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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拥而来的记者,彻底地打破了戛纳村的宁静,这个隐匿了千百年的世外桃源,终于被人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在摄像师们美轮美奂的聚光灯下,戛纳村就像一个被扒光了的清纯处女,完美无瑕的呈现在了世人面前。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戛纳村便完成了从氏族社会到现代文明的跨越,在武警工程部队的顽强作战下,横跨在大江上的两条麻绳锁桥被换成了一座全钢打造的钢桥,紧接着,宽阔平坦的水泥大路将会通进村里,再由村里直通报春山脚下的烈士碑,看着那些热火朝天的工程兵们,我内心充满了感慨。潘大壮等人的牺牲,莫名其妙的推动了这个村庄的飞速发展,他们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吧。原本,我对这种野蛮开发充满了质疑,担心现代社会的不良风气会玷污了人间的最后一方净土,但一想到那两个大打出手的两个男人,我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世上何曾有过净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贫穷和饥饿只是暂时隐藏了人们内心的欲望。我们的到来,慢慢将戛纳村从饥饿和贫穷的泥潭中解救了出来。当钱谷告诉老族长村里的生活马上就要变好的时候,老族长瘪着嘴喊道“啥?你说啥?”,村民们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迷茫,我想,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愿意或者不愿意,此时,他们已被拴在了社会主义飞速发展的马车上,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就在我们乘车离开的时候,一辆涂有“春城市某某旅游公司”的大巴车呼啸着开进了戛纳村里,老村长和村民们全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此时的他们,终于弄懂了钱谷说过的那句话,生活将会越来越好,村民们脸上的迷茫一扫而光,继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钱谷看了我们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块手指大小的石头,绿油油的仿佛天池滴落的水滴,“一点小小的礼物,大家放在身上留个纪念吧,纪念我们同生共死的这段经历”。
“该不会是翡翠吧?”石敢当握着石头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金银有价玉无价,这可是无价之宝。
“普通石头而已,留个纪念,咱们同生共死的交情岂是金钱俗物能够衡量的,大家都收起来吧,马上就到总队了,让领导看见不好”钱谷说完,把头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他是真的累了,心里的压力加上透支的身体,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到站了,都赶紧下车吧”司机的大嗓门比紧急集合的哨音还要好使,钱谷赶紧蹿了起来,他先拉开车窗往下瞅了瞅,确认没有领导在场才松了口气,一路上,他不停地想着问题,作为带队负责人,几名战士的牺牲,他要负责,但他拿什么来负责呢?那可是几条鲜活的人命。
“钱排长,冯参谋长和黄副参谋长在会议室里等着你们了”通讯员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是是是,马上就到”钱谷忧心忡忡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
“报告”钱谷咬了咬牙,轻轻地敲了敲会议室的大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钱谷忍住好奇,向我们招了招手,我们赶紧排好队列,战战兢兢地进入了会议室里。
会议室中央,除了两位参谋长外,还坐着一个身形微胖的军官,我们进来之后,他便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了我们面前,口中大声地念着数字,“一、二、三、四”加上你一共五个人,说完,他伸出手指,用力的点了点钱谷的额头。
“去了十个人,只回来一半,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胖军官痛心疾首的说到。
“政委,你处罚我吧”钱谷不敢抬头,政委的眼睛让他害怕,但更让他害怕的,是两位对他寄予了厚望的参谋长。
“政委,都是我们当领导的责任”黄副参谋长语气诚恳的说道,他和参谋长商量好了,如果真要追究责任的话,首当其冲的应该是他们两个,至于钱谷,他背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来看一个人,万田,你让我刮目相看了”胖军官随即将矛头转向了我。
“据我所知,你是大学生入伍吧,没有想到,你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说完,他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投影仪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我所熟悉的画面,两个目瞪口呆的农民,一脸无辜的望着他们面前的武警战士,“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屏幕上如同卡带一般不停重复着这句恶毒的诅咒,樊华的确有两下子,经他精心处理之后,我顿时成了十恶不赦的恶徒。
“对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胖军官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这句话确实是我说的,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时间能够重来的话,我会一如既往地鄙视这两个可怜、可耻、可恨的男人”我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的眼睛,我跟钱谷不一样,他有责任、有担当,而我,小兵一个,没有他那种高度的觉悟,简简单单、快意恩仇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这点小小的要求俨然成了一种奢求,竟然还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想想真是觉得悲哀。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找你们部队的洪参谋报到,下面我们开会”胖军官对我摆了摆手,我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算什么,扫地出局了吗?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为师争光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我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认真的看了看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冯参谋长和黄副参谋长似乎有话要对我说,碍于胖军官在场强忍着没有起身,钱谷依旧低垂着头,仿佛斗败了的公鸡。林亦玉则把头扭向了一边,离开报春山以后,她便没再看我一眼,女人心,海底针,她心里想些什么我无从得知,哑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仇视,我能想到他对我的仇恨,有他这样忠心的下属,我很为她感到高兴。
这些人中,唯一还能笑着跟我打招呼的只有石敢当这个傻子了,他似乎没有受到里面的气氛影响,打算和我来个热情的拥抱,被我一把给推开了,看着他略显幽怨的眼神,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了,同生共死的兄弟们,有缘再聚、、、我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手里紧紧捏着那颗青翠欲滴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