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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萌新叶,桃绽初枝,不知不觉间,言九天已经休养了一个多月,伤势痊愈。在这期间,夏玉英率领父亲的旧部将绝龙寨重新整顿,并且将羌鸩羽等人的家眷秘密接上了山寨,在绝龙岭初步站稳了脚跟。半月前,寿千旬三人也回到芫阳,与古梦涯密谈了一夜。第二天,古梦涯便托古灵峰推荐寿千旬到潘瑜军中担任幕僚;火仲行则拿着古梦涯的荐书投奔绝龙寨去了;杨放鹰却独自离去,不知所踪。
易锋寒和古梦涯本来在攻陷绝龙寨之后,便打算离去,但是古心铮等人执意挽留,加上伤势未愈的言九天亦有去意,不好扔下他独自上路,所以又多留了些时rì。现在见言九天已经复原,便不再犹豫,一同向芫阳诸友辞行,从码头乘舟,北渡长河。
易锋寒三人立在船头,望着滚滚东逝的江流,任由江风拂面,不由生出思古豪情。言九天意气风发地高声道:“长河不愧神州第二江,气象恢弘,当年唐武帝率领三万水军在此大破河北号称百万的郅国水军,不知是何等气概!”
古梦涯微笑道:“九天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过江往北不过三百里便是登州地界,听那里民风彪悍、豪杰辈出,不知是真是假?”
易锋寒亦笑道:“是真是假,我们在登州多待一阵,看看情况便知道了。”
言九天望向易、古二人,眼中shè出感激之sè:“不是我拖累你们,你们早走了吧?还没有问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易锋寒拍了拍言九天肩膀:“朋友一场,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反正我们在古家又不愁吃喝,早走晚走都一样。过了登州,我们便会继续北进,先去玉蟾山找无为丹宗的人,替幽冥子老师了结心愿;然后往东至重州墨城,完成墨坚老师临终时的嘱托。”
言九天呵呵一笑:“你们的事情还真多,办完了别人的事情,你们怎么办?”
易锋寒耸了耸肩:“我会乘船顺淮水南下,重返长河,然后顺着长河出海,回我的故乡――渭州去。”
古梦涯接着道:“我会北上中州,乘天下未乱,去体会一下神州首府的繁华景象。”着微微一笑:“九天呢?”
言九天闻言略感失望,望向滔滔江水:“如果可以,我会留在登州,否则我会四处游历,一面考察山川地势,一面结交英雄豪杰,同时找寻落脚的地方。”
古梦涯仰望长空,长叹道:“神州人大多已经习惯顺从皇权,九天要找有心改天换地的志士恐非易事!其实你不觉得留下来帮助夏世妹要容易些么?”
言九天面露桀骜之sè,傲然道:“大丈夫岂可永居人下!况且事在人为!世事本就半由天命半由人,只要认定目标去做,无论成败,生死无悔!”
古梦涯心中暗叹,知道言九天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易锋寒却鼓掌道:“好一句生死无悔,男儿在世,当如是也!”
古梦涯闻言笑眯眯地道:“幸好夏世妹不在。”
易锋寒与言九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易锋寒捂着肚子道:“大不了加一句,女子在世,亦当如是也!”
三个少年爽朗的笑声顿时响彻长河。
易锋寒三人过江之后,专门挑选僻静的路,施展轻功,一路急行,次rì黄昏时分,便已经踏上登州地界。
易锋寒望了望天sè,对言九天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息怎么样?”
言九天微一头:“好。”
三人打定主意,便继续向前行进,沿途留心客栈,谁知他们走得太急,错过了城镇,一路行来,竟然杳无人烟,到了天黑才望见前面有昏黄的灯光。易锋寒当先走去查看,发现那是一家简陋的客栈,而且目力所及,再没有别的房舍,显然是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附近。
易锋寒径自走进客栈,望也不望四周的食客,大大咧咧地坐到正中一个洁净美观的空桌子旁边,喝道:“二!”
二急匆匆地跑过来,招呼着随后走进来的古梦涯与言九天:“两位客官,请坐。”接着转向易锋寒:“三位来什么?”
