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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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哭?觉得辛苦,想放弃?”

    荣晋阳慵懒的声音如同幽灵一样飘进容许的耳朵里,她蓦地抬起头。

    他站在狭小的巷口,逆着光,周身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色之中。

    如果他没有出声说话,容许定会以为是天神降临。

    可惜不是。

    容许面上划过一丝狼狈。

    并非他猜中了她的心思,而是被人发现她的软弱。

    哭,在容许看来,是一件十分懦弱的事,代表着自己的无能。

    她没有回答,尽管事实并不是荣晋阳所说的那样。

    荣晋阳信步走到容许跟前,虽然她坐在小砖堆上,但这样的高度却不足以俯视他,甚至仍需仰视。

    容许不喜欢以这样的角度看人,她微微侧过头,不打算对上他的视线。

    云层渐渐堆积,被太阳炙烤的大地依旧散发出焦土之气;

    微风徐来,一群野鸟低空飞过,或许只有鸟儿翅膀的扑棱间才会敏感地体会到热浪中夹杂的点点湿意。

    如果鸟儿会说话,它一定会告诉你——暴风雨要来了。

    “这里本来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如果只是为了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勉强自己,没有必要。”荣晋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其他人会笑话你,事实上他们很快就会忘了你。”

    容许转过头,两眼发红,

    “我的自尊在你眼里就是可怜又可笑?”

    “目前来说,是。”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像你这种直男癌患者,还是先想想要如何自我救赎吧。”容许讽刺地说。

    荣晋阳不清楚她所说的直男癌的含义,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这显而易见不是什么褒义词,他的话定然惹恼了她。

    容许忽又冷笑了一声:“我忘了,你是美国人,大概不知道什么是直男癌吧?r,有空上网查查,谷歌会给你答案和药方的。有病,就得治,老祖宗说了,讳疾忌医是大忌。”

    荣晋阳勾了勾唇,突然一脚踏上砖堆,身子大幅度向前倾,脸几乎凑到容许面前。

    容许下意识往后避让,只距离太过接近,她仍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他眼中忽闪的笑意。

    容许伸手想将他推下去,但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动弹不得,怒意顿时蹭蹭往上飙。

    她面露愠色地瞪着他,示意他松手。

    荣晋阳盯着她,笃定地说:“我知道你说的直男癌是什么意思了,你说我是uvinistpig,嗯,或许更严重。”

    “我说错了?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用武力证明我的观点。”

    容许拽了拽手腕,没挣脱开,索性不动了。

    荣晋阳笑意更深:“我懂了,你们女人明知道力气不如男人,却不愿承认,也不允许男人使用这方面的先天优势来压制你们。但当男人展现绅士风度说,女士优先的时候,你们又会欣然接受。就是老祖宗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这算不算feuvinistpig?”

    容许听他学她将老祖宗搬出来,句句找不出反驳点,心中的怒意瞬间突破临界值。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荣晋阳松开了她的手腕,倚墙而立,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

    他将烟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擦着火柴。

    大卫杜夫的雪茄专用火柴。

    细长的柴梗在点燃后发出淡淡的雪松木香,他并不急着点燃香烟,任由火柴一点点燃成灰烬。

    直到快烧到火柴屁股,荣晋阳才低头凑了上去,就着最后一簇火苗点燃香烟。

    没人知道容许十分迷恋火柴划过后发出的刺鼻气味,氯.化钾混着硫化物及磷化物合成的特殊味道,有毒,却令她上瘾。

    容许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刚刚那个瞬间,她发现,他们竟然有些共同的特殊癖好。

    她可以肯定他不急着点烟的原因,是在静静享受火柴燃烧的味道。

    她想问他要一根火柴,可一分钟前,她才跟他翻脸。

    隆隆的一声闷雷响彻云霄,几滴雨点子落了在容许脸上。

    风收起了温柔,变得越发凌厉,吹得墙根处的杂草弓弯了腰,天色渐渐暗沉。

    荣晋阳吸了没两口,把烟头按在墙上拧了拧,留下一小个灰黑色的圆点。

    他抬头看了看天,大片乌云正从不远处席卷而来,

    “下雨了,早点回去,别忘了两点的培训。”

    无国界医生的专业医护人员会定期对当地聘用的一些零基础雇员进行医疗常识和实务方面的培训指导,这样可以很好地利用当地人力资源,尤其在护理方面,十分有效地减轻了外籍护士的工作量。

    诚然,最令人满意的结果就是,在msf项目撤离之后,这些曾接受过系统培训的当地员工可以同心协力,将医疗点继续运转下去,实现良性循环。

    现在已经一点三刻,离培训课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容许没有忘记培训的事,但她还不想起身。

    她想要他的火柴。

    荣晋阳说完后没再看她,转身打算离开。

    刚迈出一步,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衣角,转过头看她。

    “能不能借我一根火?”

