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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王氏在镇上小院里疼得哼唧骂人之时,二婶、朱江和铁柱正在家里吃饭。
上午的时候,朱江给福汇楼送菜,没见到他娘,有些诧异。一打听福汇楼的活计,才知道爹娘都没有上工。
伙计告诉朱江,他爹在福汇楼伙计的院子里养伤。朱江立马过去看他爹,一直陪到下午,直到他爹醒过来,才回来给他娘报信。
二婶一听到孩他爹已退烧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
今下午,二婶正好听到村里人说朱王氏掉茅坑里,摔伤了,被人送到镇上大儿子那里,她才敢回到家中。
铁柱不放心,一同陪着姐姐过来。
众人都不知道朱王氏掉到茅坑里的主要原因,而二婶和铁柱却知道。因为铁柱偷偷在粥里下了泻药,那是二婶早就买好放在家里的,期望有朝一日,掺在饭菜中喂给婆婆吃,结果,今天心想事成。
“怎么没摔死那个老虔婆?幸好江儿她爹没事,不然我豁出性命,也要杀了那老太婆。”二婶恨不能再也不用见朱王氏。
一听到老太婆掉茅坑,二婶的身体瞬间就好了,精神百倍,神清气爽,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铁柱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使劲咽下饭菜,“幸好姐姐你没事,不然我非砍了那老太婆。”
二婶拿筷子敲了铁柱的头一下,“又忘了姐姐的嘱咐了?任何时候不能冲动。”
铁柱夹菜放到姐姐碗里,“是是是,姐姐说得对。吃菜,吃菜。”
今天不费吹灰之力便整治了老太婆,铁柱心情极好。
朱江有些不解地望着娘亲和舅舅,“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太明白。”
铁柱刚要开口解释,二婶笑着打断,“江儿,我们不就是说你奶奶摔茅坑里这事嘛,快吃菜,吃完,早点休息。”
二婶不愿将下药的事说与儿子听,毕竟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江儿好不容易学好,开始做正经买卖,以后家里的龌龊事,决不能让他知道。
“对了,娘,这是我挣得钱。一共一百文。给您。”朱江将钱袋推到他娘面前。
“今天挣得好多啊,江儿,你自个留着收菜吧。娘也能挣钱的,等哪天娘老了,挣不着钱了,你再好好孝敬我。”
二婶将钱袋推回,她讨厌婆婆,所以决不能跟着婆婆学抠儿子工钱的事。
朱江接过钱袋,“那我就等挣得多了,换成银子再给娘。”
望着孝顺的儿子,二婶眼中充满母爱,“江儿,只要你走正道,娘就很开心。钱你自己攒着吧。对了,今天怎么多挣了二十文呢?”
“今天早上我多收进了些黄瓜,正好福汇楼的管事相中了我送去的黄瓜,所以就挣得多了。”一提到挣钱,朱江异常开心。
“江儿没有报你大姐的名号吧?”二婶抓紧问道,她能感觉到慧娘不喜欢买沾亲带故的食材,不然不会把食材的事交给憨厚的大牛。大牛向来只看菜不看人,但要是江儿说出是慧娘的弟弟,就不好说了。
“娘,您放心,我从头至尾没提过大姐,绝对是咱家的菜新鲜,才能卖进福汇楼的。”朱江边吃菜边说道。
“那就好。”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二婶知道,慧娘已经不是以前的软弱慧娘。
铁柱放下碗筷,一抹嘴巴子,“姐,你这身体,明天还能去上工吗?”
