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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过了冰原那伙强盗的事后,宋尹又和于狁说了些南梁和夏国国内的近况,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地大约是夏国那位堪比男儿的五公主了。这五公主虽为女子,但手段极为了得,早些年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尚在的时候,她隐忍不发,三年前三位皇子内斗,死得死、贬得贬,她却在那之后高调出场,立于世人眼前。
这夏国皇室共有十多位皇子公主,其中一二三位皇子非死即废,已经折腾不出什么事来了;四公主早已嫁人;排位下去就是这五公主最大了;而这六皇子生来就有缺陷,除非所有皇子公主都死绝了,否则怕是难以上位;七皇子素来对朝堂政事不感兴趣,据说这人整日于青楼厮混,早已被皇帝大臣给放弃了;老八是个姑娘,不似她五姐那般强势,倒是很安分得当她的公主;接下去的九皇子则是目前唯一能和这五公主一较高下的,当年还没内斗之时,他便是除三位皇子之外最有资格也最具能力继承大统的,想来若没这五公主横插一脚,太子之位恐怕就是他的了。
这夏国和南梁不同,南梁素来讲究礼仪,女子是不得参与前堂之事的,但夏国就没这规矩。话虽如此,当年这五公主走上前朝之时,还是有不少大臣反对,只是这公主态度也是强硬,朝前一席话说得众大臣羞愧难当,自那以后再不敢拿女子之事说事。只是事后也的确证明这公主是个有能耐的,不仅提出了好多有益于大夏的政见,就是带兵打仗也不下于朝中将领,因此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宋尹要跟于狁所说的并非这些陈年旧事,而是就发生于不久前的一件事情。
话说夏国尚武,素来看不起一些文人商贾,其中文人倒也罢了,夏国的商贾却多少有些日子难过的感觉。而这商人若想在夏国立足,只能寻求庇护,也因此夏国除了小商小贩,大多都是后台强硬的大商之户。前些日子,五公主借商户独占山盐借此哄抬盐价为借口,提议将私盐充公,从此往后商户不得贩卖山盐海盐,并要求开拓市场,减少一家独大的局面。
说道这里,宋尹顿了下,微微抬了眉问道:“借此机会,我们要不要也派人进驻?”
于狁想了想,偏着头说道:“再缓一缓,你也说这条法令发布不过半月,现在进去太过显眼,容易遭人怀疑。”
宋尹点点头:“当家的说的是,不过终究是要进驻的,你准备派谁去?”有句话宋尹没说,他们都不是经商的料,当年能那么顺利地开镖局米仓,也多得底子厚,又对这千和城了解甚详,才有了现在这等繁华。
不过宋尹能想到的事,于狁自然也想到了,他单手撑着额头,沉吟了片刻,道:“等我回去再想想。”
将该说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后,宋尹又将问题扯回到了最先那个话题上,他仍旧低垂着头,一脸担忧道:“这次这伙冰原强盗没离开,之后肯定会继续作案,朝廷那边肯定不会出手,除非这伙人越过穆州沿红河进入溯北腹地,届时这岭州州官定会上报朝廷。”
“那时恐怕伤亡更大,更何况穆州州官既然有胆压下此事,恐怕也有把握将这伙强盗困在穆州。”
“那我们……”宋尹迟疑地望着于狁,却见于狁冲自己摆摆手,这是先观望着的意思。宋尹暗暗叹了口气,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出头,还要从长计议,不然被人抓住了把柄,连累的恐怕不仅仅是他们镖局的人,还有青峰寨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这些人早年受苦、又因战事无家可归,本就是可怜之人,若因此受到牵连未免太过冤枉了。
说完了正事,于狁倒是想起跟自己一道来的凌深,于是就凌深这事跟宋尹交代了一两句,接着便要出门去找人。宋尹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当家也是好奇,也知这人身份来历成迷,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当下也要求一起前往。
两人出门问了人,才知道这人被带去了校场。宋尹听了暗叫一声“不好”,侧眸瞥了眼于狁,只见他们当家的也拧紧了眉,怕是也知道自己这群手下是个什么德行。宋尹也不敢说什么,垂着头跟着于狁,心里头则暗暗祈祷这群人不要太过分了,至少让人留口气在啊。
许是心里也很着急,宋尹倒是没发现他们当家的走得特别快,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校场。