易锋寒向言九天一抬手:“九天你来。”
言九天也不客气,了一坛酒和四、五个菜。古梦涯却坐在那里、埋着头一言不发,眼角余光扫视着客栈中的食客。在他们右面有两个样貌粗豪的农民,正喝得面红耳赤,嘴里不住唠叨着家里的琐事;左边有两桌人,却一声音也没有,其中一桌有三个人,一人商贾打扮、两个一身劲装,像是由武师保护的远游商人,俱都在静静地吃饭;另一桌只有一个老学究,在那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
易锋寒察觉到古梦涯的动作,不由笑道:“老三太心了。”
言九天亦是目光一转:“锋寒,出门在外,谨慎是好事。”
易锋寒微笑不语,大声催促二上酒菜。那二见他们三人衣着光鲜,格外卖力,不一会儿便将三人的酒菜送上,反将旁边几桌的酒菜延迟,商人那桌可能已经上完了饭菜,也不理会,那学究一味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旁边那两个农民却不禁大怒、喝骂起来。
易锋寒三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他们三人以前甚少出门,自经变乱、流亡至今,要么在荒郊野外逃遁,要么有人照顾,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经历,看着二软硬兼施的将那两个农民安抚下去,俱都大感新鲜。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一个紫面大汉旋风一般冲进厅来,略一扫视,目光停留在易锋寒三人身上:“你们是什么人?”此人话的工夫,门外涌进十余条汉子,俱都身着青sè劲装,各持兵刃,气势汹汹。
掌柜一脸惧容地走上前来:“三庄主。”
紫面大汉看也不看掌柜一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易锋寒,直似要看透他的心扉。
言九天迎上紫面大汉的目光,大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紫面大汉沉声道:“在下铁掌银梭蔺南飞。”
易锋寒笑嘻嘻地道:“在下易锋寒,这两位是我朋友古梦涯和言九天。”
蔺南飞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易锋寒三人来历,继续问道:“你们何故到此?”
古梦涯将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哈哈一笑:“难道我们到哪里还要阁下允许不成?”
蔺南飞怒目望向古梦涯:“你们到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这里是蔺家庄,不欢迎来历不明的人!”
言九天嗤笑一声,正yù话,客栈掌柜便已经战战兢兢地上前打圆场道:“三庄主,他们只是路过……”
蔺南飞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是不是保证他们没有问题?!”
客栈掌柜立刻闭上嘴巴,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易锋寒淡淡地道:“我们三人赶路至此,左近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脚。三庄主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蔺南飞尚未话,他身后一名大汉双目凶芒暴shè,大喝道:“找死!”手中长枪一抖,一朵碗大枪花在易锋寒眼前绽放开来。
易锋寒三人一见枪势,便知道此着不是虚招,一个不慎,便有ìng命之忧,俱都动了真火。古梦涯右脚一勾桌腿,椅子一斜,单腿支地,滴溜溜一转,人已经迎向枪锋,手臂一探,已经抓住枪杆,大喝一声:“放手!”一股巨力登时寻着枪杆向那大汉逼去,那大汉只觉虎口一热,接着胸口如中重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sè苍白地撒枪后退。
蔺南飞见状大惊,那大汉乃是其得力爪牙,本领素所熟知,现在一招之间,便被重创,实在大出其所料,心中不免对古梦涯一行重新估计。他身后十余壮汉却毫不知进退,纷纷叫嚣着飞身扑上,顿时刀光剑影,映入易锋寒三人眼帘。
易锋寒笑道:“该我了。”着身体腾空而起,飞身扑击那群青衣汉子,连环三掌,便将当先冲至的三名壮汉击倒。不过那些壮汉武功颇有些功底,见势不妙,立即散开,进行游斗,易锋寒虽然占据上风,一时间却也不能将他们尽数击倒。
蔺南飞见状知道骑虎难下,自己如果怯阵,以后势难再统率手下众人,心念及此,双臂一展,腿一蹬地,身形犹如飞鹰一般,扑击易锋寒。古梦涯连忙抢上前去,双手翻腕成环,接着平推出去,迎击蔺南飞。蔺南飞与古梦涯四掌交接,只觉如触两块烙铁,不但刚猛有力,而且滚烫发热,心中不由一惊,双掌借力一推,身体后退丈余,飘然落下。蔺南飞埋头望了望自己发红的双掌,心中一阵骇然,猛然一转身,三道银光疾如电掣、发着尖锐的破空啸声分击易、古、言三人。
