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缇骑出,雨声啼

姚十三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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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好痛啊,真的好痛!

    不但头痛,喉咙里也很痛,嘴里又干又渴,阿紫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那张脸。

    冯太太郑氏!

    蓦的,她想起昏倒前的那一切,太太让她冒充小姐。对了,她们还给她灌了哑药!

    那时她还没有昏死过去,太太对小姐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她的耳力和眼神都比别人要好些,即使当时太太的声音并不大,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哑药?莫非现在自己已经哑巴了吗?

    阿紫的养母就是哑的,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真的变哑了,但她的喉咙里的确很痛。

    她想试着发出声音,但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些颠簸,似是在行走的马车上。郑氏坐在她的对面,身边是两个心腹于妈和丫鬟夏桂,而坐在阿紫身边的,则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春纤。

    阿紫再看自己身上,衣裳用的是上好的布料,她的手腕上带着翡翠镯子。看来她现在已经是小姐冯思雅了,而这应该就是将冯家人押送京城的路上。

    郑氏看到她醒了,并没有说话,目光凌厉看向她。郑氏是美人,一双美目妩媚动人,但此时却布满红丝,黯淡无神,可她看向阿紫时,那双眸子却仍如黑夜里的利刃,不寒而栗!

    阿紫在心里叹口气,她又傻又哑,可郑氏对她仍然防备。虎毒不食子,郑氏为了女儿,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阿紫的头靠向车厢壁,立刻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用手摸去,那里鼓起好大一个肿包,于妈那一棍子还真是用力,阿紫暗暗吐吐舌头,若于妈再用力些,自己怕是要变成死鬼小姐了。

    只是现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哑了,可她不能出声查探,若真哑了也就罢了,若是没哑,郑氏和车上这几个人,就能想出更狠毒的法子把她变成哑巴。

    阿紫看着郑氏和于妈、夏桂头上的金簪子银簪子,想像了一下被簪子刺到喉咙的惨状,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索性重新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郑氏凌厉的眼神,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头和嗓子都很痛,虽然死不了,可她也要养足精神和体力,瞅准机会一定要逃出去。

    想到逃跑,阿紫便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梦中那个看不清脸面的女子拼命逃跑,她不想死,所以她要逃。而现在,自己也不想死,所以也要逃出去!

    押送犯妇的马车如同一具行走的监狱,一扇加了铁栅的小窗子,把车上的人同外界分隔开来。

    外面下起了雨,雨点从窗子里飘进来,已是暮春,但冰冰凉凉的雨丝还是让人打个寒颤。

    阿紫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她看到郑氏正在出神看向那扇小得不能再小的车窗,凄厉的眼神里,此时多了些许温柔。母女连心,这狠毒的深宅妇人,定是想起了她的女儿冯思雅吧。阿紫心里酸楚,远在方北墓园里的养母怕是永远也想不到,在城里“享福”的女儿正在送死的路上,或许不是去死,而是比死更可怕的所在,生不如死。

    冯府内有两个老妇人,她们都已风烛残年,日日做着同一件事——洗刷着整个府里的马桶!阿紫初来时见她们额头有刺青,觉得好奇,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官奴犯妇的标记。

    与前朝不同,大成凡是在额头刺记的犯人,只限两种,一是犯了流刑的重犯,二是被充做官妓或官奴的犯官家眷。判流刑的都是男人,而女眷便根据年龄被充做官妓或官奴,年纪轻的为妓,年老色衰的则为奴。

    黥刑,又称墨刑,就是在犯人额头刺字,再涂以颜墨,永不褪色。即使有的犯官守得云开,终有平反起复之日,但这额头刺青,也会伴随一生,成为终生耻辱;而那些为奴为妓的女眷,则永无翻身之日,夫君或父兄起复之日,就是她们自尽之时,若是她们不死,那便是整个家族之耻,所以她们只能默默了断,或许还能换来夫君父兄的一滴清泪。

    阿紫不知道自己几岁,大家都说她顶多十二三岁,这样的年纪本应是要被充作官妓吧,自己眼下又傻又哑的,说不定那些教坊啊青楼啊看不上吧,阿紫忽然又挺开心的,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哑了,可现在看来,当哑巴也挺好的。

    她重又闭上眼睛,胡思乱想着,忘了头上和喉咙的疼痛,不知不觉睡着了。

    车厢内的其他四人却不似阿紫这样轻松,听着车外的雨声,她们各怀心事。郑氏把眼睛从车窗上移回来,看着正对面那个小小的少女。

    这孩子洗净了脸,换上雅儿的衣饰,看起来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长了一副好样貌,比雅儿还多了几分高贵之气。听那墓园管事说这孩子只是哑巴妇人捡来的养女,无依无靠,又是个傻的,只要那几个姨娘不从中作梗,凭她的容色气质,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不会怀疑,到时只说她在路上染病嗓子有疾便是,谁又能想到冯家千金已经李代桃僵。

    唉,这个时候,女儿应已离开庆远了吧,郑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把全部私房钱都给了兄长郑子兴。

    兄长一向对她很好,对女儿也视如己出,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冯家出了事,郑氏也不指望郑子兴能一如既往,但看到这笔银子的份上,他定能把冯思雅照顾妥当。

    天色暗了下来,一道闪电把这雨夜照得宛若白昼,雷声阵阵,这雨下得更大了。

    春雨多是细雨如织,如这般大雨滂沱的,几年里也难得一见。今年的雨水来得这么早,实乃异象。

    冯明身为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根基牢固,因此他的案子便由刑部受理,甚至免去复审和三司会审,由刑部直接越过大理寺和督察院向皇帝汇报,而负责抄家和抓捕冯家女眷的也是直属于皇帝内卫营的缇骑。

    虽然四辆马车里押送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可缇骑却不敢懈怠,大雨滂沱,却仍然冒雨前行,庆远距京城百余里,这样马不停蹄赶路,明日便可到达京城了。

    平安侯吴奔兵变谋反,在北地黄袍加身,眼下圣上担心的不只是吴奔狼子野心挥师南下,还有朝中的风起云涌。吴奔是大长公主的女婿,昔日借助大长公主之势,权倾朝野,这满朝文武之中,不知还有多少是吴奔党羽。若真有一日吴奔挥师南下,这些人就会里应外合,蝼蚁毁堤,大成千古基业也将毁于一旦。而大理寺少卿冯明便是这些蝼蚁中的一个。

    大雨如注,马车辚辚,两旗缇骑押送着四辆马车在雨夜中艰难前行,向着大成帝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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