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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十五天冬祭狩猎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居桩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将饕餮一事告诉教母悠息,他心中十分期待看到悠息的反应,以得出某些有价值的推测。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他还是很喜欢这短期的野外生活。
每天,与悠雪和悠晴骑着马在森林中疾驰,悠雪与悠晴十分喜欢飘雪,总是轮流来骑飘雪,飘雪竟也不抗拒她二人。累了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悠悠入睡,轻风扶在身上,鸟语花香,十分的惬意。走出森林便是白茫茫的雪地,冬风肃杀,万物苍寂,高耸入云的白云山脉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怀。
吃得呢,更不用说了,都是难得一见的野味。居桩及其爱吃一道菜,名叫天生一对,是一种叫刀角的野菜和野地豆炖在一起的,虽是素菜却好吃得很。
另外居桩发现了他那手链的奇妙之处——可驾驭动物。这天,三人又骑厌了马,改骑老虎了,一人□□一只白额猛虎,悠闲地在森林中闲逛,飘雪和另外两匹马跟在后面。
悠晴不停地追着居桩问:“你就告诉我们吧,你那天要的赏赐到底是什么?”居桩大呼求饶,这几天他可是编了不下十种赏赐,都被聪明伶俐的悠晴一一击破。
悠晴不屈不挠,继续问:“你就说嘛,和我们有什么好隐瞒的。”
居桩搜肠刮肚地想着能骗到悠晴的东西,悠雪说话了,“晴儿,不要逼王子桩了。”
悠晴嘟着嘴说:“雪儿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悠雪看了眼居桩说:“想。不过实在不便说,就不问了。”
居桩使劲点点头,“我真的是不方便说,要不肯定告诉你…们。”悠晴闻言白了他一言。
居桩见悠晴不再追问,松了一口气,赶忙积极地转移话题:“你们说这个中央森林为什么没有季节变动,而且也不受外界的影响,仅一线之隔就却天差地别,界限分明?”悠晴露出一副我也不告诉你的神情,洋洋得意地催着□□的白额虎快点走。居桩瘪了瘪嘴将目光移向悠雪。
“民间相传这片森林是神明所造,突然降临与此,因此是凌驾于普通人所遭遇的四季之上的。”悠雪说。
“这些我也有所闻,我想知道你们魔法师族知道的也是这些吗?”居桩问道。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就是不告诉你!”悠晴抢在悠雪之前回答,使劲给悠雪使眼色,悠雪轻笑一下也不再说话。
居桩大怒:“悠晴,你怎么能这么小气,我那是迫不得已不能说!”
悠晴也大怒:“你吼什么吼,你迫不得已不能说,我们就能说了!实话告诉你,这事我和雪儿还真不小心知道了,但是属于王国级机密,是不能由我们泄露的!”
居桩见悠晴说的郑重,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小声说:“既然你们知道也不能告诉我,那我们就扯平了,以后谁也不许因为这事生气了。”
悠晴鼻孔朝天一“哼”,“懒得和你生气!”
悠雪赶紧打圆场说:“王子桩,你不说今天有事要早回吗?”
悠雪这么一提醒,居桩想起来了,今天教母似乎不忙,自己要去找她说饕餮的事。赶忙点头说:“差点忘记了,我们赶快回去吧!”说完就跳下白额虎,走向飘雪。悠雪与悠晴从虎身上下来,骑上马。
悠晴问居桩:“回去什么事,不是还不能说吧?”
居桩笑了:“能说。告诉教母上次遇饕餮的事。”说完催动飘雪,箭一般蹿了出去。
悠晴喊了一句:“又这样!”就同悠雪一同催马跟了上去。
回到营地后,悠雪与悠晴要回休息的帐篷,分开时悠晴一再叮嘱居桩要把问到的结果告诉她们。居桩将马牵回马棚,意外地发现小黑也在。小黑看见居桩和飘雪格外地高兴,又叫又跳甚是可爱,居桩大笑,拍了拍小黑的头说:“看你调皮的!”居桩安顿好飘雪,回到自己的帐篷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径直去教母悠息的帐篷。一路上,居桩斟酌着几种询问方式,看哪种可以从教母那里得到更多的讯息。很快就来到了大魔法师的帐篷前,悠息性喜安静,周围没有一个侍卫。居桩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帐篷前来来回回走动着,似乎再下某种决心。
居桩疑惑地走上前去,竟是王叔居皓,居皓看到居桩一愣,随即高兴地问:“桩儿来找教母?”
居桩看着有些过分高兴的居皓,心中十分不解,点点头,“参见王叔,桩儿是来请教母安的。”
居皓说:“桩儿真是孝顺。走,王叔陪你一同去!”说完也不等居桩答应,拉上居桩的手抬脚就往帐门走去。
到了门前,居桩明显看出王叔的紧张,见他深吸了几口气,恭敬地说道:“亲王居皓,王子居桩,来见大魔法师。”帐篷里很快传出悠息的声音,“进。”居皓大喜,掀起门帘大跨步走了进去,居桩紧随其后。
悠息的帐篷依旧朴素,却不失气度,此时她正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放了一本翻开的书,想来刚刚是在看书。
悠息看着居皓微微点头致意,“亲王请坐。”
居皓一拱手说:“谢大魔法师!”然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悠息看着居桩,居桩赶紧行礼,说道:“桩儿给教母请安!”
悠息微微点头,“坐下吧。”居桩走到另一边坐下来。
帐篷内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讲话,气氛有些怪异。居桩看了几眼居皓,心里盼他快走,自己是有正事的。居皓也觉得尴尬,打了个哈哈,然后没话找话:“今年的冬祭之礼,收获丰盛于往年数倍,值得庆贺啊!”悠息点点头没有说话。居皓锲而不舍,继续说:“听闻冰地与水地的王庭呈报,均说西方大陆今年也是瑞雪之年,想来恢复生机为时不远了?”