易锋寒头也不回,反手一劈,将shè向他的银光击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追击还在顽抗的青衣汉子。言九天端起酒杯,迎向银光,运劲一转一卸,那道银光在酒杯口上滴溜溜转了几圈,便力竭而止,跌落在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是一支做工jīng巧的银梭。古梦涯却将身体一倾,就像自杀一般,迎向银光,自至银光快要及身,他猛然将身体一翻,右手一抄,便将银梭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随即手一扬,将银梭掷向蔺南飞右股,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毫无呆滞之感。
蔺南飞眼见银光入目,却毫无闪躲之力,惨叫声中,右股已然中梭,深可及骨。剩余两名在易锋寒周围游斗的汉子见状大惊,其中一人暴喝着疾冲上前,势如疯虎,一副与敌携亡的样子,毫不防守,一味挥刀强攻;另一人飞身后退,来到蔺南飞身旁,用手一托,扶着蔺南飞往门外跑去,出门之前犹自不忘撒出一把梅花针。
言九天伸手拍在旁边一个桌子的边沿,将其拍得凌空翻转一圈,不待桌子落地,横臂一扫,方桌便呼地一声飞shè至门口,将梅花针系数挡下。易锋寒却冷笑一声,双手交错盘绕着向前击出,将迎面劈至的鬼头刀一扣,双臂一翻一引,口中喝道:“撒手!”立时将刀夺了过来,不待那人反应,已经屈膝一击猛踢在他腹之上。该名大汉惨哼一声,飞出丈余方才跌落下来,躺在地上不住呻吟。
易锋寒三人闻得门外马蹄声急促响起,对视一笑,也不追赶,依旧坐回原位,继续吃饭。他们旁边三桌人,那两个农民早已经悄悄溜走,剩下没有收到酒钱的二在那里低声咒骂;商人与他的保镖草草吃完饭,望也不朝他们望一眼,急匆匆地上楼歇息去了,显然是不想惹上麻烦;只剩下那老学究,不知道是醉了怎么的,丝毫不以适才的恶斗为意,眯着醉眼自斟自饮,仿佛天塌下来亦跟他没有半关系。客栈掌柜则苦着脸站在三人身旁,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易锋寒夹了块猪尾巴送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道:“掌柜的,不用怕,我们不会连累你。打坏了你店里的东西,我们赔给你就是。你别哭丧着脸好不好?”
此时被易锋寒击倒的青衣汉子们纷纷哼哼叽叽地爬起身来,却也不敢再动手,一个个灰溜溜地走出门去。掌柜听了听门外的马蹄声,跑至门口,伸头出去望了望,确定那些汉子已经走远,才回到易锋寒三人桌旁:“三位客官,听我良言相劝,赶快走吧。否则等蔺大庄主到了,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易锋寒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掌柜颤声道:“你们是不知道蔺大庄主的厉害,他乃归化寺梵钟大师嫡传弟子,武艺jīng湛,三十岁时便将蔺家庄附近三百里以内强梁豪霸铲除的铲除、收服的收服。这些年来,再没有人敢逆他的意。你们惹上了他,定然没有好结果。”
古梦涯重复道:“梵钟大师啊。”
言九天道:“梦涯知道此人?”
古梦涯头道:“我听无相大师提起过,归化寺乃禅宗武学名门,虽然不及燃灯古寺和白马禅宗源远流长、博大jīng深,却也颇有过人之处。近年来,归化寺最著名的高手就是梵钟大师,此人号称归化寺百年来第一人物,武功相当厉害,一手渡危杖法和贝叶掌法名震当世,只是不知道这蔺大庄主得到了他几成传授。”
此时旁边那老学究嘿嘿冷笑道:“一个蔺南天就怕了,那你们还是早跑的好。”
古梦涯闻言心中不悦,双眉一振,便yù话。言九天却心中一动,伸手阻止住古梦涯,拱手道:“老先生似乎话中有话,子愚钝,尚望明示。”
老学究捻须一笑:“好吧,看在你还知道敬老的份上,老夫提醒你一句。蔺南天的贝叶掌法只有六成火候,与你们单打独斗也只有三成胜算,不足为虑。倒是他四弟蔺南山,传他幼年时候得逢一个武林异人,随其浪迹江湖,三年前艺成归来,武功还在乃兄之上,你们怕不是他对手。而且你们想过没有,打赢了又如何?蔺家庄二姐的丈夫恶屠夫布大墩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虽然不住在蔺家庄,妻子娘家有事他也不可能袖手,嘿嘿,加上交游广阔的梵钟老和尚和那不知道来历的异人,你们得罪了蔺家庄,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便多了不少阻碍。”
言九天提着酒坛,来到老学究身旁坐下,替他斟满一杯酒:“老先生见闻广博,请问尊姓大名?”
