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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以养伤为名,闭门不出,开始修炼曜菡的御息功。
范榕之前在侯府里养尊处优,被老侯爷宠着,文武两途上都不曾下过太大功夫,只是由着性子,依照自己的喜好练出了一手绝佳琴技。
这点特长从艺术的角度来讲也许十分难得可贵,但对他目前的处境来说几乎是毫无用处,所以周寅准备替范榕“转转行”。
这一闭门就是月余,最后昊禹实在急了,命宫中的栾总管亲自带了太医院一个医术高明,最擅长治外伤的老太医到范榕的侯府中来验看,吩咐那二人若是慰思侯的伤已经不要紧,就立马把人带回宫去!
自上次那最为*蚀骨的一晚后范榕就再没露过面,陛下都快想死他了!
周寅的那点外伤自然是早就已经好了,手脚都已恢复如初,光洁白皙,美如玉雕,可老太医却惊讶地发现慰思侯的身体出了其它问题,脉象轻弱混乱,时断时续。
老太医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脉象,实在诊不出慰思侯这是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
慰思侯范榕如今可要算是皇上的心头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因此栾总管和老太医不敢怠慢,急火火的立刻回宫禀报。
昊禹听了大惊,原本以为范榕是在和自己闹小性,借故不肯进宫来伴君,谁知他竟是真的病了。
昊禹当初是一眼就看上了范榕的,真的就只是一眼而已,当初在固王府中的惊鸿一瞥几乎没把他的魂儿勾走,只一眼他就对那个美得超凡脱俗的男子动了心,留了意,势在必得!
美人美到了范榕这个境界,不论男女,都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便算他是九五之尊,也不是想要就会有,有生之年能碰到一个便是天大的幸运!
软硬兼施地把人弄到手后,昊禹便把范榕当成宝贝一样宠了起来,给建府封爵,只要乖乖听话,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得知范榕忽然无缘无故得了重病如何不急,当晚就带着太医院魁首卢太医御驾亲临。
周寅自从搞清楚了“自己”和昊禹之间的两厢情愿其实别有隐情,是万不得已的两厢情愿之后,就很不待见昊禹,昊禹亲自去探望他,他也靠在床头神情淡然,不大爱理睬。
昊禹见范榕脸色苍白(一月没晒太阳),神情恹恹(心里正烦他),姿势慵懒(在床上盘膝练了一天功,有点累了),不由更加信了范榕是得了什么疑难之症,又是焦急又是痛惜,几步抢到床头,“爱卿身子不好怎不早点告诉朕?”
周寅抬抬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陛下这两次宣召,臣不是都让人回话说身体不适不能进宫了吗,您怎么还说我没有告诉您?”
昊禹侧身坐到床头,牵起周寅的手,觉得微微沁凉,便握在掌中轻轻揉搓,温声道,“你每次都说伤势未愈,不便行走,朕还以为就只是你手脚上那两处伤,谁知还有其他病症,你早说了,朕还能早些让人来给你诊治,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这样不声不响悄悄扛着,除了伤到自己身体,徒惹朕心疼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说罢一摆手,有人拿过一个精巧的丝绒腕枕,给周寅垫在手下,昊禹侧身让了让,命卢太医赶紧来给诊脉。
卢太医将三根手指在周寅腕上搭了许久,久到昊禹的心都悬将起来,这才抬头说道,“陛下,慰思侯的脉象确实有些异常,不过臣观之不似是病,而像是伤。”
昊禹皱眉,“伤?什么伤?”
卢太医沉吟道,“内伤,似是范侯练武出了岔子,也有可能是被人所伤。”转向周寅,“请问慰思侯可是如此?”
