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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蒂克斯的意思,天隐并不是很理解,但是却有一丝丝感动,发自内心的感动。看了看身边的伙伴,天隐觉得,有这些人在,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想做不做,只需要考虑如何做成功率最高。
因蒂克斯数据的重点有两方面:一、6月7日左右会有个非常好的机会离开这座岛,既然已经决定自行离开,那也就没必要顾及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二、穿过潮汐墙和漩涡带的时间,只有30分钟左右,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内脱离,就只能永远留在漩涡带了。
今天是4月22日,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时间非常重要,要制作出船体足以经受惊涛巨浪,同时速度可以满足时间上要求的船,不知道卡朋特有没有这种技术。另外,如果最终决定了6月7日离开,那就意味着天隐的训练时间从之前的将近五个月锐减至一个半月,不得不说,天隐心中还是有一点点遗憾的。
能够跟阿尔忒弥斯、卡朋特这种等级的强者磨练的机会,实在不是很容易就能够获得的;能够跟杨、因蒂克斯这种程度的智者学习的时间,越长自然就越好。
“吱——吱!吱、吱!”莱娜突然叫了起来,打断了天隐的思考。顺着小猴子跑跳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杨和希露德过来了。莱娜还真是非常有灵性的猴子,隐隐约约知道是这个红发的女孩儿救了自己的性命,自从恢复过来就经常粘在希露德周围,看得天隐这个前任“自动开椰子器”呷醋不已!
但是这个时间……不应该是阿尔忒弥斯来用鞭子给自己上“舞蹈课”么,怎么不见人影,倒是希露德,咦?这个一直是一身女仆装的娇小女孩儿竟然罕见地换了衣服!自上而下是连体的深蓝色紧身衣,勾勒出了希露德优美动人且充满活力与青春的曲线。
嗖——没等天隐进一步欣赏眼前的美景,一个东西被希露德甩了过来,天隐下意识地伸手一接,竟然是一把匕首!这是要干什么?天隐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一个黑影冲了过来,而后一道银芒呼啸着朝自己的脖颈袭来!
天隐如今的反应,与刚来到岛上的时候可是天渊之别了,只见天隐轻巧地向后一让——竟然忘了身后就是木桌!只觉腰上一痛,令天隐的躲避慢了半分,之后就觉得脖子上传来阵阵刺痛。
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滩血!不过还好天隐的躲避使自己的动脉没有被割伤,但是为什么!看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准备好第二击的希露德,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上午在沙滩上自己偷看阿尔忒弥斯睡觉被希露德知道了,然后希露德要替阿尔忒弥斯教训自己?
随即,这个想法就被天隐否决掉了,阿尔忒弥斯比希露德厉害多了,想收拾自己不是轻松加愉快,而且之前因蒂克斯想占希露德便宜的时候,也是阿尔忒弥斯出头吊打的因蒂克斯。可惜不容天隐再作多想,就见希露德借着第一击的攻势反手一握匕首,一个甩臂,直直地朝天隐的肩头刺来!
不行,靠着木桌行动范围十分有限,在这样下去迟早被希露德刺伤!天隐双手扳向背后按住木桌,腰腹猛一用力,直接贴着木桌滚到了另一侧,虽然姿势看起来十分狼狈且滑稽,但是隔了一个木桌,给天隐争取到了难得的活动空间与发问时间。
“亲爱的杨,是不是解释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天隐看着一旁坐在树荫下的杨,真想撕碎那张满是无辜模样的脸,这种事情不用做他想,必定是杨想出来!
“就是这么一回事呀,头领!”杨慢悠悠地说着,两眼无神地凝望着远处飘来飘去的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天隐的性命在希露德紧逼下已经如风中之烛一般危险了,“因为某人抓了一堆不能吃的鱼回来,阿尔忒弥斯得去找晚饭的食材,所以下午的训练就得找人替代咯,噢,卡朋特去砍慈竹做引水管路了,一会儿‘躲猫猫课’也统一由希露德代理了。”
当、当、当,原本天隐觉得还有一点点富裕的时间,然而腾空而起踏着木桌就飞过来的女孩儿,让天隐明白自己又天真了!就见希露德利用腾空的气势,一个侧翻,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推向刀柄,就这样极速刺向了天隐的头部!不过正因为希露德整个人都在空中,所以很难改变攻击轨迹,这使得看穿了其攻击目的的天隐一个撤步,再一次躲开了要命的攻击。
希露德甫一落地,立刻蹬地前冲,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狠过一刀,全是朝着天隐的各个要害攻击。这种凌厉、密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网状攻击,让天隐全身上下多出了数道血口,希露德是来真的!
