚,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请你爸爸帮我解决一下你未婚妻的疯狂粉丝。我住不起这么贵的酒店。”
他依然盯着我的眼睛,许久才开了口:“你怀孕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