“当然要去上工了,自从去福汇楼上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这样下去,慧娘不辞退我,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了。”二婶开始收拾碗筷。
老太婆不在家,二婶的心情出奇的好。明天她要早点起,先去看看夫君,再去上工。
收拾完,铁柱离开。
二婶回到屋里,准备找件衣服换上。一打开衣柜,没一件衣服是干净的,杀千刀的老太婆,敢翻箱倒柜。
二婶愤怒地出屋,直奔老太婆那屋。
嘴里低声念叨,“让你个老太婆翻我东西,今天不把你值钱的东西翻出来,我决不罢休。”
她从老太婆屋里的各个角落,翻出来不少东西,人参、五两银子、漂亮的缎子、手镯、耳坠……
这老家伙存了不少东西啊。
二婶将这些东西摆在桌子上,回到自己屋,找来包袱,将这些东西一一放到包袱里。然后提到自己屋里藏好。倒不是欲占位己用,而是要看老太婆着急的样子。
做完这些,二婶仍旧不解气,再次走进婆婆那屋,将衣柜里的衣服纷纷抖落,挨着吐唾沫,当吐到一件里衣时,她发现上面有个补丁,婆婆讲究吃穿,爱享乐,晾晒的衣服里面,从未有过带补丁的衣服,这件里衣有蹊跷。
用手一摸,鼓溜溜的,里面像是有东西。
拿起剪刀,直接拆开那补丁,几张纸飘落。
二婶捡起,虽然不识字,但银票还是认识的。这老太婆竟然有三张银票。
“江儿,江儿,进来一下。”二婶冲着在院子里凉快的儿子喊道。
朱江进屋,“娘,有啥事吗?”
“你帮娘看看这是多少银票?”二婶小心翼翼地将银票递给儿子。
朱江嘴里数着,“五两、二十两、五十两,娘,一共七十五两银票。”
“好个老太婆,江儿,这就是你奶奶,你等着钱救命时,她愣是说没钱。吆喝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爹被她打成那样,她不舍得花钱,愣是把你爹送到你大伯家里。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老天爷怎么不赶紧收了她去?”二婶捧着银票,所有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哗哗地流。
她永远记得为了求婆婆给钱,被婆婆一脚踹得吐血;永远记得跪了那么久,得不到婆婆的半点怜悯。永远记得最无助时,婆婆那恶毒地话语。
“娘,你别哭,别哭。”朱江赶忙劝慰他娘。
二婶回忆着以前的一幕幕,下定决心要和老太婆斗到底。
这边二婶委屈痛苦,那边朱王氏猛然睁开眼睛,嘀咕道:“糟了糟了,我得回朱家庄一趟,不然哪天我的老底就被老二媳妇搜刮走了。”
朱王氏奋力起身,“啊”疼痛难忍。根本起不了身,无奈,只能等明天天亮再让大儿子把她送回朱家庄。
躺在炕上的朱王氏,开始寻思,怎么就掉茅坑里了呢?难道她喝得那碗粥里有泻药?一定是老二媳妇故意整她,好啊,这个仇一定要报。
*
张家大院里
慧娘和夫君已然回到自己屋里,再一次躲过婆婆的苦药粥。
“娘子,你说要给为夫奖励的。什么奖励?”张程缘凑到娘子面前,温柔地问道。
慧娘微微一笑,催促,“夫君,你先去洗澡,洗完澡,你就知道了。”
张程缘一听,心中异常激动,难道娘子愿意与他同房了?太好了!他麻利地跑去洗澡。
边洗澡边高兴地哼着小曲,从没有一次洗澡的心情像今天一样如此舒畅。
站在门外的慧娘,听着屋里的夫君哼唱的小曲,这曲调没听过,不过很好听,给人一种缠缠绵绵地感觉。
不一会儿,张程缘穿戴好,打开门,实际上他之前根本没有插门,不仅不怕娘子冲进来,而且巴不得娘子冲进来。只可惜,娘子总是那么老实地呆在门外等候。
“娘子,为夫洗好了,进来吧。”
慧娘点头不语,迈进屋里,拿起夫君换下的衣服,端起盆就往外走。
张程缘一把拉住娘子,“娘子,为夫的奖励呢?”
