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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官爷竟然还活着!”
当子鸢再次出现在柳岸,百姓们惊愕万分地看着她背着一个昏迷女子满头大汗地往城中跑来。
“小祁!”
方才的命案现场,如今已被禁卫营封锁住了,如今看见了熟悉的同袍,禁卫校尉长上官匀忍不住喊住了子鸢。
子鸢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大人先容属下将这姑娘送去医馆救治,属下去去便回!”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入了城中。
“这小子就喜欢偷懒,你们两个去把这小子给我架回来。”上官匀沉声下令,“这小子一定知道那些蛊虫跑到哪里去了,若是不早些把虫子尽数烧灭,只怕还有无辜之人枉死,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禁卫营上下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诺!”
子鸢只觉得耳朵一热,往后一瞧,只见两位蓝衣校尉已快步追来,心底暗暗叫了一声不妙,看了看巷陌小道,索性往巷子中一拐,打算再消磨点时间,容她想好说辞,为何昨夜不归营,今日不晨练?
“小祁,你还想去哪里?”
子鸢的前脚刚踏出小巷,禁卫校尉的剑锋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胸前,两个同袍笑着瞧着她。
“大人有令,先架你回去。”
“可是……可是你瞧我还要救人呐……”子鸢嘿嘿一笑,“若是我辛苦跑那么远的路,变成背了一个死人,那该多不吉利?”
“你……你才是死人!”背上的虚弱女子忍不住冷冷回骂了一句。
子鸢苦苦一笑,“你瞧,人家姑娘都不想死,我可不能再耽搁了,两位老兄,就容我片刻可好?”
“抓……抓他回去……”虚弱女子突然开口,只见她颤抖着手在腰间不知道摸索着什么,“送……送我去见……安乐王……定有……定有重赏……”
“啪!”一块黑漆令牌忽地掉落在地,赫然是安乐王府近卫才有的令牌。
与此同时,子鸢与两位同袍呆了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破衣女子竟然是这样的来历。
在云国,九千岁安乐王曹衙是当今云徽帝叶承天最信任的宠臣,得罪此人,等于得罪叶承天,此人的命令,与圣旨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诺……诺……”一名校尉当先捡起地上令牌,小心扶下女子,打横抱起,快步往安乐王府的方向跑去。
“我……这……”子鸢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肩头一痛,已被同袍扣住了肩上要穴,直痛得求饶道,“我乖乖走,乖乖走,同袍一场,老兄莫要那么狠呐!”
“走!”
子鸢连连倒吸了好几口气,只有乖乖跟着同袍往回走去,当走到巷口的另外一端,她忽地停了下来,往后看了一眼只剩下个模糊影子的受伤女子,心底忽地升起一阵莫名的心悸,隐隐不安。
若是安乐王亲信,为何会孤身一人在深林伤重如此?至少在东陆大云,还没有人敢对安乐王左右下手。
子鸢越想越觉得此事的怪异,正思忖间,只觉得肩头又疼了一下,不由得咧嘴求饶了一声,乖乖继续回走。
“小祁,臭小子,你今日偷懒不来晨练之事,我容后再盘问你。”上官匀心急如焚,看见子鸢出现,伸手将子鸢勾了过去,推了推子鸢,“当务之急,你快些带路,我们须把那些蛊虫全部烧死,以免它们再出来为祸百姓!”
子鸢苦笑一声,“啊?我可是才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小命回来……”话音戛然而止,她对上了上官匀不容说不的眼神,只得耸了耸肩,“大人,这边走。”
上官匀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吩咐留下几名禁卫营小兵,“你们几个留下,把这两个无辜百姓的后事料理了,其他人跟我来。”
“诺!”
今日清晨之事,并没有随着禁卫营的寻虫而暂时停歇,反倒是在临安城中火热地议论开来。自古流言传最广,也传最快,不出两个时辰,此事已经变成了街知巷闻的恐怖事情。本来喜欢无事来柳岸走走的百姓,今日也避而远之,整个柳岸突然安静得空无一人,只剩下柳丝随风轻拂,摇摆如昔。
醉今宵,买醉的人似乎因为清晨之事,突地多了起来。
苏折雪小寐起身,尚未到晌午,当听见了清晨之事,原本对镜描眉的她第一次将眉笔描失了分寸。
“那小子,哦不,是那姑娘有去无回更好,禁卫营本就在控制之中,没必要多此一举,又安插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去。”老鸨坐在苏折雪身后,气定神闲地看着苏折雪自己擦去了描歪了的眉线,“若是坏了主上的大事,你我可都活不了。”
苏折雪重新给自己描好了黛眉,淡淡一笑,“她是我救下的,我不想让她那么早死,她就不能那么早死。”
“折雪,你听我一句劝,你我之命,尚且不由自己,又如何管得了那姑娘的生死?”老鸨叹气摇头,“做好本分,才能多活几日,不要妄想一些不该求之事……”
“至少主上知道有她这个人,并没有下令不留她的命。”苏折雪搁下眉笔,笑然将胭脂往颊上恰到好处地染了一圈,笑道,“除非主上下令杀她,否则她不能死。”说完,苏折雪从镜台边站了起来,似是准备外出。
老鸨大吃一惊,“你要去哪里?”
