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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呆呆望着眼前人,眼圈瞬时红了。
“眉儿……”黑影松开手,长臂一展,将她拥入怀中。
“哼!”眉心没好气又捶又打。混蛋!混蛋!这么晚才来!害得她担心死了。
尚玉衡捉住她的手,倾身吻上她的唇。眉心心中有气,恨恨扭开脸。两人你追我躲,不知不觉中纠缠到一处。尚玉衡压到她身上,手极熟稔地向衣襟中探去,握住那方柔软,用力一握!
“啊……”眉心低低惊叫出声。
“小姐,你还好吗?”守在门外的婢女轻声问道。沈甫田怕眉心逃跑,不紧门窗紧锁,门口派人寸步不离守着,就连鲁氏和喜鹊也被安置在旁处。所以问话的是个陌生丫头。
“没事……”眉心衣衫半褪,气息紊乱,瞪向尚玉衡,“你是怎么进来的?”
尚玉衡从身后拥着眉心,轻吻着她小巧的耳垂,警告道:“不要说话。”
“你……哦!”又一声惊呼冲口而出!
“你……你混蛋!”眉心身子抖得厉害,羞愤无比。他……他居然用嘴咬那里,太过分了!
“是吗?”尚玉衡微抬头,坏笑道,“其实,我还可以再混蛋一点的。”
外面有人守着,眉心不敢出声,只能任着他放肆胡来。尚玉衡却是得寸进尺,以唇齿占据她的全身,在她羞怯愤怒的目光中,肆意攻城掠地。
良久,两人才虚脱般并躺在一起。
眉心抓起尚玉衡的左手,在他手背上狠狠留下一排牙印。该死的混蛋,故意折磨她!
手背上的刺痛,令尚玉衡微微皱眉,嘴角却仍愉悦向上弯起。等眉心发泄完怒火,他侧过身,目光沉沉,哑声道:“眉儿,我真一刻都舍不得跟你分开。”
之前离开柳湖居,尚玉衡未回尚府,而是直奔凤翎卫官署。
暗夜中,尚玉衡行走在空阔而寂寥的皇城,登上京都最高的东仪门城楼。斑驳的城墙见证他与眉心第一次相拥亲吻,更见证千年来无数风吹雨打,朝代兴衰更迭。
汉时,李陵之祸,李家满门一百多口,上至七十岁老翁,下至不满周岁的孩童,全部押至城楼上,斩首示众。鲜血涂满城墙,头颅堆起一座小山,惨绝人寰!
第二天,尸体被大车拉走,鲜血用水冲去。
除却淡淡的血腥味仍存,城门依旧巍峨,街市依旧太平。
尚玉衡日日从墙下走过,心如止水。
他恪守职责,心无旁骛。
可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甘于寂寞平凡。
尚玉衡相信江临川不会对眉心如何,却不相信江临川这个人。若庆隆帝与陆家真到非到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江临川身为庆隆帝的心腹,却将嫡妹嫁入陆家,难道不怕受鱼池之祸?
江临川,此人自视太高,很享受把一切握于鼓掌之中的优越感。
换句话,这个人,野心极大。
庆隆帝性子温雅,虽无经天纬地之大气魄大胸襟,也算得上勤勉仁厚的帝王。陆太尉陆崇左已位极人臣,帝王家赋予他无上的荣耀与权力。若不觊觎那九五尊位,已无所求。
多少人暗中嘲笑陆崇左精明强悍一世,却生了个草包儿子。
尚老夫人却告诉尚玉衡,这恰是陆崇左最厉害的地方。
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锦绣世家,十里皇都,曾出过多少簪缨望族?权臣生前显赫,死后大多树倒糊散。正如尚玉衡曾对顾云庭说过的霍光,大权独揽,历经汉武帝、昭帝、宣帝三朝,官至大司马大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谓煊赫之极。然一旦身死,霍氏一族即遭到满门抄斩,女儿霍成君也被废处昭台宫,十二年后自杀。长安城中有数千家人家被牵连族灭。
现如今的陆家,怎知不是下一个霍家?
陆崇左风光一辈子,也得顾及死后自个的子孙后代。所以他养废嫡长子,几个庶子亦不成器。嫡长女入宫为后,早早诞下太子,谨言慎行,无半点错处可挑。
即使陆崇左不在了,庆隆帝也没必要对陆家赶尽杀绝。
然而帝王之权,讲求的是平衡,庆隆帝亟需足以与陆家相抗衡的势力。江家恰逢其时,一飞冲天。俨然炙手可热一代新贵。然而毫无根基的江家,如何与百年勋贵大族相抗?