老学究双目寒芒一闪,刹那间像换了个人似的,神威凛凛,随即目光一黯,又恢复到混浊的眼神,徐徐道:“老夫纪烨。”
此时易锋寒与古梦涯亦走了过来,各自入座。易锋寒低声道:“纪老先生本领不凡,为什么甘心在此偏僻乡野虚度时rì?”
纪烨冷冷一笑:“不甘心又能如何?”
言九天眼中露出狂傲不羁的神情:“不甘心便应该去改变!”
纪烨向他翻了个白眼:“你们还是先顾眼前之事吧。”
古梦涯淡然道:“老先生得是。只不知这蔺氏兄弟为人如何?”
纪烨道:“蔺南山为人低调,老夫对其为人不甚了解。蔺南飞有些仗势欺人,但是倒也没有什么明显恶迹。蔺南天也不算坏人,不过顺风顺水了几十年,多少有些骄狂。”
旁边那二插嘴道:“蔺家庄与向国忠行沆瀣一气,纪老先生……”
掌柜连忙上前拉着二:“你懂什么?不许胡。”
古梦涯冷笑道:“嘿,我们今天可算栽到家了,一次又一次的看走了眼。”手指一弹,一支竹筷疾逾闪电般激shè二咽喉。
那二听得竹筷尖锐的破空之声,心中一凛,双手立即呈虎爪抓出,迎向飞筷。那支筷子shè至二身前三尺远近,骤然一沉,直插在地上,二登时抓了个空,双手虚悬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窘得满脸通红。
掌柜将腰一挺,目*光,直视古梦涯:“兄弟好深的心机。”
古梦涯笑道:“不这样怎么能试探出你们的底细?”
纪烨亦笑道:“算了,老张。如果人家真有歹意,你那徒弟就有苦头吃了。而且人家还是受了你的连累。”接着转头对古梦涯道:“既然你们已经识破了,老夫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这位是黄斑虎张黔老弟,原本在登州境内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不过业已洗手多年。那二是他收山后收的徒弟程虎。”
言九天待纪烨完,立即道:“我们怎么受连累了?”
纪烨望向张黔,张黔跺了跺脚,咬牙道:“好,大不了跟他们拼了。”着抬头望着言九天:“我当年与两个结义兄弟匪号登州三虎,专一在登州四处流窜、做些劫掠商旅的勾当。我们三兄弟中,我排行老二,武功最是低微,十六年前,我们得到消息,有笔大买卖,当时适值大嫂产下侄儿严颐,大哥曾经与人有约,一旦有子,便需将其送给那人为徒,既然有买卖,大哥自然脱身不得,又不愿失信,便着我将侄儿送去。谁知我送完侄儿归来,大哥、三弟连同我们三人的家眷,已经被人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我这个废物苟活人世。”张黔到此处,不禁泪流如注、声音哽咽起来。
易锋寒听得此言,眉头微皱,心中恃道:“犯不着替这种强盗出头。”目光一瞥,正见古梦涯朝他微微头。
言九天看在眼里,已知二人心思,不过他另有打算,见状连忙抢先开口:“张大叔的仇家莫非便是蔺南天?”
张黔头道:“不错,我一见我们三家惨状,便知道自己不是仇家对手,但就此罢手又绝不甘心,所以便隐姓埋名,暗中查访,最后查明是蔺南天下的毒手。”
易锋寒冷冷地道:“蔺南天为什么要杀你们全家?照理,你大哥他们抢劫时如果不敌,当场便会毙命,岂会累及家人?”
张黔沙哑着嗓子道:“兄弟以为我们是抢劫蔺南天?嘿嘿,你错了。当时蔺南天已经成名多时,我们知道厉害,怎么敢惹他?他是黑吃黑!等我们下手抢劫,他再来取渔翁之利。”
古梦涯道:“听归化寺门规甚严,禁止门人投身黑道,你将此事告诉梵钟大师,他自会清理门户。”
纪烨笑道:“梵钟和尚护短之心虽然不重,却也并非没有。而且蔺南天干的是白道营生,虽然手段不太妥当,终归不算触犯门规。张黔若去,定然难逃一死。”
古梦涯失声道:“黑吃黑也算白道营生?”
