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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闻言眼眸一暗,抬眼看向说话的男子,声调微微扬起来重复:“我之所缺?”
顾我在站起来,躬身一礼:“正是。”
宁卿正好端着甜品走到太子身旁,缓缓跪坐下的瞬间,只见他喉结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恼怒至极,手紧紧握着杯子,几乎要将那纯白御赐的琉璃杯捏碎。
她躬身跪在一旁,甜品端举,等待顾我在的下文。一个能在老师倒台之后屹立不倒的人岂是什么鲁莽无知之辈。
果然,顾我在开口:“太子太过仁慈恩善,此为殿下之缺。殿下想必也曾听闻关于福王的种种传言,自从北境巡视回来,福王性情大变,御下何其严苛,不说别的,就是每日从他府里抬出来的奴婢,也不知道多少。可是,殿下可曾听过有任何言官弹劾?而且那些奴婢的家人可有半个吵闹?”
太子皱眉:“你想说什么?”他看了眼旁边的老四,慕容恪独自饮酒,未发一言。
“微臣在做长安令之前曾经在大理寺待过一段时间,在那里的人,没有不说自己冤枉的,各个只要有机会就想翻案——只有拿出刑具和鞭子,他们才会说实话。坊间有语升米恩斗米仇,又有圣人曾言,恩威并施。太子的宽容恩泽早已经响彻朝野,可是威严却未深入人心,也因为如此,即使一个小小的言官也敢捉到一点鞭子便露出牙齿弹劾不停。他们为何不敢动福王,因为福王曾经在大殿上直接用金锤追打一个告御状的言官,即使被陛下怪罪几句又如何,这之后还有谁敢多说什么?更至于他自己的奴婢,虽然有大胆逃走的,但是就算告到了刑部大堂,也被福王用卖身契强行带回去,还没等刑部尚书请旨,便直接打死在大街。有了死契,谁敢说什么?”
慕容恪有了几分动容,嫣红的脸颊上面浮现怪异的神情,他顺手从旁边的宁卿盘中端起甜品,舀起一勺。
顾我在继续:“福王对待庶民王臣,除了宽宥,还有必须的便是手段。微臣并不是想要殿下冷血无情,但只有用霹雳手段,方能行那菩萨心肠。比如灾民,太子既然已经赈灾,国库也拨出了那么多粮食,做好了本份,那便必不能心慈手软,更何况是放任他们闹事。您是国之储君,他们是您的臣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几个刁民闹事——为什么陛下大发雷霆,那是因为他们的贪得无厌触及了天子威严。这个时候,倘若太子当机立断,将其镇压,或许还能平息怒火,可是您选择将他们放任驱逐道城外,这才酿出了匪祸之事。”
说了这么多,便是说福王不好惹,没人敢去碰,而太子是个软柿子,总有人想要去捏一捏。长安城外的土匪横行,倒是太子太过心慈手软。
太子一口甜品喂到嘴里,先是淡淡的酸味,尔后几分淡苦,刚刚想要吐出来,却已经变成透心的香甜和冰凉,刚刚去掉了他这浊酒和心火,他不由得顺手又喝了一勺。
两勺甜品下了胃,酒意少了几分,顾我在的话便也听进去几分,这仿佛给他的恼怒和不甘找到了最好的出口。
他便将勺子在甜品里面搅了搅:“那依顾大人,该当如何呢?”
“当用重典,凡犯事者,株连斩立决。”顾我在眼里闪出冷酷的光芒,宁卿却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很不经意的看了慕容恪一眼。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朝臣站了起来,他的位置更挨着长公主位置,看起来身份也更加尊贵些:“殿下,眼下剿匪之事基本已经落定,长安外围基本已经平复,倘若此时在大动干戈,只怕会横生枝节。”
顾我在刚刚要说话,他不紧不慢的打断:“更何况,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一味用暴戾手段,一时可以树立威信,对殿下的声誉却是极为有害的。”
顾我在不客气的打断他:“周大人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乱民之口,不让他们闭上,难道还要任由他们蛊惑叫嚣不成。再说陛下的声誉,天家之事,难道也是任由无知庸人可以任意品评才是?”