慧娘俏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衣服,“呐,作为奖励,我为夫君洗衣服。”
张程缘哭笑不得,洗完澡顾不上往外倒水,赶紧把娘子请进屋,盼望着娘子的奖励,结果,奖励就是这样的。
“娘子,能不能换一种奖励方式?比如……”比如,亲亲,还有那啥的,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不能,这奖励要不要?若是不要,便是自动放弃奖励哦。”慧娘冲夫君眨了眨眼睛。
有总比没有强,先接受,大不了过会儿,他再主动寻求点奖励,“要,当然要。”
慧娘端着盆和衣服去院子里洗衣服。
这还是她头一次为夫君洗衣服呢,仔细地洗着衣服,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夫君也曾为她洗过好多回衣服,不知夫君可曾有过这种感觉。
张程缘倒完洗澡水,站在一旁,借着月光,敏锐的眼睛捕捉到娘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脸上亦充满幸福,高兴地回屋等待娘子。
没过多久,慧娘晾好衣服进屋时,张程缘已躺在床上。
“娘子,谢谢你,辛苦了。”张程缘笑容满面,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说不准以后娘子会天天为他洗衣服。
“不辛苦,这是奖励夫君的嘛,一点也不辛苦。”
慧娘言外之意,没有奖励时,便不会帮夫君洗衣服。
张程缘摇了摇头,起身,将娘子拉到他对面。“娘子,我们的齐城之行可能要耽误两日。”
都是那老太婆惹出来的事,害得他们不能早日起程,慧娘恨不能打老太婆一顿。
“夫君,找到稳妥的人送卷尖了吗?”
“大明和二福在练习驾马车,他们俩人都很稳妥,谁学得快便让谁去送。明天送货时,我和大富一人带一个,争取让他们学得快一些。”
镇上不是没有会驾马车的人,但稳妥的人,一时半会真是找不到。张定义倒是会驾牛车,可慧娘和夫君都舍不得让爹爹劳累,宁肯再培养两个新人,也不愿再让爹爹赶车到处跑。
“咚,咚……”敲门。
慧娘一哆嗦,快速往床上一躺,装睡。生怕是婆婆来了。
张程缘轻拍娘子肩膀,示意不要紧张,他非常肯定他娘此时睡得正香,起身开门。
“爹,这么晚了,您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进屋说吧。”张程缘闪开身子,等待他爹进屋。
张定义挠了挠头,摆了摆手,“阿缘,爹不进去了。我们在院子里说,你把门关过来,省得进蚊子。”
慧娘一听是公公的声音,放下心来。
张程缘闪身出屋,关好门。
“爹,有什么事,您说吧。”
这儿子儿媳为爹着想,而张定义也为他俩操心,今天一听说慧娘的二叔受了伤,上不了工,他便与程芳草商量学驾马车,结果娘子双手赞成。
张定义学得很不错,基本上掌握了驾马车的技巧,但还需多加练习。他盘算着明天跟着儿子认认路,故而走到了大儿子的屋外,敲开他的门。
“阿缘,啥也别说了,明天爹跟你一起去送卷尖!”张定义语气肯定,不容大儿子拒绝。
爹娘好不容易干上轻快地营生,怎能再让爹劳累呢?“娘同意吗?”