纪烨沉声道:“如果这笔钱落到官府手中,你算不算?”见古梦涯又yù张口,便接着解释道:“蔺南天的三师兄武琊乃向国忠手下十八虎卫之一,一直替向国忠暗中招纳江湖豪士和积攒财物,蔺南天跟武琊交情本就甚厚,加上二人权钱之间的厉害关系,自然会鼎力相助。”
言九天道:“也就是,这些黑钱最后进了向国忠的腰包。向国忠是大将军,替他办事便不是黑吃黑,而是白道行径?”到最后,语气中满是讥嘲之意。
纪烨淡然道:“不错,这些钱财进出,军中皆有正当的记录,你去查的话,每笔钱都清清白白。”
言九天嘿地一声,便不再话。古梦涯却道:“可是蔺南飞并不知道张大叔的身份,我们与此事毫无瓜葛,纪老先生连累一语从何而来?”
张黔叹气道:“怪只怪我多嘴。我那侄儿奉师命下山办事,他也有心,特意抽空来探望我,谁知我漏了嘴,将其父母血仇了出来,他孩心ìng,哪里按奈得住,当晚便趁我不备,溜去蔺家庄刺杀蔺南天。结果被蔺南天重创,好在他轻功甚佳,才得逃脱。不过蔺家庄岂肯罢休,自然对他展开搜捕,蔺南飞恰恰来到此地,遇见三位,发觉你们身怀武学,年纪又轻,便怀疑是我侄儿的同党,所以才会冒犯三位。”
古梦涯撇嘴道:“什么玩意,会武功、年纪轻就是同伙,这蔺南飞是猪变的?”
纪烨笑道:“也不能怪他,此地甚为偏僻,除了左近的人,平常少有人至。非常时期,他遇到陌生人,难免会生疑虑,只是没有料到会碰这么个大钉子,呵呵。”
易锋寒道:“既然是误会,我们不宜与人结怨,走吧。”着将包裹一背,站起身来。
言九天阻止道:“锋寒,蔺南天勾结官府、仗势滥杀,我们岂能不管?”
易锋寒心道蔺南天虽然手段yīn毒,张黔一党也非善类,没有必要为他们出头,但是碍于言九天的面子,只得立而不行:“九天的意思……”
言九天双目炯炯,望向纪烨:“纪老先生打算怎么办?”
纪烨笑道:“此事与我无关。”
碰的一声,内屋跌跌撞撞冲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脸勇悍之sè:“你们走!二叔,你也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张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随即怒道:“你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大哥虽然不在了,我可一直把你当亲侄子的!”
那少年严颐谦然道:“对不起,二叔。”
张黔面上绽开笑意:“好,我们叔侄今rì便与蔺南天决一死战!”
一直没有话的程虎大声道:“师父,算上我!”
蓬的一声,客栈大门化作满天纷飞的木屑,四散飞溅。一声郎笑传至众人耳中:“呵呵,决一死战?你们也配!”
一个yīn柔的声音接着响起:“无知鼠辈,不自量力。”
木屑飞舞中,客栈门口现出五个人的身影,当中一人,年约五十,紫面长须,神态威严,长相与蔺南飞倒有三分相似,当是蔺南天无疑。他身后两旁各立两人,右边是一瘸一拐的蔺南飞与一名面sè发青、身披玄袍的中年人;左边一人目光隐泛碧芒,紫面黄裳,英气逼人,另一人是个身材矮的老头,正咀着一支烟卷,抽得起劲。
蔺南天扫视了栈中诸人一眼,指着纪烨大喝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滚!”
纪烨瞥了他一眼,慢腾腾地站起来,便yù离开。那青面玄袍的中年人忽然喝道:“站住!你到底是谁?”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大声呼喝,声音依然yīn柔之极,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蔺南飞笑着插嘴道:“包兄不必怀疑,这纪烨是个腐儒,应该没有问题。”
蔺南天喝道:“老三闭嘴。”目光盯着纪烨,沉声道:“回答!”
