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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长安城内的风平浪静,颍川郡一带的战事可是进行地如火如荼。
经过几次奋战,邓睿终于打退了季方子的进攻,季方子退守颍川,坚守不战,他同时在颍川郡外安营扎寨,诱逼季方子出城激战。颍川郡处在鲁阳与陈郡之间偏北之处,典仲雄在鲁阳,夏侯檀在陈郡,季方子正好居中指挥调度,三者成掎角之势。
与此同时,沐箫和带着连城安攻打鲁阳,而时煜也将大军驻扎在陈郡南边的项县。时煜安排北府将领黎奉之举着自己的大旗抵抗夏侯檀。自己则悄悄地来到了邓睿的军帐。
此时,二人正与军将们在帐内议事。
时煜因与邓睿一处迎战燕军多月,所以二人已是相当熟络,虽然每次战役都由邓睿亲自指挥,但邓睿知道时煜是一位深谙谋略的战将,如今四路大军围攻洛阳,而他与时煜的对手却是智战双全的季方子,只有打败季方子,他与时煜才算立下大功。
“邓将军,在下认为,咱们一定要赶在潼关攻破前拿下季方子,潼关一破,他与典仲雄势必回守洛阳,到时候有殿下的大军在,咱们也使不出多少力气了…”时煜坐在案几旁,一手靠在腿上,面无表情道。
他的话再明白不过,只有击败甚至是杀了季方子,那么中路大军才算立功。
堂上众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都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看着邓睿和时煜二人。他们已经在寿春一带与燕军胶着了近半岁,如果被一个季方子困住了手脚,岂不是坐失建功良机?
“我等愿随将军死战!”众人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自己立功的决心。
邓睿苦笑一声,点头道:“正是。我们一定要擒住季方子,攻破洛阳南边的防线!”
时煜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扫视了一眼众将,随即偏过头对着坐于正中的邓睿道:“我有一计,可让我军拿住季方子!”
邓睿眼眸一亮,连忙道:“请将军直言!”
时煜神秘一笑,起身走至邓睿旁边。低下头在他身旁说了几句话悄悄话。时煜说完后。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邓睿则是不停地点头轻笑,“好!就依将军之计!”
随后。邓睿亲自对众将做了一番部署,私下与时煜又商量了更多的细节。
大桓景熙十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午后,邓睿亲率三万大军在颍川城外摆阵叫战。
季方子正与自己的两名亲将在城头看着黑压压的桓军头疼。
“将军,您说这邓睿奇不奇怪。这早上不来,晚上不来。居然大中午的跑来叫战,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着!”一名唤施旋的亲将没好气道。
这正是季方子头疼的地方,他不知道邓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另一名唤戴霖的亲将却仔细地盯着桓军变换的阵行道:“将军,桓军在摆阵!”
季方子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自师从北鹤后,便研习阵法,颇有所得。自己也经常摆阵练习,可这邓睿是一名水军强将。他不知邓睿居然也有陆地摆阵的能力,他眯着眼瞧着桓军渐渐摆好的阵型,心头微微吃惊,这邓睿摆得什么阵,他居然不认识!
