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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一只白嫩的玉足踹向尚玉衡的胸口,反被他捏入掌心,哄道:“眉儿,别生气了……”
“混蛋!滚开!”眉心气得牙痒痒。是她先撩拨得不错,可后来她实在痛得受不了,都哭着讨饶了,这禽兽却仍不依不饶的……讨厌,太讨厌了!
人面兽心,道貌岸然!
“眉儿……”尚玉衡的嗓音忽而低沉,“别闹了,我……”
眉心低头一看,糟糕,她忘了此刻自己不着片缕,猩红的薄锦被半遮半掩,香艳旖旎,就连她自己看一眼都面红耳赤。她又羞又怕,慌道:“你……你不许再胡来了!”
“好。”尚玉衡松开手,将受惊的小女人捞入怀中,轻嗅青丝,“我们睡吧。”
男人发出一轻满足的喟叹,便闭目睡去。
眉心转过身,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恨恨磨牙,混蛋,自己快活了就想睡?她心下一转,将两人的发丝捋到一处,指间翻转,编成几条滑稽的小辫子,贼贼笑了。
混蛋,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不久后,尚玉衡睁开眼,望着怀中小女人甜美的睡颜,又看了看两人紧紧交缠的长发,亮如星子的双眸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他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相拥睡去。
翌日清晨,眉心瞪着两人交缠的发丝,懊恼不已。完蛋了,居然解不开了!
她咬牙硬扯,痛得眼泪花花。
“喂,你怎么还不去衙署?”眉心昨夜想出将两人头发绞成一团的馊主意,就是想见尚玉衡第二天醒来,急着起身,又偏偏解不开的窘态。平日里都是天不亮就不见人影,可这会儿太阳都晒屁股了,这混蛋居然一点都不着急?还咧嘴冲她笑,笑你个鬼啊!
“今日休沐,不用去的。”尚玉衡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眉心无语望天,欲哭无泪。
吃早膳时,眉心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饿疯了的小兔子。
尚玉衡抬手替她拭去嘴角的渣子,含笑道:“不用急的,今儿我一天都没事,陪你到京都四处逛逛……”
眉心气呼呼摔下筷子,走人!
混蛋,逛什么逛?她能不能走路都成问题了,好吗?
尚玉衡拽住她的手,低低道:“走不动的话,我可以抱你……”
眉心的脸倏地红了,嘴硬道:“不用了,我能走。”然后一手扶着细腰,一瘸一拐走开。该死的,书上写的分明都是骗人的!什么巫山*?腰酸腿麻浑身疼,哪都不舒服!
尚玉衡见眉心爬到榻上,撅嘴生闷气,便蹲到旁边,哄道:“乖,你再睡会儿,我去处理一些琐事。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出去,好吗?”
眉心愤愤扭过头,不理这个混蛋!
尚玉衡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离开。吱呀门响,脚步声渐行渐远。眉心连忙坐起身,小心将窗子推,悄悄向外面看……
突然,窗子猛地被拉开!
惊叫声中,眉心落入一个宽厚炙热的怀抱,缠绵的吻铺天盖天而来……
眉心被亲得心慌意乱,急道:“放开啦,会被人瞧见的……”
尚玉衡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放手,叮嘱道:“乖乖等我回来。”
见尚玉衡真的走了,眉心的心陡然一空,莫名酸涩。她知道,尚玉衡是去浮云堂同老夫人说送向晚出府的事儿。尽管她一再表示,自己不介意向晚留下,尚玉衡却仍坚持必须把人弄出去。还一本正经教训她太单纯,不懂得世事险恶,人心叵测……
算了,随他吧!
眉心躺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到昨天被她失手打碎的玉佩,猛地一惊,连忙爬起来!
这块螭龙云纹玉佩据说是尚家祖传的宝物,并不是常见的羊脂玉,或是翡翠碧玉,而是通体漆黑,极沉,握入掌心冰冷刺骨。上面刻着繁复的螭龙云纹,显得十分神秘。当年被她强抢过来,一直贴身带着,小心呵护。前些日子和尚玉衡闹僵了,才解下来的,谁想到竟摔坏了呢!
虽说眉心向来不信鬼神,可瞧着摔成两截玉佩,她总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
听说,金玉满堂的玉匠手艺非凡,可以修补好吗?
快晌午时,尚玉衡才回来,脸色……似乎不大好?
见着眉心,尚玉衡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歉意道:“等急吧?”
“嗯,有点无聊。”眉心撒娇似的拉住尚玉衡的手臂,“不如我们去外面吃饭吧!”
