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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国主耶律楚雄正在款待妖妖儿和空空儿。
耶律楚雄举杯敬道:“本王最敬重的就是奇人异士;也不知范老头的人头到手没有?雪儿那丫头竟然抗婚,只怕也是北院诸王宗室在后面撑腰。”
妖妖儿道:“英宗十二岁就得继大统,定能让大辽再现圣祖在世时的雄风。何况还有太后摄政;先帝体弱多病,军国大事便多由太后协处,无不妥帖,大辽中兴有望。”
耶律楚雄笑道:“诸王宗室二百余人欺我年幼,拥兵自重,常有不轨之心。外敌环绕,视而不见,甚失孤望。”
妖妖儿道:“大王以国士待我,但有驱使,无有不从。”
空空儿不屑道:“如此佞臣,一剑可已。”
耶律楚雄哈哈大笑:“得二位相助,大事可期。”
妖妖儿敬酒道:“昨日夜观天象,只怕耶律雪儿徒劳无功,或者只是借机遁走。范老头任然活的好端端的。”
耶律楚雄笑道:“看来还要烦请壮士出手;要是遇到雪儿那丫头,顺便押回来就是;如果不从,杀了就是。”
空空儿淡然道:“你的阴阳幡神出鬼没,看来我是不需要出手了。”
妖妖儿笑道:“能让空空儿出手的,只怕都躲在娘胎呢。”
耶律楚雄长笑不已道:“敬候佳音,为壮士接风洗尘。”
妖妖儿准备前往中原收割范公人头,范文芳此时也正在询问师姐妖妖儿和空空儿的来历。
耶律雪儿答道:“妖妖儿本身武功并不高明,只是擅长忍术;关键是他的阴阳幡是一对异宝,一红一白发出的声音摄魂夺魄,往往会被他隐在暗处偷袭成功。”
范文芳惊道:“那爹爹不是性命难保?”
耶律雪儿笑道:“师妹不用忧愁。只怕他连我的人头也想要呢。如果不是受伤,我一人对上也是不惧。最担心的还是空空儿。”
完颜铃气道:“都是那个蒋竹山,就会欺负人。”
范文芳奇道:“他怎么欺负你们了?”
完颜铃俏脸一红,支吾不语。
耶律雪儿岔道:“师傅曾经和空空儿交过手,对他武功十分称许,我恐怕不是对手;不过空空儿十分高傲,一击不中,立刻远遁,不会再次出手。”
范文芳问道:“请那个蒋竹山帮忙如何?”
完颜铃道:“千万别,还不知他又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呢。”
范文芳看着两人,也不知在蒋竹山手中吃了什么暗亏;一拳击伤师姐,武功肯定很高。不行就让爹爹请他,谁让师姐不能出手呢。
耶律雪儿让绣春喊蒋竹山过来本来是想问问他是用什么武功伤了自己的,可是见到了被他几句话一激就无名火起;真是愁人。
蒋竹山本来就腹中饥饿,疗伤加上早饭也没有吃,又被绣春吹走了精华,二五一凑,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范公似乎也知他心意,先是四碟小菜:一碟头鱼,一碟糟鸡,一碟乌皮鸡,一碟舞鲈公。又拿过团靶钩头鸡脖壶来,打开耀州精制的红泥头,一股一股冒出滋阴摔白酒来,倾在那倒垂莲蓬高脚钟内,陪蒋竹山喝了几杯。
范公不胜酒力,让蒋竹山随意,又上了四道热烧小炒:一碟羊角葱参炒的核
桃肉,一碟细饴切的酥样子肉,一碟肥肥的羊灌肠,一碟光溜溜的滑鳅。
范老夫人见下酒菜不多,又上了四道:一碟一寸的骑马肠儿,一碟腌腊鹅脖子。还有两样下酒艳物:一碟子癞葡萄,一碟子流心红李子。
汤是一个碗内两个肉圆子,夹着一条花肠滚子肉,名唤一龙戏二珠汤。再来一大盘高装肉包子并一大碗鳝鱼面自挑与菜卷儿。
蒋竹山吃的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恨不得多生两个胃才好。
范公一点也不捉急,看着蒋竹山尽兴,又上了一壶明前龙井;大周生活尽悠闲。
蒋竹山咂嘴笑道:“酒足饭饱,范公家里竟然藏着这么高明的大厨。让人艳羡。”
范公笑道:“也比不过竹山总是出人意料。”
蒋竹山打趣道:“总不比范公东京的圣旨还没来,刺客就先到了;坐实升官。”
范公笑道:“竹山以为连辽好还是连金好?”
蒋竹山摇头道:“都不好。”
范公问道:“道理何在,莫非竹山另有惊人之语?”
蒋竹山道:“大周如同绵羊,辽金虎狼之辈。都是苟延残喘,给辽岁币和给金岁币有区别吗?弱国无外交,岁币换和平,只能换来屈辱丧权的和平。要是真卧薪尝胆也罢了,可是结果呢?少一点岁币就欣喜若狂,这就是现实。”
范公叹道:“弱国无外交,所言极是。与虎狼谋食,结果就是羊入虎口,送食上门。竹山可有善策?”
蒋竹山道:“有,也没有。”
范公道:“此话怎讲?”
