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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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竹村是碧方市的一级贫困村,地处黔西省与滇南省交界处的滇黔大山深处,距离碧方市区约有一百二十公里,全程山路,开车最快也要三个小时。春城电视台新闻采访车从上午八点钟出发,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一路上几乎没有停留,即便如此,到达这个小村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夜幕之中,大山深处到处笼罩着白蒙蒙的雾气,错落有致的农宅依山而建,一排一排如同跳跃的音符,牛羊的叫声在纯净的空气中传递得无比悠远,更加衬托了这里的宁静。如果不是发生了四兄妹服毒身亡的惨剧,这里当真堪比人间天堂。

    “小蒙,天已经黑了,今天怕是做不成采访了,要不我们先找户农家歇歇脚,明天一早再做安排”司机老刘低头看了看表,奔波了一天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

    “嗯,刘师傅您看着安排便是了”李阿蒙盯着长江看了一眼,这个老头依然精神矍铄,哪里像是身患残疾的老人,身子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要硬朗,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然以她的性子,今晚肯定会马不停蹄的抢占第一手资料。

    车子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家家大门紧闭,农村人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黑了全都呆在各自家里,早早就上床休息了,转来转去,最终在门前放了一块巨大磨盘的人家停了下来,房屋整体采用青灰色的窑制砖块堆砌而成,跟村里那些泥瓦茅草随随便便堆积起来的房屋相比,有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车子熄火不久,一个身披着深灰色老款西装外套的中年人从大门走了出来,提在手里的水烟筒子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一脸不善的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好老乡,我们是到这里游玩的游客,一时兴起玩过头了,方便在你家住宿一晚吗“老刘热情的递上一支云烟,按照大家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丝毫不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农民仔细瞅了瞅手中的香烟,裂开嘴嘿嘿笑道“大老远的跑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旅游?我不管你们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现在请立即离开,这里没有房间给你们休息,村子里也不会有房间的,最后警告你们一句,别惹事,否则后果自负。“

    老农说完转身向着大门走去,刚刚递过去的香烟自他头顶划着弧线飞了过来,老刘一把接在了手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多好的烟啊,可惜了“。

    “刘师傅,赶紧走吧,今晚这里怕是呆不得了,还是先到城里去吧,明天咱们再从长计议“樊华想起中年农民阴沉沉的笑声仍然感到心有余悸,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里的人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排外的情绪非常明显。

    “我不同意,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就因为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了,我们对得起台里领导的嘱托吗,对得起全台上下的期望吗?”李阿蒙的倔劲儿在台里是出了名的,无论多么棘手的任务,只要到了她的手里,最终都能漂漂亮亮的完成,靠的就是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

    樊华低着头不再说话,老刘默默地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在他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刚才一路上开得是心惊胆跳,现在往城里赶的话,路上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

    “小蒙,你拿主意吧,是走是留都听你的”老刘猛地吞了一口香烟,顿时感觉充实了好多,这次采访任务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险。

    “暂时离开村子,沿着原来往回走上一段,今晚就在车上将就一晚好了,明天一早咱们再折回来”李阿蒙脸上写满了倔强,长江看在眼里忍不住发出了啧啧的赞许。

    老刘重新启动了车子,掉头沿着原路退了回去,当车子离开的瞬间,已经关闭的大门推开了一条门缝,从缝里漏出了一个写满阴翳的面孔。

    “吃哒、吃哒”一串稚嫩的童音将车上的几人悉数惊醒,李阿蒙推开车窗,正好看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吃力的拍打着一头犟牛的屁股,奈何力气太小,老牛无动于衷的站在道路中间,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汽车,面从这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内心的恐惧让它有些无所适从。李阿蒙推窗的举动惊动了老牛,它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小孩被牛腿绊倒哇哇地哭了起来,李阿蒙赶紧关上车门生怕再次惊动了它。

    刘师傅见状,立即按下了车窗控制按钮,李阿蒙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来一把巧克力糖,从窗子里丢了几颗出去。小孩儿看见掉在地上的糖,马上止住了哭声,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口唇。

    “小妹妹,到姐姐这里来,姐姐有糖给你吃”李阿蒙温柔的呼唤着小女孩儿,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糖果的诱惑,随手丢下了手里的牵牛绳,战战兢兢的捡起了地上的糖果,然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阿蒙,仿佛是在征询她的同意。李阿蒙笑着点了点头,小女孩飞快的将糖果塞进了用补丁缝补过的棉衣口袋里面。

