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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平地区比较突出的几个贩毒大村分别是泥水村、田心村、磨龙村、松毛坡村、湖落村、兰考村、恙田村,这几个村庄组成了臭名昭著的“远平七村”,“远平七村”的由来源于远平七杰的名头,这七个人便是分别住在以上几个村里。新兵连组成的抓捕小队,执行任务的村庄是恙田村。恙田村在七个村子之中相对较弱,所谓的“弱”是指犯罪分子的数量没有其他村子那么多,但论单兵作战能力的话,恙田村绝对不会输给其他几个村子,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神乎其神的女枪王。新兵连的班排长加起来共有三十几人,在数量上跟恙田村的犯罪集团基本持平。这些班长全是各个连队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抓捕女枪王的任务就落在了新兵连班长们的身上。
铁塔被任命为抓捕分队的总指挥,这项任命引起了以二中队排长侯春为首的一小撮人的极为不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指挥部又临时增设了一个副队长职位,侯春被任命为抓捕分队副队长,尽管侯春对于铁塔为正他为副的安排颇有微词,但也不好过于得寸进尺,但他心中始终不服气,他打算用实力证明自己比铁塔强,于是,他向铁塔提出了各带一个小队的要求。铁塔原本就不屑于与之为伍,双方当即一拍两散,侯春趾高气昂的带着自己中队的班长们离开了,铁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
“出来吧,你们几个”铁塔敲了敲左手边那辆军车的栏杆,在班长们错愕的目光中,陈小龙、我、小杰相继从车里走了出来。
“奶奶个熊的,憋死老子了”陈小龙撑着车厢后挡板,噗通一声跳了下来,两条腿就跟煮烂了的面条似的,晃荡着差点跪倒了地上,“哎哟,麻了”他犯糗的表情顿时引来了班长们的一片笑声。
“你们几个,胆子不小啊,竟然背着我跟过来了”赵班长黑着脸死死的盯着我们。
“老赵,还真生气了啊,是我让他们来的,你也不能总惯着他们,没有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哪能成得了大才”铁塔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脸的凝重。
“排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有些过于心急了,既然他们已经来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路是自己选的,所有的后果也要由自己去承担,只是、、、、他们的枪”赵班长千方百计地想要忍住不笑出来,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塑胶枪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生死一线的场合。
“哈哈,排长,你太有才了”赵班长的笑声引来了其他班长纷纷侧目,陈小龙哗众取宠的举了举手里的假枪,班长们全都笑岔了气。
“你们三个,到队伍里去,枪的事情我来解决,一会儿行动的时候都把眼睛睁大点,别让侯春那个下三滥看扁了我们,侯春是个急功近利的人,这个时候,他肯定正在挨家挨户的找人,等村里被他翻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女枪王自然也就现身了,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堵住她离开的路,小鱼小虾的就交给侯春吧,只要抓住了女枪王,头功还在咱们这边”铁塔逻辑严密的分析能力让我再次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家伙可不光是身高体大、一身蛮力,脑子同样好使,选他当队长真是人尽其才,在我看来,他比那个只会胡搅蛮缠的侯春强了不知多少倍。
几分钟以后,一个黑汗淋漓的矮个子班长跑了过来,这个班长最让我惊叹的,是他强悍得变态的长跑能力,个子不高,黑黑的脸蛋,乍眼一看以为是个非洲小伙儿,头发带着一点非洲草原的小卷卷。他跟我们说过,自己来自离边境不远的红河哈尼自治州,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哈尼族这个少数名族,来到滇南之前,我对少数民族的了解仅限于维吾尔族、藏族、满族、蒙古族等较大的民族,滇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鲜有耳闻,如哈尼、拉姑、独龙等,这个班长的名字连同他的民族,一下子就被我牢牢的记在了心上,张春,听上去像是汉族人的名字。
“排长,我刚才都看过了,从村里出去的路共有两条,村子东面是远平江,江面上有我们的巡逻分队,她肯定不会走那里,西面也不会去,往西就是泥水村,咱们的主力部队就部署在那里,她如果不是存心找死的话,肯定不会往那个方向跑,北面呢,是个断崖子山,被逼无奈之下,不排除她会铤而走险,以她的身手,那条断崖未必困得住她,最后,我要重点强调的便是南面的那条路了,严格来说,南面是没有路的,那里是一片烂葬岗,荆棘遍地,杂草丛生,毒蛇毒虫隐藏其中,专咬路过的行人和牲畜,每年惨死在里面的冤魂不知有多少,这条路比我之前说过的那道断崖子山要凶险得多,但却是她最有可能逃走的一条路,外地人不熟悉里面的情况,自然是九死一生,但是对她而言,所有的凶险恰恰成了对她有力的条件,所以,我觉得断崖子和乱葬岗就是我们需要重点把守的地方。”张春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激动得手足无措,仿佛女枪王已经倒在了他所做出的判定之中。
“行啊小春子,几天没见,成心理专家了,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吧,你跟着赵班长,再带上二班长、三班长、四班长到北面候着,我带着其他班长到南面的乱葬岗去,这回要是抓住了女枪王,算你头功”铁塔的心情很是不错,或者说是很欣慰,手下的这帮弟兄终于开窍了,能用脑子思考问题,比侯春身边的那些傻大个儿强多了,即便是在部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愣子,同样会被人瞧不起,素质强兵是大势所趋,优胜劣汰,落后就意味着被淘汰,铁塔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不忍心看到自己身边的人被部队淘汰,于是他就逼着这些人去拥抱部队的变化,战士们从最初的排斥和不理解,到现在的高度认同,其中所经历的是一段极为难捱的阵痛期,很少会有带兵干部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铁塔偏偏这样做了。一个人的威望是如何形成的,很多时候并不在于这个人有多强势,有多能干,而是在于能为身边的人去想多少、去做多少、去付出多少,侯春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领悟铁塔带兵的诀窍,做事先做人,只有学会了做人,最终才能更好的做事。
“排长、我们几个怎么办?”陈小龙不合时宜的声音引得铁塔直皱眉头,他几乎忘了,还有我们几个的存在。