“你娘当然同意,不然我敢跟你去吗?”张定义夸张地笑着说道。
“可您不会赶马车,再说,我找好人了。”爹爹为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很多,劳累了很多年,如今刚清闲下来没几天,张程缘实在不忍心让爹爹再劳累。
张定义用手指了指大儿子,“你啊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爹爹吗?爹今下午学会赶马车了,教我的师傅说了,只要再多加练习就行。还有,你看大明和二福赶那马车像个样吗?还没我一半好。你和慧娘不是还要去齐城吗?我帮你们送卷尖,你们早点起程,也好早点发展事业。再说,等慧娘二叔养好伤,不就用不着我了吗?累不了几天的。”
爹爹一番话,说的张程缘不再反对,“好,爹,谢谢你。等明天咱俩一起赶车去送货。”
“好咧,这还差不多。早点休息吧,爹回屋了。”
张定义倒背着手,转身离开。
张程缘回屋后,将这消息告诉娘子,慧娘感动不已。公公婆婆总是那么为她和阿缘着想。
翌日
慧娘爹不放心朱王氏一人在那小院中,一大早,买了一碗馄饨,给他娘送过来。
朱王氏一看到大儿子,立马堆上笑脸,“老大,你可来了,娘这阵子起不了床,只能麻烦辛苦你了。”
慧娘爹一个愣怔,这还是他娘吗?怎么说话不刻薄,反而客气了?有些反常。上次他娘用过这招,结果气得他吐血。今天他娘不会又有什么坏主意了吧?
他低声说:“不辛苦,照顾娘是应该的。”
朱王氏很了解大儿子的脾性,打一巴掌再给个糖豆,大儿子还是会孝顺她,“儿啊,娘摔伤后,走得匆忙,有些东西没带过来……”
她大儿子直接打断,“哦,行,娘,我知道了,我抽空回朱家庄把换洗衣服给你捎过来,或者等江儿来镇上时,我叮嘱他给你捎过来。”
“儿啊,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想回朱家庄一趟,亲自拿东西。你们不知道在哪里。”
朱王氏为了那点家底,完全不顾自己身体是否撑得住。只一门心思要拿回自己的家底,放在身边才最放心。可她又不能和大儿子明说。
“娘,您不要命了?大夫不是说要躺在床上静养一个月吗?您这是做甚?我还要去上工,走了。”慧娘爹不再理会朱王氏,转身欲走。
“儿啊,别走,不是娘找事,娘真得回去一趟,不用你陪着,你只需帮我雇辆牛车就行。”朱王氏着急地喊道。
慧娘爹看了朱王氏一眼,直接出了院子。刚在镇上住第一天就提无理要求,还是娘子和闺女说得对,以后再不任由娘牵着鼻子走。
朱王氏见大儿子不理自己,后悔不已,早知道让他喂完早饭,再提回朱家庄一趟的要求。她望着馄饨干瞪眼,起不来,吃不着。馄饨的香味飘过,她使劲咽了咽口水。
慧娘爹走到半路,才意识到娘没法吃饭,拍了拍自己额头,转身再次回到租住的小院。
朱王氏一见儿子返回,以为回朱家庄有望,“老大,你肯带娘回去了?”
慧娘爹白了朱王氏一眼,“娘,我回来是给你喂饭的,若是你再提出类似要回朱家庄拿东西这样的无理要求,我便不喂你吃饭了。”
朱王氏望着大儿子,暗骂,好啊老大,敢这样对娘说话了,给老娘等着。但脸上却笑眯眯地说:“好好好,听你的,娘不回去就是了。”
给朱王氏喂完早饭,慧娘爹起身,临走前,倒了夜壶,洗干净后放回炕边,嘱咐道:“我上工去了,等中午我再过来给送饭。”
朱王氏点点头,换上慈母般的笑容,“老大啊,娘这几天需要你照顾,你勤来着点啊。”
一看到他娘那假惺惺的模样,慧娘爹心跳漏了半拍,生怕他娘又要耍什么坏心眼。
“我尽量来,即使我来不了,老二家的也会来的,不会没人管你。饭菜保证按时送到。”
说完,慧娘爹离开。
等大儿子走后,朱王氏小声嘀咕,“你们这么对老娘,我先忍了,等老娘我再站起来走路那天,有你们好受的。”
大儿子变了,若是从前,定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夜以继日地照顾她,可现在除了管她吃喝,剩下的拉尿都要她自己解决。幸好拉空了肚子,不然她非得拉炕上不可。她认为,定是老大媳妇和慧娘挑唆的老大和她生分。心中顿生更多怨恨。
*
二婶一早便来镇上看她夫君,嘘寒问暖一番,开始哭泣。
二叔赶忙哄她,“是不是娘打得你后背还疼?抹药了吗?”
