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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绿萼师姐,是我连累了你。
这里森幽寒冷,阴气极重,四壁围合的牢房均是用精铁加固,饶是如此,缝隙之间依然渗出淡淡的水渍。在这深处数百米的地底空间,空气浑浊,莫说不适合普通人生存,就连一般的修道者呆久了也倍感压抑。抬头看不见青天,就连阳光也照射不进来,除了眼前的甬道里架着的火盆散发出的细微光亮,整个地底牢室简直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
绿萼手脚上都被扣上了沉重的脚镣,依靠着墙角坐着,偶尔动一动身子,铁索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听到霜儿满含歉意的话语,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生气的样子,只是环顾着这穷途四壁的大牢,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不要说这么多了,现在不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师傅她还被蒙在鼓里,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尽办法离开此地,揭穿南宫晴的真实面目,将她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若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清冷宫势必会招来一场巨大的浩劫!”
在知晓了红裙女子的一系列阴谋之后,就连一向给人以和蔼温柔,亲和柔弱的绿萼也不再尊称其为大师姐改而直呼其名讳,单此这点就能看出绿萼已经愤怒焦急到了何种程度。
霜儿何尝不明白事态的紧张,心里也是急切的想要出去,然而两人如今虎落平阳,又背上了欺师灭祖的罪名,已经成了清冷宫的众矢之的,就连师傅也听不进她们所言的只字片语,不然的话她们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回想起师傅当时气怒的神情和绝情的话语,悲从心起,一时无言。
一个时辰前,她和绿萼双双被带到了清冷宫大殿。原以为见到了师傅,只要和南宫晴当面对质,一定能够还她们的清白,将其的丑恶行径公之于众,未曾想师傅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们,随随便便听信了南宫晴和一干女弟子的诽谤虚假的证词就将她二人打入了这森冷的地宫。如今她们不仅经脉被封,一身道术无法施展,莫说是想要避过清冷仙山重重视线和把守,就连这方寸之地也寸步难行,想要洗清冤屈,谈何容易?
现在的处境虽不至死,但和死又有何异?想到阴险狡诈的南宫晴无时无刻不虎视眈眈的徘徊在师傅的身边,心底更加的担忧急躁,却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
耳中杂声响起,霜儿转头望去,却见绿萼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贴着墙壁小心的摸索着。
“师姐,你在干嘛?”
“这样坐以待毙是没有用的。我以前无意中听师傅说过清冷仙山四通八达,这地底牢室说不定有什么空洞的暗道亦未可知。”
“没用的。”霜儿叹了口气,将眼下的情况一一讲述,“且不说是否真的存在暗道,就算真被你找到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力量将这厚逾数寸的铁牢壁墙打穿,况且我们还带了如此沉重的锁拷,就算真的逃出了牢室,这般行动不便也逃不出这座孤立东海的岛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绿萼心中一动,当即停下了动作,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霜儿,朝她一步步的缓缓移来。
霜儿见她举止怪异,略带几分惊恐和疑惑道:“师姐,你要做什么?”
绿萼没有回答她,一只手却落在了她的头上,还不等霜儿明白她要做什么,绿萼的手又飞快的移开了,原本空空无物的手上却多了一根纤长的金簪。
她们被关押之前,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罗一空,但唯独霜儿头上的这根小小的金簪似乎没有引起众人的重视,从而被一起带入了这牢房。而如今,见到绿萼取下这根金簪,霜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这小小的金簪似乎成了她们逃离此地的救命稻草。
“霜儿,你快去门前放风,听到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霜儿也知道事态紧急,容不得半点马虎,当下贴着牢门,小心的聆听着甬道中一切细微的风吹草动。
绿萼则移身到墙角,将金簪小心的插入脚镣的锁扣中,轻轻的左右旋转着。细细的听着锁扣发出的轻响,寻找着那记忆中锁扣开启的正常音色。
时间虽然过去不久,但由于气氛的紧张,两人都提心吊胆,一分一秒都感觉漫长无比,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害怕被别人听到。霜儿回望着绿萼,用蚊吟似的声音道:“师姐,好了没有?”
