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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宁珩刚刚传了一份原料清单给钟嘉卉,姜百万的心跳得很快,找出自己的u盘就跑过去,打开文件传送一栏,清单真的在“已发送”文件夹里。她的心快要爆炸,发抖着把u盘插.进接口,时刻留意门外的响动。要知道,这么做太冒险,如果宁珩或者钟嘉卉中途进办公室拿什么东西,她恐怕会被扭送派出所。
不过十几kb的文件一秒就下载好了,她做贼心虚,手脚冰冷,一两秒之间仿佛就已经走过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如同在虚无时空里漂浮一万年那样长。把电脑恢复成原样后,她拔了u盘就跑回休息间,气喘得厉害——真是走了狗屎运,得个腮腺炎使得宁珩带她进私人休息间,恰好他要开部门例会离开了一会儿,她顺利拿到了岐黄仲景丸的采购清单,一种大功告成的兴奋感和对宁珩愧疚感交织。
药性席卷而来,她满身大汗,眼睛睁都睁不开。最后确认一遍u盘已经放进包包的隔层里,她倒在枕头上睡死过去,期间陆陆续续做了许多梦,梦里的自己时而飘在酒会上空,时而被吐火的大魔王追赶,一双手牢牢拉着自己,飞过山川,潜入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铃声吵醒,睁眼就看见宁珩背对着她正在接电话。他的黑色西装外套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碗,隐隐有些药味。床边有一把折叠椅子,难道他刚才坐在那里看她的睡相?
挂了电话后,他转身,“吵醒你了?”
声音很低,很柔。
姜百万觉得很热,不禁摸了摸脑门,那里出了一层薄汗。后背被汗浸湿,口巨渴无比,看来刚才发了许多的汗。宁珩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倒了一杯水过来,她接过仰头而尽,愈发觉得自己刚从水里捞出来,周身都潮潮的。
宁珩掀开被子摸了一下床单,一朵轻轻的笑云掠过他的唇角,眼中荡出促狭的涟漪,“多大的人了,还尿床……”
“那是汗!”姜百万高声强调,刚刚升起一丝暧昧的暖意就被他一句话打飞。
“我知道。”宁珩眼中闪现捉弄人得逞后的得意。
他越来越爱逗她,她越来越容易上当。这是周瑜打黄盖的愿打愿挨还是夫唱妇随的心有灵犀?姜百万甩开头,一眼看见了碗里一团深色的糊糊,她好奇地指着问:“这是接下来要吃的药还是……涂在脸上的?”
“你猜?”
姜百万脑子有点糊,“这……这是——岐黄仲景丸?”
“两颗。”
她瞪大眼睛,“太……太奢侈了啊!”
“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不缺药。”土豪宁珩端起小碗,作势要给她涂在患处。
“等等!”姜百万摆摆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烧像是退了,“我去洗个澡,出来再涂。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穿?”
宁珩在衣柜里挑了件看上去很普通的白衬衫,托在手里送到她的面前,她伸手要拿的时候,他又移远了些,“穿了我的衣服,就是我的女人。”
姜百万脑子清醒很多,这下开始反击,“你多给我几件衣服,一个月内我保证带回一群你的女人。”
“随便你。穿不穿我的衣服,你都是我的女人。”宁珩把衣服给她,略带侵略和挑衅地说。
姜百万装耳聋,却红着脸跑进浴室。
宁珩出去后带上门,在办公桌后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鼠标、屏幕还在登陆状态的oa界面,转头望着休息间紧闭的门,若有所思。几秒后,他提起内线电话,“我让你调查的事,跟进情况如何?”
钟嘉卉说:“颜霖最近没什么动向,并没有像您预料得那样一夜暴富、挥金如土,也没有再参加赌博活动。”
宁珩眉心一紧,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先搁置着。上次我说要低调地收购市面上署名‘万维’的画作,据我所知,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是的,市面上万维的画作并不多,大概二十幅左右,价格都很便宜。但是有些画廊听说了这个消息,似乎在四处打听万维的下落和新作。这个画家很神秘,手机号什么的从不留给别人,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宁总……我能问问您收集他的画作是为了什么吗?”