悠息点点头,开口说道:“再有数十数载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居皓赶忙接到:“全仰仗大魔法师魔法超群,才解决了这个旷世难题!我等……”
悠息打断说:“已经过去了,无需再提。”
居皓略微欠身,“大魔法师谦虚了!”
又是一阵沉默,居皓无法,站起身来拱手道:“小王就不多打扰大魔法师了,小王告退。”
悠息点点头,微微欠身,“不送了。”
居皓转向居桩,“桩儿同我一起吧?”
居桩赶紧跳下椅子,欠身说道:“我再待会,王叔先回吧。”居皓点点头,再次冲悠息拱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居皓离开后,悠息走下桌案,来到居桩旁边坐下,看着居桩轻声问道:“桩儿可是有事?”
居桩点点头,略一思考,就将那日遇到饕餮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居桩说完紧张地看着悠息等待答案,悠息轻轻拿过居桩的左手,轻抚着手腕上戴着的手链,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许久才说:“这个手链是‘万兽之链’!万兽之链是西方大陆上,王族的精血炼制而成的,是我当初离开西方大陆时,那些王位继承人送给我的。因此,我猜它会有号令万兽的作用。”
“那这样说,和藏书殿那次没有关系了?”居桩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悠息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含糊地说:“差不多是因为万兽之链吧。”居桩心中很多疑点想要和悠息一同分析,悠息却说:“不管怎样,这两次之事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以免生出祸事。”居桩还想要问,悠息却下了逐客令:“就要开宴了,桩儿回去吧。”
居桩无奈,只好起身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问悠息:“教母,中央森林是怎么一回事呢?”
悠息似乎没有想到居桩问出这个问题,直直地看着他,良久方说:“是第九代大魔法师悠水往生所造。”
居桩闻言如五雷轰顶,震得半晌无语。
直到晚上上床休息,居桩都无法安静下来,心中波涛汹涌。上次藏书殿之事,大祭祀灵长失口说出了历代大魔法师往生都会凝聚毕生法力创造出一物,除了悠凌藏书大殿,还提到第二任大魔法师所创两极山,教母又告知第九代大魔法师创造的是中央森林,那第四代,第五代呢,魔法师一族历经十二代,除了现在这一代的大魔法师悠息,岂不是说世界上有十一样事物是被创造出来的,而且根据前三代的经验,也不能是小东西啊,那剩下几个的可能性岂不是呼之欲出,居桩越想越兴奋,脑子里全是各种神奇的场景。
但总归抵不过年少,想着想着不觉睡着了,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第一代大魔法师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居桩觉得此图十分的眼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等醒来时,居桩已不记得自己曾做了梦,至于梦的内容更是无从谈起。
冬祭狩猎终于结束了,在闭幕盛宴上,灵长宣读了狩猎中表现优异的前五十人,出乎居桩意料的是,居燕竟然以八十六头猛兽位列十四名,得到了国王居然的嘉奖。看着居燕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居桩打心眼里鄙视,他觉得居燕肯定想办法作弊了。
最后的筵席格外地丰盛,场面气氛也十分的热烈,预言家紫衣竟一改神神叨叨的样子和智者静思跳了只火辣的舞,惹得大家叫好不绝,着实令居桩大开眼界。灵长似乎也喝醉了,抱着佣族族长佣强称兄道弟,然后挨个敬酒,谁不喝和谁急,加上他的大祭祀身份,基本敬一杯,得喝三杯。居桩注意到教母悠息开宴不久就离开了,没有再回来,想来以悠息的性格也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王叔居皓应该很喜欢这样场合才对,怎么也走了?居桩没有细想,他正忙着和悠雪还有悠晴玩着三国鼎立,是一种三个人下的棋子,居桩这个时候才能借此杀杀悠晴的锐气。悠晴手忙脚乱地应对居桩的包围,王庭已是岌岌可危,悠晴赶忙向悠雪求助,只是悠雪兵马在千里之外,实在无能为力。眼看城将破,悠晴负气地将棋盘推翻,说太热了要出去透透气。两个人边走边吵。
“你就是输不起,干嘛把棋盘推翻,我们可以回来继续下啊。”居桩气愤地嚷嚷着。
“你才输不起呢,我只是不想玩了,太闷!况且你也没赢我。”悠晴死不认账。
居桩一听更生气了,“胡说八道,我马上就要赢你了,你眼见不行了,就耍赖不玩。”
悠雪已见怪不怪,都不开口劝了。三人走出营门,没有目的地向白云山走去,一路上,居桩和悠晴一直在争吵,互不相让。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好,一轮圆月挂于天际,天空满是星辰,应着地上白茫茫的雪,天地一脉,煞是迷人。远处的白云山脉犹如一位神秘的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看着世间潮起潮落,变化无常;这天地间,有多少不该有的磨难,被创造于忧心;有多少誓死执行的诺言,被让步于心间;又有多少感动竟无法打动人心,弹指消亡。这沉默的天地,这沉默的万物,承载了太多世间的遗忘,变得苍凉而又悲伤。
不知何时起,居桩与悠晴不再争吵,三人默默地沿着山脚走着,感受这天地的气息。突然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在这样的景色中,这箫声令万物迷醉。居桩他们驻足凝神地听着,不知不觉被这忧伤的情调带入了各自的情怀,久久沉迷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停止了,居桩三人回过神了,不约而同寻着箫声的方向走去,走到一拐弯的地方,猛然看见前方一个身影站立在那。居桩三人停住脚步,借着漫天的繁星一看,隐约竟是亲王居皓。他们三个交流了一下眼光,不约而同地放轻脚步,怎奈走在雪地上,避免不了“吱吱”地踩雪声,最后只好居桩开路,悠雪与悠晴踩着居桩的脚印。居桩像个张牙舞爪的大猩猩,高抬腿轻落步,张着胳膊保持着身体平衡。在距离居皓十步远的地方有个巨大的石头,三人小心翼翼地躲在巨石的后面,定睛望去。
今晚的居皓似乎与平常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的位置只能看到侧脸,就见居皓的表情很专注,一副痴痴的样子,笔直地站立着仰望着远方,手里拿着那柄七彩玉箫。此时的七彩玉箫在月光下看上去,表面似乎像七色的水在流动,煞是动人。居桩等顺着居皓的目光看去,竟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悠晴冲着他们说着口型,“亲王好像喜欢那个身影。”居桩与悠雪点头赞同,肯定特别迷恋,要不怎么会看个模糊的身影,就沉迷其中,连如此清晰的脚步声都没听到。三个人就那样躲在巨石后面看着居皓,也不觉得乏味,每个人都心跳不已,仿佛那暗恋之人是自己一般。
少年时的情愫只是定义为喜欢和不喜欢,却依旧极度迷恋那喜欢的感觉,依旧会因为别人的爱恋而脸红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动了,前方的居皓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他紧握双拳,呼吸都变得粗重。居桩和悠雪悠晴也跟着悬着心,屏住呼吸,盯着那个缓缓走下来的身影。近了,更近了,等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居桩三人大吃一惊,竟是大魔法师悠息。
悠息也看到了居皓,身子顿了一下,就继续走了过去,穿过居皓的身边,没有停留。居皓转过身去,鼓着腮帮子,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却极温柔地喊了一句:“大魔法师!”
