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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归急匆匆赶到白瑾家时,薛静柔犹然坐在客厅墙角,兀自沉思,及至白长归走到她身边,她才恍然回神,冲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白长归皱眉,“你在干什么?”
“面壁思过。”薛静柔悄声道:“过去我做错事,从没人让我受罚,以至于不知天高地厚屡犯错误,我想明白了,有件事我必须去做。”
白长归没问她是什么事,只叫她往旁边挪挪,给他腾出空位。薛静柔惊讶地看着白长归在身旁一同面壁而坐,失笑不解,“你干什么?我不需要你陪。”
“谁陪你?”白长归面无表情,“我也在思过。”
薛静柔好奇,“你思哪门子过?”
白长归目不斜视,严肃道:“我过去没看牢你,今天又没顾好你,这是原则性大过,该思该罚,该打该骂。”
薛静柔哭笑不得,挨蹭过去看他眼睛,“你的原则就是我吗?”
白长归立场坚定道:“嗯。”
薛静柔噗嗤偷笑,“那可真没原则。”
白长归面容不改,却伸手搂住薛静柔,摸摸她侧边的乱发。薛静柔傻笑靠上他肩膀,微微昂脸,额头上的碎发摩挲白长归的脸颊,软软的,痒痒的。
晚上在姑姑家吃饭,薛静柔大快朵颐,白长归却沉默寡言,无声抗议白瑾的暴力家教,白瑾悻悻的,在大侄子的眼神控诉下深感儿大不中留,不到八点就催促他们俩回家。
临别前,薛静柔想握握白瑾的手,白瑾见她可气可怜,将小儿子塞进她怀里,使眼色道:“故意,和他们道别。”
故意立即融化成蜜糖,笑道:“哥哥再见,嫂子再见!”
薛静柔看向白瑾,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差点顺走人家儿子,直接抱回家。
直到回家,薛静柔还在回味故意带给她的幸福甜蜜,一想到往后生个这样的小男孩,便高兴得满屋乱蹿。
白长归找出上回用剩的药酒,把薛静柔抓回床上,脱个精光,开始揉搓她身上的淤青。
“不疼,白瑾没用力,我一点不疼。”薛静柔抱着枕头趴好,两条小腿前后摇晃,“中间她差点摔了,胳膊肘撞到木柜,那下才真疼。”
“姑丈会照顾她的。”白长归每下药酒都往掌心搓热,暖暖贴到薛静柔冰凉的身体上,“下回我没接电话,你打给我秘书。”
“没事,哪那么不经打。”薛静柔侧过脸,轻声调笑,“后天就是除夕了,说不定还得挨顿打。”
薛静柔身上确实都是轻伤,和上回在唐业雄那儿挨的教训天差地别,白长归替她揉了半钟头,便让她穿好衣服。薛静柔身上全是浓烈的药酒味,她也不穿衣服,虫子一样钻进被子,闭目养神,懒懒开口,“长归,我们以后也像他们俩,恩恩爱爱一世,好不好?”
白长归正拿毛巾擦手,闻言回头看她。
“恋人情人都不算,我们要做夫妻。”薛静柔呢喃,像自言自语,“有家,有伴,有孩子,白头偕老。”
白长归走过去,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好。”
薛静柔嘿嘿笑,心满意足缩起脑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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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归终于放假,在公寓里陪了薛静柔一整天,等到第二日除夕,他早早便被家里召唤,本想让薛静柔和他一起走,但薛静柔认为太早过去不合适,打算下午再登门拜访。
白长归便自行离开,说好下午回来接她。
薛静柔守着空荡荡的家,既雀跃又不安,心口砰砰直跳,像躲进一头小鹿。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薛静柔仔细洗漱打扮,将平日的破洞牛仔裤印花t恤大棉衣统统抛弃,学杂志上小美女穿起挺阔大衣,又往脖子上缠条火红的喜庆围巾,对着穿衣镜满意点头。
她觉得自己挺像普通女孩,这样就好。
下楼时忽然想起往年都与自己守岁的小忙,时间还早,她决定去趟酒吧,给小忙塞封大红包,顺路吃点东西,便可以让白长归来接了。
酒吧从不在中午营业,薛静柔推门进去,往日睡在外间沙发上的几个小痞子全都不知去向,因为在地下,周围昏暗蒙昧,她穿过舞池往里走,刚进走廊便听见闷哼呻|吟,她眉心聚拢,快步拧亮走廊的顶灯。
灯光明亮,走廊上横躺着个痞子,满脸是血,右眼肿得像个血馒头,见到薛静柔,他有气无力伸长手,嘴唇抽动,满眼乞求。
薛静柔认识这痞子,是往日和小忙要好的那个,嘴巴挺甜,喜欢泡妞。薛静柔将他扶到墙根坐下,皱眉询问:“其他人呢?小忙呢?”
