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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春山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的地方已是白雪皑皑,尽管上山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零下十好几度的气温还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特别是林亦玉这个打小在边境长大的女孩儿,对于气候的变化要比我们敏感的多,她的脸已被冻成了酱紫色,但却竭力表现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大家看在眼里,无不感到心疼,但又无能为力,她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如果她先倒下了,势必会对士气造成不小的打击。
“快看,那里有个雪人”石敢当的惊呼声如同平地炸响了一声春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雪人吸引住了,胡春秀的反应最为强烈,冥冥之中,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疯狂的扑了过去,拼命地用手扒着雪人身上的积雪,坚硬的冰渣子死死黏在雪人身上,似乎披了一层厚厚的冰甲,她的手指被撕裂了,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顺着指尖流出,洁白的雪人瞬间被她然成了血红。她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仍然疯狂的刨挖着雪人身上的冰甲。
“咔嚓”一声脆响之后,雪人的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上,胡春秀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是你,果然是你,呵呵,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次,再也不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了”。她怀里的热量逐渐融化了人头上面覆着的冰雪,一个狰狞的男人头像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两只眼睛目眦尽裂的睁着,里面充满了不甘和仇恨。
“阿姐,你不要这样”林亦玉试图将她抱住,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她一脸戒备的看着我们,将怀里的人头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抱着她最心爱的玩具,脸上不时露出几声傻笑,嘴里语无伦次的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谁也别想再夺走他,他是我的、呵呵”,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抱着一个冷冰冰的死人头颅,这样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大家小心,敌人可能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闷哼,那名叫做潘大壮的战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身躯砸起了大片的积雪,从他额头正中的小洞里喷出了一道红色的血箭,一大片白花花的脑浆从被绞碎的后脑勺里迸射了出来,散落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冒着热气的豆花。石敢当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他那脑洞大开的后脑勺,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他忍不住地弯腰吐了起来。
“有狙击手”话音未落”表情冷漠的木弘弓着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一把解开了背上用帆布包裹着的狙击步枪,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噗”装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发出了一声轻吟,仿佛在为倒下的战友低声哭泣,枪响之后,木弘跳跃着消失在了旁边的小树林里,身影如同鬼魅一般。
“石开方,带上阿姐快走”林亦玉对着狂吐不止的石敢当喊了一声,然后慌乱的从肩上扯下了对讲机。
“喂喂。排长,能听到吗,我们发现敌人了”话未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的冲向了对面的胡春秀。
“你把什么东西吞进了嘴里?”林亦玉急急忙忙的问道。
“你们走吧,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他,呵呵,这样我就很满足了”胡春秀一脸柔情的对着人头说着,仿佛是在说给一个能够听懂人话的活人。
“草乌,你吞下了草乌”林亦玉顿时瘫软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仅剩半截的无名花茎,她一脸痛苦的看着眼角含泪却依然笑着的农村妇女,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念头。突然之间,胡春秀凄厉的叫了一声,急不可耐地抓起一把积雪,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她的胸口开始急剧的起伏,胃里传来了火烧般的疼痛。
“噗”一枚弹头贴着石敢当的额头擦了过去,刮下了一层薄薄的嫩肉,血珠从裸露的肌肉里慢慢渗透出来,混合着滚滚而下的冷汗,慢慢将他染成了一张红脸。
“石开方,别管她了,快闪开”林亦玉话音未落,我已经对着远处的丛林开出一枪,我有一种感觉,那个狙击手非常了解我的射击规律,他的身形移动很快,几乎就在射出子弹的同时,身子已经滚出了两米以外,尽管我已经足够的快,但却无法跟上他所移动的方向,对于这样狡猾的对手,此时的我不由感到束手无策。
“我来对付他,你自己小心”说完这句话,我便向着对手消失的方向蹿了过去,以林亦玉的身手,再加上石敢当在旁边策应,防守应该不成问题,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改变这种消极被动的局面,而进攻,就是打开局面的最好方式。
林亦玉盯着黑洞洞的树林子,心里有些发怵,刚才向排长请求支援的时候,对讲机那头同样传来了枪声,恐怕他们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