“背上虽然疼,但不及心里得疼痛。夫君,你知道娘为什么把你送到大哥门口,放任不管嘛?”二婶捂了捂怀中的布袋。
“娘可能是没钱为我请大夫……”二叔不自信地为他娘找了这个理由。
二婶等得就是这句话,从怀里快速掏出布袋,交给夫君,“你自己打开看看。”
二叔一打开,布袋里有五两银子还有七十五两银票。害怕地低声说:“江儿他娘,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他以为这钱来路不明,这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大面值的银票。
二婶抹一把眼泪,平静地说:“这是从你亲娘屋里找出来得啊,她手里这么多钱,都不舍得为你请大夫啊。”
二叔攥紧了布袋,手上青筋爆现,娘当真这么守财?当真这么狠心?不愿相信但不得不信,娘子不可能弄来这么多银子。“江儿他娘,算了,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我娘,把钱还给她吧。”
“这……不能……”二婶欲说不能轻易还回去。
但很快被二叔打断,生气地说:“行了,我都说了,给她送过去。等你上工时问问大哥,咱娘住哪里,你亲自给她送过去吧。”
二叔一发怒,二婶不敢再多说话,只得答应。
“孩他爹,我去送,可我心里没底,怕娘再打我。”
二叔有些怨她,本来还对娘有一点期望,生生被布袋里的银票压没了,心中仿若被石块压住,呼吸困难。
“既然怕被娘打,为什么要翻她东西?算了,你别给她送了,直接放回原处吧。”
二婶被指责,瞬间红了眼,“我为什么翻?问得正好,她把我们那屋翻了个底朝天,每件衣服都踩上脚印,我为什么不能翻她的东西?”
二叔哑然,对他娘失望至极。
说到这里,二婶反而不怕朱王氏了,她要理直气壮地将银票扔给老太婆,让老太婆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我上工去了。”二婶将银票和银子收好,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到了福汇楼,二婶正好遇上慧娘爹,客气地喊道:“大哥。”
慧娘爹一眼看出老二媳妇脸上的憔悴,“老二家的,你怎么了?昨天也没上工。”
二叔并没有跟慧娘爹提起过二婶被打的事情。
二婶一听大哥的问话便知江儿他爹故意替老太婆隐瞒,双眼一红,“大哥,前天也不知为什么,江儿他奶奶就把我给打了。江儿他爹的伤,也是江儿他奶奶……”
二婶添油加醋地将朱王氏的恶行说了一通,还把怀里的银票和银子拿出来给慧娘爹看。
慧娘爹听后,对朱王氏彻底失望,怪不得非要回朱家庄一趟,原来藏了这么多银子。本以为他娘只磕碜他自己,结果老二家也被他娘搅和成一锅粥。
“老二家的,你别和咱娘一般见识,如今她也得了报应,摔断了肋骨,只能天天躺炕上了。”慧娘爹劝慰道。
二婶趁机问:“大哥,咱娘住的院子在哪里?老二让我把银票和银子还给咱娘。”
老二媳妇肯把朱王氏的家底告诉慧娘爹,慧娘爹还是很欣慰的,最起码这可以说明老二家不会独吞他娘的这笔银两。
慧娘爹对老二媳妇详细地说了小院的地址,二婶使劲记住。
上工后,二人不再提家里的事。
一直等到下工,慧娘爹要去给朱王氏送饭,二婶主动提出,“大哥,我正好给咱娘送银子,顺带把饭捎过去吧。”
慧娘爹刚要拒绝,但慧娘喊住他。“爹,你来一下,找你有事。”
慧娘爹答应一声,然后冲老二媳妇点点头,将饭菜递给老二媳妇,“辛苦你了。”
“这有啥辛苦的。”
二婶提着饭盒朝朱王氏的临时小院而去。
躺在炕上的朱王氏,一听到动静,以为是大儿子来了,“儿啊,你给娘送饭来了吗?”