这话一出口,周寅不由得要对他刮目相看几分。
不愧是太医院魁首,自己故意调乱内息,扰得脉象时轻时重,时缓时快,他竟然也能摸出此非病而是内伤——此脉象是因内息紊乱而来,要归于内伤一类也说得过去。
遂坐坐直,正面对了卢太医以示对高明医者的尊重,点头道,“不错,是练功出了点岔子。”
昊禹不明所以,问周寅道,“练功出了岔子?爱卿在练武功,你练这玩意儿做什么?”随即想起,“怪不得上次在宫中能和韩子期动手呢。”
周寅因实在太不待见昊禹,因此一转头和他说话就立刻又变回了刚才那副神情恹恹的样子,倚回床头,淡然道,“陛下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练这玩意儿做什么!有道是习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有志向之人都当勤习文武,报效家国才对。我练武自然也是想借此为朝廷效力的,难道在陛下心中我连习个文练个武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话语气直率,说得颇为无礼,不过昊禹也知道自己把范榕好好一个世家子弟硬霸在身边,他心中一直很有些怨气,此时病着难免脾气不好,因此私下里闹闹小性儿就由着他,能够不去一般见识,反而顺手揽住周寅肩膀,往怀中带带,低头哄道,“朕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就那么顺口一问,你还挑起朕的毛病来了,真是不知好歹。”
周寅给了他一个极美极有风情的白眼,顺便发现昊禹长得容长脸,丹凤眼,鼻端口正,周身一股雍容矜贵之气,不端架子不摆谱,只温柔微笑的时候还算符合自己的审美,于是在白了他一眼之后就放松身体往后一靠,把昊禹当成了人肉垫子。人肉垫子软硬适中,温度适宜,到底是比硬邦邦的床头靠起来舒服。
昊禹被他那顾盼生辉,美得难描难画的美目看得半边身子一阵酥麻,强忍住没有当着太医的面去亲他的眼睛,自然而然地一侧身,心甘情愿地做了靠垫。手上紧紧,在周寅肩头揉一揉,耐心道,“朕也听说真正的练武之人要内外兼修,但内功是门极为高深的功夫,若无高人指点想练好极不容易,爱卿还是小心些。”
转头去问卢太医该当如何给慰思侯治疗调养。
卢太医对陛下与范侯爷的亲热劲儿只做不见,低头努力思索治疗调养之法。他虽然能诊出缘由,但也被周寅这亦真亦假的内伤给难住了,思索良久之后才斟酌着给开出了一副性情十分温和的药方,说是先吃两天试试。
昊禹不悦,“还要先吃两天试试?就没有个稳妥点,能尽快治好的方子?”
卢太医这个可不敢乱应承只得躬身禀道,“陛下明鉴,慰思侯此种情况较为少见,又算不得病,臣也是头次遇到,因此不敢冒然用药,需慢慢摸索出一个稳妥凑效之方。”
周寅不想为难不相干的人,于是婉转提醒道,“我这几日总觉得经脉气血不畅,胸口闷得很,请问卢太医,不知是否有药物或是针灸之术能助人理气通瘀?”
卢太医沉吟,“通气血的药自然有,不过侯爷这并非是气滞血瘀的病症,而是因练功所起,大概是行功时不慎伤到了经脉,若是能用药物筑本固元,强健拓展周身脉络,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倒也不失是个良方,说不定会有奇效……”
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躬身对昊禹道,“臣想到了一个方子,应该对症,只是需要取用大量珍稀药材,其中几味在宫中也属珍藏,都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各地作为贡品贡上,需陛下恩准才能取用。”
昊禹听闻此言,当即大手一挥,统统恩准。不但恩准,还以便于取药治疗为名,一阵风般把周寅裹挟回宫,暂时赐住在畅思阁。
初练御息功时,需要辅以各种珍稀药物以拓展强壮筋脉,当年曜菡和他师兄练此功法时,二人的师傅都是用归藏宫中珍藏的御息丹给二人调理的,现在没地方去找现成的御息丹,周寅便打算让太医用宫中的好药给他配几副能替代的药出来。
没想到药有眉目了,自己却也被昊禹以此为借口弄进了宫中。
之前陛下曾数次打算让范榕住进宫去,但都被他咬紧牙关,硬是拒绝了。只因跟了昊禹后,范榕就一直处于一种羞愤欲死的状态,虽然知道自己伺候了陛下这档子事必然已经尽人皆知,再遮掩也是掩耳盗铃,但仍然垂死挣扎般要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颜面,总觉得只要住在自己的府邸里,没涉足陛下的后宫,那他对外就还是范榕范侯爷。
因此每次被宣召入宫,哪怕被昊禹折腾得再厉害,他晚上也绝不会留下过夜,这种被直接赐给一处宫苑居住的事情自然是抵死不从。
昊禹怕真把人逼急了,再闹出个三长两短来,这般美人若是没有了绝难再找到替补,所以虽然提过几次,但都不是明着下旨,见范榕实在不愿意便算了。
这回又提起,一来是情势使然,二来是陛下出趟宫实在不方便,范榕已经“病”了许多日,看这样子,起码还得再调养上十天半月,又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
