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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后和高云溪在宫内商议灵王府事件的时候,皇城外的街道上,一队官兵押送的队伍已经在深夜开出四九城,来到了外城南门之下,交过出城文书,离开了京城。
这支复杂的队伍一共有上百人,形形色色,有官兵,有家眷,有犯人,也有奔丧的孝子和十几个灵王府的武师、仆人。单马车就有七辆,其中有一辆四匹骏马拉着的大车,上面搁着一具巨大的金丝楠木九层棺椁,加上飞虎队这支骑兵,马蹄声滴答滴答,一路上轰轰隆隆,好不热闹。
其中官兵有五十六人,是神机营一支机动的精英部队,全都配备最精良的火枪,最彪悍的骏马,这个骑兵部队,被称为“飞虎”队,也是神机营里战力最强的游击小队。全营只有三个这样的飞虎队,所以队长都是武进士出身,不但身手了得,而且善于陆军游击作战,官职也偏高,是陆军校尉,相当于团级干部。
要知道,这飞虎队,很少公开露面,是当时大清最顶级的精英部队了,尽管只是56人编制,战斗力却可以抵得千人!
原本飞虎队会附带一些辎重军车,随行有很多大型杀伤武器,比如大炮和飞弹,不过这一夜的任务极为特殊,要押送重犯流放云南,辎重车不方便远行,所以全都轻装上阵,只带了必要的食物和火枪。
但让飞虎队长王达疑惑的是,区区一个朝廷女犯,若只是流放,只需两个刑部的狱卒押送即可,兵部却亲自指派自己,带着飞虎队,亲自押送。
之后他才明白,敢情这个流放的犯人,是大名鼎鼎的雪灵格格,名动京城的“天之骄女”,尽管近日坊间传闻得沸沸扬扬,灵王也因此死于非命,但是传说的版本过多,真真假假,云诡波谲……只是说这格格和灵王私通,反出内宫,为了阻止格格和灵王家族联姻,朝廷的几个贵人震怒之下赐死了灵王,而格格有着鬼神莫测的神力,朝廷不想杀害,便将之流放云南,雪藏起来。
因此这一次的流放,极为复杂,随行的还有护送灵王灵柩回云南祖乡的木氏族亲属和亲信四十几人,这些人,和雪灵格格的关系极为微妙,像是认可了格格的灵王之妻身份,又像是把格格看成木家的仇人。因为灵王毕竟是因为雪灵格格而死。
这种似友似敌的关系,让朝廷也极为敏感,一是怕木家的人半路杀了雪灵格格,二是怕木家的人半路放了雪灵格格。无论什么情况,都是朝廷所不愿看到的。
有看官说了,以朝廷之力,就算不能灭了木家的根基,大可以一纸诏令,赐灵王在京城附近就地安葬,不得运送灵柩远赴云南安葬。这样就免去了所有后顾之忧。
只是这一夜的顺天府,雪灵格格主动投案自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要亲自护送灵王棺椁,一路陪伴着魂归故里,这也算是尽了灵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了。
灵王和这格格的爱情传闻,早已经家喻户晓,而格格的要求,也合情合理,朝廷也无法反驳这种局面,或许是各自的谋略需要,朝廷居然破例应了此事,为防意外发生,便派出了最精良的飞虎队,不惜几千里的长途押送。
王达骑着一匹黑骏马,走在了队伍的中段,一旦出城,他的警惕就本能地提高了,一直在马上观察着这支回乡的特殊人群。
在队伍的最前端,是八人组成的神机营精兵马队,也是前锋小队,全都背负火枪,身披铁甲,威风凛凛。队伍蜿蜒行走在官道上,就如一条长蛇,首尾数十米,两侧都有很多官兵骑马举着火把,一是照明路况,二是监视这些王府人的动静。
其实走在官道上的,只有寥寥几个马车夫,王府的人,大部分都坐在六辆敞篷马车里,没有下车,而56个官兵,全都配备骏马,骑在马上。
为什么这支浩荡的车队,要深夜出城?
这是因为很多不为人知的政治原因和牵涉太多机密,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便选择了深夜出城,连夜赶路,在这个深夜里,必须要赶出百里地,才能停歇。
车队出城往南行驶,过了一个时辰,便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的荒原,一路上,几乎无人说话,只听得见火把上松香桐油炸开的劈啪声,马蹄声,车轮声,伴随着几声官兵的吆喝喊路聊天调笑。
王达骑在马上,渐渐有些困了,只能强打精神,下马走动着,一路上,便拿出一个葫芦,往嘴里灌上几口暴烈的二锅头。
他看了一眼最前端的一辆囚车,里面端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尽管那女子在囚栏里极为狼狈,但是那身影却透着无比的妙曼和气度,那是任何环境都磨灭不了的。
或许是为了遮掩风尘,也或许,是不愿太多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她戴着一个纱帽,一笼轻纱垂着,盖住了自己的脸庞,但是任谁只要看见的她的身影,都不会怀疑,她有着绝世的美貌!
