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钮氏贵人姑嫂言

五十九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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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钴禄氏身边只跟了两个忠心的奴才,迫于眉眼高低,也只能勉强保住嫔位品级的衣物首饰。

    祭扫这一日天气略阴,钮钴禄氏走的尤其小心。只刚出了宫门,轿夫却说轿撵抬木沾了水,看着竟有些裂纹。钮钴禄氏怕自己摔一跤,只道自己身份不必高调,便走来过去。

    途中经历暂且不提,直到殿中,齐妃便呵斥她来的太迟,叫她在廊前候着。

    钮钴禄氏心知今日不得安宁,只能垂首肃立,俯首帖耳的站着。

    待到禾青进去,才知钮钴禄氏趁着露珠走来,脚跟本就发软。又让齐妃指着在外吹着初春的凉风,禾青也只是看了齐妃一眼。到底事情不可太过,离阿哥一等前来还有一段时候,裕妃心领神会的叫钮钴禄氏进门稍坐,预备祭扫跪拜事宜。

    却不想钮钴禄氏进了门,正在忙的焦头烂额的齐妃却是指着奴才去把佛龛摆出去。祭扫的佛龛早就摆好了,但各殿之中也不能少了。钮钴禄氏借着奴才的搀扶轻步缓行,对上佛龛,却是避不可及的撞上了。

    因着春暖乍寒,禾青见不等暖和就让奴才继续铺着毯子。厚重结实的抵了力,佛像是有惊无险的又捡了起来。因为这个,禾青当下面色有些不好。好在禾青身侧就有养心殿的奴才,祭扫又是大事,消息一传,雍正就喝令钮钴禄氏回去,换一身贵人品级的衣裳过来。

    虽然禾青觉得齐妃太过打闹,竟会钻研丢人现眼使人受辱的招数很易留下弊端。可既然是雍正开口,那自然没有她再多言语的道理。

    内务府的奴才将衣裳拿来,中规中矩,甚至在嫔妃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之下显得灰不溜秋很是难堪。但时不待人,钮钴禄氏无法扭捏,只能捏着鼻子把衣裳穿上,混迹在贵人之中。

    但毕竟钮钴禄氏原是唯一的嫔,又是宫中老人,谁不注意?这样年岁又略大的人掺杂在十七八岁的姑娘里,煞是显眼。尤其是心心念念的嫡亲儿子弘历眼里,一眼便挑出了钮钴禄氏的窘迫。

    弘历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棋差一步,反而害了他二人更遭险境。

    禾青能感受到其中一道眼神之犀利,但面对近在身侧的雍正来说,禾青却是微微扬起下巴,神情愉悦的略前一步。

    若自己是贵妃,或皇后还在,哪里有她这样并肩的时候?可今日雍正允她如此,她自然不能自谦过度,反把自己弄的卑微尴尬。什么位份不要紧,要紧的是雍正怎么想。

    若不然,爬了半辈子才坐上熹妃之位的钮钴禄氏,也不会任人践踏,走到今日。既然踩了别人,自己就要昂首阔步的大方上前,不可半点退缩犹豫。弘历的那点心思,自然有弘昫去管。

    宫中祭扫不比民间那般乐趣无穷,反是庄重严肃。供上面燕、蛇盘兔、枣饼、细稞、神餤等食,又备上春酒、新茶、清泉甘水等饮用。禾青一身正装,随着雍正动作祭礼,三叩九拜。起身后,齐妃裕妃跪拜。众多嫔妃之后,阿哥公主又要正经行礼,逐一大礼再小礼,禾青才能施然起身。

    禾青头上压着足金双钗,起身时踩着花盆底,险险站不住脚。雍正伸过手来,借力禾青搀着起身,禾青对此很是庆幸,会以一笑。

    寒食节并非什么高兴舒爽的日子,席面上也是规矩寒食粥、寒食面、寒食浆、青精饭及饧等。禾青讲究的吃了两筷子,捧了一杯清泉甘水填了肚子,这才散去后宫之人。

    弘昫领着几位阿哥前去蹴鞠顽,禾青也不阻拦这些。钮钴禄氏因为位份所降,禾青也只是叫自己宫里的奴才过去通报督察着,让其搬迁出景仁宫的主殿。其中许多越暨器具,也要逐一收回内务府中。

    钮钴禄氏这回庆幸自己原来宫中奴才大减,身边的奴才也没因此赶走,连自己的内心也没太多的急躁反复。相反的,很是平静。

    景仁宫越发的沉寂,反之钟粹宫愈发的鲜花着锦,门庭若市。

    禾青册封皇贵妃之日近在咫尺,宫内宫外的来往交际,直到今日是如何都不能再原来一般尽数闭门退去。富察氏请帖进宫时,禾青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头,并借此挡了些人出去。

    张氏去年身子不适,又逢皇后薨逝,故而迟迟留在京中,坐看禾青的消息。今日见禾青大好,只可惜来往伤身,禾青也不让她进宫,便托了富察氏,带了许多山阳旧家的东西。都不是顶贵重,却最为讲究情分。

