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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赵云听见响声,立刻冲了进来。
见到的,却是马腾满面怒容,郭嘉倒仍然靠坐在椅子中,那双桃花目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郭嘉见到赵云,随即朝他走去:“若将军觉得自己能够君临天下,嘉又能做什么呢?”
马腾走后,郭嘉直接倒在赵云的身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也不知道,他这张面子又值得了多少银子,真是活受罪。”
“奉孝……”赵云苦笑。
郭嘉挂在他的身上,咕哝了声:“还没睡醒。”
赵云笑着说:“那再去睡会儿。”然后,把人直接打横抱回了房。
马超和韩秀宁的大婚定在槐里。
马超那日兴奋,围着郭嘉转了好几圈,要不是赵云在旁严防死守,他就差没把郭嘉直接抱起来了。
马超笑得开怀:“奉孝,这杯媒人酒,你莫要推拒。”
马超缠着赵云:“子龙,我要成亲了,呵呵哈哈。子龙,我已经派了人去接她了。呵呵哈哈。”
十里红妆,十里锦锻。
马超的笑容仍挂脸上,欣喜之情还不及散去。
却忽然有韩家的信使来报。
韩家送嫁队伍遭伏!全部覆灭!
“秀宁!”
渭水岸边,官道曲曲折折,马超疾马飞驰,恨不能此时能生出一对羽翅来。
全数覆灭……
何人!
是何人敢如此猖狂!
在他凉州,劫他新娘!
“马孟起,你终于赶来送死了吗!”
大道上,前后忽然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枪戟霍霍,泛起片片寒光,将大路两端堵得水泄不通。
马超半眯着眼,像是在仔仔细细地辨认着来人。刹时,手腕一翻,湛金枪一声咆哮,虎啸雷霆般,直接冲杀入敌阵。
阴魂不散!
匈奴军人人一手长戟展开,叫嚣着,将马超瞬间包围。
同一时刻,郿城被围!
城门外,韩遂亲自领兵,与来将战在一处。
却见那将,满面虬髯,虎目圆睁,冲着韩遂,喷出一口浑话。
“韩文约,你就好好同你女儿作陪去吧!哇哈哈哈!”
一杆钢槊咄咄劈过,势如山岳崩塌。
韩遂只将双眸一敛,长//枪蓦地抵住那杆钢槊。然而,他臂上带伤,已是愈合的伤口,却被震得迸裂。
“唔……”
钢槊蛮横斩下,竟是硬生生将韩遂手中的长//枪逼得脱手。
跟着,此人又是一脚踹下,韩遂被踹得直接撞下马来,眼瞅着那柄钢槊又待刺过,韩遂翻身一滚,随手拣起一支长矛,反手扔出,人却在朝着城门相反的方向,夺路而逃。
“韩文约,这郿城,还不入我囊中!哈哈哈!”
“当——当——”
金声敲击,伴随一声巨响,郿城竟是被轻而易举地攻破。
而此时攻入城中,全然忘乎所以的兵士,根本不曾看见,韩家军败退之前,韩遂脸上,那抹冷漠的鄙夷。
渭水浊浊,似将一方黄土卷进了河流,奔腾东往。
而如今,浑浊着的河水,更是卷进了一具一具的尸骸,那一身一身的鲜血,洇染了这整整一段的渭水。
岸边,马超敛枪伫立,望着眼前奔涌的江流,身后,却是十来个举着长戟,战战兢兢,左顾右盼不敢冲上的匈奴军。
马超转过身来,他踏前一步,匈奴人便集体退后一步。
湛金枪遥遥指向这几个残兵败将,他道:“今日我且留下你们一条狗命,回去告诉呼厨泉,我定当踏平南匈奴,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还剩下的几人惊恐地怪叫着,散做鸟兽。
马超却是暗暗将虎头湛金枪越抓越紧,越抓越紧。
忆起那日,忽然惊闻的噩耗,两行清泪,缓缓滚落脸颊。
马超掰开赵云拦着他的手,狠狠警告道:“你莫要再拦我,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赵云却仍不放手,马超差点就要挥拳相向。
“子龙,放手,让他去死得不明不白好了。”郭嘉难得森冷的嗓音。
马超挥开赵云,走近他道:“奉孝,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个人是秀宁,是我马超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她生死未卜,你……你还要拦着我……”
“孟起,秀宁她是要去何地?”
马超一怔:“槐里。”
“又是何人告诉你,送嫁队被伏?”
“韩家。”
郭嘉缓缓问道:“那你呢?你不是早早就派人去接她了么?”
马超愕然。
没有!
他遣出的人,居然没有人来告诉他,韩秀宁被伏。
“奉孝,这是为何?”
郭嘉却是拧眉:“韩将军有难。”
赵云带着郭嘉连夜赶往郿城,却将刘禅托给了马腾。
马腾问:“郭奉孝不怕我用刘备的儿子,来要胁刘备么?”
