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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我的尼桑不可能那么蠢。
大齐朝的民风剽悍开放，已经出嫁的女儿，若非是远嫁，平日里和娘家走动是很寻常的事情。若是夫君允许，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娘家小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林家虽然在扬州，但是在京城还是有宅子产业的。虽然如此，却也无需主母亲自在前来打点。林如海允贾敏先行一步，不过是怜惜她久别家乡，思念家中父兄罢了——当年荣国公薨去，贾敏远嫁扬州，千山万水，竟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贾敏虽然不说，但是林如海却知道，这是自家夫人永远也难平的心事，以死亡为封印，永远的横亘在了他的夫人心里。每每提及老荣国公，自家夫人黯然的表情总让林如海心疼。
所以，这一次林如海回京述职之时，便让一队家丁护送主母先行一步，以慰她思乡之苦。
林如海和贾敏平日说的、念的单单是老荣国公，偶尔也会提起贾赦那位京中人人唾一句“荒唐”的大舅哥。除此之外，竟提也不提贾母和贾政。
贾敏未出阁的时候，和她的那位二哥就曾经有过些许龌龊。只是那龌龊实在可笑，贾敏就连和林如海都羞于宣之于口。当年她因一手精致的女红而得到太后青眼，时常出入宫闱。从她十二岁在京中初显才名到她二十岁才迟迟出嫁，八年时间，贾敏竟然是有半数以上是在宫中陪伴太后度过的。
陪伴太后的时间长了，偶尔皇上考校子弟功课，每逢吟诗作对，也会让贾敏和其他几位世家贵女凑趣写上一二。因为贾敏自幼聪慧，荣国公又寻了最好的女先生细细教导，所以每每那时，贾敏总会才压众人。
那个时候宫中四位年长的皇子已经不必入宫读书，七皇子还没有开蒙，八皇子才会走路，九皇子还没有影儿，所以和贾敏等人一齐受皇上考校的不过是两位皇子而已。那两位皇子比贾敏等人小了许多，而且考校内容不过是诗词歌赋这类“杂学”，即使输了也并不打紧。于是，每逢皇帝出题，最引人注目的其实却是几位世家贵女之间的较量了。
贾敏夺魁的次数多了，就连皇帝都要赞她一声“有大才，无雌声”。一时之间，贾敏的才名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件事情对于荣国府来说，无论如何都算是让他们脸上有光的。可是却有一个总要在贾敏面前逮到机会就要酸溜溜的说教一番“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个人就是贾敏的二哥贾政。
贾政一直觉得自己是浊世佳公子，是荣国府之中的一股清流。在他少年时期和贾赦一起读书的时候，贾赦顽劣，先生总要捧着贾政贬低他一番，意在激励他发奋读书。可惜贾赦没怎么被激励到，贾政却坚定的觉得自己是举世难得的大才子。
在这样的自我膨胀之下，他不听先生的建议，非要下场一试。
先生虽然教学方面不会因材施教，但是到底算是德高望重的宿儒。对于贾家的这两个兄弟，他只是教了一个月就基本摸清了他们的底子——贾家果然是世代簪缨，读书什么的，还是太过勉强了。
说白了就是，贾赦贾政这两个人，就没有一个适合读书的。若不是碍于和荣国公的老友之谊，他是决计不会答应收下这两个弟子的。
贾政贸然下场，结局自然不是什么好的，自负满腹经纶的他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至此，贾政大受打击，几乎一蹶不振起来。最终是荣国公实在看不下去，为他求了恩荫，让他做了个六品的小官儿，总好过一日一日在家愁眉苦脸强。
贾政科举受挫，本就抑郁的心情在他上任第一天，众人向他打探他家那位才满京华的妹妹的时候达到了顶点。那天他黑着脸回家，本来直奔贾敏的闺房，准备教育她一下何为妇德，却被告知“小姐入宫侍奉太后去了”。
一腔半是羞恼，半是嫉妒的怒火一下子没了发泄的地方，于是就让贾赦养成了见缝插针的“教育”他那位妹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习惯。