    禾青看了很是触动情深,其中两匹桃红绯然的锦缎,在当初年少得宠的禾青眼里,曾是最好的布料。可惜张氏再是心疼宠爱,可身份钱财有限,武国柱也不允许禾青太过骄奢,故而一年里裁得一身就是好的。虽然在如今看来,已经显得平平朴素,但禾青脑子里却一瞬想到了乌希哈。乌希哈毕竟年轻,她大可给这丫头裁制一身袍衫。

    来往人等都是朝中家眷,禾青已经不适宜以前那样,常常大袖宽袍面人。这颜色鲜亮,衬得乌希哈正是年轻嫩色,保准穿着好看。

    禾青眼里很是欢喜,眉宇溢着柔色,“额吉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若不是阿玛哈一口咬死,额莫克还想着要随我进宫给娘娘请安呢。”富察氏笑着应道。

    禾青有些无奈,“我与她是嫡亲母女,怎能要她进宫给我请安。我在宫中鞭长莫及,还请嫂嫂多担待一些。阿玛年岁也高,额吉脾气上来,只怕谁都头疼。如今嫂嫂在府中主持中馈,真是劳烦了。”

    张氏闹了一场病,不大不小。只是她毕竟不年轻,缠绵床榻几月,又恰逢皇后薨逝,故而张氏怕惊扰禾青担心,一直压着富察氏不肯透露半句。直到听闻禾青日子过得好,这才精神好些,也让禾青知晓老人家的心意。禾青气急,也无可奈何,拨了宫中一位御医去给张氏诊脉医治。按着御医所言,张氏病情已好,只需渐渐调养即可。

    “娘娘又笑话了。额莫克要进宫,这是娘娘母女情深。我伺候额莫克,那是婆媳孝顺。哪个说得上劳烦?何况往日里自己都要进宫来,带着额莫克也无不可。只是到底年岁大了,底子太薄。大爷昨儿还很是苦恼,不知如何是好。”富察氏和张氏在一个府中住了几年,朝夕相对,两人什么脾性底细,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最后的话,禾青有些狐疑,“大哥恼什么?”

    富察氏闻言,长长叹了口气,“阿玛哈觉得留在府中很是累赘,前几日就和大爷说,等娘娘册封之后,两人就要预备反身回乡。”

    禾青手里摩挲着锦缎,心里反而平稳的没有太多惊讶,“自来老后都讲究落叶归根,强留不得,倒也不奇。”

    “可两老人离京一去,大爷难免心思重了。”富察氏也很是长吁短叹。

    武有志早年埋头奋斗,为的就是替武家扬眉吐气。替家中,替禾青撑腰作势。可惜禾青自己过得很好,相反相辅相成的还促进了他初时的人际关系和提拔。如今好不容易让老人享受了两年就让其回乡,武有志是朝中命官,轻易走不开,可想而知下一回想见,多半是阴阳相隔,徒然感叹。

    可自从武国柱得到武有本安好的消息后,心头的顾虑也当真放了下来。一双老人操持一生,好不容易的时候反而情愿清清静静的两人相依而去。禾青心知阻拦不得,只是建议道,“孝之一字,应是明孝而非死孝。既然是老人家的心思,晚辈遵从便罢。只是走的时候,还让弘昰跟着去,一路送去。一来添补祖孙情分,二来解了路上孤独,也是替咱们孝顺,三来咱们也就放心了,不是?”

    富察氏见禾青说的自然,神情自若,便知禾青是当真看得明白,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勾起一笑,“娘娘说的是。”

    禾青说罢,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连忙叫人去和弘昰说一声。又怕传的不清,叫弘昰进宫来一趟,这才扭身和富察氏笑道,“那年是弘昫一个人前去武府,之后让弘昰送阿玛母亲回家,这才算得上齐全了。”

    “娘娘孝顺之心淳厚,府里还有顽子随从,也当得放心了。”富察氏以全拳拳孝心,把自己的孩子举了出来。

    禾青闻言,神情赞悦。

    事后富察氏领着禾青的一些药理等回府,并传达了禾青的意思。

    张氏坐在床头,听得富察氏的意思,很是不舍又愧疚,“我这把老骨头,进了京反而一个劲儿的给你添麻烦。如今走了,还要让小的送回去,真是越老越没用了。”

    “额莫克说的什么话,娘娘和我都想着晚辈没做到什么实际孝顺的事,往日也没有机会陪着您。如今要小的跟去,一来跟着去祖宗旧家看一看,二来都是爷们,路上才更安全些。那些戳心窝子的话,额莫克还是收起来,万不要让娘娘听了去。”富察氏眨着眼,对着张氏轻快的道。

    张氏也觉得自己显得太过抑郁,心想是自己病得太久,有些怅然又不想让富察氏看去,一时哭笑不得,对自己更是无可奈何。

    门外一个奴才进了门来,“太太,夫人安。礼贝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