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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归要退位,过程繁琐疲惫,薛静柔便乖乖在家,做一位安静的留守女友,可家里的祥和气氛持续不过两日,再度被打破,而且是以天雷地火的形势极巨爆发。
因为白瑾来了。
白瑾不仅是白长归的姑姑,还是白家企业的总舵手,前不久新闻刊登白长归和施嘉瑛的绯闻,她因深知侄子秉性故而一笑置之,可没过多久施家传来消息,似乎将这俩男女的婚事当真,含沙射影询问白瑾的态度。
白瑾能有什么态度,她恨不得一刀劈了白长归,让他重新长出一个清醒脑袋,好好做人。
白瑾执掌白家,日理万机,将白长归的绯闻压下后,本想过年团聚时再问清原委,谁知昨天又叫他得知白长归要让贤,白瑾再按捺不住,忙慌慌抽出时间去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侄子,要看他的脑袋是不是当真被雷劈岔了。
结果下午到达白长归公寓,险些被雷劈岔的人居然变成她自己。
白瑾带来五岁的儿子,小名叫故意,见自己英明神武伟岸强悍的母亲呆愣愣杵在门口,便拉拉她的手,轻声询问,“妈妈,你怎么了?”
门里的薛静柔摸摸故意脑袋,惨笑道:“你妈见到我,吓坏了。”
故意便问薛静柔,“你是坏人吗?”
薛静柔仔细衡量,觉得自己利大于弊,勉强算是好人,“我是好人。”
白瑾终于想通薛静柔的前世今生,深吸口气,恢复精干女强人的面貌,厉声质问,“你怎么在这?”
白瑾辨认出十六岁的薛静柔,薛静柔却已经想不起白瑾十年前的相貌,但当初对白瑾的敬畏时至今日依然根深蒂固,一听她严厉训人,浑身激灵,下意识要往墙后躲,“姑姑……”
“呸!谁是你姑姑!”白瑾把儿子挪进屋,关门的架势犹如瓮中捉鳖,她来势汹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薛静柔的名字,气势骤弱,强自凶悍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瑾记得薛静柔,因为她是白长归不可言明的初恋,也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绑架白长归的小王八蛋,后来还舍身帮她监视一伙残暴凶徒的行踪,白瑾过去喊她小女匪,始终不去打听她的真实姓名,一来恼她不学无术不愿多牵连,二来也是白长归沉默寡言从不提她,时日渐久,几乎要把她遗忘干净。
薛静柔谨慎后退两步,略感不安,讷讷道:“薛静柔,我叫薛静柔。”
“静柔?”白瑾倍感荒唐,“真不知是你糟践了这名字,还是这名字镇压不住你。”
薛静柔瘪嘴,她从小畏惧白瑾,纵使巧舌如簧,也不敢以下犯上顶嘴。
白瑾是与众不同的,当年她和丈夫顾念宸追寻蛛丝马迹层层推理不过几小时便找到白长归被绑架囚禁的地方,先警察一步冲去救人,白瑾手无寸铁狠揍人高马大的绑匪,那种孤身一人堪比千军万马的架势在薛静柔心中留下强烈震撼。
娇弱的女人也可以强悍到保护男人,这是陌生的白瑾教会薛静柔的第一课。
此外,薛静柔始终记得十年前白瑾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帮我一个忙。
——听说你已经辍学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个好女人。
——因为长归一定会成长为好男人,如果一个好男人被一个坏女人迷住了,就像一颗上好的白菜被猪拱了,会让我觉得恶心。
于是薛静柔记住了,她要变强,要变好,她既想保护白长归,又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如果说齐骁年给了她改变的契机,白长归是她前进的动力,那么白瑾便是她的理想目标。
薛静柔是爱白瑾的,发自肺腑,与众不同,她不大能形容出这种爱,却希望有人能懂。
“说吧,你为什么在长归家里?”白瑾坐进沙发,哪怕抱着个傻憨呆愣的小儿子,也高高在上犹如女皇,“你们什么时候遇上的?什么时候好上的?”