蒋竹山道:“上策不外乎驱虎吞狼,可是无论虎还是狼取胜,大周也只是囊中之物,那计策有何用处?如果不是辽国兴起,金国只怕已经拿下东京。可一帮人还在首鼠两端。金辽也不是固若金汤,金国也有奸臣,辽国也有院争。机会有了,把握不住和不给你机会没有区别。”
范公想了想道:“竹山对我此次复起没有信心?”
蒋竹山笑道:“范公想听真话?”
范公笑道:“假话听来何用?”
蒋竹山道:“我送范公一首词,就是把残句补全而已。”
范公道:“洗耳恭听。”
蒋竹山道:“《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五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燕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蒋竹山虽然把《满江红》改动了两处读出来,心里还是黯然神伤。这个时候把这样的词送给范公,无疑像是注定失败的预言诗。
范公不会品不出其中的悲凉,就像为大周做了一个注脚。
蒋竹山只是希望范公的命运能有所改变,不要让大好形势毁于一旦;死在小人和懦夫手里无疑是最没有价值的死法。
因为不值。
大周不是没有过机会。燕京之战,郭药师献奇袭之计,如果不是主将刘延庆的懦弱无能,怎会功败垂成,收复燕京成为泡影,胜负易手?
在一个错的世界,没有英雄只有死后哀荣。
蒋竹山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范公的命运;人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却素手无策。当老夫人语带自豪的说起范公的背后刺了尽忠报国四个大字时,就是悲剧的源始。
范公还想着抛却个人恩怨荣辱连辽抗金,为大周留得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到头来,他尽的那个忠却早已磨刀霍霍想砍他的大好头颅。好一个天威难测,简在帝心。
突然觉得明前龙井变的淡而无味。这不是茶水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英雄泪。
这不是茶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蒋竹山有些心灰意冷的突然告辞让范公有些讶异。本来还想问问派使者出使大辽如何为大周争取最大利益呢。
其实,蒋竹山无疑是最佳人选;舌战群臣,陈亮不行,张安国或可一试。最好能让竹山和张安国接触一下才好;其实如果为了迷惑金国,倒也不妨派出使者,虚与委蛇。
弱国无外交啊,竹山一语道破;更因如此,忍辱负重,还要灵活机变之人才是难寻。
竹山你也真是矫情,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只要此生无悔,为了大周寸土不致生灵涂炭,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岂不快哉?
蒋竹山匆匆辞别,心中抑郁难解,走了不知多远,竟信步来到迎儿家里。
迎儿现在也知道蒋竹山才是最大的金主。人靠衣服马靠鞍,又加不用去西门庆家里受沉沦之苦,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潘金莲喝来骂去,但那是个惯会懂得如何打扮让男人动心的;有了银子描眉淡抹,也添几分姿色。
迎儿万福道:“官人怎么有空来此?真让迎儿喜出望外。他们几个还在喝酒呢,说是庆贺官人平步青云。”
迎儿这两日其实有些小心思。郓哥对自己总有些疏离,但是敬小慎微惯了的,也只会话儿藏在肚子里打滚。
某非因为本来是要送到蒋竹山府上的,郓哥以为是官人看上了自己?那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官人现在有了官身,听去了江宁府的张胜鲁华他们吹嘘,光是黄金就像小山似的,还要在江宁府开大药铺和医院。
就是怎么会看中自己的?只怕做个贴身丫鬟也比嫁给郓哥强百倍。而且贴着贴着保不准哪天就贴上身了;这样一想,眼神变的热切许多。
蒋竹山倒是多看了迎儿几眼,武大虽然矮戳,女儿生的不错,随娘亲带。记忆里面只是个丑小鸭,现在女大十八变了。
蒋竹山笑道:“不过是个虚职,有啥好庆贺的;倒是正好找张胜说句话,免得还要去打南瓦子巷里头过。”
迎儿嘻嘻笑道:“他们现在十来个,赌钱抽头都在这里安家了。我正好省了饭钱,还落了口福。”
一笑漏出小虎牙,平增三分可爱。
蒋竹山鬼使神差的捏了迎儿的小脸一把,太可爱了忍不住,捏完才想起这是大周;女孩子到了十五用簪插定发髻,及笄上头,就可以嫁人了。明显的调戏之举,难道是在范公家里的恍惚还没过去?
蒋竹山掩饰道:“郓哥的银子都给你了吧?”
迎儿小脸微红,低头道:“都给奴家了。官人不用给迎儿那么多银子的,都没地方花去。”
蒋竹山笑道:“他们都是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总不能让你白白操持吃喝。不过也快了,这几日给他们找个出路,不然浑身力气没地方使就会闹事。”
迎儿呀了一声问:“其实迎儿喜欢热闹的。迎儿不怕吃苦,迎儿也帮不上官人什么忙,笨手笨脚的。”
蒋竹山笑道:“这样就好,你那个叔叔可有书信来往?”
迎儿黯然道:“前些日子倒是听孟州来人传说,叔叔杀了官府多人,血溅鸳鸯楼,还留了“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血书,如今不知去向,生死不知。”
蒋竹山叹息,武松过于刚直,施恩专意款松,就专要杀人;最后反而因独臂享年八十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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