苏折雪笑道:“自然去救她。”
“你当心坏了主上大事!”老鸨脸色惨变,“甚至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这一辈子,我还有什么没有搭进来的么?如今我不过剩下一条贱命,既然每日都要陪人买醉,欢乐度日,不妨今日也由我从心而活,糊涂一日?”苏折雪径直走到了衣柜边,打开了衣柜,眉心微微一蹙,又忽地舒了开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来,“子鸢,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鸨叹然摇头,“当年真不该让你救下她的命,就任由她死在海边,就不会有今日这些麻烦事了。”
“可也少了许多好玩之事啊。”苏折雪缓缓说完,合起衣柜,走到昨夜子鸢换下的那堆准备换洗的官服边,拿起水蓝色的腰带,笑道,“其实她傻起来,也是个好玩的呆子,这一回,我瞧瞧她又会傻成什么样子,说些什么傻话?”
“唉……”
“妈妈留步……”
苏折雪朝着老鸨微微福身,笑盈盈地推门走下了小阁去,直到走出好远,才瞧见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无踪。
只见她握紧了手中的水蓝色腰带,神色忧忧,喃喃自语道:“你这傻丫头,可千万别喂了蛊虫啊!”
迎面行来的小婢朝着苏折雪微微行礼,笑然问道,“苏姑娘,莫不是要外出?”
“瞧见今日雨后新晴,临安定有不一样的悦目风景,所以想出去走走,你帮我找小厮准备辆马车。”苏折雪笑着说,“我在后院先走走,准备好了,便来唤我。”
“是……”小婢点点头,退了下去。
一刻之后,当苏折雪的马车慢慢驶离了醉今宵,禁卫营一干人也满头大汗地从郊外无功而返。
“小祁,你确定你没带错路?”上官匀已记不清只是第几次问子鸢了。
子鸢笃定地道:“我可是差点把小命给丢了的,怎会记错地方?”
“这就奇怪了,为何那些蛊虫会突然消失了一样!”上官匀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若是就这样结案,圣上那关怎会过得去?
子鸢觉察到了上官匀神色有异,又不敢多问,只好默默跟着上官匀往禁卫营走着。
“你昨夜究竟干什么去了?”上官匀忽然停下步子,冷冷地问向了子鸢。
子鸢愕了一下,正色道:“我在禁卫营啊!”
“当真?那为何今日不见你出营记录,你却会出现在命案现场?”上官匀冷声反问,突然逼近了子鸢一步,“你这小子自从入了禁卫营,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候晚上就是找不到人,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况且,蛊虫是出了名的凶恶,你分明被蛊虫一路追命,竟还能捡回一条命,此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大人,你莫非是在怀疑我?”子鸢心头一凉,没想到今日不去晨练,竟会与命案牵连一处。
“你若是无辜,就快些告诉我,你昨夜究竟干什么去了?”上官匀冰凉的目光在子鸢身上上下巡梭,既然此案现下无法结案,倒不如拖个人下来,混淆下视线,说不定可以来个浑水摸鱼,将一切都推这小子身上。
蛊虫命短,只要超过七日没有现身,就肯定已死,到时候将这小子安个巫蛊罪名给杀了,禁卫营也算能给圣上一个合理的交代。
“我……”
“祁校尉,你昨夜落下了东西。”正当子鸢百口莫辩之时,只见苏折雪的马车停在十步开外——她一手掀帘,微微探出半个身子,笑盈盈地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水蓝色腰带,“这官服可不能弄丢了。”
“苏姑娘!”
临安上下,谁人不知花魁苏折雪的艳名,如今一见她酥笑轻语,这群汉子早已心花怒放,个个脸染笑意,哈哈然瞄向了苏折雪。
瞧见他们这般模样,子鸢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将苏折雪往马车中推了推,低声道:“姐姐,你快进去,少给这些个臭汉子看!”
苏折雪含笑摇头,眨了眨眼,“你昨夜本就是在我那儿,我也只是说说实话而已。况且,我本就是卖笑之人,被他们多看几眼,我也习惯了。”
“可是……”子鸢还想说什么,已被上官匀马上打断了。
“慢着,苏姑娘你说昨夜小祁落了腰带,可他身上分明穿着一条……”
子鸢蓦地往腰上瞧去,暗叫了一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