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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上次大病痊愈,转眼数月过去,已是麦收季节。
往常一样,鸡叫三遍之后,江子愚和董氏就起了床,男的拾掇农具,女的做饭打扫。闻到饭菜飘香,江野也差不多爬起来了。
“小野,这段时间都不见你往外跑,等会儿爹带着你和妹妹去田里转悠一圈咋样?”江子愚嘴里塞着馒头,大口咀嚼着说道。
不等江野应声,董氏先说话了:“小野去就去了,晴妞跟着凑啥热闹,干不了活,帮不了忙。”说完扭头对着背后的江雨晴说道,“是不是,晴妞,咱在家里歇着,要不等会儿太阳起来,能把人烤出油来,咱可不能晒黑了,以后还得嫁人哩。你说要是晒得黑咕隆咚,天一黑就见不着人,那可咋办?”
如果能说话,江雨晴必然反驳两句,首先,这个田里转悠一下挺好,连庄稼都没见过,怎么称得上农家儿女;其次,晒得黑了,也是一种美啊,黑妹的性感绝对不是那些白皙皙的妹子能够体会的。最后,嫁不出就不嫁,不找男人照样过日子,再说了这太阳底下就是不缺男人,要找咱就找个一步到位的。
“大清早的哪有什么太阳,趁着这会儿去看看麦子。”江子愚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小葱,“咱又不是大户人家,养那么白干啥,不怕人家说娇生惯养?吃完走,叫晴妞看看咱今年的大丰收。”
早饭很简单,蒸了四个馒头,凉拌了一碗小葱。
江雨晴被董氏一条婴儿带拴在身后,一旦董氏动起来,她就有种坐车时面朝后的感觉,刚开始会晕,习惯也就好了。
陈州村的田地分为两部分。村子东边,沿着树林中的小路,走个百十米就是田野,范围直到高高的河堤为止。北边的部分,要穿过大半个村子,范围同样是村子边缘到河堤。洛水河呈现弧形,河堤亦然,把东北西三个方位环抱起来。如果视野开阔,或站的足够高,可以清楚看到,这条被成为洛阳第一河的人工河有多么的宏伟壮观。
江家的田刚好位于村北这块,河堤内侧的坡地上。准确点说,这田并不是江家所有,只是负责打理而已,地主不是旁人,而是魏朝的皇帝千重山他老人家。说起来,陈州村隶属于国都洛阳的近郊地带,并没有被划分为王族大臣的封地,而是直接归天子管辖。村长一职为里正,负责田地分派、课置农桑、催纳赋税等。
出了村子进入农田之后,江雨晴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震撼之中。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想起你轻柔的话语,曾打湿我眼眶……”李健的一曲《风吹麦浪》是对这农家丰收季节最好的描述。
微风拂过,一望无际的麦田,如海洋中的浪花,层层翻滚。如果不曾见过海浪,球场上的人浪,也是如此。不过在江雨晴看来,海浪人浪和这黄金色的麦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一个是山寨机,一个是土豪金行货。
田里虫儿很多,除了蜂蝶,草丛不时有蚱蜢飞过,田间的小水塘里有青蛙呱呱叫个不停,黑白相间的大喜鹊站在树梢的窝巢边嘎嘎个没完。路边水沟里有溪水叮咚流淌着,满沟沟都是野草野花,颜色各异,大小有别……会让人不由得唱出声来,好地方呀嘛好风光,到处是庄稼,遍地是花香。
走到自家田里的时候,太阳已经拨云而出,红彤彤,圆滚滚,像极了一枚腌制到劲儿的鸡蛋黄。
董氏拉了拉江野,说道:“小野,别往草里趟,都是露水,裤子鞋都湿喽。”
江子愚捋了一个麦穗,在掌心里使劲儿搓了搓,摊开手掌,猛的一吹,麦芒麦壳都纷纷落地,只剩下小撮麦子躺着,颗颗饱满,看着很是喜人。一把麦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倒进嘴里,江子愚一脸满足地嚼着,又香又甜,甜到了心窝子里。
在江雨晴咿咿呀呀的强烈要求下,江子愚又施展了刚才的技能,挑了一粒胖乎乎的麦子放进她的嘴里。麦子里水分很大,上下乳牙轻轻一嗑,麦粒就爆裂开来,香甜的汁液抱着舌尖不愿离去。这个香,是真香,不亚于黄焖鸡与铁板烧,这个甜,也是真甜,不比马卡龙或西米露逊色。
江子愚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明儿个开割!”