都是一副玲珑心肝，贾敏如何不知道他二哥更加变本加厉的原因？就连贾敏身边的乳娘都要啐贾政一句“不要脸”，贾敏忍耐了几次，最终却被出去厮混的贾赦听了个正着。贾赦可不是贾敏，思着到底是自己的哥哥，少不得忍耐一二。他直接就顶了回去：“妹妹就算是缺德有才，也比你无才还缺德强。成天唧唧歪歪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政一直希望贾敏无才，岂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无才？被直接戳中了心思，贾政骤然就苍白了脸色，半晌之后就两眼一翻，一下子就昏过去了。
那时候王氏已经进门，还抢在张姐姐面前怀上了身孕，一时之间在贾府风光无两。听下人回禀“二老爷被大老爷和小姐气晕过去了”，王氏有心杀一杀贾赦贾敏的锐气，当即就奔了过去，在贾政身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若非荣国公尚在，一声呵斥让众人散了，那件事恐怕难以善了，也不知道要让旁人看了多少笑话。
只是至此之后，贾政夫妇也算是将贾敏贾赦恨上了。
至于贾母，贾敏倒没有诸多怨怼。之所以母女之间仍旧有些间隙，是因为贾敏当日的婚嫁问题。贾敏自幼被贾母精细养大，名师教导。这样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若是配林如海这样的一个失了爵位的小小探花郎，贾母显然是看不上的。
当日贾母在权贵之中相看来相看去，最终看重的是太子侧妃的位置。
贾敏虽然一贯柔顺，但是却有些心气。当日荣国公问自己的小女儿想要怎样的夫婿，方才十四岁的贾家小姑娘虽然难掩羞涩，但是却掷地有声的说道：“宁为贫家妻，不为富家妾。”
即使那人贵为太子，贾敏也断然没有将就的意思。这个一向注重规矩的女子最终做了一件最是另经叛道的事情——她入宫求了太后，央太后指婚。不求婚配之人多富贵尊荣，但求不为人妾。
许多贵女都时常进宫侍奉太后，贾敏自然在这些贵女之列。太后算是看着贾敏长大了，对她的品性和贾家那位当家主母的心思也知大概。看着这位平日最是端庄的少女在自己面前哭得险些背过气去，太后叹息一声，着人偷偷送她回去了。
次日，太后为荣国公幼女和探花郎赐婚的懿旨。那也是太后的照拂了，短短一夜的时间，太后亲自将适龄的男子细细筛了一遍，为贾敏选中了林如海。
林家家教森严，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五代列侯的家世也不算辱没贾敏，探花郎之名也于才女堪配，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贾母的算盘落了空，可是太后懿旨不得不违抗。恨恨把女儿嫁了过去，贾母竟三年未曾和女儿来往。就连一早荣国公给贾敏准备好的一百零八台嫁妆也被贾母压成了八十一台。饶是仍旧是红妆十里，却让贾敏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深深不满。
因为这段旧事，林家年年送往贾府的年礼土仪不减，林如海也进京述职了几次了，林家夫妇却不提回贾家看看的事情。
这次林如海回携妻回京，还全赖张氏的相邀。之前贾敏未出阁的时候和张氏的关系就很融洽，两人都是文采斐然的女子，平素喝茶焚香，弹琴下棋，倒也很是有几分知己一样的感情。再以大字不识一个，将“女子无才便是德”贯彻到底的王家女作陪衬，贾敏觉得自己的这位大嫂简直是天人一般。
#大嫂赛高~#
#忽然觉得自家尼桑配不上嫂嫂了肿么破qaq#
在贾敏出嫁之后，夹杂在年礼之中的给她大哥传递的书信，也全是由张姐姐代为翻译和回复的。
是了，翻译。原主本身肚子里就没有多少墨水，自家妹妹那文绉绉的书信，一次还是长长的一篇，虽然有心知道妹妹过得如何，然而贾赦一看书就脑袋疼，所以就央着张氏看一遍，提炼出主题思想。
贾赦到底也还是要脸的，不愿在自家妹子面前露怯，于是回信也索性让张姐姐代劳了。起先张氏还是老老实实传递贾赦的意思，日子久了，她就开始夹带着自己想说的话。可怜贾赦至今为止还以为自己简直棒棒哒，代笔什么的从来都没有露馅过呢~
#忽然觉得整个荣国府的智商全都给妹妹吸走了……#
#这么蠢的哥哥简直是虐#
张氏对于贾敏这位小妹妹，颇有几分报喜不报忧的意味。前些年他们大房的日子过的艰难，大赦赦的“马棚将军”之名就连远在扬州的林如海都有所耳闻。自家夫人本就体弱，大舅哥窘迫的处境林如海丝毫不敢让她知晓。张氏也是如此，在往来书信之中丝毫不提这件事，只是婉言打消了几次贾敏想要回京探望一下哥哥的愿望。
