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册封

丁丁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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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沉香阁安抚过采月,就寝时亥时已过,隔窗看着夜色沉沉,他今夜不来了吧?自己为何要惹他?他都放了世晟,又何必去戳他心窝?

    闷闷脱衣就寝,闭上眼,眼前出现他在雨中苍白如纸的面孔,叹口气坐起身,唤一声锦绣:“穿衣去福宁殿。”

    福宁殿中烛火明亮,因三日没有临朝,奏折多到御案上摆不下,地上铺几张大席,一摞一摞围着御案,皇上被包围着,正埋头批阅。

    君婼进来唤一声皇上,皇上抬起头,看着他熬红的双眼,心疼不已。

    疾步过去说道:“妾为皇上挑选紧急的,皇上阅过先就寝,其余的留到明日……”

    皇上打断她,说声不用,只两眼定定瞧着她。

    君婼咬咬唇:“那,妾陪着皇上……”

    皇上又说声不用,埋下头去,眼睛又盯在奏折上。

    君婼很气愤,我不过说了句想杀了萧夫人,又没有动她一根头发,你就跟我冷着脸。也不告退,转过身扭头就走。

    来到殿外,铭恩哈着腰笑道:“刚刚皇上发雷霆之怒,正想差人请公主前来解劝,可巧公主就来了。”

    君婼愣了愣:“皇上没生气,好好的啊。”

    铭恩摇头:“刚刚看到百里将军的奏折,一撕两半隔窗扔了出来,然后就在殿中来回踱步,说是踱步,步步都在跺脚,侍奉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小人壮着胆子进去,咬牙切齿的,眼睛都气红了。”

    君婼茫然道:“不是熬红的吗?”

    铭恩捧过手中奏折:“小磨刚捡回来的,公主瞧瞧。”

    君婼接着灯光一瞧,大意是已搜查过萧府阁楼,推断侍卫前往搜查的时候,公主藏身在地板下的地洞中。

    上面朱笔批注,避不见朕,可恶,十分可恶!一笔一划若刀剑出鞘,愤怒扑面而来。

    君婼咬咬唇,看向殿中。

    皇上低头忙碌,鼻端飘来幽香,知道是她去而复返。

    去萧府那日心力交瘁,出了阁楼,没了最后一丝希望,失魂落魄,若不是阿菁扶了一下,就会从石阶上一头栽下去。

    而她,就藏身在阁楼地板下,知道朕去了,听到朕说话,竟能狠下心不见朕。

    又伤心又愤怒,可听到她的脚步声,看到她的笑脸,便发作不出来,只能假装很忙,假装埋头批阅奏折。

    她愤愤走了,心头又空起来。

    低着头,手中朱笔已停下,盯着一行字,好半天没动。

    君婼走了过来,蹲下身埋头在他膝上,软糯糯道:“皇上刚刚生气了?”

    皇上躲一下不说话,君婼两手圈在腰间:“皇上为何生气?”

    身子挣动着,君婼抱得更紧了些:“皇上气妾避而不见?”

    皇上点了点头,君婼一手抚在他胸前:“妾担忧世晟。”

    “你只担忧他,便不担忧朕吗?”皇上十分委屈。

    “可是,妾的担忧也没错啊,皇上还不是将他下了狱,又上了重刑?”君婼脸在膝头蹭啊蹭。

    皇上叹口气:“只要你出来见朕,你一开口,朕又能将他如何,不过出出气罢了。”

    “可是。”君婼噘着嘴,“妾妒忌萧夫人,皇上一口一个阿菁的,叫得那样亲昵,妾很生气。”

    皇上抿抿唇:“萧大人从朕回到东都便追随着朕,她性子开阔,大家都是那样叫的。”

    君婼换个舒服的姿势,皇上手抚上她的发:“再生气,也不能躲着不见朕,朕心中煎熬......”

    想到那几日生不如死,又紧抿了唇。

    君婼埋了脸,很小声很小声说道:“皇上放开手的时候,妾还揪着皇上的袖子,妾看到皇上对萧夫人笑,妾生气了,松开了袖子……”

    不敢再说下去,小心翼翼抬起头,觑着皇上脸色:“皇上?”

    皇上手顺着头发抚上后背:“朕先松手的……”

    君婼捉住他手轻摇:“那便不提了。”

    皇上嗯了一声,接着埋头批阅奏折,君婼趴伏在膝头昏昏欲睡。

    她在身旁,皇上心中安宁,朱笔刷刷刷,眼看着奏折矮下去大半。

    低头一瞧,君婼已沉沉睡着,弯腰抱起她进到寝室,看一眼漏壶已过三更,和衣躺下抱着她,看着她的容颜叹一口气,她那样在意萧夫人,该如何?