董氏也笑眯眯地说道:“成,那明儿个我把晴妞给咱娘先哄着,咱赶紧把麦收了,省得夜长梦多。”
所谓夜长梦多,并不是随便说说。
有一年不少农户都遭了灾,因为想等小麦多晒晒更熟了再收割,谁知一场绵延的大雨砸下来没有停下的势头,万般无奈之下,雨中抢收,小麦清一色的发了芽。所幸当年,皇帝老儿一纸命令传达下来,美其名曰,体恤子民,灾难年,减轻赋税,事实上,只要不是取消赋税,子民们还是不得不把好粮食都上缴,自家吃存放不会长久的发芽小麦。发芽后就是发霉,也正是那一年,不少人死于食物中毒,有的人没死,但也落下浑身的疾病。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飚了起来。
回到家之后,江子愚拿起水瓢就着水缸灌了一通,直呼过瘾。
江雨晴则还沉浸在方才的金色麦浪中,无法自拔。
因为太过喜欢,就会想要占有,这是*的意志。当看着麦田从视线中一点点消失,回到家里之后,江雨晴就在想一个问题,怎么样把这些土地搞到手里,变成自家的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由于封建土地制度还没发展到均田的地步,所以寻常的农家百姓想要拥有一块私田,无异于上青天。但是再难,也并不是没有丝毫的可能性,毕竟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希望再怎么渺茫也能给人憧憬的力量。
从江雨晴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时代尚没有对女人产生太大的压迫。裹小脚是有些人家为了讨好未来姑爷而自己做的决定,跟封建礼教无关;儒家君臣父子人伦关系还没有被御用文人改造成统治者的工具,儒家虽大,但也挡不住百家争鸣;科举考试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加,没有女状元女官职的出现,只是男权统治下的女性思想尚未觉醒……
所以,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江雨晴愣愣走神,畅想着以这农家田园为根基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大大的“江山”时,董氏已经把她横抱在怀里开始喂奶。出于顽皮和好奇,江雨晴轻轻咬了一咬,结果屁股上立即挨了一巴掌,紧接着就是董氏的声音,“你个屁妞,吃奶不好好吃,咬啥,饿你两天你就知道好好吃了。”
“下手这么重干啥,你看屁股红了不是。”打在女身,疼在爹身,江子愚爱女心切,提出严重抗议。
“闺女以后脾气赖,找不着婆家,我给你说,也都是你惯的!”董氏白了他一眼,立即反驳回来。
自古来多是严父慈母,现在倒好,严母慈父,在江雨晴看来,不管怎么分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这样的搭配还是比较符合家庭教育需求的。她甚至已经决定,以后不管找了什么样的男人,自己一定得是唱黑脸的,女人要翻身做主人,掌握家里的大权。男人一旦有钱有权就容易变坏,这点真心不假,所以从源头抓起,夺其权,控其钱,让他兴不了风,作不起浪,老老实实相妻教子,如此,日子才能平稳喽。
一睁眼,一闭眼,一天过去了。
江雨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三大娘张氏的怀里。本来说好,由奶奶照料,不过江俊山身体有些不太舒坦,杨氏就把江雨晴给了三儿媳张氏,亲自去伺候老头子的起居行动。张氏是个性格顶好的妇人,为江家添了三个男丁,分别是江甄、江心、江齐,最小的江齐也才一岁半,没有断奶。加上张氏奶水又足,董氏才放心把女儿放在老三家。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当初播种时,江子明外出归来,晚了些时日,所以麦子真正成熟也推迟几天。否则的话,两口子也不可能在家里闲着。
当张氏两手各抱一个,给两人同时喂奶的时候,江雨晴就觉得吃奶成了一项比赛。
江齐见江雨晴大口大口的吃,就吃的越发有劲儿;江雨晴看他那副样子,又觉得不能输给这小子,也加大了马力。直到两人的小肚子都吃的滚圆,张氏才对这场比赛喊停。
本来大树底下好乘凉,江子明院子中也有两棵年龄不小的槐树,枝繁叶茂,阴凉是阴凉,但一到夏日,就会生出毛毛虫来。这些毛虫有小拇指的指节长短和粗细,浑身都是长短不一的绒毛,且呈现红绿紫等不同颜色,毒性极强。一旦碰触皮肤,就会出现大片的水泡疙瘩,抓不得,挠不得,又没什么药物,奇痒难耐,奇痛无比,用来杀人都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