    李阿蒙随即又递过来几粒糖果,小女孩此时已经没有了戒备心理,坦然的从她手里接过了糖果,剥开一颗塞进了嘴里,小脸上露出一阵满足的笑容。李阿蒙看在眼里,感觉鼻子酸酸的,樊华和老刘早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逼近了迷茫的老牛。

    “小妹妹,你不用上学的吗,怎么一个人出来放牛呢”李阿蒙压住心中的压抑,尽量温柔的问道。

    “这几天都不用上学的,学校关门了”小女孩天真的说着,李阿蒙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其他的小朋友呢,你和他们一起玩吗”李阿蒙试着引导小女孩。

    “芳芳死了,他的哥哥和弟弟妹妹也死了,没有人陪我玩了,呜呜、、、”小女孩忍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姐姐来帮他们报仇”

    “他们是被饿死的,芳芳的爸爸和妈妈都走了,他们是没人要的小孩儿”小女孩脸上的悲恸让人看上去极为不忍。

    正当李阿蒙和小女孩聊的兴起的时候,一群手持农具的村民气势汹汹的将车子围了起来,一个满脸胡须的高大汉子一把从樊华手中抢过栓牛的绳子,恶狠狠的冲着小女孩儿吼道“死妮子,还不滚去放牛,谁让你跟坏人呆在一起的”。

    “姐姐不是坏人,姐姐还给我糖吃呢”说着小女孩儿怯生生的举了举手中的糖果。

    虬髯汉子猛地瞪了一眼李阿蒙,冲过去从她跟前夺走了小女孩儿,抬手对着小女孩儿的嘴巴啪啪啪连抽了好几巴掌,小女孩儿哇的哭了出来,嘴里的糖果也吐到了地上。响亮的巴掌声彻底激怒了李阿蒙,她像一只愤怒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死死的护住了小女孩儿。

    “你凭什么打人?小心我报警抓你”李阿蒙被他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打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再拦着我连你一起揍”虬髯汉子出言危耸,但李阿蒙却不为所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不下。

    “揍她、揍她”身后不断传来村民们的鼓噪声,虬髯汉子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怒,他原本是不屑于对女人动手的,但眼前这个女人实在太不识趣了。

    “嘭”村民们预想中女子倒地的情景没有出现,虬髯大汉挥出的拳头被一个瘦骨嶙峋的手掌死死抓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掌的力量他心里清楚,而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

    “咔嚓”骨头脱臼的声音听在众人耳里格外刺耳,虬髯汉子鬼哭狼嚎一般捂着软塌塌的手臂在地上打着滚,长江瘸着腿走到了他的跟前,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记住,永远不要打女人”。

    中年农民看着身边吓破了胆的村民,双眼立刻变得通红。“给我打,想要低保的就给我上”,此话一出,村民们一个个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扬起手中的武器死命的往长江身上招呼。

    李阿蒙已经害怕的闭上了眼镜,这样血腥的场面她连看都不敢去看,樊华和老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长江侧了一下身子,躲过第一个人挥来的木棍,右手变掌砍在了来人的后脖颈上,后者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来不及喘息,第二个人的拳头砸了过来,长江也不闪躲,直接轰出一拳,两只拳头撞到了一起,来人的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啪啪的断裂声,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残废。更多的人杀了上来,长江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杀神,直到最后一个村民失去知觉躺在地上,他仍像巨人一般死死的守在李阿蒙的面前。

    中年农民望着眼前鬼哭狼嚎的村民,顿时面如死灰一般,长江满含笑意的看了看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敢来威胁我的人,这个世上还没出生”。

    长江带给了李阿蒙太多的惊喜,当初我向她推荐长江的时候,虽说是做她的私人保镖,但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捡到宝了,有这样一个高手护在身边,哪里还有自己去不得的地方。

    “刘叔、开车,咱们采访去,看看还有谁敢暗中使坏”李阿蒙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次多亏有了长江,不然真要吃大亏了。

    老刘回过神来,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冲长江抱了抱拳,大有一股英雄识英雄的惺惺相惜。樊华在经过长江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不会是他安插在小蒙身边的眼线吧,长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

    车子动了,从横七竖八的人群里穿插而过,只留下一片鬼哭狼嚎的凄惨叫声,其中夹杂着中年农民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