尚玉衡唇角微弯,点头:“好。”
眉心的打算,他们先去绿杨春吃午膳,再去天衣坊和金玉满堂转转。她这个主子,来京都这么久了,连自己的铺子都没看过也太不像话了。
柳映眉失踪后,绿杨春新换了一位大掌柜。除了上次被毁坏的楼梯扩建重修,门庭也阔大不少。文昌街寸土寸金,扩一分都极为不易。鲁俊达倒好,竟命人拆掉重金盘下的铺子,挖出一只大池子,池里种满荷花,池畔栽满重重垂柳,搭配上小巧精致的水榭亭台,令人恍如置身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
眉心原本骂鲁俊达败家,可亲眼见凶,却大赞老头子有眼光。
因某种缘故,此次出门,她这个极怕热的,也随尚玉衡穿着束领交衽罗衫。两人的衣服皆是眉心特意嘱咐天衣坊做的,一色的青翠,清雅怡人,甫一下车,便吸引众多目光。
青衣小倌殷勤引着两人到绿扬春最好的雅间“如梦令”。
绿杨春的新菜都是眉心最爱吃的,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其中最新颖的三套鸭,是将菜鸽藏于野鸭腹中,再将野鸭藏于家鸭腹中,野鸭喷香,菜鸽细酥。十几道菜肴,再加上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等点心,摆得满满当当。
尚玉衡忍不住摇头:“太多了,哪吃得完?”
眉心笑眯眯道:“怎么,怕我把你吃穷了?”
尚玉衡失笑:“傻瓜……”
他知道,眉心虽什么都没问,心里却忧心得紧呢!
依着他的想法,女人乖乖呆到家里,绣绣花,弹弹琴就好,外面的事儿自有男人顶着。不过眉心真想知道,他也不隐瞒。早上,他跟老夫人言明,向晚不能留在府上。明面上的理由是不能违背“尚家家规”,实际上,他还是怀疑向晚处心积虑混入尚府,怕是居心叵测。
虽然她口口声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那种自小混迹风尘的女子,岂会真单纯如白纸?
眉心咬着筷子,迟疑道:“玉郎,你觉得背后的指使的人,是谁?”
她想了一上午,只可能两个人:江临川或是陆怡君。
除了这两个人,还有谁会这般无聊?
尚玉衡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别胡思乱想,有我在呢,不用你操心。”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太过惊骇,一旦戳破,恐怕被牵扯进来的……
眉心叹气,她也不想操心啊,可无论中两人中的谁,都很头疼啊!
“对了,向晚她……不会想不开吧?”
“没事。”尚玉衡不以为意,“她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命,总要顾忌腹中的孩子。”
眉心愣了一下。她忽想到栖凤宫中,陆怡君教小男娃写字的情形。陆怡君望向小男娃的目光,是那般温柔而专注,仿佛在她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孩子……
不是陆怡君。
一定不是她!
眉心兴奋不已,故作深沉分析一番,最后连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尚玉衡听了之后,却似一点都不吃惊,拿起一块麻糕塞到眉心嘴里,道:“好好吃饭!”
用完午膳,两人先去天衣坊,眉心为她和尚玉衡悉心挑先布料,做了几身夏衣。
最后赶往金玉满堂。
鲁俊达一早接到眉心的信儿,亲自迎在门口。金玉满堂处到文昌街东角,门面儿并不起眼,进门一间小屋子,摆着寻常可见的玉石饰品摆件。穿过垂花门,是一间大上数倍的大厅堂,里面摆着的饰品摆件也明显比外面精致许多。再住里走,绕过一座假山,竟又是数间雅致的小阁子。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眉心已不知兜兜转转穿过多少道门,才来到最后的小院里。
小院中有一株数百年的银杏树,下有青衣小厮扫茗煮茶。
鲁俊达盛情邀尚玉衡品茗对弈,眉心蹲在一旁托腮看了片刻,便嚷着无聊。鲁俊达被吵得心烦,便唤来一位女管事,带着眉心去挑选最新的玉石饰品。
其实眉心哪有心情挑什么饰品?她让鲁俊达缠住尚玉衡,好趁机去找金玉满堂的大师傅,看能不能修补好被打碎的玉佩。
听说那位玉器大师,姓丁名琢,祖上数辈都是做玉的,宫中的玉石珍宝有半数出自丁氏族人之手。可惜到丁琢这一代,子嗣零落,竟后继乏人,这才沦落到金玉满堂做了玉匠师傅。
见到丁大师真人后,眉心大失所望,这老头也太……太老了吧?
须发灰白,形容枯槁,瘦得跟枯树皮似的不说,两目浑浊,走路都哆嗦,能补玉吗?
眉心极不情愿地将碎玉递到老头子跟前,来都来了,就碰碰运气吧!
谁料丁大师见着眉心掌心的螭龙云纹玉佩,耷拉无神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把夺过碎玉,恨不得贴到脸上!眉心吓坏了,以为这老头疯了,正要把玉佩夺回来,这老头竟“扑通”一声跪下了!
“冤孽啊……冤孽……”干枯的老者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阵阵嘶哑吼声,“终于让我找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