只见邓睿在距颍水百余步地地方摆下一个状似新月的阵型,两头抱河,战车五百乘,每辆战车上有壮勇二十七人、大弩一张、长矛十余只。
季方子心里默想,这偃月阵他倒是见过,形状恰好与此阵型相反,可这种阵型他确实是头一次见。他本知桓军寿春和广陵一带的军将善水战,却不知他们居然也钻研出来了这种水陆结合作战的阵型。这么一想,季方子倒是对邓睿刮目相看。
“将军,这邓睿摆的什么阵?”戴霖皱着眉问道,
季方子摇摇头,无奈道:“我没识出!这应该是邓睿自创的阵型吧!”季方子无奈归无奈,可是他却是在仔细观摩桓军的阵型,以来寻出破阵之法。
“陈郡在颍川东边偏南,鲁阳在颍川西偏南,这邓睿居然敢带着兵力深入颍川,还真是有胆量呀!”施旋继续不解道。
“邓睿早有防备,时煜守在项县,如果陈郡出兵围攻邓睿,他必然乘势取陈郡!再加上沐箫和守在鲁阳城外,邓睿根本无后顾之忧!”季方子回道。季方子清楚,邓睿根本就是在挑衅,他驱兵深入也就算了,居然还摆了一个自己没见过的阵形,这明摆着是诱他出战。
尽管季方子知晓这一点,但是他却蠢蠢欲动,他是北鹤的嫡传弟子,北鹤死在萧墨珩手里,他可是抱着要雪恨的心思,一心想让萧墨珩折损一大将,而眼下这邓睿既然送上门来,季方子自是要好好斗他一斗。
打定主意后,季方子便思索对策,他眯着眼远远望着邓睿的军阵,拥有多年阵法经验的他很快便看出了邓睿军阵的破绽。桓军背水而战,几乎没有退路,他只要三面猛攻,便能将桓军赶下颍水。
季方子松口一笑,道:“施旋、戴霖,你们二人随我出城迎战!”说罢施施然带着二人下城而去。
一刻钟后,季方子令施旋和戴霖各领五千骑兵朝桓军两翼袭去,再让颍川太守荀达领五千精兵朝军阵的月中奔去。而自己则在后方督战。
见燕军势如奔马地杀来,邓睿森然一笑,终于引出了这只狐狸了。他随即指挥桓军迎战。
邓睿先令桓军用大弩猛射,并选神射手用箭集束发射,这让燕军的先锋部队折损不少,随着双方距离缩短,邓睿再让士兵将槊截断为三、四尺长,用大锤锤击进行杀敌,一根断槊便能洞穿三、四名燕军,燕军越奔向前,所受的损伤越大。
就这样。桓军几乎完好的守住阵形,而燕军虽来势汹汹,却损兵折将。桓军的新月阵形向燕军凸出,受击面小,且背水一面,还有水兵不断进行军械补给,邓睿指挥有度。桓军应战自如。
两军交战半日。燕军逐渐招架不住,损失惨重,季方子见状。心知必须寻找突破口,他想从桓军背后包抄,可是桓军偏偏背水,有了地形做庇护。邓睿后方无忧,此刻季方子倒是真的见识到了这个阵形的厉害。用弩远射。用槊近战,前有盾牌挡攻,后有江河做屏障,邓睿还真是稳如泰山!
季方子望着远山吞日。心里急得发慌,突然他眸光一动,心想为今之计。只得让全军猛攻一侧,斩断侧翼。逼邓睿乱阵。
思毕,季方子便带着身后还未出战的五千精骑与施旋合兵一处,亲自领军朝桓军左翼猛攻。
高站在月中后部战车上的邓睿一直仔细地瞧着燕军的动向,他见季方子亲领大军出战,目露精光,遂将令旗一摇,桓军的战车立马轰鸣而响,有条不紊地朝前扩大阵形。邓睿见季方子攻击左翼,便让左翼留出一道缺口,同时让隐在阵后的弓箭手朝着进阵的燕军射箭。
季方子心知大事不妙,无法破阵,便试图带军撤退,正当此时,一哨兵急急朝他奔来,喊道:“将军,不好啦,夏侯檀将军听闻颍川被困,便悄悄带着一支兵力出城欲援助颍川,可不料,夏侯将军受到了桓军伏兵的袭击,此时桓军正大举进攻陈郡!”
季方子闻言大骇,看来自己是中计了,桓军不但是想引诱他出城,还诱出了夏侯檀,如此一来,陈郡必然失守。
可是眼前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朝着身旁浴血奋战的燕军将士道:“将士们,随我回城!”
“回城!”季方子身旁的将士也高声传话。
只可惜,当季方子领着残兵冒着夜色回守颍川时,一着银色铠甲的玉面将军带着一支骑兵从颍川东南边杀出,挡住了季方子的去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时煜,他吩咐一名偏将守在陈郡以西,挡住了夏侯檀的去向,再让黎奉之倾巢出动出兵陈郡。而自己则率领一支培养多年的铁骑来围攻季方子。今夜他重重布局,便是要将季方子斩于马下。
是夜,桓军与燕军拼死交战,尽管燕军铁骑骁勇,但在桓军战车、步兵、水兵、骑兵亲密无间的配合下,燕军如蚁溃散,哀殍遍野,死者相积……..