此刻这校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得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宋尹站在外面,不清楚目前是个什么情况,这心便有些沉。他冲站在前面的人咳嗽了声,可惜这会儿周遭太吵,根本没人理会他,无奈他只能抬手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
这人正在看热闹,被人徒然一拍也有些恼意,刚要发作,却见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总镖头以及……当家的,这人一惊,差点就跪倒在地了。
见这人腿都弯曲了,宋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虚礼就免了,倒是你让人让一下,让我们先进去。”
这人垂首应了声,赶紧叫人让出道来。而所有人见是当家的来了,也非常配合地退到一边,有几个自觉犯了错的,没等当家的说话,已经垂首立于边上,至于方才叫得最响的那几个,更是跟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把头都埋到胸口去了。
于狁看都没看他们,直接将视线落到场中,此时角斗场中的两人皆手握一杆银枪。与凌深对战的那人将一杆银枪挥舞的虎虎生风,反观凌深则有些生涩。可不得生涩,旁人不知道,于狁却知道这人根本不会武器,刀剑枪棍没一样会耍,不过这人拳脚功夫非常了得,平日里倒也不会吃亏了去。只是这会他手里拿着杆银枪,反倒是局限了他的能力,令他束手束脚地施展不开。
场中对战的两人似乎并没察觉到周遭的异变,仍旧专心应付着自个的对手。一直到那人拿枪反身挑开凌深的手臂,这一错身,才看到站在自己左手边的于狁,他一愣,手下动作顿时缓了下来。
凌深手臂刚被划了一道口子,就见眼前这人竟然走神了,他一侧目,同样看到了站在人堆里的于狁。说来也怪,他眼神向来不好,却独独能看清楚这人,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能看清楚是正常的,谁让他的大胡子总是那么显眼呢。凌深倒是不在意这人在或不在,只是令眼前这人走神了,却是功劳一件。他赶紧抓住这次机会,一记横扫将人弄翻在地,不等人反应过来,又举枪对准了他的咽喉。
“怎样?这下可输得心服口服?”凌深说得轻佻,底下这人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银枪,脸上写满了不服输:“你耍诈!”
凌深被这句话气乐了,笑道:“我怎么耍诈了?方才你说拳脚功夫不是你的长项,输了不认也就罢了,现在换了你拿手的长|枪,被枪尖抵着脖子还不认账?”
这人深吸一口气,倔强得说道:“若不是我刚刚……”
“你想说若不是你走神,就不会输了吗?”凌深哼了声,眉眼间竟是俾睨,“这要是战场上,你还会说这句话吗?再者我告诉你,就是你方才不走神,你也未必能赢我。”说罢,他撤了枪尖,一甩手,只见泛着寒芒的银枪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在这昙花一现的绽放后,又安静地立于他的身侧。
凌深偏头瞧着这一杆银枪,低声笑道:“这东西不好耍,但只要上手了,你未必如我。”
那人早在凌深说了战场论后就涨红了脸,现下听了他这话,又觉得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顿时心生不满:“你这门外汉,以为侥幸赢了我就是会了吗?”他“蹭”的站起来,捡起一旁的银枪喊道:“来,再比一场,这次我定要让你看看我们霸王枪的厉害。”
凌深还未说话,一旁的于狁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喝止:“闹够了没?”
那人被这么一喝,一下子蔫了,握着银枪的手垂了下来,随后笔直地站在场中。于狁上前,夺了他手中的银枪,丢给一旁随行过来的宋尹,又回头去瞧凌深。这人仍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在他上来以后站姿更是随性起来,远没有方才拿枪的那股气势。
“你也是,跟着他们胡闹,既不会使枪何必应了这场比试。”于狁的声音低沉,端着一副教训自己手下的架势,倒是把凌深唬了一跳。他眨了眨眼,心想自己这是多久没被人教训了,上一次好像还是自己偷偷去帮派械斗现场,结果不小心被人暗算了,一棍子打进了医院,当时自家老头就是用这种口气教训自己的——
你看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净跟人去打架,竟然还给我打进了医院,就你这点本事也甭出门了,给我练好了再出去。
落下这话的凌家老大遍访名师,几乎将全国能排上号的各类格斗大师都请到了家里,势必要将自家儿子锻炼成一代宗师。而最后结果也的确不负所望,凌深在几年后打遍天下无敌手,甚至有人谣传凌家公子是个身长九尺的巨汉,单手能力顶百八十公斤的巨石。以至于后来很多人见了凌深,都不相信这是凌家公子,一致认为他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