二婶黑着脸走进屋,“你儿都快被你打死了,哪里来得了啊?也就我能给你送饭。”
朱王氏一看到老二媳妇,气得手指哆嗦,“是不是你给我下了泻药?”
无凭无据,二婶怎会承认呢?“娘,您想多了吧?您这是遭报应,哪是被人下了药啊?”
“你!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朱王氏惊讶老二媳妇的胆大,敢跟她叫板了?以前,老二媳妇在她面前惟命是从。
想当初,老二媳妇让朱王氏看不顺眼,朱王氏生生把老二媳妇骂回娘家,也没见老二媳妇敢对她高声说一个字。
朱王氏一生气,嘴巴开始哆嗦。
二婶从怀中掏出布袋,扔给朱王氏,“现在全家人可都知道你藏了这么多家底了,到处哭穷,要养老钱要这钱要那钱,现在你就抱着钱过日子吧。”
“你……我……”朱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婶打开饭盒,将饭菜拿出,放在炕边,“对了,这是大哥给你准备的饭菜,你慢慢吃吧。别噎着。”
“我的金银玉器呢?你若是敢动,你试试,你这个杀千刀的……”朱王氏刚破口大骂,肚子开始疼,再顾不上骂人,“不行,不行,我要拉屎,老二媳妇,你快帮我拿盆。”
前脚骂完人,后脚支使人,二婶豁出去了,压根装听不见的,“娘,你说什么?”
“拿盆,我要拉屎。”朱王氏憋红了脸。
“什么?我听不见,大点声。”二婶将手搭在耳朵上,往朱王氏那边倾了倾身子。
“我要拉……”朱王氏还没说完,已经憋不住拉在炕上。
“什么味啊?这么臭?熏死了,我先走了。”二婶朝朱王氏扬了扬手,提起食盒,飞快地跑出小院,关好院门。
朱王氏气得直捶炕,儿子儿媳妇都翻天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伺候自己拉尿。
满屋子恶臭味,这是朱王氏继掉屎坑之后,第二次被臭味包围。恶心难耐,她呼呼地吐出来,直到吐出胆汁。满脸的泪水,仍旧掩盖不住她眼中的凶光。
吐无可吐的朱王氏,一把抓起装银票的布袋,紧紧地搂在怀中,喃喃说道:“还是银两对我真心,没什么也不能没有银子。”
不吃饭就要饿死,朱王氏这种人绝对不会有轻生的念头,执拗一生,越挫越勇。她无法起身收拾自己,便直接这样抓起饭菜吃起来。要活下去的信念,生生帮她止住呕吐。
*
福汇楼里
慧娘爹笑着问慧娘,“闺女,找爹什么事啊?”
其实,慧娘根本没啥事,只是阻止她爹去看老太婆罢了。反正二婶已经将食盒提走,给老太婆送饭去了,“爹,刚才有事,但我吩咐二猴去办了,这会没事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
慧娘爹疑惑地望了一眼慧娘,“闺女,你该不会有什么活不舍得让爹干,才交给二猴吧?以后,不用跟爹客气,爹帮闺女干活,绝对干得着。”
伺候老太婆的活,慧娘确实不舍得让她爹去干。随口说了一句,“就是不舍得让爹干啊。”
“既然不舍得爹干活,那爹看你奶奶去。”慧娘爹说完,欲走。
真是低估了她爹的孝心,慧娘赶忙拦下,“二婶去送饭了,您还过去干嘛啊?”