悠息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的站着。两个人一前一后静静地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不过却很容易看出二人不同的心境,悠息平静如常,没有一丝异样;反观居皓,浑身紧绷,双拳紧握,在这寒冬之日,竟然流汗了,汗水顺着面具流淌,可见其内心的紧张,恐怕此刻心间正在天人交战。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居皓张了几次口,却又无声地合上了,悠息似乎也不急,没有离开的意思。居皓终于鼓足了勇气,用颤抖而又温柔的声音说:“大魔法师,我爱慕你很久了!”
说完这句话的居皓犹如打了一场仗,浑身一松,晃动了几下,好悬没坐地上。居桩等人兴奋不已,紧张地看着悠息的反应。悠息似乎依旧平静,她抬头望向远方,目光里有着一丝莫名的坚持。又过了许久,悠息身影一晃原地消失,空气中传来轻语:“我知道了。”
三人躲在石头后面,看着居皓傻愣了好一会,又掰着脑袋想悠息留下那句话的含义,最后欣喜若狂地跳喊着离开,居桩他们才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保持这么长时间一个姿势不动,三人腿都麻了,互相搀扶着往回走,边走边兴奋地讨论。悠晴觉得师傅也是喜欢亲王的,要不就直接拒绝了,两个人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悠雪则认为如果喜欢直接承认就好了,何必留下模棱两可的答案;居桩左思右想觉得悠晴说那种可能性较大。最后一致决定,继续观察,做这场爱情的见证者。
回到王庭,生活又恢复了平淡。但居桩与悠雪悠晴都觉得与往常不同了,他们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时时令他们热血沸腾。他们格外关注悠息的动态。悠息的课就成为他们格外期盼的课,他们试图从悠息一如平常平静的身影中,寻找出蛛丝马迹,来推断这场感情的进展。情况总是不尽如人意,似乎至那晚惊心动魄地表白后,亲王居浩似乎也没有其他动作了,这令居桩他们无比抓狂。
“你说,要不要我们教教亲王?追女孩子不能只是表白,书上说得送花、送礼物、约会等等的。”悠晴托着下巴看着居桩,她面前放着一本厚重的《预见未知的世界》,他们刚刚一起预习了明年开的预言课。
居桩诧异地看着悠晴,“你是从什么书上看到的啊,需要做那些吗?”
悠晴似乎害羞了那么瞬间,马上又强硬起来了。“你管我呢,总之如果亲王再没有动作,估计是没戏了。”
“那能怎么办?我这个王叔还真是不争气!”居桩做出一副大人般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两人同时看向一直没有表态的悠雪,见她正在认真地看着紫衣老师讲授的课堂笔记。
悠晴不禁急了,“雪儿,现在这么伟大的爱情等着我们去促成呢!”
悠雪抬起头,“这种事情当事人不急,我们急有什么用呢。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居桩,“紫衣老师对你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呢?”
悠雪一提,悠晴马上也好奇地问:“是啊,紫衣老师每堂课盯着你看,一副哀戚的样子,十足的怨妇!”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事,居桩立马无比沮丧,紫衣对他的这个态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居桩都要习惯了,可是被人看出来还是令他感到很不自在,只好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悠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居桩,把居桩急的就差没发誓了,“我真不知道,我没想骗你......们,我绝对不骗你......们。”悠晴狠狠地白了居桩一眼,居桩讪讪地笑了笑。
悠雪却说:“我觉得紫衣老师似乎有所指。”说完拿过她的笔记,将其中用笔勾画的几句指给居桩与悠晴看,“你们看,紫衣老师在讲这几句时,情绪较平时激动,并且看你的眼神也更为......那个,嗯,总之就是更为严重。”居桩顾不得悠雪的措辞对自己的打击,与悠晴一同凑过去仔细地看那笔记。
悠雪似乎观察紫衣的特殊表现很久了,很早的笔记上都有标记,然后又根据后期的推断,重点标出了四句话,悠晴顺着悠雪的手指读了出来。
“强制预言是确定了充满变数的未来。”
“任何伪装都会在取舍之时暴漏无疑,关键在于你能否驾驭自己的心。”
“无知的奉献正酝酿着滔天大祸。”
“我们从一开始就进入自己布的局,自己定下的种种警示,却被亲自开启。”
看完多时,居桩与悠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都疑惑地看着悠雪。悠雪耸耸肩,说:“她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很轻,,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一遍,和所讲的内容也是不相关,似乎怕被人听见......”悠雪一顿,注视着居桩,“但是希望你听到!”
居桩愕然!