此时此刻,站在天隐面前的,已经不是平常那个腼腆、爱笑的娇俏女孩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霜,眼中闪着寒光,周身散发着杀气的快刀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天隐觉得这种压迫感比跟阿尔忒弥斯和卡朋特对战的时候来得还要强烈,还要沉重!
“亲爱的头领,单纯比较刀法的话,就是卡朋特也不是希露德的对手哟!”杨终于觉得云朵没有狼狈逃窜的天隐好看了,嬉皮笑脸地说着天隐早就发觉了的事实,“而且,希露德不太懂的在训练中放水哟,也、就、是、说,亲爱的头领很有可能在这个下午迎来人生的终结啊!唉,这么年轻、前途这么光明,真是可惜啊可惜……”
我还没死呢!天隐顾不上跟故作忧伤的杨斗嘴,尽可能利用希露德发起进攻的间隙维持呼吸频率,提前找好落脚点和躲避点。虽然很不甘心,虽然算上腰间的匕首天隐有两把匕首,但是天隐真的完完全全被希露德压制住了,不仅连一丝反击的可能都没有,现在连躲闪都有些吃力了。
要说希露德的刀式,不过劈、斩、刺、挑,再配合正反两种握法,以天隐现在的眼力是可以轻轻松松地看出来希露德的招式的。但是看出来归看出来,明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攻击,就是很难完全躲开,最轻也在在身上留下一道血口。
快!太快了!如果说阿尔忒弥斯平常训练自己的鞭子是疾风,此时此刻希露德的匕首就是暴风,夹着一道道杀气,锐不可挡,天隐只能连连后退。不多时,天隐的额头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反观希露德,小小的胸口只是微微地上下起伏而已,这是什么样的体力!天隐完完全全没想到,这个一贯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儿,会有这样的爆发力与韧性!
“亲爱的头领——”讨厌的杨!那个带着气死人的尾音的话语不断地钻进天隐的耳朵,挑逗着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如果你只是在逃避,又怎样才能获胜呢?莫非你想耗到希露德握不住匕首不战而胜?”
唰!一刀入肉,天隐疼得直咧嘴,这一下太重了,天隐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已经疼得发麻了,这个杨是不是纯心想搞死自己!既然不下棋,既然不喋喋不休地说哲学话题,那为何不索性安安静静地看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天隐的惨状激起了杨的某种兴致,只见杨站了起来,动了动面颊,双眼微闭,在胸前连连画着十字。
“ourfather...
whichartinheaven,
hallowedbe...thyname,
thykingdome,
thywillbedone,
onearth...asitisinheaven...”
这不是那天给死掉的飞机头念的祷告词么,我还没死呢!天隐在心中大喊,而且这次竟然不是念的,而是以优美而浑厚的古典唱腔唱出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庄严与神圣感,让天隐简直是哭笑不得,总之这个杨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与杨优美而舒缓的歌声相对,希露德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始终不曾停歇过,即便天隐已经显露出了疲态,即便天隐肩头已经被砍出了很深的伤口,即便天隐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活下去……
究竟要有怎样的经历,才能磨练出希露德这般冰冷渗人的刀法?究竟要心怀怎样的绝望,才能发出希露德这种无法避闪无法挣脱的杀气?天隐不知道,此时此刻,天隐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自己怎么才能活下去!
“giveusthisday
ourdailybread,
andfiveusourdebts,
aswefiveourdebtors,
andleadusnotintotemptation,
butdeliverusfromevil.
forthyisthekingdom
andthepower
andthegloryforever...”
杨依旧唱着,闭着双眼唱着,他在看吗?如果他在看,那么他看到的是怎样的景色呢?杨的歌声里,没有一丝紧张,没有一丝恐惧,没有一丝担忧,只有一种惬意,好像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只有歌声,能令他沉浸!
不管杨在想些什么,天隐算是明白了,自己没办法从任何人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杨的歌声与希露德的进攻是截然相对的两种节奏,但是天隐就是觉得,它们是一体的,舒缓、急促,神圣、狂暴,美好、血腥,似乎以一种蹩脚的幽默感,奇怪地融合在了一起。
又一刀!天隐眼睁睁地看着希露德的匕首重重地划在了自己的腹部,瞬间血流不止。肩头的伤口也未曾停止过剧痛,天隐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深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浑浊……
“oh...
thyisthekingdom
andthepower
andthegloryforever...
amen...”