“你奶奶病了,我这个当儿子的,还不该去啊?”慧娘爹无奈地说道。
为了打消她爹的念头,慧娘吓唬她爹说:“哦,对了,刚才给我娘送饭的伙计说,我娘有些不舒服,爹,你赶紧回去看看。”
慧娘爹冲慧娘摆摆手,赶忙往家跑。
朱李氏早就得了闺女的嘱咐,提前打开门栓,躺在床上,等着夫君回来。
慧娘爹匆忙进了院门,喊道:“娘子,娘子,你怎么样了?”
朱李氏看到夫君焦急的面孔,心有不忍,但为了夫君少受老太婆的折磨,她心一横,继续装不舒服,“夫君,我浑身没劲,只能躺着,一起身就晕呢。”
慧娘爹欲出去喊大夫,被朱李氏拦住。
“夫君,乔大夫说过,这种情况,多躺会就好。你帮我倒杯水吧。”
慧娘爹赶忙为娘子倒水。伺候娘子喝完水,扶娘子躺好。他见娘子不用看大夫,也就放下心来,“娘子,我想……”想去看朱王氏的话,还没说出口。
朱李氏便打断,“夫君,扶我去茅房吧。”
慧娘爹咽回欲说的话,过去小心搀扶娘子去茅房。
上完茅房回屋后,慧娘爹又要张口说去看他娘的话。
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朱李氏拉着夫君的手,温柔地说:“夫君,陪我躺回吧,你在我身边,我便不会那么心慌。”
娘子如今怀孕需小心呵护,慧娘爹马上听从娘子吩咐,陪她在床上躺好。
就这样,生生磨到慧娘爹上工的时辰。
慧娘爹走后,朱李氏下床,起身走动。夫君对她的关怀体贴,让她倍感幸运。可夫君对朱王氏的愚孝,让她不知如何说。她不怕夫君孝顺婆婆,只怕婆婆会趁机欺负他。
*
慧娘派了二猴去朱王氏的小院瞅了瞅,回话说,朱王氏拉了,奇臭无比。
二猴边说边学朱王氏的表情和动作,尤其是学到朱王氏怀抱银两和在屎窝里吃饭的模样,逗乐了慧娘。
早就料到只要拦下爹爹,朱王氏必定要睡在屎窝里,这是她该承受的,不这样治她,她永远不知道悔改。银窝屎窝都给她,让她好好体验,好好琢磨。
慧娘“呵呵”还没笑完,小鱼跑过来,带来了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东家,瑞富楼的老板放出来了,您仔细听听,外面那炮竹声就是瑞富楼搞出来的动静。”
福汇楼刚上特色菜时,瑞富楼的老板曾花钱雇人前来捣乱,这事最后被顾老板解决。闹事的汉子和瑞富楼的老板都被抓到大牢里。按说以顾老板后台的硬气程度,不会这么轻易了事,应该至少关个一年半载的,可今天人怎么给放出来了,人家还再次开业?
这里面绝对有内幕。慧娘不解地望着小鱼,“小鱼,瑞富楼的老板为什么这么快被放出来?”
小鱼是个爱打听事的,“回东家,听说那几个闹事的汉子又改口了,说是没人指使他们,他们就是想来福汇楼吃白食,故意陷害瑞富楼的老板,镇丞听了他们的供词后,便下令将瑞富楼的老板放出来。”
“哦?是吗?这世道稀奇事还真多,顾老板呢?”慧娘随口问道。
小鱼恭敬地回道:“顾老板刚才匆匆出门了,不知去了哪里。”
“行,我知道了,小鱼,瑞富楼再有什么动向,记得再和我说一声。你先去忙吧。”慧娘嘱咐道。
伙计们都回前厅忙活,慧娘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瑞富楼老板被放出来的消息,前厅嘈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顾老板出门,张程缘送货还没回来,慧娘只能亲自出面。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身材臃肿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门口与二猴争执。那男人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众食客均望向门口。
小鱼走到慧娘身边小声说:“东家,与二猴争执的人便是瑞富楼的老板马瑞富。”
慧娘走上前去,“马老板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话语客气中带着淡淡疏离。
马瑞富色眯眯的双眼上下打量慧娘,真是个娇俏的小娘子啊,满脑子都是床上那些事的场景,等实施完那计划,定要得到这个俏娇娘。狠劲地吞咽一下口水,“张老板娘,马某带着朋友不过是来吃顿饭而已,你家伙计愣是不让我们进门,这是你们福汇楼的待客之道吗?”