自打悠雪的话之后,居桩格外关注紫衣的课程,他发现情况确实如悠雪说的那般。那几句话紫衣会隔一段较长的时间重复一遍,而那些看着毫无联系的话语,令居桩百思不得其解。而紫衣对待居桩的态度愈加严重,这让居桩更为之抓狂。他打算找个机会把这一切告诉悠息。只是鉴于之前悠息对种种事迹的守口如瓶,倒让居桩不那么积极,也就一直没有问
这日,天气阴沉沉的,一大早就飘起了毛毛细雨。居桩起床后站在窗前看了好一阵,心绪乱七八糟的,他叹了口气,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谁知一出去,迎面扑来不明物,居桩一闭眼,隐约觉得洒了一身,居桩耳边响起:“祝王子桩生日快乐!”
居桩赶忙睁开眼睛,一看是悠雪和悠晴正笑嘻嘻地看着他,旁边的傅义和千岩还忙不迭地往居桩身上洒着各种花瓣。
居桩奇道:“今天谁的生日吗?”
傅义笑着回道:“王子您忘记了,今天是您的四十生辰!”
居桩恍然大悟,“记起来了,我都忘记了,难为你们还想着。”
悠晴撅撅嘴,“看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这些花瓣可是我和雪儿还有傅义和千岩收集了一下午,才收集来的。”
居桩道:“不用一下午吧,摘几朵花不就够了。”
悠晴怒道:“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冬天开花的花本来就辛苦!我们可是采的盛开的花,从每朵花上只取一朵花瓣。”
居桩心想着:“那么麻烦,半天算是少的了!”嘴上大呼感激:“悠晴,悠雪,你们对我太好了,我太感动了!”
悠晴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
三人说笑着前往御膳堂。到御膳堂发现早膳格外丰盛,居桩爱吃的几道野味也在餐桌上了,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龙须面,旁边一盘红蛋。居桩压下心中的抑郁,笑道:“难为你们还记着,费心了!”
未名连忙说:“您十年才过一次生日,我们哪能忘记呢!”
冠面尊者寿命有六百年至七百年不等,所以平时的生辰并不看重,有的种族每十年会庆祝一次,像王族;有的种族百年才庆祝一次,像世家;还有的种族不重生辰只重死忌,就是魔法师族。居桩以往的生辰都是悠息陪着他过的,也就是吃碗面,吃个红蛋而已。生辰那日不管是父王还是教母都似乎很难过,据说是因为自己的生母的缘故,只是悠息从不肯说,旁人也守口如瓶,居桩便不喜欢过自己的生日了。
居桩勉强笑笑,对悠雪和悠晴说:“我们用膳吧!”
“慢着!”悠晴制止居桩,然后看了眼未名。未名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居桩奇道:“怎么了?”
悠雪与悠晴对视一笑,纷纷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齐道:“给你的礼物!”
居桩没有想到,他惊讶地张着嘴,傻傻地看着那两个礼品盒,突然,大叫道:“是你们给我准备的礼物?真的吗?”
悠晴乐道:“看你那傻样,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还不拆开看看是什么,喜不喜欢?”
悠雪也笑着说:“我们没有送人生日礼物的经验,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居桩大喜过望,接过悠雪与悠晴手中的礼物。他先将悠雪的礼物放下,拆开悠晴的礼品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小画轴,居桩伸手把它拿出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副四色玫瑰争艳图,在花丛深处,一个身穿魔法师长袍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漫步其间,很是传神。那女子的身量腰肢,居桩只觉万分亲切,也觉万分难过,眼圈不由自主湿了。
悠晴见此情形大叫道:“你怎么了?是不喜欢吗?可是亲王浩说你会喜欢啊,他骗我!”
居桩不知道那画上的女子为何会让自己这样伤怀,他眨了几下眼睛,甩掉眼睛的湿气,对悠晴说:“我喜欢,非常喜欢,真的!”
悠晴不相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居桩用力地点点头,坚定地说:“我非常喜欢!”
悠晴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这可是我亲手画的。”
居桩轻轻将画轴卷上,然后放下,拿起悠雪的礼物。悠雪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居桩的动作,那神情不亚于应对十年一验。居桩一点点将礼物拆开,里面也是一个小盒子,居桩将盒子拿出来,轻轻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玉坠,玉坠的形状是一滴水,晶莹剔透,玉心中有一块红色,是心形的,玉坠是用一条简单的白金链子挂着,整体看上去格外精致漂亮,居桩反反复复地看着,心中很是喜欢。
悠雪见居桩只是看,也不说话,不禁焦急,问道:“可还喜欢?”
居桩抬起头,看着悠雪,认真地说:“非常喜欢,我非常喜欢!”
悠雪也十分高兴,道:“你喜欢就好!”
居桩对悠雪说:“你帮我戴上吧!”悠雪点点头,接过玉坠,小心地套在居桩的脖子上。
悠晴左右端详着,啧啧称赞道:“很漂亮!”
这是居桩最开心的一次生日,他看着礼物半天,爱不释手。
悠晴笑道:“赶快用膳吧,一会还要上课去呢。”
居桩笑了,三人便边吃边聊。
居桩才问:“你们什么时候打算送礼物给我的?”
悠晴抢着说道:“早就打算了,为了这事,我们特意去问了亲王浩的。他告诉我们送别人礼物,要选自己最喜欢的,或是对方最喜欢的。我还问他你可能喜欢什么,他就告诉我送你这样一副画,我可是按他的描述画的,每天画几十遍,终于画得好了,赶得上在今天送你。”
居桩不知道王叔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这幅画,自己从未表现过喜欢牡丹花啊。但是对于悠晴的用心很感动,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了!”
悠晴得意地一笑,“我知道了。”
居桩又问:“那悠雪的也是王叔告诉的吗?”
悠雪摇摇头,“是我自己想的,亲王浩只是说了这幅画,别的他也不知道。”
居桩点头明白,诚恳地说:“等你们过生日,我也要送你们礼物!”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悠雪和悠晴的生日,赶忙问道:“你们生日是哪天?”