杨的歌声,似乎是停止了吧?天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随着希露德的匕首一下一下地流逝着,杨唱的祷告词,不会就是预示着自己的人生即将迎来终结吧?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天隐的心头,不甘、委屈、挣扎、愤怒、希望……天隐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要被这些纷乱且乱窜的情感炸开了,心在嘶吼!心在咆哮!心在呐喊!然而天隐最想做的,是哭泣,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为什么,我会这么弱小!
为什么,我要迎接死亡!
为什么,我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要活下去啊,我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天隐赤红着双眸,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正冲刺着的希露德,任由匕首深深地刺进自己的后背,直没入柄!没有疼痛,没有恐惧,没有思想,只有一个声音:杀!杀!杀!杀!
只见性命濒临绝境、精神似乎已经陷入错乱的天隐,双臂紧紧抱着希露德的纤腰,狠狠地向前一扑,将希露德压倒在地!而后天隐重重地坐在希露德的身上,以不可思议的力气打掉了希露德手里沾满鲜血的匕首,而后举起了紧握而颤抖的拳头!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杨不禁心中一颤,上一次天隐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活活打死了朋克头!这一次,不会、不会、不会吧,杨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希露德就要因为自己的馊主意而、而……杨痛苦地抱住了头,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即便经历过了惨绝人寰的过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地狱,杨还是本能地逃避了。
然而,过了许久,或许是一个世纪?杨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始终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惨叫,或是那种拳拳入肉的骇人声音,太静了!发生了什么?这一瞬间,杨睁开了眼睛,而后,瞪大了双眼,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
天隐的拳头没有落下,而是在空中颤抖着;天隐的神情不再癫狂,而是满满的悲伤。天隐在看着躺在身下的希露德,希露德也在看着天隐,两个人,就这样凝视着,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都怀着怎样的情感?
希露德正对着耀眼的太阳,看不清天隐的神情,但是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刚刚那不顾性命的前冲,毫无疑问,打败了自己,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残暴,令自己深深地感到了恐惧,如果这个人的拳头落下,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但是希露德并不清楚,为何占据了压倒性优势的这个人,迟迟没有给自己最后一击。
滴答、滴答,希露德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那感觉并不是血,这个人,在哭?为什么?为什么胜利了还要哭呢?人,不是应该只在失败的时候哭泣么?
只见天隐放下了紧握的拳头,并未去管如断线的珍珠项链般滑落的泪水,而是用伤痕累累的手,轻抚着这个把自己重伤的女孩儿的面庞……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真的想要杀了你!对不起!”男孩儿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对不起”,直到晕了过去。
希露德红着脸轻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天隐,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与不解,这个男孩儿,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以命相搏的厮杀里想要杀掉对方不是很正常么,为何要感到愧疚?
但不管怎么说,希露德就是没办法让自己觉得这个人很软弱,也没办法让自己仍然跳动不已的心平复一下。虽然没办法很好地表达出自己现在的心境,但是希露德多多少少明白了为何阿尔忒弥斯和杨都如此看重这个男孩儿了,此人的确是有着不同凡响的地方!
“真是个奇怪的头领!”一脸如释重负的杨此时凑了过来,冲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天隐努努嘴,而后跟脸颊红红的希露德将天隐抬到了木桌上……
天隐沉沉地睡着,不知道希露德给自己缝合了伤口,不知道杨给自己敷上了龙血树树汁,不知道莱娜开了一个大椰子放在了自己身边,也不知道,阿尔忒弥斯抓回来了一条超级大的黄鳍金枪鱼做饭晚。
但是除了天隐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年轻而弱小的头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赢了强敌希露德,而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放过了败者希露德。
“果敢而仁慈”,这是杨给天隐今天的表现做出的总结。杨很高兴,天隐是个不对敌人逞妇人之仁的人;杨很欣慰,天隐是个不对同伴痛下杀手的人;莫名其妙地,杨对这个明明很弱小但就是能赢的男孩儿,有了一种难以捉摸的期待。
是不是,可以拜托他跟自己一起完成那件事呢?想到这里,杨不禁笑了,想想昨晚造雨师说的话,前路必然是异常艰险的,还是不要拉着这个大有可为的年轻人走上那条不归之路吧。其实自己也才27岁呀,杨自嘲地笑着,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变得苍老了呢?
或许,就是从遇上这个不断奋进的男孩儿开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