薛静柔垂手站在白瑾跟前,收心谨慎像个胆细肝薄的小太监,脸还泛上潮红,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有点语无伦次,“我们十月遇上的,遇上第一天不太好,第二天就又好上了,然后一直好到现在。其实我住他隔壁,来这儿纯属串门,绝不是婚前非法同居。”
白瑾听了第一句眼皮直抽,听到第二句连嘴角都跟着抖,她尽量冷静,挥手怒道:“去,给白长归打电话,让他马上滚回来。”
薛静柔踮起脚尖一路小跑找电话,可惜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薛静柔把电话搁下,心猜白长归应该在开会,午后还有公司年会,便偷偷给他发短信,只说姑姑来了。
那边白瑾也不闲着,既然知道薛静柔回来,白长归又把她藏家里,便知道这事没完,她是快刀斩乱麻的脾气,同样几条消息发出去,言简意赅,只让查人。
薛静柔小媳妇似的挪回客厅,汇报了白长归的手机状态,弱弱询问,“姑姑,您要喝点什么?”
白瑾上下打量她,以前只觉她可爱漂亮但行为不端眉眼含戾,如今看她明眸皓齿光彩照人虽有狠劲却不伤人,像猛虎被揉挠下巴,翻滚成了头温顺大猫,倒也顺眼,“这些年怎么样?坐下,仰得我脖子疼。”
薛静柔坐到白瑾身边,隔着两拳头的距离,端正笔挺,和小学生开学第一课似的,“日子还行。”
白瑾低头瞧见她指上戒指,眼神复杂,“长归和你求婚了?”
薛静柔点头笑道:“嗯。”
白瑾恍惚记起白长归前阵子确是出国旅游,白老夫人还想撺掇让金芸跟去,是白瑾千辛万苦拦下来,如今想想,倒真是成全了这小俩口。
想起金芸,再看看薛静柔,白瑾一时感慨,觉得白长归娶薛静柔这么一头披着狼皮的羊,总好过娶金芸那头披着羊皮的狼。
白瑾过去就知道薛静柔的家庭状况,因此只问她自身情况,“你现在做什么?”
对薛静柔而言,这是最要命的问题,她大脑风火轮般呼呼转动,不敢在独处时和嫉恶如仇的白瑾说明真相,便只委婉道:“我有一间酒吧。”
白瑾点头,认为小本生意也挺好。
五岁的故意中午没午睡,这会儿直犯困,白瑾将他抱进白长归卧室,在乱糟糟的床铺上瞧见薛静柔的背心和内衣,意识到这是一对年轻男女的睡卧,微微有些尴尬,又抱着孩子去客房,哄他睡觉。
薛静柔更尴尬,白瑾前脚进客房,她后脚冲进卧室,将床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衣柜,感觉自己在偶像面前颜面尽失,还自带黄暴成分。她蹑手蹑脚站到客房门口,扒着门框小声唤,“姑姑……”
白瑾回头,对自己凭空冒出这么个大侄媳妇,一时消化不良,恶声恶气,“干嘛?”
薛静柔顿时忘记自己要干嘛,怔怔站着,两眼瞪得溜圆。
白瑾倒是想起自己来找白长归的初衷,问道:“长归和施嘉瑛怎么回事?家里有个金芸,这儿藏着你,新闻上还有她,再加一个,他四肢手脚全占齐,改天你们把他五马分尸算了。”
薛静柔嘿嘿傻笑,把白长归和施嘉瑛的事详详细细做了解释。
白瑾要支撑整个白家,莫名其妙被消耗家族影响力,不如白长归云淡风轻,心里暗暗把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施嘉瑛骂个狗血喷头,打算改天找她算账。
故意认床,在没什么人气的客房里睡不着,可怜巴巴和门口薛静柔对瞅,大眼瞪小眼,却不吵不闹,十分乖巧和顺。薛静柔盯着他,心想这小家伙就是白瑾和顾念宸的儿子,是白长归和白少起的小弟弟,十年前没有这号人物,十年后他似乎也不讨厌自己,心里忽然便软乎乎像塞了棉花糖。
她十年未归,记忆里的这些人各个都变了样,又各个恍若如初,他们一一健康平安,世上再没比这更好的久别重逢,值得感谢上苍恩赐。
想到这,薛静柔热血上脑,转身冲窗外不知在哪的菩萨拜了拜。
门内白瑾吓一跳,“你干什么?”