悠晴笑道:“我们不知道,再说我们魔法师是重死忌,不重生辰的,从不过生日。”
居桩奇道:“你们也不知道?”
悠雪点点头,“我们不是血脉传承的魔法师,是民间选的,是师傅亲自发现的我们,就直接把我们抱走,然后施幻术让我们家人以为我们已经夭折了。”
居桩哑然,“岂不很残忍!”
悠晴耸耸肩,“听着是有一点,可是我们生来就是魔法师的种子啊,总不能放任不理吧,魔法师族一向单薄,少一个就是一份损失”
居桩道:“可以告诉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去向啊,他们一定不会反对的!”
悠雪道:“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女是魔法师,会怎样?”
居桩想想道:“也许会来找你们,也许会借此得到什么,或是……总之,都不能淡定对待的。”
悠晴道:“普通人对冠面尊者都是仰慕不已,恨不得成为一员,更别说第一守护族的魔法师族了,那还不得借此大肆发挥,谁能预料结果如何呢,所以断得干净反而好些。”
居桩三人吃罢早膳,披上蓑衣就准备出门了。他的这件蓑衣是居然在他二十岁生日时送他的,是一件有八种神鸟的羽毛拼接而成,很是稀有,而且雨水落到上面就会立即滑落,一点都不会湿。悠雪和悠晴则什么也没披,居桩赶紧吩咐傅义:“快去取两件蓑衣来!”
悠雪忙制止,对居桩说:“我们不用蓑衣的。”
居桩奇道:“那用什么?”
“当然是魔法了,这还用问!”悠晴说完便走出了宫门。居桩见雨水似乎躲着悠晴的样子,并不落到悠晴的身上,心中明白了,不禁十分羡慕。
天空灰蒙蒙的,依旧飘着细雨,居桩心中压抑,也不愿说话,只是闷声走着。悠雪与悠晴是第一次经历居桩的生日,自然是不知道。她们心中十分疑惑,生日哪有不高兴的。悠晴用眼神询问悠雪,悠雪摇头,二人便也默默地走着。
四人很快来到教习宫,远远看见一人立在宫门出,走近一看,却是悠息。居桩还不及问,悠息便开口了:“桩儿今日不必去上学了,我已经和今日的教习老师打过招呼了。雪儿和晴儿你们快去吧。”悠雪与悠晴向居桩点点头便走进了教习宫。居桩目送她们二人的背影远去,方转身看向悠息,却发现悠息此时正看着低着头的未名,目光里混合着说不清的情愫,哀伤、疼爱、悔恨等。
居桩心中非常奇怪,不觉唤道:“教母!”
悠息没有收回目光,只是眼神已恢复了平静,她开口道:“未名,你抬起头来。”未名惊讶地抬起头,看看悠息又看看居桩。
悠息道:“今日是王子桩的生日,我会带他在魔宫度过。你进不来魔宫,就放你几天假,回家看看吧。”
未名一听惊喜地问:“真的吗?”
侍女至进入王庭起便不能回家,直到不再做侍女,而未名的寿命也被延长,将终生留在王庭,故永不可能返家。
悠息点点头道:“以后你只要想家了,就可以回家看看。你此生都要守着王子桩,实在不易,这算是给你的奖励吧。”未名高兴极了,便要跪下谢恩,悠息一挥袖子,未名不有自主站了起来。
悠息道:“你现在是未冠面尊者了,不必再行跪拜礼。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家看看吧。”未名更加感激,眼圈红红的,施礼离开了。
居桩一直觉得教母对于未名过分的赏识,上次守候在魔宫外,显然是愚蠢的行为,悠息却认为是对居桩的极度忠诚,还给其延长了寿命,今日又给了她随时探亲的特权,实在不通。更不通的就是未名的行为,如果是有目的的,显然目的达到了,成为了未冠面尊者。可是她却甘心继续当一个侍女,居桩曾几次提出由自己开口,在父王面前为她求个体面尊贵的官职,都被未名婉拒了。如果居桩说得坚持,未名就会跪下来哭求,毫无违心的迹象,令居桩更加不解。
悠息拉起正在思考的居桩向回去的方向走去,“不要想太多,很多事情未来的某天,你都会知晓的。”
悠息与居桩很快就回到了魔宫,直接进了主殿的走廊,居桩知道这是通往悠息书房的路,心想着悠息不会是打算在书房给自己过生日吧。谁知到了书房门前,悠息并没有进去,而是一拐绕了过去。
居桩奇怪地问道:“教母,我们这是去哪?”
悠息回道:“记得教母许诺的十年之验的奖励吗?”
居桩大叫道:“记得,记得,悠雪和悠晴早就拿到了,就差我的了,我还以为教母忘记了呢。”
悠息轻声道:“教母怎么会忘记,只是这件奖励要等到合适的时机给你,你才知道它的珍贵之处。今日就是这样的时机。”
居桩疑惑道:“我的生日?”
悠息长长叹了一口气,许久方道:“今日不只是你的生日!”
悠息牵着居桩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房间前。悠息蹲下身子,轻轻为居桩整理仪容,居桩注意到悠息眼里有化不开的哀伤。悠息重新站起身,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居桩随即跟了进去。屋内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张桌案。桌子上的的物品令居桩大吃一惊。
是一张四色玫瑰花花脸面具,还有一柄居桩梦寐以求的七彩玉箫,原来王叔居浩说的第二把竟在这里。
悠息走上前,拿起那张面具,轻轻地抚摸着,一寸一寸地抚摸着,良久,悠息看着居桩的眼睛,“这是你生身之母的面具!”
居桩心头大震,惊愕地看着悠息,颤抖地问:“教母,是……是真的吗?”