直到这些日子他们大房时来运转，在贾府的日子也好了许多，张姐姐这才敢让远嫁扬州四五年的小姑回来看看。
涉及到了皇室，消息就总是要闭塞许多。林如海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大舅哥和皇室渊源颇深，却发现了那些让百姓免于冻饿之苦的红薯。一番打听下来，他惊讶的发现，这些优良的果腹作物竟然全部出自他的妻兄的庄子以及贾家的祭田。
浸|淫官场多年的林如海隐约在其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或许旁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最先意识到了红薯的价值。若是灾厄之年，这样高产的作物不知能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实在是功在千古的大功绩。
咀嚼着只是蒸过的红薯，林如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颗时常为妻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单单凭这推广红薯之功，就是妻兄无法加官进爵，可是入了皇上的眼，他的日子也总该好过一些了。
思量了许久，林如海最终做出了让他家夫人先行一步，回娘家小住的决定。
扬州和京城路途遥远，贾敏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将近了。听见下人回禀“小姑奶奶今儿就到了”，张氏简直恨不得亲自去码头迎接。
然而忽如其来的访客，让她非但去不成码头，就连站在荣国府门口迎接一二也做不到了。才过了卯时，大长公主的鸾驾就停在了荣国府的门口。也不用人迎，她径自带着一群人直往张氏的房里走去。把带着的人留在了隔壁的花厅，大长公主兀自推开了张姐姐的房门。
贾府的大老爷是一贯宿在书房的，大长公主知道其中缘由，所以就更没有了顾忌，每次私闯张姐姐的屋子都不用再考虑考虑的。冬日迟了些，因为贾母病了所以不用站规矩，也没有杂事过来烦她，张姐姐抱着软绵绵暖呼呼的小闺女，简直团在被子里不想起。
这样一来，被大长公主堵被窝这种事情……也是发生过几次的。张姐姐一开始还慌慌张张的告罪，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贾绮然小朋友这些日子长大了一些，胖坨坨的一小堆挤进张姐姐的怀里，哼哼唧唧的连小鼻涕泡都要睡出来了。大长公主看着小闺女那张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苹果脸，“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搓了搓有些凉的手，大长公主一把就将胖坨坨从张姐姐的被窝里挖了出来。依旧是熟悉的怀抱，胖坨坨团起小拳头蹭了蹭自己的脸蛋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继续睡着了。
张姐姐只觉得怀里一空，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大长公主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坨晃了晃，冲张氏一乐：“妹妹快些醒醒，今天又是咱们让御医诊脉的日子啦，李太医都在花厅侯着了。”
李太医是大长公主的御用太医，是当世有名的妇科圣手。前些年大长公主一心求女，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卵用，然而却还是在那方面下了许多功夫。后来知道小麟儿下世了，大长公主也就熄了这个心思，李太医什么的，全然成了她探望闺女的接口。
三天一小脉，五天一大脉什么的，不要太频繁了啊喂！！！
张氏无语的看了一眼完全沉浸在自家闺女香喷喷的奶味儿里的某公主，任命的起身穿戴了起来。
#为看孩子还得找借口的大长公主点蜡#
#虽然是这样，但是你要是敢抢我闺女，我还是要咬你的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