“我个人很欣赏他作画的风格,想物色一幅作品送给董事长当生日礼物。但是他的知名度不高,画风亦不讨喜,这类画家要不埋没一世,要不红透半边天。我觉得让艺术家的价值被社会肯定,也是对艺术的一种尊重。”宁珩根本连姜维的画都没见过,如今信口开河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有的男人的爱只挂在嘴上,有的男人从来不说,却默默用实际行动滴水穿石。本来只想看看那个求把他ps掉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货色,发现她心无城府还动不动遭小人陷害,越来越放心不下她。既然放心不下,那就不要放下了。
钟嘉卉历来以宁珩马首是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信服的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把价格炒上去。”宁珩轻描淡写一句,几乎改变了姜维以后的人生,不过这是后话。
宁珩退出oa,再次望向紧闭的休息间门。
覆盖半面墙的落地窗外,玫瑰色的夕阳浮在一片薄薄的雾霭中,给几片厚云镶上橘色的金边,即将归巢的鸟在薄云间盘旋着,渐渐幻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天地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住每个渴望自由的灵魂。有人也向御通制药撒开一张网,宁珩要在逮住始作俑者之余,撒开自己的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只需摊开手掌,等待放飞的小鸟疲倦地落在他的手心。
但是,当母亲贾莱思亲昵和拉着裴景筱忽然推门进来时,一切又似乎不在掌控中。宁珩起身,钟嘉卉跟在贾莱思身后抱歉又惊慌地望着他,她似乎也不知道董事长夫人搞“忽然袭击”,先去行政部跟裴景筱寒暄了一阵,又忽然来到了宁珩的办公室。
母亲探望儿子天经地义,谁敢拦着太后銮驾?
宁珩不悦地瞥了一眼裴景筱,引着贾莱思坐下,亲自倒水。原来,他母亲今晚约了裴太太打麻将,顺便来接裴景筱和他一起吃个便饭。贾莱思是个早年留洋过的新女性,思想开明,从未对宁珩表达过想选谁当小儿媳妇的想法,但可能是受到宁殊贵的怂恿,也不得不多跟裴家来往。
“晚上我恐怕没空。”宁珩看了一眼腕表,“约了人。”
“不能推掉吗?”贾莱思有点失望,“裴太太刚从意大利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
“我约的人,很重要。”
“啊,那就没办法了。”贾莱思耸耸肩,安慰性地拍了拍裴景筱的手背,“宁珩是个工作狂,晚上不是在加班就是约了生意伙伴谈合作或者应酬。”
裴景筱很尴尬地笑了笑,夏奈尔经典色号的唇膏衬得她的皮肤雪白娇嫩,但仍无法让现在的宁珩多看她一眼。她不禁想起过去那个站在雪地里一直等她出来的“穷小子”gustave——当时她不明白,自己和gustave物质条件的差距如此之大,他为何敢那样坚决而勇敢地追求自己,她承认他看起来很帅,即使很廉价的衣服都能穿出阿玛尼的水准,可如果真的答应他的追求,自己不知道会被多少朋友笑话,会被多少追求者非议不已,她不会给这样的留学生少奋斗二十年的机会。而她回国后,听母亲提起御通集团宁董事长的小儿子宁珩、又看了他在财经杂志专访时拍摄的照片后才顿悟——gustave有着远远优于她的家世,他对她的追求绝对不会是高攀。
一场本该温馨浪漫的异国情缘,在她门第之见和虚荣心的作用下付之东流。
“既然这样,我和小裴就先回去了。”贾莱思饮下半杯花茶,指了指休息间,和善地望着裴景筱,“补个妆,你等我一下。”
宁珩一怔,站起身来,又坐下沉默不语。
五分钟后,贾莱思平静地从休息间出来,整理了一下围巾,说:“下次妈妈再来约你共进晚餐,一定提前排个预约。我们走了,你不用送。”
话虽这么说,宁珩还是送她们到电梯口,折回来打开休息间的门,姜百万一脸惊恐地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和她自己的黑色秋裤,光着脚,吹风机还放在一旁。宁珩环视一圈,被子掀开半边,床单微微凌乱,浴室的水还未拖干净,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他们下午做了什么好事——即便他俩其实啥也没干。
“刚才进来的……是谁啊?”姜百万紧张地问,还不等他回答就滔滔不绝,“你们长得挺像的,该不会是你妈吧?我的老天!她进来见了我吃惊得都说不出话了,问我叫什么名字就进了洗手间,出来时叫我把衣服穿上,说天冷,完了就出去了!”
贾莱思若不是有这样淡定至极又知进退的性格,怎能当得了御通的太后?她如果想问,过阵子自然会问,见他房里有个刚洗好澡的女人她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发难,从她走的时候没有牵着裴景筱的手就知道了。
宁珩不答,转了话题,“你穿我的衣服挺合身的。”
这是变相在说她壮硕好吗?姜百万一听泄了气,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穿男主角衬衫时都是空荡荡的,像套了件白大褂在身上似的,她怎么穿着比他还合身?“好吧,我从明天开始减肥!”
女人这辈子总是不断燃起减肥的念头,又在哪怕是一碗虾籽饺面的夜宵面前决定明天再减。所以,宁珩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像她以前鉴赏那件雍正款蓝釉瓶一样。
明明用的是他的沐浴液,为什么这股幽幽的香味跟瓶里的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还混合着女性自身的体香?
姜百万吹干头发,指着小碗,“对了,没用完可以打包吗?喂!你……你!!”话没说完,宁珩如同饿虎扑食一样直接把她压在了床上,双手按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俯看她,眼中的侵略意味如同燎原之火,包裹她全身。
“你不该洗澡。”他压低声音说,话音刚落就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