纪烨微微一笑,还未张口,那矮老头已经身体一倾,趋至纪烨面前,一个肘锤击向纪烨腹。纪烨面上怒容一现而逝,身体一弓,向后飞去,逼过老者的重击。那包姓中年人见状,冷哼一声,身体犹如一道青烟飘至,轻飘飘一掌击向纪烨前胸。纪烨面sè凝重,大喝一声,双掌一翻,猛然击出,迎将过去。三掌交击,竟然毫无声息,纪烨身体一晃,连退三步,方才立定,脸sè一下子变得惨白。那包姓中年人后跃一丈,飘然落地,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嘶声道:“孤城荒烟十六式!果然是你!蔺老大,不要放过他,他是朝廷要犯游剑先生纪至君!”
纪至君嘿嘿笑道:“包览岳,想不到多年不见,你居然沦落到跟人当走狗的地步。”
矮老头闻得纪至君是朝廷要犯,立意抢功,于是怪叫一声,当先跃起,身形如苍鹰扑食,扑击纪至君。言九天大喝一声,拦在纪至君身前,双掌夹着两道绚丽火光,迎了上去。那矮老头经验老到、ìng极机jǐng,见状立知言九天掌力别有奥妙,登时使出全力,张口一喷,一股夹杂着浓烈旱烟气味的黑sè烟雾脱口而出,将言九天笼罩在内,接着双臂一展,身体凌空一转、变了个方位,双掌顺势向言九天右肋击去。言九天一见黑烟,便立即屏住呼吸,但已晚了一步,吸入少许,头脑顿时一阵发晕,眼前一片黑暗,接着耳中传来纪至君的jǐng告:“心右面!”
言九天毫不犹豫,右手一收,护住身体,身体一侧,左掌狠狠劈向右边。碰的一声,两道人影从黑烟中飞出,言九天右手衣袖被撕下半截,那矮老头的双腕却又红又肿,显然吃了大亏。
那矮老头鲁成显乃是登州武师,蔺家庄北面三十里外三尺沟人氏,早年离家,在登州首府武城开馆授徒,也算有名气,晚年回归乡里,反而对功名热衷起来,近年才与蔺南天搭上关系。蔺南天素知其本领,远在自己三弟之上,现在见他受挫,心中不由一惊,加上武功强横的包览岳硬憾纪至君亦受了伤,不禁谨慎起来,觉得靠自己五人解决不了问题,心念及此,当下高声喝道:“来人!”
客栈之外顿时风声雷动,涌进二十来人,个个神情彪悍,其中又一半身着戎衣,显是军中士卒。客栈四面窗户纷纷破裂,空荡荡的窗口外弓弩探张,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马。程虎见状大喝一声,跑过去将严颐拉到背上,对张黔道:“师父,我们突围!”
张黔见此形势,自份必死,早已不将生死放在心上,闻言抄起一根长凳,暴喝道:“好!跟他们拼了!”
易锋寒三人心中不住盘算,电光石火之间,各自有了计较。易锋寒与古梦涯双双抢身而出,扑向蔺南天。蔺南天只觉身体两侧分别传来一寒一热两种截然不同的压力,力道绝大,令其产生窒息之感,心中大骇,双手一合一分,运足贝叶掌力迎击易、古二人。易锋寒与古梦涯铁掌将至,忽然两人身形一错,双掌互击,接着转身发掌,分别击在蔺南天双掌之上,轰的一声,气浪翻涌,将蔺南天周围的喽罗震得立足不稳,纷纷后退,附近的桌椅亦被掀翻。蔺南天狂喷鲜血,踉踉跄跄地后退五步,若非那紫面黄裳的汉子扶着,险些跌出门去。易锋寒和古梦涯乘机扑上,手作擒拿,向蔺南天抓去。
那紫面黄裳的大汉大喝道:“放肆!”将扶着蔺南天的手一抽,疾如闪电般连出四掌,分别击在易、古二人掌心。易、古二人只觉一股强大劲气,顺着自己双臂攻向心脉,那真气所经之处,经脉便是一阵麻痹,心中俱都一凛,一面运气驱除这怪异的真气,一面抽身退下,心中不禁暗呼可惜。他们二人经常一道习武,颇有些合击心得,适才那招道转yīn阳,便是他们苦思而得的妙技,可以将他们功力于瞬间骤增一倍,他们本来想借此技之助,将蔺南天击伤,继而将其擒下作人质,谁知蔺南天虽被击伤,蔺南山武功之强,却超出他们意外,终于还是功亏一篑。
蔺南飞手一扬,一把银梭向易锋寒等人撒了过来:“放箭!”立时箭如雨下,蔺南天等五人带着刚才冲进来的喽罗则乘机退出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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