悠息凄然地点点头,哀声说道:“你以前总是问我你的母亲在哪里,我告诉你说她在你出生后没几天就往生了。”
居桩点点头,急切地问:“这是我母亲的面具吗?我母亲叫什么名字?还有……”
悠息轻声打断居桩:“以前你如何问,我都不说,因为你太小,说了反而不利于你成长。现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教母会把关于你母亲的一切告诉你。”
悠息说完把手中的面具递给居桩,居桩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他仔细地观察着这具面具,上面是开发正艳的玫瑰花,有四个颜色,红色、黄色、蓝色、白色,开满了整个面具,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叔会知道他喜欢玫瑰,为什么自己对悠晴所送的画中女子如此熟悉而又伤心,居桩的泪不觉落了下来,这时耳边响起了悠息的轻语。
“你母亲名叫悠怡,是我的师妹,我们就像如今的悠雪和悠晴一样,从小被选为王储的伴读,一同学习,一同长大。后来我被选为大魔法师的继承人,直到成为大魔法师,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你母亲很喜欢舞乐,这是她最强的一门课程,她尤其喜欢萧。”悠息说着拿起那柄七彩玉箫,“这玉箫是在先王‘半寿之庆’时,你母亲与当时还是王子的居浩合奏了一曲,先王大喜,将世上仅有的两柄七彩玉箫分别赐予了他二人。”悠息说着将玉箫递给居桩道:“你喜欢这七彩玉箫,教母知道,那日你向亲王浩讨要,教母看到了。现在教母就代替你母亲把这柄萧送与你。”
居桩摸了一把眼泪,接过玉箫,他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玉箫,看着悠息问:“教母,我母亲到底是如何往生的?”
悠息沉吟了很久,方道:“本不想告诉你,怕你从此背负不该背负的东西。但不告诉你是对你母亲的不公。你母亲是因生你而死,你出生不到一刻,她强撑着为你行了出生礼,为你取了名字,便往生了。”
居桩的心一点一点下坠,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他脑海嗡嗡作响,猛地昏倒在地。
冠面尊者不会轻易往生,除了自愿,便是他杀。悠怡明显是被迫自愿而死,而强迫她离去的就是居桩的生。这就是为什么自己的生日父王和教母都会难过;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避而不谈他的母亲;这就是为什么王叔居浩与姬盛乐都不肯告诉他们另一柄七彩玉箫的下落;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居桩的出生带着他母亲的往生,而成为了禁忌的话题。
居桩走在一条阴暗的小路上,周围是枯萎的鲜花,阴气森森。似乎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居桩,居桩一直走着,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了一处宫殿前。宫门上有两只拿着刀枪的獠牙狼鬼,凶恶地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居桩嚎叫。居桩大惊,急急地退了几步。这时殿内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两只獠牙狼鬼瞬间变成了雕塑。居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推开门,放眼一望,门里站着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那男子穿着一件大红的祭祀长袍,袍上有一只恶鬼披头散发地瞪着居桩,像极了活的。这袍子居桩觉得很眼熟,像是大祭祀灵长的袍子。居桩开口问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你进来!”
居桩一见是一张万鬼哀号的鬼脸面具,上面的鬼都呲牙咧嘴,怒目而视,活灵活现,居桩吓得倒退了一步。
那老者哈哈大笑,“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国王!”
居桩大怒:“你胡说什么,我胆子才不小呢!”
那老者道:“那你敢不敢进来?”
居桩呛道:“有何不敢!”说完迈着步子小心翼翼走进宫门一步,便不走了,见宫门里是无数血红色的宫殿,居桩觉得眼熟,似乎是祭宫。
这时,那老者又是哈哈大笑,道:“还说胆子不小,怎么不敢往里面走了?”
居桩强硬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什么东西!”
那老者身子一僵,大喝道:“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就是你父王也得对我恭恭敬敬。”
居桩心想:“这老头穿着的袍子好像是大祭祀的袍子,只是他不是灵长,会是谁呢?”当下语气便软了下来:“你到底是谁,怎么敢穿大祭祀的衣服?”
那老者冷笑道:“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居桩心中有些不耐烦,便说:“爱说不说,我走了!”说完便转身,刚一抬步,就听身后那老者喊道:“如果不是你母亲,你怎么能生出来!”
居桩大惊,回头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那老者说道:“如果不是你母亲,拼尽了一身的魔法和生命,你早就胎死腹中,怎么还会这么嚣张地站在着和我说话!”
居桩闻言惊惧交加,指着那老者说:“我是冠面尊者,怎么可能胎死腹中,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老者一阵冷笑,道:“冠面尊者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胎死腹中,是有人要你死!”
居桩怒道:“是谁,到底是谁?”
那老者,缓缓走到居桩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居桩,森然道:“是我!”然后使劲一推居桩。
居桩挣扎着突然翻身坐起来了,他喘着粗气,看着四周,是在魔宫的寝殿里,原来是一场梦。
悠息一直守在居桩身边,见他被噩梦惊醒,叹息了一下,“桩儿,你母亲往生前曾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平安快乐,你要听话。”
悠息告诉了很多关于悠怡的事迹,居桩听得入迷,他渐渐知道他母亲是一个很有主见,很乐观的女孩,并且多才多艺。悠息避而不谈悠怡如何成为王妃的,居桩哪里肯,不停地追问,“教母,父王与母亲是从小就有的情义吗?你告诉我嘛,告诉我!”
悠息无法,只得说:“你可知道王子燕和你并非一母所生?”
居桩点头道:“据说他母亲是祭祀族的,而且也往生了,也是因为难产吗?”
悠息摇头,“如果幼时便有情义,又怎会娶两个女人?”
居桩愣了,“难道,父王与母亲没有情义,可是魔法师族不是不会嫁给不爱的人吗?母亲又怎么会……?”
悠息哀伤地叹了口气,“那时的事,教母今日不能告诉你,等你成年,如果还想知道,教母会全部告诉你。”
居桩深知悠息的脾气,便说:“嗯,桩儿知道了。”
悠息点点头,“你记得,其实居燕的母亲并没有往生,而只是下落不明。”
居桩惊奇道:“下落不明?大祭祀那么厉害,怎么会找不到?”
悠息道:“这其实才是最令人奇怪的地方!”