他转身向着太子一揖:“殿下,昨日马市捉到两个匪人,他们牵了一匹卑衍马,经过查实,正是敬候小公子的良驹。微臣等顺藤摸瓜,捉了一窝土匪出来,这帮人盘踞在孤幸山林里,专门选择孤身的女客下手,实在可恶至极。倘若不是昨日擒获,不知道多少女客就此遭手。”
阿锦的手微微一颤,不由得转头去看宁卿,她稳稳的拿着托盘,吹着头,只能看到形态美好的脖子——太子将喝了两口的甜品竟又放到了她的托盘里,却没有挥手让她退下,她便只能保持这个动作停在那里。
“哦。”太子刚刚要说话,却见周大人似乎马上便要站起谏言的模样,不由压回喉咙里的话:“今日姑母请客,只说这些无趣的事情,倒是显得我们不近情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我在,他便坐下来,这个周大人处理政事是个好手,就是有那么些迂腐,要不是是皇后力荐给他的谋臣,太子真是和他对不上脾气。
周大人顿了一下,也坐了下来,不过出去方便一趟,这个顾我在又开始大放厥词,撺掇太子做些糊涂事,真是不省心。他正在不爽,顾我在偏偏遥遥向他敬酒,周大人顿时火气呼啦啦网上蹿,将杯子一下放在了案几上,面如寒霜。顾我在尴尬的笑了笑,仰头将酒一干而尽。
太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周大人的不满更大了。
他收回余光的瞬间,正好看见宁卿端着的甜点,里面的碎冰已经化了,化掉的冰水浸润着烘干的花朵,里面竟然开出一朵朵小小的鹅骨花来,嫩黄而□□的模样,叫人无端端心生欢喜。
“咦。”他伸手端起甜点,宁卿的托盘低了一低。
“这甜品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殿下,此乃金风玉露。”宁卿恭敬回答,“原是将干花朵冻结在冰块中,化掉的过程,花朵吸满了水,便会盛放。雕虫小技,入不得太子的贵眼。”
“这倒是有意思。”太子嘴角扬起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抬起头来。”
宁卿缓缓抬头,一双恭敬而规矩的眼睛半垂,掩去了大部分的风采,只有一张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庞,和眼前的舞姬相比,更是平凡无奇毫不出彩。他便有些失望,挥手道:“甜品还行,下去吧。”
“是。”宁卿恭敬一礼,进退有礼,长公主远远看见,问了阿锦一句什么,她便伶俐的俯身在长公主身旁说着什么,长公主缓缓点头,看着宁卿的脸上多了几分满意。
刚刚退了两步,忽听得旁边一个声音:“且慢。”却是慕容恪。
宁卿没来由心头一紧:不会吧,模样变得这么多,声音也是可以压低的,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应该不会认出来才是。
慕容恪向阳邑长公主道:“姑母,侄儿回来长安这些日子,可是好久没有吃过好东西了,这小厨娘做的甜品着实对我胃口,不知道姑母是不是愿意割爱。”
不是吧。宁卿面色沉静的跪在原地,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外表平静无波,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阳邑倒是意外:“老四你也喜欢吃甜品。”
“姑母知道,母后为了择了一门婚事,正是敬候府里的千金,听说她甚是爱甜食,所以小侄——”
“所以,你就从我这里要人,好去讨好你那个美娇娘。”阳邑笑道,“也不是姑母舍不得,只是要找这么一个合适的小厨娘,还真是不容易,姑母以前不吃甜品,可是这小厨娘做的东西委实对我胃口。”
“姑母若是舍不得,小侄儿借去一两月教好了府里的厨娘再还回可好?”