绿萼的喘息声显得很沉闷,因为过度的急躁,背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几缕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再等等,就快好了!”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声音虽然不甚响亮,在这牢室中听来却犹如晨钟暮鼓,不由让人精神一振,脚上的枷锁也与此刻应声落地。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会心一笑,都暗自舒了口气。绿萼更是精神大振,当下又将金簪插入手铐的锁孔,一阵鼓挠。
当是时,却听霜儿略带惊恐般的叫道:“有人来了!”快步退到角落,蹲身坐下,绿萼也随之反手将金簪放到背后,又将脚镣挂在脚上,以干草盖住锁孔位置,乍一看来就像好好的锁在脚上一样。两人刚做完这一切,方才还在甬道尽头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一个身材矮胖的女子身着罗裙已然来到了牢门之前。她五短身材,脸上又有一层淡淡的雀斑,却又偏偏用胭脂水粉浓妆艳抹,瞧来更为粗鄙不堪,实难入目。
霜儿和绿萼对她自不陌生,知道她是这地宫牢房的管事,入山的年份比她们两人加起来还要长,论资排辈,两人还应当称呼她为一声师姐,就连南宫晴按道理也没有她辈分高。只因此女资质愚钝,多年来修为不升反降,是以才会身份低微,被安排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差事。自从霜儿两人知道了她和南宫晴是一伙的之后,对她的态度自然没有那般友好了。当下霜儿便不加以颜色道:“哟,是什么风把肥蝗师姐吹来了?”
这女子的名叫斐凰,但因为她的长相和身材,背地里清冷宫中的所有人都称呼她为肥蝗,原本霜儿对她也十分尊敬,只可惜她站错了位置,如今在霜儿心目中地位一落千丈,用词也用和她姓名的谐音改成了肥蝗。
女子知道霜儿是在出言挖苦她,却不着恼,望着两人,嘴角挂着嘲讽,“你们这两只断了翅膀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大师姐发布了密令,傍晚十分就要秘密处决你们,好好的享受这最后的几个时辰的短暂时光吧。”
两人心下大惊,想不到南宫晴歹毒至斯,竟然想杀人灭口。转念一想,她既然将心底的阴暗想法都全盘告诉了她们,自然不可能让这潜在的隐患留在世上,只是没想到她动手竟如此之快!霜儿不禁火由心生,喝道:“我就不信没有师傅的命令她敢擅自动手!她就不怕师傅追查下来拿她问罪!?”
女子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直过了好半响才止住笑声,讥讽道:“大师姐智慧超然,岂是你们这些个阶下囚能揣摩的。她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等杀了你们之后,再弄出一个畏罪自杀的现场,到时候即便师傅有所怀疑,也是死无对证,只能接受现实。等你们死了之后,大师姐还会赠送我许多丹药,助我提升修为。”顿了顿,她接着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师傅已经任命大师姐为秦淮河据点的新堂主,责令她接替你的位置,以后策反阴阳教的重任就全全交给大师姐来办了。”
霜儿脸色唰的变得惨白,仿佛抽空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自己本以为师傅只是暂时因为生气将她们关押在此,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南宫晴的手段。不知她如何蛊惑师傅,竟让她老人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了南宫晴。阴阳教策反一事在师傅的计划中举重若轻,若不是极其信任的弟子是不可能交托的,既然师傅现下都将这事交给南宫晴办理,看来她内心对自己两人已经处于极为不信任的状态了。
斐凰似乎是收了南宫晴的吩咐故意来打击霜儿二人的,说完这些,她就准备离开。就在她转身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绿萼却是风轻云淡的笑道:“我看南宫晴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斐凰停下脚步,狐疑般的望来。
绿萼笑了笑,道:“师姐你掌管这牢狱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这仙山地底有许多纵横穿插的密道吧?”说这话的时候,绿萼的双眼紧紧盯着斐凰,果然见她神色微微动容,绿萼心里一下子有了底,继续编着谎话想方设法的从她口中套出话来,“不瞒你说,你来之前我已经在这牢房里寻找到了一处机关,无需傍晚,我和霜儿师妹就能从这里逃出去。到时候南宫晴见不到我们俩的人影,莫说许诺给你的丹药拿不到手,或许一怒之下杀了你也未可知。”
“休要在这危言耸听,这囚牢存在密道不假,但绝对不在这里!这间牢房是我特意选定的,坚固如堡垒,哪有什么暗道?”情急之下,斐凰不禁将其中秘密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就觉不对,恼羞成怒道:“你是故意在用话诳我?”