陆崇左今年且五十,正值春秋鼎盛,要等着他老死,至少二十年。
江临川敏锐察觉到庆隆帝心中的焦虑,他怂恿庆隆帝搞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与其说是对陆家的挑衅,倒不如说是逼尚家在帝王与陆家之间作出选择。尚家满门忠烈,世代恪敬职守,纵使尚玉衡与陆放舟的私交再好,又如何抵得过君恩浩荡?
尚家没有选择,否则就是乱臣贼子。
若尚陆两家决裂,尚玉衡对陆放舟的影响力有多少,对陆家的打击就有多大。
江临川料定尚玉衡别无退路,索性全盘托出。他甘冒杀身灭族的大祸,那是因为他要做的不是宠臣,而能与陆家平起平做的权臣。或者说,他想取而代之。
此等权谋之术,历朝历代,数见不鲜。尚家可以选择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然而朝政大事,事关天下苍生社稷。上位者的一句无心之言,就可能造成血流成河的惨剧。
当年萧家惨遭灭门,不正是如此吗?
尚玉衡问眉心:“你怕吗?”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家破人亡。
眉心没有立刻回答,经历过一场生死,她不可能还视一切为儿戏。她的选择,不仅是她一个人的生死,会牵扯到她的父母亲人以及事个沈家。
可是,她不能离开尚玉衡,
“没有别的法子吗?”眉心陷入深深苦恼之中,她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她只能与沈家决裂。可一想到爹娘伤心难过的样子,她的心又痛得不行。
那个皇帝,脑子坏了吗?非要逼尚家干嘛?
还有江临川,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太讨厌了!
尚玉衡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轻笑道:“有。”
眉心瞪大眼睛:“是什么?”
尚玉衡望着她,没有说话。
“快说嘛!”眉心急了。
尚玉衡覆身封住她的唇,低低道:“狼,即使收起利爪,也还是狼。”
江临川确实厉害,有头脑,有胆识,也有足够的手段。但他却忽略一点,尚家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江临川以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眉心很好奇,想要问清楚,可是……她已没有办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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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沈甫田践约登尚府。
老夫人偕尚家众人亲到门口迎接。沈甫田素有江南第一儒商的雅称,接人待物自是潇洒大气。两家人坐到正德堂上,言笑晏晏,可谈得内容却颇不愉快。
沈甫田果然提出和离之事。
尚老夫人言辞恳切,不肯答应。
可眼下,眉心在沈甫田那里,婚契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沈甫田不过看在尚老夫人曾是他妻子容氏恩师的面儿上,亲自登门吱会一声,便算是仁至义尽。
沈甫田走后,罗氏怒骂不止。她虽对眉心瞧不上眼,到底嫁到尚家,就是他尚家人。沈家打个招呼就想把人带走,未免太不把他们尚家放在眼里!
可惜只她一个人骂,连个搭腔的没有。
老夫人端坐不语。
前日,白氏带着三爷尚安宇与女儿到京郊尚家的庄子里避暑休养去了。
尚开阳长住别院不归。
尚月芙跟着宫里嬷嬷学了这么久,性子沉稳许多,不再像以往那般没心没肺跟罗氏无事生非。眼见着年底就满十七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嫁不出去作一辈子老姑娘了。
小罗氏呢,如今也改走端庄范儿,低眉敛裾,一言不发。
尚府太安静,罗氏反倒不适应,竟有些怀念眉心在时整日吵吵闹闹的日子。
“你个没用的东西!”罗氏扫了一圈,指着小罗氏的鼻子骂道,“还不去把你男人弄回家!”
小罗氏抬头,缓缓开口道:“不让秋云母女进门,开阳是不可能回来的。”
罗氏愣了愣,怒道:“那就一起接回来!”
小罗氏又道:“大夫人若是这个态度,人家恐怕不肯回来。”
罗氏气绝:“混账东西!难不成让我亲自去请不成?”
小罗氏起身,恭敬道:“如此再好不过。”
罗氏这下真要被气死了。
罗氏毕竟是长辈,颐指气使了半生,不可能轻易向小辈低头。但尚家眼下的光景,她岂能不低头?罗氏不肯亲去,便命人备下大礼,派小罗氏去接人。
晌午时,尚玉衡才匆匆回府。
获悉沈甫田要求和离之事,他沉默片刻,道:“不可能。”
尚老夫人晓得她这个小孙子话虽不多,却是个极有主意的。见他一派波澜不惊,便未多询问。倒是罗氏又气得跳脚,直骂尚家男人一个个都是榆木疙瘩!
光说话有屁啊?人都被带走了!
好啊,你们一个个爱面子,讲风度,老娘她反正撒泼惯了,面子值几个钱?罗氏二话不说,当即带着府中一众下人气势汹汹杀到柳湖居要人!
孰料沈甫田竟带着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