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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现在每日与玄烨一同练字，等到玄烨看书的时候，建宁便不打扰了。
建宁练了几年的字，除了写的更熟练了认的字多了，并没有特别的长进，她的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骨，就是漂亮。
教玄烨写字的苏茉儿看了，也只能摇摇头，说人如其字，建宁却无所谓，她写字也不过就是自己开心罢了。
今日，两人刚刚写了五篇大字，只坐在榻上说话。
虽然看起来玄烨写的也不少，但是他毕竟年纪小，写的是一些很简单的字，对于他来说，现在练习的就是姿势，念书念的也是简单的唐诗宋词与三字经，为的是练习吐音与流利程度。
真正的学习要等玄烨六岁以后。
单纯的与建宁说话聊天，对于玄烨来说很新鲜，以前没有什么人会与他说话，他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更多的还是听嬷嬷给他念书。
但是建宁总是拉着他说话，还拉着他去院子里收集叶子，也……还算有点意思吧。
年仅四岁的玄烨不知不觉中正在慢慢的感受一个真正的童年。
玄烨道：“收集花瓣，母妃更多的是为了酿酒。”这个是他听嬷嬷说的，他对在母妃那里的生活并没有多说记忆，但是嬷嬷说是他在母妃身边待到两岁多，比起其他皇子来说是很难得的。
建宁感兴趣的道：“我喝过康妃酿的桂花酒，很不错，听说花瓣也可以做吃的，以前只是将她们埋了，下次收集以后可以试试。”
玄烨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喧闹声。
玄烨有些紧张，他因为避痘出宫，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凝重、紧张，这些他都感觉的到，好似一种很难回宫的感觉，现在有喧闹声，让人很不安。
建宁也吓了一跳，絮儿进来，小心的在建宁耳旁道：“公主，小公子夭折了……”
建宁愣了下，叹口气，对玄烨解释道：“额驸的孩子夭折了。”
玄烨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感觉到建宁的伤心，道：“姑姑不要伤心。”
建宁好似没有听见，陷入回忆道：“我就见过一次那个孩子，小小的，没想到就这么没了，很脆弱。”
玄烨更是听不懂，只道：“以后还会有的，姑姑不要伤心。”在玄烨受的教育里，不会有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有消失的东西，喜欢的花瓶碎了，不用等到第二天，很快就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摆在案上。
这句话并没有说到建宁心坎里，心中的惆怅还在，反而更觉得难受，只是外面的吵闹声更大。
建宁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絮儿道：“素娘跑来哭诉……”
建宁点头道：“是应该哭，只是上这来哭干什么？”
絮儿不敢说什么。
建宁侧耳倾听，只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什么公主害死了她的孩子之类的。
建宁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道：“这关我什么事？”
玄烨也听见了，脸色很不好，他对于尊卑要比建宁要敏感的多，也看向絮儿，等待絮儿的回答。
絮儿倒是不怕建宁，却有点怕玄烨的眼神，年纪小小，但是眼神却十分锐利，让她想起慈宁宫太后的眼神。
絮儿本还想遮掩，面对玄烨的目光，只得原原本本的道：“素娘说若是公主收养小公子就不会这样了，所以……”
玄烨不高兴的拍了下小桌，道：“放肆，这种奴婢就该扔出府外！姑姑也忒过仁善了。”
玄烨向他的小太监小九使了个眼色，小九打了个千便出去了，不一会声音就没有了。
建宁踌躇了下，问道：“不会真将她扔出去了吧。”
玄烨笑道：“她是额驸的妾侍，我自是不能这样对待，就是教训了一下。”
建宁点点头道：“如此最好。”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死这么简单……”说完见玄烨听不懂，笑了笑，又与玄烨说了几句，便浑浑噩噩的走了。
第二日，外面居然传出玄烨是个丧星的言语，一来公主府，额驸的小公子就夭折了，自己因为避痘出宫，可是宫里的孩子除了他也没有出宫避痘，可见是在皇宫待不住了。
这一日也正好苏茉儿来探望玄烨。
太后虽然没有表态，但是还是隔断时间就派人过来探望，苏茉儿更是每三日过来。
苏茉儿先是点评了玄烨写的字，又询问了些简单的功课，知道玄烨再和建宁一起收集花瓣树叶，笑道：“这样很好，寓教于乐。”
玄烨确实比之前活泼了一些，笑了下，问道：“嬷嬷，我想问一个问题。”
苏茉儿点点头。
玄烨问道：“什么是死？”
苏茉儿一愣，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其实玄烨在公主府的事，事无巨细，她与太后都是知道的，因此，素娘闹福佑殿，公主府的那些传言，她们是清楚的，但是还在观望中，如果那个满汉蒙三血脉的传言是真的，那么玄烨的处理方式很重要。