薛静柔理所当然道:“感谢老天爷啊。”
无神论者的白瑾嗤之以鼻,“神神叨叨的。”
薛静柔见白瑾神情变得柔和,便走上前坐下,这回也不隔着俩拳头了,直接肩碰肩,老相好似的卖乖,“姑姑,长归说除夕要带我回家。”
白瑾扭头看她,觉得这姑娘典型给点阳光就灿烂,狡猾得可爱。她同样说不清自己对薛静柔的感情,这么一个和白长归一样大的小姑娘,十年前误入歧途被她逮着,又从她手上放了,她有时感觉自己像法海,因为碰着白娘子,就得负起和许仙不一样的教化责任,“去就去吧,但是做好心理准备,我妈,长归他奶奶,先入为主认了个孙媳妇,就是百万雄师过大江,也未必能拿下她老人家。”
薛静柔知道这说的是金芸,嘀嘀咕咕,“那只能向董存瑞同志学习了。”
白瑾一听,劈头盖脸一顿捶,“你还想炸碉堡?我先炸了你!”
薛静柔哈哈笑,抱头鼠窜喊求饶,白瑾看她瘦得像小鸡,捶了两下改为摸,“怎么这么瘦?长归饿着你了?”
薛静柔最会察言观色,立即横躺上床滚到白瑾腿边,“我不瘦,有劲,能生儿子。”
白瑾哭笑不得,刚见面的敌对气氛全被这不要脸的破坏殆尽,她掐掐薛静柔屁股,骂道:“晚上想吃什么?”
薛静柔觉得白家人也是有趣,对她好的第一件事从来都是从吃食上满足她,邻居老大娘一般,实实在在。
故意见薛静柔这么大人还往白瑾身边躺,便也爬过去和她挨着脑袋,温暖柔软的小手摸她脸蛋,在她耳边小声说自己是故意,以后咱们做好朋友吧。
薛静柔扭过头,与他蹭蹭鼻尖。
不可思议的,白家每一个人她都如此喜欢,好像上辈子皆是家人,此生不过再续前缘。
午后阳光晴暖,白瑾对着一大一小两个祸害,困意上涌,忍不住躺下打个小盹,薛静柔见状,扯过被子给她盖好,滚到床头和不好好睡觉的故意玩大吃小的纸牌游戏。
白瑾平日工作繁忙,难得歇息,沉沉睡了近两个钟头,被手机提示音吵醒。她睁眼先看床头那俩人,随后找出手机,仰躺着查阅邮件。
邮件全是回复薛静柔相关,白瑾一封封看下来,脸色愈发沉重,最后干脆冻成寒冰。她坐起身,将睡乱的发髻扯开,落下满头青丝,又拿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
薛静柔和故意都察觉到白瑾心情极差,二者全停下动作,屏息盯着大魔王白瑾,一眨不眨。
白瑾先对故意说:“儿子,妈妈要和薛姐姐玩一个游戏,但这游戏你不能参与,你就在房间里呆着,好吗?”
故意乖乖点头,“好的。”
白瑾转向薛静柔,“你和我出来。”
薛静柔自知大难临头,也乖乖出去。白瑾关门前不忘对故意笑,“宝贝,记住,这只是个游戏。”
故意点头,专心致志整理床上的扑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