    容许终究抵不住瘾头被勾起的诱惑,艰涩地开了口。

    荣晋阳挑眉:“借?哦,那你准备怎么还?”

    容许一时语塞,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谁会在意一根火柴呢?用不用这么抠?

    荣晋阳:“如果没想过要还,那就不叫借,是索取。”

    容许听了很不舒服,不过是借个火,犯得着如此咄咄逼人么?

    “我可以给你钱。”

    “你觉得钱能解决所有问题?”

    她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容许觉得这人真是龟毛,屁大点事搞得一点都不爽快。

    借不借,给不给,一句话的事,大男人磨磨唧唧最让人看不惯。

    容许也有些上火了:“你是不是有病?爱给不给。”

    荣晋阳转过身正对向她,深色的瞳孔像两个黑洞,看上去平静无波,内里却暗藏汹涌。

    他说:“容许,求人不是你这样求的。”

    “你好像弄错了,是你硬要上纲上线教育我,对不起,我现在不求你了,ok?”

    容许不甚耐烦地站起身,雨滴落的频率越来越快,额前的碎发很快被打湿了一片。

    荣晋阳面色冷峻地看着她,英挺的剑眉眉峰蹙起,薄唇轻抿。

    容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管他呢,此刻她站在砖堆上,终于将他俯视在眼底,这样的感觉简直太他妈好了。

    “还有什么‘谆谆教诲’想对我说的?没有的话,麻烦让让。”

    自容许到塔塔,她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气势上一直处在荣晋阳的下风,从一开始的不想给他添麻烦到后来对他的性幻想。

    现在回过头想想,那些不过都是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魔咒,解除魔咒的方法很简单,三个字,爱谁谁。

    荣晋阳从裤袋里摸出那盒大卫杜夫,硬生生塞进容许的口袋里。

    “再教你一个成语,这叫以德报怨。”他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容许停在原地,几秒后笑了出来。

    看来白影说得真对,男人越惯越混蛋,你对他客客气气,他跟你叽叽歪歪;你不给他好脸色,他倒是恨不得对你顶礼膜拜,说白了就是犯贱。

    容许抽出一根火柴,擦出火,放在鼻尖三公分处来回嗅了嗅,比普通木棍的火柴多了份雪松木的冷香,沁人心脾,闻着骨头都酥了。

    容许赶到培训教室的时候外面已是倾盆大雨,雨水淋湿了白色t恤,湿哒哒的棉布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显现出一副姣好的身材。

    屋里零散地坐着十来个当地雇员,以男性居多。

    他们的视线一下集中在容许身上,眼神中隐藏的内容不尽相同。

    容许只怪自己太过贪恋,多点了两根火柴,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正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这次培训课的主讲人。

    虽然在塔塔随处可见坦胸露乳的莫卢族女人,但容许还没入乡随俗到大方让人观赏自己的身体。

    荣晋阳朝她瞥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这次培训的主题是马尔堡出血热,该病毒与引起让世界恐慌的埃博拉出血热的病毒出自同一家族,都属于高致命性传染病,五岁以下儿童更是重度易感染人群。

    由于目前尚无有效疫苗或特效治疗,所以暂时只能以预防和控制为主。

    莫卢族人和非洲其他一些部落族人都有一个相似的习俗,即当有人去世时,在下葬之前,逝者的直系亲属乃至全体家族成员都要抚摸亲吻遗体,以此慰籍亡灵。

    而马尔堡病毒和埃博拉病毒都是通过体.液传播,葬礼上接触病人尸体而暴发疫情的先例不胜枚举。

    尽管这样一个简易的事实在信息化的现代社会众所周知,但在离我们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的非洲大陆,消息的滞后,传播途径的缺乏,沿袭的旧俗,固执的观念思想,都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实验室的麦迪技师在破落的讲台前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关于马尔堡病毒注意事项,里米尔临时充当他的翻译,两手不停地向他的族人比划着,嘴里哇啦哇啦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语言。

    容许听了一会儿,有些意兴阑珊,麦迪说的那些浅显易懂的要点在她来到塔塔之前早已通过网络了解。

    对待这种传染性病毒,预防固然是很有必要,但有时真是防不胜防。

    就比方说埃博拉,无国界医生其他地区项目的同僚也不是没有被感染的,防护措施毕竟不是铜墙铁壁。

    在这方面,容许承认她自己的想法是偏于悲观的,她想,如果自己一旦被感染上,那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即使是医疗水平最发达的美国,疾控中心的发言人也绝对不敢站出来说治愈率百分百。

    容许看着正前方挨排坐着的荣晋阳和克莱尔,两人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十分和谐。

    容许想到之前在病房后巷发生的事,似乎她跟荣晋阳还真是气场不和。

    以德报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