这场战役持续到了凌晨寅时三刻,桓军成功地将两万燕军斩于马下,时煜亲自割下了季方子的头颅,而邓睿在破晓之时,领兵攻占了颍川郡城。
而时煜杀了季方子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陈郡,时煜身先士卒,第一次毫不保留地展示了他在战场上的英武神姿,终于在当日日落时分,他再次亲自杀了夏侯檀,攻下陈郡。
激战了两日的桓军带着胜利的喜悦站上了故土的城头,那一刻他们欢呼雀跃,忘了脸上的血污,忘了伤口的疼痛,忘了大战后的疲惫……
此役,时煜功勋卓著,他先是谋划全局,再而挺身出战,一口气斩下燕军两名大将,一时风头无二,身为老将的邓睿毫不隐瞒地将时煜的功勋报至朝廷,同时也暗暗传信至长安萧墨珩处。
事后,邓睿也谦虚的向时煜请教那日所摆之阵,而时煜也欣然将自己创建“却月阵”的始末告知邓睿。时煜居广陵多年,深知桓军以水军见长,而燕军以铁骑无敌,因而创建此阵,集桓军优势于一体,抵抗燕军的强势进攻。当然,他也知此种阵形只适合在特定的地形处才能使用。而前日用此阵对付季方子则是再妙不过。
五日后,受到中路大军的鼓舞,沐箫和率领襄阳和南阳的兵力攻下鲁阳,连城安与徐亮合战杀死典仲雄。
与此同时,凌恒与郝战威分兵两路,郝战威正面迎战潼关,痛骂燕军,引诱魏庭出关迎战,而凌恒则绕过渭河与河水从后侧攻击潼关,在两路大军的合攻下,桓军终于在第九日攻破潼关。
随后,邓睿镇守颍川,而时煜依旧带着他的徐州兵与黎奉之的北府兵往东势如破竹地攻下谯郡、沛郡,与石冰两边夹击彭城,二人在半月后攻下彭城,将当年真正的徐州府收复。
大桓景熙十五年九月十七日,萧墨珩喜笑颜开地收到了各路大军的捷报,他也第一时间地召集长安各处将领议事。他与众将商议,三日后西路大军出兵洛阳。
只可惜,当众人为北伐胜利进军而欢欣鼓舞时,某人很不合时宜地生病了。
长安的晓月楼内,一屋子人对着发烧说呓语的江梅素手无策。好在景彦两副猛药下去之后,江梅的额头终于不如先前那么烫了。慕白听闻江梅生病后,立马前来探望,此时,一屋子人正瞧着那个被裹在被子里昏沉不醒的江梅暗暗焦虑。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而江梅却疾病缠身,这不由得不让人揪心。
慕白进屋后,便坐在床沿,抚摸着江梅的额头,心疼地叹气,“看来还是着凉了,这北方的秋天比南边冷多了,可能她一时还受不了….”慕白声音低缓,怜爱与担忧交织。
“是的,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些年忧虑太多,为这场战役又心力交瘁,如今大局已定,她心里绷得那个筋便松懈下来了,所以就病了…..”坐在床头的珞玢将手靠在江梅头侧,语气正如秋天习习凉风,透着一丝伤感和心痛。他看着江梅长大,江梅的喜怒哀乐,他无所不知。
慕白点点头,锁着眉静静望着熟睡的江梅,心头一阵阵生疼,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辗转南北,布局天下,其智谋和心胸世间无人能及。其艰辛与苦楚又岂是普通人能知晓的?
正当慕白沉思之际,胡床上的江梅突然有说起呓语来,不过比起先前的口齿不清,这次众人倒是听清楚她说什么了。
“抱…..抱…..”
江梅不但吐字清晰且语气娇嗔,这让从未见过江梅这副模样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你看我、我看你,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就连一向在她身旁服侍的若云与茹蕙也呆愣了半晌。
“小姐这是…..怎么了…..”若云囧着脸,出口问道。
屋内只有珞玢与慕白倒是一脸平静,珞玢微微苦笑,伸手去握住那支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手,口中淡淡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别人听不懂江梅的意思,他自然是知道的,那只不过是江梅失去意识后的本能反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