但是苏茉儿还是有些惊讶玄烨会问这些，看着玄烨早熟的眼眸，苏茉儿有些心疼，却也有些高兴，如果最后依然还是玄烨登基的话，那么现在玄烨越早熟对大清就越好。
玄烨道：“因为额驸的孩子夭折了，所以突然想到了。”他之前也知道死，就说他宫里的奴才，若是有不如意的，肯定都发落了，宫里的人并不喜欢直接打打杀杀，但是最后的下场不见得就比死要强。
死，在玄烨的眼里，只是一种惩罚手段，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建宁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对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孩子，也会伤心么？
苏茉儿想了下，道：“死忙就是一个人去了另一个国度，而去了那里，就要抛弃这里的一切。”
玄烨还是不大理解，问道：“可是为什么留下的人会伤心？”
苏茉儿蹲下，平视玄烨，道：“因为以后再也没有牵挂了。如果嬷嬷死了，那玄烨会伤心么？”
玄烨忙道：“当然会伤心，可是，可是，十四姑姑……”玄烨不知道该怎样说的他想的，那个孩子，建宁不过是见了一次……
苏茉儿顿了下，有些明白了，道：“有的人会比较多愁善感，如建宁公主，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会由死亡联系到很多的东西。”
玄烨似懂非懂，不再追问。
苏茉儿挑了下眉，道：“我听见很多人在传什么话。”
玄烨冷哼一声，看起来很是生气，但是却说出让苏茉儿惊讶的话：“不过是无知妇人胡言乱语罢了。”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气急败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真的就将那女人扔出去，只得暂且忍耐。
苏茉儿眼中闪过惊喜，就该这个样子，就该有这份胸怀，只是玄烨毕竟年纪小，考虑的并不多，素娘不过是一个小妾，怎么敢传皇子的话？想来是有人背后撑腰。
在苏茉儿与太后眼中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她们等的是背后之人的行动。
建宁自然也是听到这个传闻了，她本来就娇蛮，只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罢了，这一次，建宁当真是生气了，恨不得直接将素娘的院子给翻了，要不是佟嬷嬷在，就真的去了。
说起来，建宁还不如四岁的玄烨的会控制情绪。
佟嬷嬷自有她的说法：“公主去了岂不是默认了素娘的话？且说素娘那日被三皇子罚了十个板子，心中自是有怨恨，公主就不如找个借口禁足，她看不见额驸，也就生不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公主想怎么整治还不是随公主下手？”
建宁并不想整治素娘，只想出了这口恶气，想还玄烨一个清白，但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砸院子并不能让那些人闭嘴，佟嬷嬷的办法，也算可行，便点了下头，道：“嗯，那你去办吧。”
素娘毕竟算是吴应熊的宠妾，而佟嬷嬷也是宫中老人，更是懂得办事留一线，若是建宁是个拎得清的还好，若是将来脑子一晕，又对素娘好上了，她怕是讨不到好。
因此还真找了个女大夫给素娘把脉，反正素娘昨日挨了十个板子，随便找个借口也能让她禁足，没想到却诊出了喜脉。
佟嬷嬷没想到这女子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怀上了，出了月子不过才两个月，算日子，这女人在孩子病重的时候，就开始爬床了，真是……
虽然是喜事，但是更是个理由禁足，不过佟嬷嬷准备的那些狠话却没有说。
建宁听了佟嬷嬷回禀，眉头一皱，很是不高兴，并不是因为素娘怀孕，而是因为：“让她禁足是因为她犯口舌，胡言乱语，污蔑皇子，不是因为她怀孕了，那这是赏还是罚？”
这算是建宁第一次对佟嬷嬷说这么重的话，偏偏说的还正确，佟嬷嬷一听，吓的忙跪下。
建宁想了下，道：“罢了，你再去一趟，告诉她，让她安分守己，甭说这孩子是因为本公主不抱养死的，便是本公主下命令处死她的孩子，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她若是不信就用她现在肚子的孩子试试吧！她传那些虚无的东西趁早收回去，一个侍妾没有妨到别人就算了，还诬赖皇室！她也配！谁给她的胆子？”
建宁说完觉得还不够解气，又道：“要是再有这些传言，本公主就把她舌头拔下来！”说完才气呼呼的回了寝殿，留下佟嬷嬷目瞪口呆。
一旁的絮儿小声道：“嬷嬷，还是赶紧去吧，公主这次是真生气了。”絮儿跟在建宁身旁几年，还是了解建宁的，若是真生气了，真是什么事都能办出来的。
佟嬷嬷忙站起来，慌忙的去了素娘的院子，将话一字不落的说给素娘，素娘一听，直接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