这囚车里的人,自然就是“天之骄女”嫦玉楚了。
若不是这个女子,自己最敬佩的一个亲人也不至于深陷重围,生死不明!这个押送的任务,其实也是王达自己争取到的,他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亲自审问这个神秘的女子,追寻自己兄长的下落……
王达收回目光,打量着其他的马车,忽然大声喊道:“你们王府里,现在谁是话事人?”
一辆马车里的车帘布被人掀开,一个美貌的红衣少女钻了出来,轻盈地飘落到地上。
就凭这份罕见的轻功,王达便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但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已经是绝世!
王达是武进士出身,乃是当朝一等一的武学好手,但是一看人家的身法,都不由暗自震惊,这盛传灵王府内奇人辈出,可见一斑!
那红衣少女走了过来,微微笑道:“我是现在王府的话事人,小女子武小月,王大人有何事吩咐?”
王达微一拱手:“你们王府难道就没一些老成的人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出来说话。”
武小月也不生气,笑道:“王大人,能说话的就是老年人?我看你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就已经是神机营飞虎队的队长,官居校尉,我也不是小孩,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王达一看这丫头嘴巴利索,心智超人,不由有些汗颜地笑道:“小月姑娘,下官也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一路南去,路途遥远,没个三两月,是走不到头的。我需要一个有江湖经验的人,一路上如有什么意外,也好打个商量。”
小月歪着头看着他,那俏皮的神情配着姣好的脸庞,红衣火光的掩映之下,更显得那样的娇艳无比,看得王达微微一呆。
她笑道:“是这样啊,这好办,我们府上这次随行的有几个武师,早些年可都是走南闯北的刀客剑客,我把他们领头的叫来。”说着她便扭头朝一辆马车里叫唤着:“哥,你出来一下。”
车内应了一声,跳出一个高大的男人,看那气宇轩昂的容貌,便知和小月的兄妹两,此人,便是王府内十三保镖里的领头人,“武大”武星辉。
王达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看对方行走之间,稳若泰山,却快疾如风,似乎只是几步,便从老远到了眼前。单凭这份行云流水的功夫,自己便不是对手了,不由暗暗心惊!
这种人,昔年在江湖上,绝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不敢怠慢,一拱手,谦和地笑道:“敢问兄台在府内是……”
武星辉豁然笑道:“在下武星辉,只不过灵王府内的护院总管,这次远去云南,我奉命护送王爷灵柩回乡,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次远行,所有事都是我这个妹妹说了算,我们上下几十号人,都听她的,不过她终究年轻,很多道上的事情,不清楚。我和手下几个弟兄虽然也是江湖上混过几年的人,只是没什么文化,要说见多识广,还得请教咱们的师爷周先生。”
小月忍不住觑了一声:“哥,你别抬那人出来,一个臭酸书生,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吹牛。”
王达却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能不能请你们师爷也出来说话?”
我在车内听了半天,早憋不住了,一揭帘子,跳下了马车,冷声道:“小月,我可没怠慢你,少在背后说我风凉话!”
王达打量着眼前的我,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和愕异——毕竟我的样子实在有些怪异,一个大光头,娃娃脸,尽管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只是一双大耳朵极为招摇,乍一看,倒像是个小沙弥。
只是看我的神态气质,却又有些匪气和书卷气,两种气质混杂,让人难以琢磨。
我也同样打量着这个年轻有为的军官,一看之下,也不由有些讶异,感觉有些面熟,脑中不由闪过一些映像,这才想起,这王达,酷似一个人,那就是已经神秘失踪的御前侍卫长王通!
念及此,我不由问道:“王大人,可认识御前侍卫长王通大人?”
王达面色一变:“便是下官哥哥,已经失踪多日,难道周先生见过他?”
我不动声色:“据我所知,王通大人在追缉犯人的途中,不幸罹难鬼林,王大人为何认为令兄只是失踪了?”
王达连连摆手道:“不不!我知道我这个哥哥的能耐,他不可能死在那鬼林沼泽之地,更何况,我问过神机营的孟大人和几个御前侍卫的兄弟,他们没一个亲眼见到我那兄长的尸体,我坚信,他还活在世上!”
我心中一动:“王大人,这趟差事,也是你主动请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