陛下从来没有想见谁见不着的时候,对此很不习惯,便决意把人弄到身边,就算暂时还不能亲近,那空暇时去看看也方便,能用范榕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养养眼也是好的。
因此这一次较为强势,不打算再问范榕意见,直接就下了旨意。本已做好范榕要和他大闹一场的准备,谁知对方只是把那好看无比的眉头蹙了蹙,便没再多言语,竟然是默许了。
畅思阁是昊禹早就替范榕预备好的地方,精奢富丽,美轮美奂,离陛下的寝殿极近,没事时走上一盏茶功夫就能到,只要放个绝色佳人进去,立刻就能成为一处名副其实的温柔之乡。
现在佳人果然是放进去了,不过此佳人非彼佳人,乃是个男子,周寅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据他所知,昊禹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双/性/恋,后宫嫔妃众多,这么抢眼的地方不摆个宠妃充门面却摆自己,也不知他是真爱范榕啊还是想害范榕,一个漂亮男人住在畅思阁里还不得成了众矢之的!后宫诸女会把他当成眼中钉不说,前朝那些刚铮的元老谏臣们也饶不了他。
果不其然,在畅思阁住了没几天,就有如今后宫中圣眷最隆,最受宠爱的陶贵妃当先找上门来。
陶贵妃是忠义定边王陶冉的亲妹妹,陶冉乃是本朝唯一一个受封的异姓王,当初昊禹登基时就立有拥立大功,随后领兵常驻北疆边关十余载,将屡犯边境的外敌打得远遁漠北,接连数年都没敢再回来骚扰生事,而陶冉也因此成为朝中最炙手可热的重臣,受封为忠义定边王,麾下雄兵数十万,驻守北疆边关,权势滔天,几乎和北地的藩王无异。
且不论陶贵妃的相貌如何,只凭她是陶冉唯一的亲妹妹这一身份,进了后宫昊禹就必然得宠着她。
事实也果然如此,陶贵妃一进宫就备受宠爱,风光无限,只用一年就升到了贵妃。昊禹对她宽容优待之极,便算任性冲撞了皇后,陛下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养成了陶贵妃骄横跋扈的做派,昊禹明目张胆地把个男人弄进宫,皇后还没言语,她先坐不住了。因素来看不起皇后的隐忍懦弱,所以也没打算等着对方先表态,自己当仁不让,率先气势汹汹地来了畅思阁。
陶贵妃到的时候,周寅正盘膝坐在床上练功,不许人打扰,小内侍战战兢兢进来禀报时,他也闭眼坐着不动,只用力一挥手,沉声道,“出去!”
小内侍缩脖退出,没过一会儿,外面便嘈杂起来,其中一个娇蛮的女子声音最为清晰,“范公子好大架子啊,本宫来了也闭门不见!难道想乱了这宫中上下尊卑的规矩!”
周寅皱眉,他这个慰思侯虽然是昊禹为着安抚他封的,其中含有狎玩的意味,但也正儿八经是个侯爵,旁人不论心中怎么想,当面总要称他一声慰思侯或是范候爷。陶贵妃竟然直呼他为范公子,可见是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只得急忙调息收功,刚喘匀了气,房门就被哐当一声无礼撞开,一个珠环翠绕的艳丽女子在一众宫人内侍的簇拥下当先走进来。
陶贵妃本是一脸的盛气凌人,抬眼看清看刚从床上披衣下来的周寅后顿时没了声音。
周寅早上睡醒后就没下床,直接从躺着改为盘膝坐着,开始练功。自然也就衣衫不整,加之他不喜欢穿太多睡觉,所以此时身上除了条亵裤就是松松垮垮披在肩上的一件长袍,袍襟敞着,清瘦挺拔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陶贵妃虽然跋扈,但终究是个女子,没见过这个阵仗,顿时呆在当场。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应该贵妃身后的侍从上前提醒。只是不巧得很,几月前陶贵妃一个大意,处罚一位品级低的嫔妃时下手重了些,把人打脱了相,弄得有些不好看,皇上避重就轻,重罚了她身边的几个侍从,余下的侍从们现在还心有戚戚焉,遇事不敢乱出头。
周寅静候片刻,发现没人吱声,只全部瞪大眼睛看自己,不由有点不乐意,他虽是个男人,但在没穿好衣服的时候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上看下看也有种被人沾了便宜的感觉。
对陶贵妃道,“你看够没有?看够了就先出去,我要洗漱更衣,不方便再让贵妃继续观赏。”
陶贵妃这才反应过来,气红了脸,“放肆!当着本宫的面衣衫不整已是死罪,还敢乱放厥词!”
周寅淡淡看她,“拜托贵妃娘娘说话前动动脑子,你自己大刺刺硬闯进我的卧房里来还嫌我衣衫不整?那我要怎么办?睡在被窝中也穿戴整齐么?走到哪儿也没这个道理啊!”
陶贵妃在宫中地位尊崇,皇后也要让她三分,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顶撞过了,被气得一个倒仰,怒道,“你大胆!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周寅,“我对陛下也是这么说话,难道贵妃比陛下还尊贵?”
陶贵妃又惊又怒,还带着几分醋意,“你胡说!”
周寅耸肩,“你爱信不信。”又挑眉问,“你还不走?真的打算留下看本侯换衣?这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