“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给我把侯春他们盯牢了,有任何动向,第一时间向我和你们班长汇报”铁塔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个班长往南面跑去,与此同时,赵班长也领着张春他们奔北面而去,只留下陈小龙、我和小杰三个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弱弱的问一句,排长承诺我们的枪呢?”小杰故作可怜的笑了笑。
“对啊,枪呢,难道我们就凭这些破烂玩意儿就能抓住女枪王,真够扯淡的”陈小龙发牢骚的样子让人想笑,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指望他去抓住女枪王,他还真是自作多情。
“行了哥几个,咱们干点什么吧”说着,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这是我在参加“特战尖兵”选拔时染上的陋习,一位仁兄的高见让我很是佩服,他说“只有学会放松,才能活的更好,人在强压之下,神经就像一根绷紧的牛皮筋,如果一直绷着,早晚会有崩断的一天,只有不时地将它放松放松,才能始终保持最佳的状态”,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那样富有哲理的话,从那以后,他又多了一个铁粉。
“什么鸟任务,爷不稀罕,来,玩牌”陈小龙骂骂咧咧的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吹了十几个小时的冷风,然后被丢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能坐下来陪我打牌,心理素质已经很不错了。
“服从命令、听从安排、党叫干啥咱就干啥,党叫打牌咱就打牌呗”小杰的话把陈小龙给逗乐了,他忍不住的接了一句“去你小子的,党还叫你**呢,净特么的胡扯”。
小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许多,苦中作乐确实是个好方法,起码能够暂时忘了心中的苦,有些苦其实不能算作苦,随着时光的流逝,能够记在心里的苦远远没有心中所认为的那样多。
正当我们玩得兴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彻底地将我们打断,让我们受到惊吓的不是这个声音,而是发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此时的侯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跋扈,温顺的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猫,事实上他也确实受伤了,并且伤势很重,左边的肩膀上已被血水染的通红,他几乎是爬到我们身边的,尽管我对侯春有着很深的鄙视,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顽强,不得不让我心生佩服,换做一般人,可能早就倒在地上了。
“她、、跑了,那、、、里”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他仿佛透支了所有的力气。
“你留下来照顾他”王小杰对于我的安排没有任何的迟疑,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救人两个字,他终于读懂了自己的心,他也明白了父亲告诉自己的那句话“医者也能成为英雄,幕后的英雄才最伟大”。
“你不能去,只有一把枪”我边说着边从侯春手里夺过了那把沾满鲜血的五四手枪。
侯春听到只有一把枪的时候,明显地吃了一惊,陈小龙手里的玩具步枪让他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他便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已经不对抓捕女枪王抱有任何希望了,与其指望几个拿玩具枪的家伙,不如指望女枪王自己撞树而死,守株待兔的希望或许更大一些。
我没有心思琢磨侯春此时的想法,提起枪便顺着侯春手指的方向追了过去,十几分钟后,传说中的女枪王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严格的说,是她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好奇的打量着她,普普通通的容貌与一般的滇南妇女相差无几,如果非要找出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那双眼睛,细长的眼缝里不时有流光闪现。
“投降吧、女枪王,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要盯死了她的眼睛,她便不敢轻举妄动。
“小兄弟,放我走吧,我给你钱,很多的钱,你当一辈子兵也挣不到那么多钱”我感觉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诚惶诚恐,相反,她的脸上充满了戏谑的表情。
“收起你那一套,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信仰,没有追求、浑浑噩噩,明明活着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明明死了,却又有着正常的心跳,看着你,真让人觉得可怜”。
“你住口”她眼中的怒火顷刻喷了出来,手臂不知不觉中已经抬了起来。
“彭”枪响之后,两颗子弹在我身前两米的空中撞出了一团火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她毫不犹豫地开出了第二枪,跟刚才的结果一模一样,我依然生龙活虎的站在她的对面。
当她第三次举枪的时候,很快便放弃了,整个人萎靡得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输了,我竟然没了再次举枪的勇气,你说得很对,我真可怜”。
我没有被她可怜的模样打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自己犯下的错误要自己去还,当我将她带回村子的时候,铁塔和赵班长两队人马已经被陈小龙叫了过来,他们面前躺着一大帮子痛苦**的伤员,全是左边肩膀受到的枪伤,如果枪口往下一两公分的话,这些人便没了**的必要。
“你是怎么抓到他的?”侯春的顽强出乎了我的意料。。
“自首,她选择了自首”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枪王眼中露出了一丝亮光,只能帮她这么多了,算是对她没有大开杀戒的回报,我不知道,自首能否给她换来一条活命的机会,但至少给了她一线希望,她感激的看了看我,然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祝贺你,你运气真好”侯春再次露出了苦笑。
“呵呵。多谢,我一向运气很好”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铁塔哈哈的笑了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运气”,我说的是实话,他们应该会相信的吧?管它呢,反正我自己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