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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阑裕山势雄伟,历代帝王陵寝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殿宇旁有几座青灰色的瓦房,君婼笑着指过去:“那里可是皇上居住过的地方?”
皇上摇头:“那是守陵卫队驻扎之所,朕住过的地方在那儿。”
顺着皇上手指的方向看向半山腰,与皇陵军营相对,有一所小院,石头砌的地基,土坯为墙茅草为顶,君婼气不打一处来:“堂堂皇子,怎么住这样的地方?”
皇上笑笑:“其时朕来的仓促,先帝旨意又不明确,在军营寄住数日,卫兵们建了这所院子,向阳的山坡,居高临下,挺好。”
君婼哼了一声,礼在一旁道:“臣弟已经命人加固过,其中摆设丝毫未动。”
君婼闹着要上去瞧瞧,皇上有些犹豫,君婼道:“不让看,这几日就住上去。”
皇上命人在山脚下候着,带着君婼登山,石阶齐整延伸,皇上踏上去笑道:“当年是羊肠小道,下雨泥泞,下雪路滑,朕照样如履平地,练出来了。”
君婼想起登基大典上,他从大庆殿中门昂然缓步走进,步伐流云一般轻盈,冕上垂下的十二藻玉珠只轻轻晃动,叹口气道:“果真是提前练过的,只不过其时不是为了登基。”
皇上不解看向她,君婼笑着提起皇上的登基大典,皇上一笑:“君婼那日很好看。”
君婼疑惑看向皇上,皇上笑道:“若砂砾中的明珠,一眼扫过去便瞧见了。”
君婼得意而笑,皇上握了她手,相携登上半山腰,小院中干净整洁阳光满地,院中铺一块油毡,其上摊满了书本,二人正发愣,一位绿衣女子抱一摞书从屋中走出,看到皇上与君婼也是一愣,愣半晌笑道:“是你?阿麟?可还认得我吗?”
女子眉清目秀笑容温婉,身上似乎晕着书香,通身上下的气韵,若山间静静流淌的溪水。君婼握紧皇上的手,皇上瞧着女子道:“姑娘十分面善,敢问姑娘是?”
女子笑起来:“小女子蔷薇……”
君婼一咬牙,芙蓉是编出来的,蔷薇却是真的。
皇上凝神道:“似乎并不相识……”
蔷薇笑起来:“小牧童,想起来了吗?”
皇上愣住,牧童竟是女子?蔷薇笑道:“教阿麟吹叶唱曲的牧童,阿麟为我刻过石雕。”
说着话从袖筒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石牛,皇上笑道:“没曾想你是女子。”
蔷薇也笑:“小时候顽皮,着了男装进山方便。”
皇上忙问:“有一年常常见着,再后来,就见不着了。为何?”
蔷薇笑道:“八岁那年,随着父亲迁移到了东都,父亲是礼亲王的西席,去岁礼亲王前来皇陵为母守孝,我又随着父亲回来,礼亲王命我将小院维持原样,这里的书允许我随意看。今日春阳正好,将书搬出来晒晒。”
皇上一笑:“乃父是当代鸿儒贺文举,贺先生?”
蔷薇笑说不错:“不过阿麟,这话不能让父亲听到,听到会生气,说当代鸿儒怎么也轮不上他。听说这院子乃是皇上昔年所住,阿麟是皇上的书童?”
皇上未说话,君婼笑道:“他就是皇上,我是他的皇后。”
蔷薇唬得一惊,手中书掉落在地,君婼瞧着她笑,又看向皇上,皇上摇摇头,过去蹲下身将书捡起。
蔷薇醒过神拜了下去,皇上欲要搀扶,君婼飞身过去堵在皇上面前,笑道:“蔷薇姑娘免礼。”
蔷薇站起身依然有些懵懂,君婼捉住皇上的手:“皇上,带我进屋中瞧瞧。”
蔷薇瞧着帝后并肩进了屋中,转身飞一般跑下石阶,礼正守在山脚下,瞧见她的身影,一笑迎了上来,在石阶上拦住她笑道:“再摔着了。”
蔷薇啪得一声打一下他手:“阿麟竟然是皇上,礼怎么不早说?”
礼笑得温和:“就想吓吓你,瞧瞧你会不会慌张,原来,沉静如水的人也是会慌乱的。”
蔷薇站在他身旁,抬头望着山腰的小院:“唉,其实当时我以为他是二皇子身旁的小太监,没敢那样问罢了。”
礼忍不住笑出声来,蔷薇徐徐吐一口气:“皇后殿下真美。”
“没有你美。”礼认真瞧着她。
蔷薇一笑:“小孩子,不懂。”
礼抿唇不语。锦绣在一旁瞧着,低声对铭恩道:“礼亲王开化得早了些,才十二。”
铭恩本不想理她,忍不住说道:“记错了,十一。”
锦绣一笑:“二十三日了,总算跟我说一句话。”
铭恩抬头望着半山腰,那里也有他的回忆,十九岁来三十一走,最美好的年华,如果阉人也能有美好的话。
皇上与君婼进了屋中,下意识抬起头笑道:“盖了屋瓦后不透光了,以前躺在床上,阳光从屋顶透下来,尤其是冬日的时候,很暖和。”
君婼嗔他一眼:“冬日的夜里呢?夏日下雨的时候呢?”