郭嘉头也不回:“等将军能打下司隶再说吧。”
马腾头疼,发誓下回再也不同这人斗嘴了,斗得自己一肚子的气。
刘禅拉着郭嘉,煞有介事地说:“嘉嘉要早些来接我,那个大胡子,看上去凶巴巴的。”
马腾如他所愿,狠狠地瞪了瞪他,而后抓着人,走了。
郿城,韩遂亦是刚刚获悉韩秀宁的消息,怎能承受得住,拔出佩剑,准备出城缉拿凶手。
“乓!”
赵云眼疾手快,拉着郭嘉忙是退开,没被那只花瓶砸到。
“韩将军。”
韩遂忍下心头急火,克制道:“你们来做什么?”
郭嘉瞥了眼左右:“吾等已听闻秀宁之事,将军请节哀。”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韩遂,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韩家有内鬼。”
韩遂不信,于是怔然地望着郭嘉。
他驻守郿城多年,韩家军是跟他在金城起兵,一路征杀而来,岂知如今竟会出了奸细。
郿城,北门。
韩遂站在城楼,放眼所望,是渭水依稀,过得渭水,就是槐里。
那日,那个满身鲜血的人,哭号着告诉他,他们遇到了袭击,小姐她……力战不敌……已经……已经战死了……
韩遂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哽哑的声音,颤抖着问身边的人:“奉孝,秀宁到底是生……还是死……”
城楼上,所有的守军都被他被喝退,空空荡荡的城头,只有北风啸过,将两人的话语一起散入了风里。
“韩将军,你在郿城,马将军远在西凉,此局若由嘉来设,也当率先攻破将军。”郭嘉裹着狐裘,一双手都拢进了袖子。
韩遂好像听明白了一些:“奉孝是想说,有人想要逐一并吞整个西北?”
“嘉原也以为,张横和马玩一事,该是他二人所为。然而,孟起告知我秀宁遇袭时,我却发现,此事远非你我所见那般简单。张横、马玩在西北多年,将军认为他们如何?”
“张横傲慢孤僻,马玩却是蛮横乖张得很。”
“那将军觉得,西北诸侯中,谁最是可能一统?”
韩遂不情不愿地憋出个名字:“马寿成。”
郭嘉徐徐道:“马家独占凉州大半,兵多将广,可却也从无生出过并吞之念,然他区区一个张横,马玩,即便是勾结上了匈奴,若无人借了他胆子,他又怎敢步下这样一个险局,意图灭了西北最大的马家。”
韩遂越听越是心惊,张横此人,早年还曾投效过他,后来占地称王。一想到他居然能设下诱捕马腾之计,韩遂只道当年的自己,看走了眼。
“韩将军,西北之局,不日将有大变。”
韩遂急问:“遂该当如何做?”
郭嘉扶上城墙,一笔一划,指尖划过砖石接驳处,石粉簌簌落下,沾了他一指,模糊了他的指纹。
郭嘉莞尔,随手捻去那些粉尘,指尖纹路终是重又清晰。
不过一场迷尘,一场迷局。
嘉,便来破一破此局。
“弃城。”
不日,郿城被困。
来的,却是韩遂相熟已久的之人,袁尚旧部,郭援。
郭援不日不夜攻城,韩遂拼死守城。
满城烽火下,赵云却欲潜行出城。
“奉孝,同我一起走。”
郭嘉笑盈盈地看他道:“子龙,西北来了个不得了的人。”
赵云把人拉近:“不就是你么?”
“嘉想见见他。”郭嘉低低道,“他计杀马腾未遂,却能立刻想到用韩秀宁来祸乱两家的心防。韩遂若当真出城追凶,那郿城岂不是如愿落入敌手。”
“云不懂,奉孝劝将军弃城,不也一样么?”
“嗯,那不一样的。因为嘉还在城里啊。”
赵云用力搂住他,不再叮咛,只是反复着他的名字,满溢不舍。
“子龙,此战完了,我们便南归吧。”
槐里。
府里的那些大红锦缎,还不曾摘下,却已生出了一丝寥落。
庭院寂静,红绸刺眼。
马超阴沉着一张脸,望着堆满院子的匈奴甲胄。
“子龙,都在这里了。”马超对赵云道。
赵云上前掂量了几件:“嗯,我这就出发。”
“等一下。”马超喊住他道,“我这……奉孝是当真要我连槐里都一并放弃吗?”
赵云:“你在害怕?”
“怕。夺城不易。”
赵云道:“槐里会亲手送回你的手上。”
同月,马超在槐里大败,槐里失守。
马超不得不退军至陈仓。匈奴人大张旗鼓地进驻槐里。据闻,呼厨泉在马超的旧府,摆了三日三夜的酒宴。郭援也被邀请在列。
而此时,马超却在陈仓,义正言辞地对程银、杨秋等人道:“各位叔伯,匈奴人如今已经打到了门口,难道你们还要坐视不理吗?我马超丢了一个槐里,可我马家还有大半个凉州,敢问各位叔伯,你们还会剩下什么?
杨秋叔叔,你在汉兴。一旦匈奴从槐里西进,首当其冲的,便是汉兴!”
杨秋沉默,程银却跳出来道:“韩遂呢?怎地不见他人,丢了郿城,连人都不敢见了吗?”
“我丢了郿城,我自然会去夺回,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