居桩和悠息一同用了晚膳,又独自去给居然请安。居然果然还是淡淡地难过,他将自己一直用的一套文房四宝送给了居桩做生日礼物,希望居桩继续用功读书。
晚上回到落雪宫,居桩便直奔书房,他取出来悠晴送的画,又看了很久。
居桩将画挂到了自己的卧室,床的对面,这样母亲便能每晚陪着自己入睡了。
当晚,居桩看着那幅画,枕边放着七彩玉箫,手心握着玉坠,悠然入睡,睡得香甜极了。从此,居桩就不摘下玉坠,也时时带着这柄七彩玉箫。
翌日,居桩醒得格外早,精神非常好。他一如往常地去曲径接悠雪与悠晴。见时间尚早,居桩摘下挂在腰间的七彩玉箫,心中一动,吹了一曲《长相恋》,箫声悠扬婉转,传出很远。突然,高出居桩一阶的《长相恋》响起,居桩循声望去,见王叔居浩吹着另一柄七彩玉箫,缓缓走来。两曲合到一处,曲声大震,更添相思愁肠,相恋情肠。不多时,身边就多了几个人,居桩吹得专注,也没在意。未名回家探亲,今日跟着的是千岩,他没见过这阵势,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措,最后扑通跪倒,低着头也不说话。曲毕,居桩抬眼一看,竟见父王居然携各大族长与家主站在那专注地听着,悠息也站在曲径入口处,旁边站着悠雪与悠晴。
居桩赶紧上前给居然施礼请安,居然一笑,道:“七彩玉箫,是你教母送你的吗?”居桩点点头。
居然道:“你吹的极好,已有了你……已有了她当年的气质!”居桩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自己的母亲,便不多问。
姬盛乐说道:“当年亲王浩与魔……与她一曲惊人,仿佛是在昨日!”
居浩微微凛色,“往事不忍回首!”
绘仁温和道:“亲王浩,不必过于伤怀,往事已矣,但我们都将铭记于心!”
所问也道:“是啊,转眼世事变迁,只是人心尚未改变,情便不会变!”
紫衣冷笑道:“人心未变吗?我看未必!”
居桩身后的悠息突然接道:“也许人心一开始便是如此,未变,却更加悲哀!”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风轻轻吹过,卷起众人的袍袖,如千番翻滚的思绪,无法停歇。居桩多少理解众人的心境,也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悠息突然开口道:“桩儿,你们不用去教习宫吗?”居桩闻言大惊,赶紧在人群中搜索,没有灵长的身影,第一堂课是他的。鉴于灵长对居桩的厌恶,逮到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居桩。居桩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好”,冲悠雪与悠晴使眼色,她二人也急了,拔腿就要跑。
居然开口了:“你们不要急,本王亲自送你们去教习宫!”居然转身对身后众人说:“众卿先到议政宫等候本王,本王很快就到!”众人施礼离开。居然走上前拉起居桩的手,道:“我们去吧。”居桩注意到悠息没有走,王叔居浩也没有走。居桩也没心思想他二人,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他歪着脑袋,挖空心思地想,走得极慢。
居然见状问道:“桩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居桩愣愣地摇头。一旁的悠晴道:“想是迟到了,害怕大祭祀罚他,大祭祀对王子桩一向比较苛刻,不是,是比较严厉!”悠晴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神情可爱极了。
居桩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对居然说:“父王等等我!”不等居然说什么,就挣脱居然得手,向那些族长家主跑去。居桩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众人奇怪地停下来看着居桩,居桩径直来到绘仁面前,抬头极为诚恳地说道:“绘仁老师,当年王叔浩在先祖父的半寿之庆上献曲的情形,您还记得吗?”绘仁一愣,随即点点头。
居桩大喜,恳求道:“能否请绘仁老师将当时的情形画一幅画送与我呢?”绘仁闻言沉默了,居桩大急,只得求助地看向其他人。
舒青莺先是不忍,道:“绘仁,你就画与王子桩吧,一幅画而已。”
紫衣也说:“王子桩的小小愿望,你就答应了吧。”
佣强也道:“一幅画而已,以你的手笔,也就是一挥而就,答应了吧。”
绘仁道:“你们难道忘记了先主们的告诫,那日的事不可再提!”
姬盛乐笑道:“那日到底怎么回事,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啊,我至今也不明白那告诫到底是因为什么?”
姬盛乐的话显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原来你们也有这样的感觉啊,我还以后是我粗,才不知道的!”武彝说道。
“就是,我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提!”军烈摊着手,一副我也不明白的样子。
居桩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是希望他们别再闲扯,赶忙打断说:“众位老师,还是帮我说说话吧,我真的很想要一幅那天的画!”
“绘仁,王子桩是王储,别说要幅画了,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你痛快点,小心你儿子绘慧以后不好过!”静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道。
“对啊,绘仁,如果我能画,我二话不说,立马答应!”右相漆戚说道。
绘仁见众人都纷纷赞同,“我答应你,下堂我的课是带给你。”
居桩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三天后才是绘仁的绘画课,居桩等的格外焦心,他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这日依旧去向居然请安,坐定之后,居桩意外发现原来尚方宝剑的地方摆着另一把剑。这把剑比那把尚方宝剑短些,是一柄三尺六寸的长的剑,居桩在军烈的课上知道,三尺六寸,暗合三百六十个周天。剑鞘镶嵌着各种宝石,看着华贵异常。剑柄上雕饰着星宿八卦的图案,闪烁着光芒!
居然见居桩又在看剑,不禁笑道:“桩儿似乎越来越喜欢兵器了?”
居桩连忙收回目光,“桩儿只是觉得那把剑很漂亮,故多看了几眼!”