却见绿萼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扫了过来,随即又朝霜儿望去,“都到了这份地步,你说我又何必要骗你?密道是我和霜儿一起发现的,岂能有假?诺,就是左边墙壁的第三块铁壁,明显内里空洞,不信你可以自己进来验证一下?”
斐凰虽然笃信这间牢房没有任何问题,但看到绿萼和霜儿两人坦然自若的样子心下又不免狐疑,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出了什么纰漏,大师姐那里也不好交代。况且就算她们偷奸耍滑,我也不怕。她们经脉都被封住了,没有外力真气相激无法解开,形如废人,又有沉重的镣索绑着,量她们也是插翅难飞。横竖她们都要死,不如现在就将她们杀了,以免夜长梦多。”主意既定,当下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来到了那堵墙壁前,用手轻轻叩击其上,其音色沉重,完全不似绿萼说的那样,心下好笑。单手握住剑柄,正想趁她们不备,拔剑击杀,孰料脖颈一紧,已经被粗如婴臂的锁链绑住,被人背对背的吊在半空,呼吸窒堵,双脚胡乱的踢蹬着。
原来刚才趁着说话的功夫,绿萼虽然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其实暗中早已用金簪打开了手上的铁索,她知道斐凰这种人既是胆小又是多疑,索性将计就计,骗她进入牢中,趁她不备之时突发袭击,一下子就将形势逆转。
斐凰真气平平,加之常年呆在清冷宫掌管着这种看管牢狱的小事,从未有过生死历练,被绿萼擒住,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章法,任由绿萼将她摔倒在地上,想要大喊,锋利的剑刃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口,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说!牢室的密道在哪里?怎么进入?”
“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若再不说,就算我有心不杀你,我手上的这把剑也不答应!”
这个时候实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容不得有半点的耽搁,稍加耽误一点点的时间就有可能引来意料之外的变故,绿萼的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剑刃也随之递进,切入斐凰脖子数分。
这一下起到的十足的效果,斐凰几乎是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道:“从这顺着甬道往里走,会出现许多三岔路口,不管是什么路口,都是一概往左转。到了尽头会有一个厚重的铁门,只要用这把钥匙就能打开,那是通往后山的唯一出路。”斐凰一只手拿着一把菱形钥匙高高举起,手臂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很好,那么多谢了!”话音未落,手已落,剑柄在斐凰的后脑上重重的来了一下,她顿时昏死在地。
绿萼随手拿起挂在她腰间的乾坤袋,摸索了一阵,竟掏出了一块方形红手帕和一把碧绿色的长剑!
“是你的覆天巾还有我的清风剑。”绿萼又惊又喜,这东西许是南宫晴为了收拢人心送给了斐凰,这倒真是巧,正好物归原主。又从乾坤袋里找到了封堵真气的解药,当下和霜儿一并服下。
解药入口,药力散发的极快,匮乏之意不多时已近全消,丹田很快出现了一丝暖意,渐渐运转正常。盘膝调理片刻,周身经脉都被恢复的内力强行冲开,霜儿猛地一用力,脚镣铁索应声而断。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恩!”霜儿点点头,取下斐凰腰间的钥匙串,和绿萼两人按照先前从斐凰口中逼问的讯息沿着甬道一路奔行。约莫走了数百丈,前方火盆渐稀,黑暗无声的笼罩在头顶,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当即两人从火盆中各持了一根火把,正待继续赶路,耳中依稀听到有人的叫喊声,细细聆听,竟似来自地下。
绿萼将火把朝下一照,脚底铁板一块,边上有拉环锁扣,竟是一座向下掏挖而成的牢室,不由分说,当即将钥匙一一插入试开,约莫试了十几把,锁扣终于开启,牢门沉重厚实,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才将其拉开,火把照耀,里面竟用绞索在粗大的木架上绑着三个血迹斑斑的女子。
而当看见三人的面貌,霜儿和绿萼不禁大吃一惊,霜儿当即惊呼道:“碧霞师姐、刘思思师姐、秦晓荷师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都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当眼前火光跳跃,不由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色,而当看清霜儿和绿萼的面容,中间一人不由惊喜道:“来的不是南宫晴,是霜儿和绿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