“这……”阳邑却不想这老四这般执着,刚刚她听阿锦说这丫头不仅厨艺好,还会些防身功夫,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且老四到底不比太子,那个敬候这一代也并不是多么烜赫的存在,她不是特别想要卖这个面子。
太子打着哈哈:“老四,你看姑母好容易有个上心的人儿,你偏要巴巴来讨,真要讨好你那未过门的媳妇,不如让你的厨娘到姑母这里来学一学厨艺。”
阳邑便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这小厨娘教了好徒儿出来,到时候任由老四带走就是。”
阿锦有点可惜的看了宁卿一眼,跟着四王爷倒是个不错的出路,现在他府里就一个未过门的王妃,听说还是个好脾气的,以后必定不会受什么大罪,哪里像那些送到别处去的,荆棘刀山,都得上。
声乐生又起,她规规矩矩的退下去,这件事便这么揭过去,宁卿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退到纱帘后面,她看见慕容恪正在远远向着博冠宽袍的太子敬酒,眼睛却似无意的扫了她的方向一眼。
应该不会认出来吧。
宴会散了,太子留在长公主府里补了一个午睡,献乐的一个舞姬在旁随侍,不多时,里面便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慕容恪出门的时候月尧立刻迎上来,将一件斗篷盖在他肩上,他伸手挡住:“寒风已过,别捂的过头了。”
顾我在走在后面,出来冲慕容恪拱了拱手,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王爷回府吗?”月尧紧随慕容恪翻身上马。
“有个人你找人帮我盯着。”他轻轻晃了晃头,阳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少了几分阴霾,让月尧一瞬间的失神。
慕容恪的眼睛眯起,显出猎人般的狡黠:“盯紧了,一旦她出来,什么也别说,先悄悄绑了来。”
那脖子上的海棠花,他是不会认错的。他忽的想起她挣扎的模样,那纤细的脚踝,那倔犟而又娇艳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发热,不由得伸手松了松衣襟。
月尧在弄清是谁之后倒是一瞬间的失落,她垂下长长的睫毛,阳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她轻声问:“可是,如果不是她,错了呢。”
慕容恪扬起一边嘴角:“不会错。就算错了——也无妨,杀了便是。”
他轻轻嘀咕:她这面具是在怎么做的呢,以往见到能人做出来的,总也没有那般自然。
这样直到过了足足四日,月尧派出的人才看到那个小厨娘和另外一个丫鬟一起出了府,刚刚走了没多久,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又跟了上去,三人有说有笑,一路径直往卖胭脂水粉的香云街走去。
那丫鬟还拿了一张纸条,一边点着一边同小厨娘说话,两个暗桩跟了大半条街也没有动手的机会,眼看他们就要买完了。
一个暗哨咬咬牙,豁出去了:“你,去把她们的包袱抢了。”
于是,片刻后,香云街先是响起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一片混乱,那个暗哨本想趁着大家注意力被抢包袱的人吸引,直接用手帕捂了宁卿走,却没想到,她是第一个跟着抢包袱的人跑出去的人,两人很快蹿进了前面的小巷子,暗哨气的一跺脚,连忙也跟着跑了进去。
长安的街道四通八达,巷子更是如此,七绕八绕便失去了方向,哪里还能看到两人的身影,暗哨气喘吁吁的停下脚,前后左右都是路,他擦把汗,选了一条追了过去。
眼看他已经消失在尽头,宁卿才拎着那个被打的半死的抢包袱的人出来,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拎着那人:“看来,你们另有目的啊。说!干嘛来的?”
抢匪不吭一声。
宁卿也不含糊,伸手在身后的墙上一摸,抠到一块略微有些凸出的墙组砖,两根指头一夹,便将那砖头生生夹了出来。
“不说是吧?”她笑眯眯的威胁,“那也成。要么,我就用这块砖头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要么,我就用这两根指头——”她伸手在抢匪下~身一比,那抢匪立刻缩了一缩。
“一个没有牙齿的侍卫,或者一个没有子孙根的男人,好像都不是那么好。你想想,你要是说了,然后我把你放了,你回头就说根本没有碰到我,谁知道,多划算。”
抢匪有些心动,狐疑的看着她,似乎在担心她的诚信。
宁卿立刻趁热打铁的宽心:“要不我刚刚都没有打你脸,反正谁也不知道不是。而且,之后我知道是谁要对我使坏,我立刻规规矩矩的躲起来,谁也捉不到,这不是很好吗?”
抢匪咽了口口水:“你说的真的。”
宁卿真诚的点点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小狗一样看着他。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姑娘还是尽量呆在长公主府安全,是四王府的月尧姑娘要您。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月尧将军?”