皇上笑笑:“冬日夜里会透进冷风,夏日下雨的时候,将书挪到不漏雨的地方,朕坐在一旁看着。”
君婼抱住他,皇上抚着她头发:“朕年岁稍长后,学会摆皇子的威风,便去军营中逼着守卫修葺,其时百里刚调任军营,瞧见这院子,便说不象话,欲让朕搬到军营中,我嫌人多嘈杂,熟识后,百里常来谈论兵法,后来便跟着朕,成了朕最得力的干将。说到底没有怎样辛苦,只是心中愤恨难平罢了。”
君婼埋头在他怀中,皇上笑道:“细说起来,懿淑夫人,铭恩,百里,都是在皇陵相识,还有……”
“还有青梅竹马的蔷薇。”君婼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意,抬头望着他,紧蹙了眉尖。
皇上抱起她放在炕上:“又使小性,朕想说的是贺先生。不过……”
皇上笑看着她:“朕也有青梅竹马了……”
笑容里有孩子气的得意,君婼靠着他环顾四周,土炕靠墙放着一个矮柜,装些衣物,靠窗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其上油漆已斑驳,其余除了一摞一摞的书,再无长物,可谓家徒四壁。想起自己在大昭皇宫精致华美的凝香殿,人都谓若仙宫。
再也顾不上泛酸,心里满是愧疚:“皇上,一直以来,我都太享受了。”
皇上摇头:“君婼是金枝玉叶,怎样享受也是应该。”
君婼愤愤道:“皇上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啊,为何就该遭受不平?”
皇上瞧着她笑:“皇子不过是个出身,比起那些颠沛流离衣食堪忧之人,朕已经太过幸运。”
君婼怔怔看着他,他的心胸这样宽阔,可容下沟壑纵横的河山,一点一点深入他的内心,峰峦叠嶂气象万千。
她的唇贴上他的,轻尝浅嘬着,低低说道:“阿鸾何其有幸,做了阿麟的妻。”
皇上的唇压了上来,曾经将愤恨作为支撑下去的力量,因有了她,渐渐放下那些苦难心酸,愿意让过往随风而逝。有了支撑,方不辜负自己于枯燥中的挣扎煎熬。有了救赎,心胸才更加坦然开阔。
二人纠缠在一处难解难分,君婼低唤着阿麟阿麟,君婼每唤阿麟并自称阿鸾,不是有求于他便是图谋,房事。
皇上一个激灵松开君婼,坐起身道:“不可。”
君婼手揪住腰间紫金玉带往下一拉,皇上跌倒在君婼身上,君婼含笑道:“三月初一起,今日三月二十六,我已连喝二十六日浣花汤,悄悄请太医诊过脉,身子无恙。”
皇上撑起身子愣愣瞧着她,君婼舔唇道:“骗皇上的,没有那样神奇的避子汤,药效能持续三日,每日都喝的。”
皇上跳下炕咬牙道:“太医敢欺瞒朕,胆大妄为。”
君婼从身后抱住他:“皇上,太医无罪,太医有功。”
皇上不理她,君婼笑道:“皇上这些日子,不是很欢喜吗?白日里神清气爽的,夜里睡得安稳,还在梦里笑……”
“朕才不会,在梦里笑傻死了……”皇上赌气道。
“笑了,都笑出声,将我吵醒了。”君婼笑看着皇上,揪一揪他衣袖,“欢喜就承认嘛,梦里笑有什么丢人的?皇上跟我说说,都梦见什么了?”
皇上抿了唇:“不记得了。”
君婼摁他坐在炕沿上:“说说嘛。”
皇上扭着脸:“多了,梦见变成了小麋鹿,陪在君婼身旁,梦见拜堂后揭开盖头,君婼美得象画,然后洞房花烛……又梦见在地宫中,大红棺材追着我,君婼过来一脚踢飞,然后脱光了衣裳……还梦见君婼挺着大肚子,诞下一对龙凤胎,小阿麟与小阿鸾……”
皇上说得极快,生怕停住了就臊得说不出口,君婼跪坐在地趴在他膝头,眉开眼笑瞧着他:“皇上每一个梦里,我都在。”
皇上嗯了一声,君婼笑着央求:“皇上,赦太医无罪嘛。”
皇上不置可否,君婼摇着他手:“萧夫人喝了一年多的浣花汤,不也没事吗?如今怀着的,是第二个孩子了。皇上……”
皇上看着她:“这样,君婼不用喝避子汤了,怀上就怀上,朕与君婼的孩子,才不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鸡毛蒜皮。”
君婼笑说就是,小心翼翼看着皇上:“那,太医如何处置?”
“太医院副提点随着上圣太后离开东都后,副提点一职空缺,就提拔他吧。”皇上金口玉牙。
君婼高兴得将皇上扑倒在炕上:“皇上,我们住在这里,做几日寻常夫妻,可好?”
皇上说一声好,抱住她滚倒下去,两情缠绵两意正浓,窗外春雷突然炸响,轰隆隆不绝于耳,有人冲进院子,大声喊道:“快,将书都抱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