酒吧平时养着群地痞流氓,全由小忙管理,如果是许三来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外场不会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些人更不会全不见踪影。既然能让这些人不抵抗离开,又要带走小忙,只能是幕后老板唐业雄了。
她心中有道声音尖锐叫嚷让自己别再过问,身上的衣服也时刻提醒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小忙不见了,什么样的事会比小忙不见了更要紧?
地上痞子摁着胸口咻咻喘气,断断续续证实了薛静柔心中所想,“静姐,你救救小忙,小忙被唐老板带走的时候伤得比我还严重,他们想让你回去,说只要你回去就放小忙一条活路,不回去就活活打死!”
这痞子拿小忙当兄弟,一边说一边抽抽噎噎地哭,好像小忙当真要被打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薛静柔捏紧成拳的手在颤抖,她强行冷静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痞子疼得咧嘴,“之前都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薛静柔想想时间,知道这是存心不让她过好年,她替小痞子叫救护车,从钱包里抽出所有钞票折进小痞子口袋,想想又把原先准备给小忙的红包抽出来,轻声道:“我不能陪你去医院,你自己咬牙挺住。如果我找到小忙将他送出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加照顾。这卡里有八万块,我来不及取,密码是……”
痞子忽地哭了,“静姐,我有钱,大过年的,你别把小忙交代给我,不吉利。”
薛静柔将红包放在小痞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起身走了。
走出酒吧,外头冬阳朗朗白云团团,小忙的车就停在路边,前几天刚刚洗过,车头锃亮。薛静柔点燃一根香烟,知道小瘸腿爱财,便给他预备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的压岁钱,本想取出现钞铺他一床,结果连人都没见着。
薛静柔摸摸那车的引擎盖,招手拦下过路的士,往唐业雄的别墅去。
车上,薛静柔给白长归打电话,他接得很快,显然也心急,更多却是期盼与喜悦,“姑姑刚才还问你在哪,我去接你。”
薛静柔听见他的声音,鼻子微酸,半天说不出话。
白长归很快察觉,警惕道:“怎么了?”
薛静柔拖着哭腔道:“我去不了,他们把小忙带走了,说要活活打死。”
“他被带去别墅了吗?你已经过去了吗?”白宅里的白长归忽然快步往外走,脸色严峻,神情惴惴,连外套都来不及拿,白母和白奶奶见他除夕还往外跑,纷纷要拦下问情况,白长归却谁也顾不得,抓了车钥匙一溜烟跑去车库,同时冷声喝令手机里的人,“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薛静柔情感上需要白长归的陪伴,但理智告诉她,白长归是唐业雄的眼中钉,他是全世界最不该出现在别墅的人。
“长归,你别过来!”薛静柔飞快解释道:“唐业雄因为我迁怒小忙,如果你和我一起出现,小忙就真是回天乏术了,他没有你的背景,生死大权都在唐业雄手上,你千万别来!否则只会害死小忙!”
白长归明白薛静柔所言非虚,却也不能忍受薛静柔涉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那就和我里应外合!”薛静柔劝道:“唐业雄对我总不会赶尽杀绝,你能救我一回,就能救我第二回,我一定能周旋到等你来接我。”
“不行!”白长归断然拒绝,“你不许去!你给我停下来!等我去找你!”
薛静柔平生最怕白长归,怕他生气,怕他失望,怕他难过,可如今哪怕五内俱焚,她也不得不让他生气失望难过。
小忙曾经是她的光,她不能见死不救。唐业雄对她处处留情,对小忙却不会心慈手软,她晚去一分钟,小忙就离死神更近一步。
她知道自己这趟去了,八成有进无出,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有白长归,有齐骁年,还有顾念宸和白瑾,她坚信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这之前,小忙不能出事。
她等了许多年,不在乎多等几天。
薛静柔到达别墅时,别墅大门高敞,整个院子死气沉沉,只有一辆车停在车道上,司机下车为她开门,恭敬道:“静小姐,请上车。”
薛静柔皱紧眉头,唯有上车。
车前座是管家,见到薛静柔,同样客客气气唤一声小姐。
“要带我去哪?”薛静柔刚落座,敏锐察觉背后暗藏隐秘气息,同时间,一双手从座位后的黑暗空间里偷袭,牢牢箍住薛静柔的腰。
前座管家也倾身过来压制薛静柔,背后不知从哪伸出第三只手,手里捏着根针管,直直刺入薛静柔脖子。
这种身体渐渐瘫软不受控制的感觉再熟悉不过,过去三年,每当她暴戾发作亦或极度抑郁,总有这样的药剂注入身体,让她孤独冷静地入睡,一夜又一夜。
意识最终消散前,薛静柔听到管家命令司机开车,他没有报目的地,哪怕薛静柔入眠,他也始终提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