二猴不是故意阻拦,而是上次福汇楼闹事的汉子显然是马瑞富授意,这次又主动上门,定然没安好心。
慧娘两世为人,早将马瑞富刚才的流氓表情纳入眼底。抽个机会,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条色狼。不过,仍旧面不改色地说:“二猴,让他们进来吧。好好招待。”
慧娘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马瑞富望着慧娘的身影,又狠狠咽下口水。直到看不到她,方收回目光,朝楼上雅间走去。与他一同前来的汉子,跟在身后。
慧娘这还是头一回被人用猥亵地目光打量,进了厨房后,头皮还瘆的慌。
张大牛看到慧娘的神情有些异常,关切地问道:“东家,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一只老狗看了一眼,觉得瘆人。”慧娘微笑着说道。
不一会儿小鱼跑进厨房,吆喝了一声,“二楼三号雅间点菜,除了酥锅,其余九道特色菜全部上桌。没有任何忌口。”
两个人吃得了那么多菜吗?慧娘低头寻思。
这时候,顾老板也进了厨房,低声对慧娘说:“马瑞富身边那人是品菜高手。”
慧娘顿时明白,冲顾老板微笑点点头。看来这马老板是有备而来啊。福汇楼的菜不让带出前厅,马老板便带着人亲自过来品尝,说得好听是品尝,实际上就是来品调味料、偷学厨艺的。
“大牛,肉丸竹笋汤多放五勺调味料。先上这个菜。”慧娘坏笑地吩咐,只要马瑞富他们尝一口这个汤,味觉便受影响,看他们怎么偷师怎么品调味料。
张大牛刚才听说了瑞富楼老板过来吃饭的事,想必三号雅间的客人是他们,不用说五勺,就是加十勺,只要是东家吩咐,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顾老板只笑不语,冲慧娘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转身出了厨房。
肉丸竹笋汤一端进三号雅间的桌上,马瑞富立马恭敬地请身边的那人品尝。
那人讲究地用布巾擦了擦手,端起温水漱口。之后,动作优雅地舀了半碗肉丸汤、一个肉丸、一片竹笋。淡定地半小勺汤,入口,咽下。
那人脸色瞬变,再没有之前的淡定和优雅。嗓子辛辣无比,强忍住咳嗽,快速拿起水杯猛喝水。
那人狠戾地问道:“马老板,你这是找我来品菜,还是要害我?”
马瑞富赶忙尝了一小口,“辣,辣。”立马喝水。
“云师傅,你莫生气,我这就找他们老板问问。”马瑞富低声下气地说道。
之后,他喊来伙计,质问:“这是上的什么菜?想辣死我们?把你们老板喊来!”
伙计笑着解释,“马老板,我们这个菜本就是辣的,您不能吃辣,怎么不早说呢?上菜前,问过有没有忌口,你们可是说没有,这怎么怨上我们了?”
云师傅狠瞪了马瑞富一眼,冷哼一声,懒得理他,甩袖走人。
马瑞富忙不迭地追出去,“云师傅,等等我,你听我解释。”
伙计赶忙拦下他,“马老板,结账才能走。”
瑞富楼以后的菜式还要指望云师傅,为了脱身追赶云师傅,马瑞富扔下一张一百两银票便跑出去。
马瑞富走后,慧娘他们大笑,只当是马瑞富偷师没偷成,还损失一百两银子。
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马瑞富的另一个计划已开始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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