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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海东青正立在摇晃的粗绳子上,雪白的羽毛上带着灰黑色的花纹,灰铁一样的鹰喙向下弯着,然而锐利的眼神早就看不见了——它困得整个身子都在摇晃打架。养鹰人把这海东青喂得很好的,膘肥体壮的,站在绳子上就更加困难了,明黄色的鹰爪死死抓着绳子,却因为重心不稳,只能左右倒腾。
然而旁边的敦多布多尔济恍若未觉,还在不停地摇着绳子。
“咚!”海东青从绳子上一头栽下来,痛得长鸣。格外凄惨。敦多布多尔济将鹰抱起来,又再放在了绳子上。等海东青站稳了,就又摇晃起来。可怜的鸟儿不知道多久没睡了,困得翅膀都扇不动。
揆叙从未见过熬鹰,原本只是听说,远没有看着这样震撼。海东青是满洲神鹰,虽然入关之后早就没什么图腾信仰,可这样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
敦多布多尔济看看揆叙的神情:“这时候心软什么?这才是头一步。后头还有得罪受呢。”
“不会熬死了?”
“寻常鹰也有熬不住的,但海东青是神鹰。”大约就是不太容易死的意思。
“说些别的吧,省得你眼睛不错分毫地盯着。你还没说,四公主到底长得什么样呢。”敦多布多尔济对苏勒到底是有些好奇的。
听说康熙皇帝想要让父汗和札萨克图汗和解,然后完成当年皇太极大汗的遗愿,将漠北蒙古喀尔喀三部和漠南一样也都编旗管理。里头连带着就是父汗透出的想让他娶一个康熙的公主回来的意思。
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闹了二十几年矛盾,因为当年土谢图汗害死了札萨克图汗的哥哥,又吞了札萨克图汗的牛羊部众。原本这事儿土谢图汗就不占理,可土谢图汗部在喀尔喀三部之中最大,兵马最多,战力也最强。自然不想向札萨克图汗先低头。正好敦多布多尔济跟康熙的一个公主年龄相近,土谢图汗就打起了这样的心思。和康熙做了亲家,康熙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吃亏吧?
实际上这事儿原本也成不了的。
敦多布多尔济也清楚,在康熙心里头,蒙八旗都是后院儿,漠南蒙古四十九旗是盟友,漠北充其量就跟朝鲜差不多。噶尔丹还向大清进九白之贡呢!之前噶尔丹的漠西准噶尔蒙古和他们漠北打起来,康熙皇帝也就派个小官儿谴责一下,可没见一兵一卒。可这两年噶尔丹愈发嚣张,喀尔喀三部也在商量对策。虽然他们都是蒙古的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然而时移世易,总已经没什么鸟|用。只能依靠背后的大国,沙俄也好,大清也罢,总得靠上一个。活佛透露出的意思,还是觉得大清可靠一些。毕竟大清也是承认活佛的,沙皇却只认上帝。
敦多布多尔济本来对这事儿抱着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投哪边是父汗的事儿,无论投靠哪边,估计自己都得被打包卖了。娶谁不是娶呢?蒙古的哈敦是想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的。结果父汗不知道被哪一年去北京进贡回来复命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康熙适龄的几个公主,就定要让他娶这个四公主了。并且还放出话来说,婚事定下来之前,不许他碰女人。
敦多布多尔济对这个一开始也没太多的意见,毕竟那时候他还小呢,还没什么找姑娘的心思。可渐渐他身边就有点儿不一样了。一开始是来了个叫钱宇的先生教他读书,然后慢慢身边从南边过来的人就多了起来。他有心想要把这些人赶走吧,可父汗却不让。大约是跟钱宇谈过些什么,敦多布多尔济觉得父汗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嫁出去一样,对自己的各种事儿格外上心。
康熙皇帝到底有多大影响,敦多布多尔济并不知道。可这个四公主只不过对自己起了一点儿兴趣,父汗就把他管得严严实实的,可见这是一只母老虎,绝对好不了。所以但凡遇上南边儿来的人,敦多布多尔济就可劲儿戏弄一通。据说这个四公主很得宠,要是听说他个性不好,说不定就去求求康熙皇帝,自己就不用娶她。哪怕换上一个公主也行啊。
本着这样的心思,敦多布多尔济极力地给揆叙塑造一个坏印象。这几天里头,凡是父汗不想让他干的,他都格外卖力地展示给揆叙看。他养了一个马场的马,下头有些个奴隶小子,都是骑马的好手,专门陪他打马球的。马球原本是汉人流行的游戏,草原人骑术高超,学起来甚快,也发明了不少花活儿玩儿法,钱宇管不住他的时候,他就拉着奴隶们打上几场。他还有好几只獒犬,其中一条雪獒是他最喜欢的,比他还要重,像揆叙这样身量轻的,都能骑着雪獒在雪原上奔跑。他还喜欢玩儿鹰,听说好多女子都受不了熬鹰的残忍,敦多布多尔济于是亲身上阵,打算让揆叙好好见识见识,顺便说给四公主听。