“上次那把尚方宝剑,桩儿也觉得漂亮,看来是真的喜欢剑了!你是王储,练好剑也好,能防身!”居然道。
一提那把所谓的“尚方宝剑”,居桩可是一肚子的抱怨,那也能叫宝剑,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心中想着嘴上也没忍住,叫道:“那把剑就是废铁啊,怎么能称之为剑!”说完却猛地大惊,他怎么忘了,拔出剑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居然却并未觉察,笑道:“确实,拔都拔不出来,确实不能称作剑,倒是委屈了桩儿!只是那把剑有那把剑的用途,桩儿还需好好保管!”
居桩轻呼了一口气,“桩儿知道了。”
居然见居桩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是不满意那剑的缘故,站起身,拿起身后的剑,对居桩说:“好了,父王就再送你一把能拔出的剑!”
居桩一愣,“父王?”
居然看看剑,颇为遗憾道:“这把剑父王可是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得来的。”而后又笑了,“一把剑怎能比上桩儿,桩儿开心,本王就高兴了!”
说着走下来,把剑塞给居桩,居桩一喜,赶忙双手接过,抱在怀里。他记得钟离俊说过想要把宝剑,而钟离俊送自己飘雪的情谊还未报答,这把剑来的正好。居然要是知道居桩打算把他的爱剑送人,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居然看着居桩开心的样子,也开怀一笑,“桩儿,此剑名曰轩辕,你要好好爱惜。”
居桩抱着剑离开上书房,却在门口遇到了大祭祀灵长与居燕。居燕一眼就看见居桩怀抱着轩辕剑,叫道:“居桩,你怎么偷拿父王的剑!”
灵长心中明白,拉了把居燕,无不嫉妒地说:“王上还真是疼爱王子桩!”
居燕闻言愣了,很快不甘心地大叫:“父王已经把尚方宝剑给了居桩,怎么又把轩辕剑给了他,父王偏心!”
灵长急忙捂住居燕的嘴,向书房内看看,里面没什么动静,灵长松开手,小声道:“你不能这么说你父王,这是大不敬!”居燕万般委屈与怨恨,也只能憋在心中。他狠狠地瞪着居桩,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居桩一点都不在意,抱着剑开心地回落雪宫,一路上都在计划怎么把剑送给钟离俊。
终于,漫长的三天过去了。绘仁的课是在午后,居桩中午连午膳都没吃下几口,午休时也瞪着眼睛睡不着,早早跑到习工殿等着。千盼万盼,终于绘仁的课开始了,居桩一眼就看见了绘仁拿着一个很大的画轴走进了殿内,居桩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可是绘仁并没有立即把画给他,而是开始授课。这堂课是居桩有生以来听得最差的一堂,他的眼睛都没办法离开那个画轴。终于熬到课程结束。绘仁朝居桩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居桩一个箭步冲上教习台,把那幅画抱在怀里。
居燕看见了,前日轩辕剑的芥蒂还在,他内心深处很希望教训一顿居桩,于是冲了上去,喊道:“拿来,绘仁老师也没说给你!”
居桩哪有心思和居燕争吵,他怒喝道:“滚开!”
居燕万没料到居桩今日如此反常,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上去推了居桩一把,喝道:“你说谁!”
居桩冷不防,跌坐在地,画卷从怀中滑落。居燕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在手中。居桩大怒,翻身爬起,指着居燕叫道:“把画还给我!”说说着便冲上前去抢,居燕闪身躲开,二人很快就扭打到一起,居燕的一只手高高举起画卷,避免被居桩夺去。
殿内众人已经傻眼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居桩到底怕损坏画卷,不再抢夺,喘着粗气盯着居燕,喝道:“你把画还给我!”
居燕因为拿着画倒吃亏了,挨了居桩好几拳,他邪恶地冲居桩一笑:“你要画是吧?去地狱要吧!”说完双手握住画,就要撕。
居桩急得五脏俱焚,大叫:“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却听一声娇喝:“劲力全失!”
只见居燕的双手突然变得像面条一样软,瘫了下来,画卷掉落在地。居桩的心哐当掉到原处,他急忙跑上前,将画拾起,方回头看去。
悠晴喊道:“还不快走,看什么看,没打够啊!”
居桩醒悟,他倒是不怕居燕,但是怕把画弄坏了。他赶紧抱着画向殿外跑去,悠雪与悠晴随后跟上。
三人一路无话,跑回落雪宫,直奔书房。到了书房,居桩将书案上的物品推到一旁,将画放在上面,然后轻轻地展开。一点点,一幅栩栩如生的场景显露在居桩三人面前。
画上的景象像是在恒昌宫的第二大殿乾坤殿,而且画中竟无一人戴着面具。居桩三人交唤了一下惊奇的目光,仔细地看下去。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王袍,面容刚毅的男子,应该就是先王居治。他的下手有一个座位,上面空无一人。左右两侧的副席位上,一个魔法师白袍的魔法师,面容清丽动人;另一个是身穿大祭祀红袍,面色黑而凶悍。殿下,是整齐端坐的众人。
居桩不及细看,目光直接落在殿中央正在表演的少年男女。其中一个少年抚琴,他穿着王储服饰,面容酷似画上的先王,应是少年的居然。另一个少年,比居然年纪小十几岁的样子,身材挺拔,面容也酷似先王,正专注地吹着一柄紫竹萧,应该就是亲王居浩。居桩再往旁看,一位少女,身材纤弱,长发及腰,面容清秀,二目机灵有神,含笑含情;鼻子小巧而挺拔,唇红而薄;皮肤白皙,脸颊微红。手中拿着一柄黑竹萧,神情专注,目光低垂。这三个少年中央有一长发少女,正面对王座翩然起舞,舞姿卓卓,气韵非常。居桩也不细看,他的目光完全落在那吹箫的少女身上。
居桩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女孩,一时间心中五味翻滚,说到底就是居桩的死造成的悠怡的离去。
如果可以,我不要至尊的王储之位,如果可以,我愿意卑贱一生,如果可以,我愿能舍弃我所能舍弃的一切……要换回你似花的年华;换回你,哪怕仅一次对我的笑颜……
母亲,这一切非我所愿,只是我无力回天,终究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居桩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