    听不到她的回答,闭目思忖,朕喜爱君婼,也喜爱萧夫人,不过两种喜爱不一样,朕对萧夫人,远远看着护着,她好便罢。她是有夫之妇,朕与她,能不见便不见,是以那日不期而遇,才会生出局促。见了她也能说些心里话,三年五载不见也没什么。

    可是君婼不一样,恨不能将她绑在身边,上朝也带着,一刻不见心中便不踏实,不忍她生气落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动朕心。若君婼也是有夫之妇,当如何?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她抢回来,霸占为皇后。

    皇上从来只琢磨军国大事,甚少琢磨儿女私情,琢磨清楚已是四更。

    抱着君婼埋头睡去,不到五更铭恩叫起,轻手轻脚起身至屏风后沐浴,身后一双细嫩的手抚上肩头,皇上转身,君婼正笑眯眯看着他:“妾为皇上沐浴。”

    皇上点点头靠着她,任由她在身上揉搓,闭了双眸低唤一声君婼:“君婼别再因萧夫人气恼,朕想清楚了,朕喜爱她与喜爱君婼不同。”

    君婼正看着他的身子心醉神迷,随口问道:“怎样不同?”

    皇上沉吟了一下,想是想清楚了,自己口拙,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好几次面对君婼祸从口出,抿一下唇小心翼翼说道:“朕对萧夫人,看到高兴,看不到也没什么,可君婼,朕一刻也离不开。”

    君婼手上停下,凝神问道:“为何离不开呢?”

    皇上又抿抿唇:“君婼身上有一种香气,躺在君婼身边,朕就睡得香甜。自从那夜宿在沉香阁,君婼不在身旁,朕便睡不着,熏香已经不管用了。”

    啪得一声,君婼手中巾子扔在皇上背上,咬唇道:“如此说来,我就是皇上一个抱枕。”

    泫然欲泣,转身走了。

    皇上默然,还是不说了,做该做的吧。

    君婼愤愤回到沉香阁,气了一会儿,手支了颐发呆,心中不停琢磨,皇上喜爱萧夫人,也不能逼着他不喜爱啊,最重要的是,不管皇上喜爱谁,我已经离不开皇上了。

    隔窗望着流云阁的飞檐,想到许婉与秋蓉,孝期一过还要选秀,宫中还会进来美貌女子,就算皇上不理她们,她们也得设法讨好皇上,碍我的眼。

    该如何呢?皇太后一心念佛不管事,我必须做皇后,后宫中我说了算,不许选秀。

    想起夜市上皇上答应过,七月初八册封,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

    正琢磨着,郑尚宫与薛尚宫带着数位女官进了流云阁,君婼起身客气相迎,郑尚宫笑道:“贺喜殿下,今日宫中册封皇后大典。”

    君婼吓一跳,郑尚宫笑道:“皇上七月初八就吩咐下来了,礼部、工部、大内六局一直待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招招手,有女官捧进十二树花钗,百鸟朝凤青色翟衣,朱色中单,革带青袜红色镶金舄,另有一双白玉鱼形珮,郑尚宫笑道:“这一双白玉珮,是皇上亲手打磨的。”

    君婼接过来攥在手中,懵懂着被服侍沐浴梳妆更衣,锦绣慌成一团,里里外外扎着手奔忙,采月与摘星高兴得直抹眼泪。

    锦绣在庭院里转了几圈,突然嚷道:“快,抬一个等身大铜镜来,公主盼了多日了。”

    君婼装扮妥当,站在等身大铜镜前,花冠葳蕤精美,繁复的翟衣因裁剪合体,华贵端丽,君婼低头将白玉佩系好,用力握一下,挺直了脊背扬起下巴。

    门外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众人迎了出去,伏身下拜,皇上拦住君婼行礼,笑看着她唤一声铭恩,接过铭恩手中圣旨亲自宣读:“大昭君氏名婼,朕深爱之,今授金册凤印,载在典谟,母仪天下。”

    君婼看向皇上,不是得夸赞几句吗?温柔贤良,柔嘉维则,恭顺端方之类,就一句,朕深爱之,并亲口宣读,看着皇上的眼,鼻子一酸低了头。

    铭恩喊一声见礼,君婼又忙挺直了身子,众人起身又跪下去,许多人从宫中各个方向赶来,跪在沉香阁石阶下,君婼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原来后宫大内有这样多的人。

    然后上了花擔,至垂拱殿受文武百官朝拜,又至紫宸殿受五品以上外命妇觐见,礼毕回到福宁殿,皇上牵了她手:“坤宁殿正修着,暂时住福宁殿吧。”

    君婼垂着头:“妾居福宁殿,女官们来来往往,只怕扰了皇上正事,妾还是居沉香阁。”

    皇上笑道:“怎么一册封皇后,就懂事了?”

    君婼仰起脸儿:“妾一直这样懂事的,皇上,郑尚宫提醒,要去拜见两宫太后的。”

    皇上抿了唇,半晌说两个字,不去。

    君婼站起身:“礼不可废,妾自己去吧,不过,妾好害怕……”

    皇上看着她的青翟衣:“这衣裳厚重,换了常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