他还喜欢说公主的坏话,比如这时候他问了揆叙公主相貌,揆叙不答,他就自顾自接下去,“你不说我也知道,四公主长得肯定跟泡子地儿似的,坑坑洼洼。”
揆叙这两天也对他的路数熟悉起来,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你这样背后编排她,也不见得就能让皇上改变主意。”
“长得难看还不让人说啊?那你怎么不说她斡特克再世,美得像是麦德尔娘娘一样。(两个名字是蒙古族传说之中的女神,一个相当于盘古?一个相当于女娲)”敦多布多尔济撇撇嘴,手里摇晃的绳子并没有停下,“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五岁的时候出过天花。天花有多可怕!漠南过来的人说,京城里这种病泛滥,得了的就没什么活过来的,那是腾格里要把魂收走。勉强活过来,那都是地狱里走过一遭,长得恶鬼一样,满脸癞痢、坑坑洼洼。要我说,连腾格里都嫌弃的,能好看到哪儿去?我要是见了她,估计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
“话可不能说太满,要是你见了公主,眼睛就粘在她身上了,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们的老话说,说话之前考虑好,办事之前准备好。我既然敢说,自然是考虑好的。别说她原本长得不怎么样,就算她真的天仙一样,满脸坑也好看不了,我才不惜得看她一眼。”
揆叙笑了。
苏勒生得很美。小时候没张开,看上去只是个粉嘟嘟的娃娃,可这几年身量高了,气势足了,简直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过苏勒不常出来见人,只有每年见一见蒙八旗的贵妇。因为年纪小,相比艳名,苏勒的才名穿得更远,提起四公主来,京城的人多半只知道四公主会写诗,会下棋,却少有知道苏勒长得多么明艳的。
“不如我们打个赌?”揆叙也没正面夸赞苏勒的美貌。毕竟他是有妻室的人,面前的又极有可能是苏勒未来的夫君。揆叙若真是心怀坦荡也就罢了,可自己的事儿自己知道,对苏勒,他大约一辈子也不可能真的放下。
“什么赌?”
“赌你对四公主定然一见倾心。”
“开什么玩笑?你是找输么?我赌定了!”
大约是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也觉得她是最好的。揆叙觉得,世上再无和苏勒一般的女子,但凡是见了她的男人,少有能不动心的。敦多布多尔济生在草原,草原上的姑娘再美,始终风吹日晒,不比深宫之中养出的瑰丽,一见倾心,也只是寻常。
“说好了就不要反悔。若是我赢了,你这只海东青就送给我。”揆叙对着绳子上的鹰说道。
“我是不可能输的,”敦多布多尔济格外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住,草原上的儿郎,可不是像你们南人那样情义交付真心的。”
“你要是赢了,想要什么?”
“既然是四公主派你来的,你应该跟她挺熟悉吧?要是我没动心,还像现在这样讨厌她,你能不能跟她说一说,嫁给别人算了。我看你对她这么有信心,嫁给你也不错啊。”敦多布多尔济毫无心机地开着玩笑。
“话不能乱说。我已经娶妻了。”揆叙没多说其他,只一句话堵回去。
“你才多大,就有女人了!”
“十五,我们满洲人十二三岁就已经可以上战场了,十五岁大婚,有什么稀奇?”
“你都十五了?我看你还没我高。”敦多布多尔济格外怜悯地看着揆叙,“你该不会是先天不足吧?你知道有些马驹儿,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兄弟瘦小。”
揆叙其实并不矮小,倒是敦多布的多尔济生的太高。他自来是涵养好的,不会和他计较这个,反而用他更不喜欢的话揶揄他:“台吉生得高大,正好和四公主相配,公主高挑,寻常蒙古男子只怕还配不起呢。”
敦多布多尔济听了这话,拳头都握紧了:“我可不愿意娶她。”
“那也得你说了算才行。”揆叙耸了耸肩。
两人关于苏勒的话题并没有进行太久,跟着揆叙的刺门高手突然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纸卷儿,对揆叙一抱拳:“揆大人,有线报说五百里外有近万骑兵往额尔尼德昭进发,我刚才用矢服验过,确实如此。骑兵五百里急行军一日即至,请大人速做决断。”
敦多布多尔济大惊失色:“噶尔丹这就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