钱谷那边早在我们遇敌之前便已交火,进入野魂地不久,他们在草地上发现了一串凌乱的鞋印,属于某种特制的登山鞋,这里的村民几乎全是穿着用玉米秸编制而成的草鞋,由此可以断定,进入这里的人不是附近的人,同时通过鞋印的深度来看,这些人应该受过长期的特殊训练,脚印子很深,普通人行走的力道远远没有那么大。
跟随着那些脚印,他们非常顺利的找到了一个用树枝和茅草搭建起来的小矮棚,出于谨慎,钱谷先往屋里丢了一颗声光爆震弹,紧接着,一名战士快速地拉开了被震得摇摇欲坠的小木门,就在这个时候,从屋里飞出了一支毒箭,死死的钉在了那名战士的胸口,钱谷口中的小心二字尚未脱口,那名战士便已死透。
“啊、、、啊”哑巴用手指了指钱谷肩膀上的对讲机,他把手按上去以后,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很明显地,自己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里,请求支援的话,只会白白搭上几条性命。就在他缩回手臂的时候,腰间传来了一阵刺痛,他猛地扭过头来,正好看见身后的那名矮个子战士转身疾奔的身影,在那道身影后面,一把样式古怪的柴刀呼啸着追了过去。
“咔”矮个子战士发出了一声闷哼,锋利的柴刀横着切入了他右腿的小腿肚子上,刚才的那声脆响正是刀刃砍上腿骨的声音,他身形一滞,一头栽倒在地上,哑巴飞奔着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了矮个子的脊椎。
“住手,留活口”钱谷话音未落,一枚弹头直接打穿了矮个子的脖子,被撕烂的血管肆无忌惮的往外喷出了无数道血柱,哑巴反应颇为迅速,顺势一滚滑向了旁边的草丛。
“不要过来”钱谷对着剩下的那名战士急急喊道,那名战士已经失去了理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呼喊,飞奔着跑向了他的位置。
“砰砰砰砰”几声枪响之后,那名战士止住了奔跑的速度,栽倒在那片凌乱的脚印上,眼睛里充满了惊慌失措的惶恐。
钱谷死死盯着那名战士的眼睛,把牙齿咬得嘣嘣作响,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等,等敌人露出破绽,一旦等他找到了敌人的缝隙,就是他们血流成河的时候。
我在冲进狙击手藏身的树林之后,丝毫没有放慢自己脚下的速度,而是以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之势向他下了战书,我在赌,赌他不敢开枪,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开出那一枪,近距离的遭遇战,比的不仅是射击精度,速度才是致命的法宝。他既然对我了如指掌,我的出枪速度一定能够让他有所忌惮,狭路相逢勇者胜,近身搏斗拼得就是一种勇气。
树林里同样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走在上面会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脆响,仿佛死神轻声的呼唤,突然,在我眼前出现了一滩红色的血迹,一滴一滴的向前延伸了很远。刚才那一枪,显然已经击中了他,此时的我,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只要顺着血迹的方向,一定能够找到这只狡猾的狐狸。
血迹在一棵大树的前面消失了,这是一棵五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望天树。
“噗”就在我探身上前的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我本能往后甩出一枪,却被那人灵巧的躲开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冷冰冰的队友木弘。
顺着他枪口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用手捂住胸口的精瘦男人,那条自额头斜跨到嘴角的伤疤,让他有种无法形容的狰狞。他的嘴角不断涌出泛着泡沫的黑色血块,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如果不是木弘的及时出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就会是我。
“谢了”我一眼感激的看着木弘,他没有理会我的热情,而是径直走到了刀疤脸的面前,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贴着刀疤脸的脖子划了一圈,那颗脑袋便如同皮球一般滚到了他的脚下,被他用脚尖轻轻一勾,打着旋儿的飞进了左手拎着的布袋子里,袋子里面,装着另外一颗人头,看着他干脆熟练的动作,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脑海之中想起了滇南一种骇人听闻的传说——猎头。
当我和木弘走出树林子的时候,正好迎上从山下赶来的钱谷和哑巴。
“敌人呢?”钱谷愤怒的问道,他和哑巴在山下趴了半个小时,敌人没有开过一枪,他顿感不妙,很明显地,对方是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想到这点以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上来,正好看见我们两人从林子里出来。
木弘用手掂了掂手里的袋子,里面两颗圆鼓鼓的东西在袋子里晃来晃去,钱谷一看就明白了,他随即撇开眼睛,一脸严肃的看向了我。
“小玉呢?还记得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吗?”钱谷的语气很平静,但我知道,平静之下隐藏着火山般的怒火。
“她和石敢当在一起,刚才我们被敌人包围了、、、、、”由于心虚,我感觉这样的解释近乎苍白。
“我不管你有多么充足的理由,我只要她安全,带我去见她”钱谷毫不讲理的样子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木弘别有深意的撇了钱谷一眼,我真害怕这个杀人魔王会将钱谷猎头,赶紧抢先一把挤到了两人中间,木弘随即发出了一声冷笑,紧紧跟上了我的脚步。钱谷长长的呼了口气,刚才,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当我们和林亦玉会和的时候,雪人的脑袋已经回复了原味,在他旁边又多了一个雪人,林亦玉的眼睛红的有些吓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弘手里的袋子,后者脸上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一把拉开了袋子的拉链,轻轻抖了一下,两个血淋淋的人头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两个雪人的前面。
“今天将你们猎头,是你们无上的光荣,你们成了离神最近的人,你们的灵魂将被留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守护着你们面前的两位圣灵、、、”木弘似在吟唱古老的咒语,我们全都陷入了沉默,眼前纷飞的雪花,如同一缕缕哀伤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