“正是。”
看来还是被发现了。宁卿笑眯眯的看着抢匪,他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我说话算数。”她松开拎着他后领的手,抢匪刚刚要说话,便被她一掌敲晕了,“说不打脸,绝不打脸。”
她终于用这个抢匪练完手,将脚从他满是鞋印的身上提下来,又捡了那块被生生夹出来的墙砖,然后准备将砖装回去。
然,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怔住了。
透过那小小的一方墙孔看进去,一大片锦云般的灼眼花色迷乱双眼,一大片一大片全是海棠树。纵眼看去,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和木瓜海棠,习称“海棠四品一应俱全。
她忽的有几分说不出的异样情绪,这样灼目的颜色,让她想起曾经那个在海棠春园里面荡秋千的自己,那应该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想起来,却是这样的熟悉。
她一瞬间真想跳进这个园子里面好好看看,闻闻,这是一树一树的花开,听听,这燕在梁间的呢喃。
但是,站了一会儿,却仍然只是轻轻将砖块轻轻放回了墙上,缓缓推过去,现在,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刚刚阖上墙砖,便听见从庭院深处传来一阵辽阔而低沉的箫声,这声音听起来并不熟稔,但是箫声感情充沛,却是几乎要从那墙里满溢出来。
她仰头,看着几丛刚刚支棱到墙边的海棠,忽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沿着巷子跑了,路过那个园子门口,她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了恒园两个字。
宁卿已经跑得很远了,箫声终于停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吹箫的男子:“公子进步已经很大,但是公子气血有亏,眼下还没有养好身子,不要过多用气才是。”
司马无情将手里的箫举起来,轻轻抚了抚:“谢先生,明日再请先生过来。”
夫子笑眯眯的退下离开,他终于站起来,看了看那一院几乎关不住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从密道出了园。
南辕北辙。
长安城的市场分在城市的西北角上,成为长安九市,而城中平民居住闾里分在北边,中间和南部主要是宫殿和贵族所居,而城西则是面积广大的皇家园林。今日宁卿和阿锦相约出来便是想要采买些女孩子适用的胭脂水粉,她带着一张假面皮,对这个好坏自然不在意,而阿锦之所以专门拉着她穿城来到香云街,却是为了多赚几个跑腿费。谁知道,快要买完的时候,竟然横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阿锦正在外面急的团团跳脚时候,竟然看见宁卿从一条小巷子里面钻了出来,身上可不就是挎着那个小包袱,她哎呦一声奔了上去,全然不顾自己平日的形象,先是将宁卿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然后去看那包袱,齐齐整整,顿时长长松了口气:”你可不知道,为了多赚她们那一点银子,我真是心尖子都要咬碎。刚刚东西被抢,又不敢去报官——要是府里的那群妖精知道平日我偷梁换柱,非得生生扒了我不可。还好有你,还好有你啊!“
宁卿笑道:“阿锦姐姐是公主身旁的人,多少银子赚不到,这活太辛苦了。”
阿锦叹气:“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平日这上上下下打点,开销太多,公主好容易的赏赐,也被她们分了大头。这只是节流怎么够,不得好好开源怎么行。”
“那阿恒真是谢谢姐姐的信任。”
“那是,我看人很准的。再说,咱们可是生死之交。”她留心宁卿的表情,“这事情可不要告诉别人,否则,我在府里可真是难捱了。”
宁卿拎了拎那个包袱,鼓鼓囊囊一堆,她的笑意有些淡了,远远的,小马正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看见两人站在原地,笑的一脸白牙。
阿锦接着包裹,有些沉,勒的她手腕疼:“你这是做什么?”
宁卿道:“姐姐用钱,自有姐姐的用处,可是这样的事情却还是不要再做的好,姐姐想,府里这样多的姐妹,因为信任才将这差事托付过来,可是姐姐却不从胭脂铺子,而是从街头货郎买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哪怕一个人知道,姐姐的声誉也就扫地。这样的事情,阿恒不愿看着发生。我每月例银虽然少,但是也足够这一次的买卖,姐姐要是着急用,我每月奉上就是,反正我也是个粗人,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阿锦扑哧一声笑了:“傻妹妹,这两个东西成色一样,就是真的放在一起,也看不出端倪来,怎么会被拆穿?再说,你自己都苦哈哈,我还要你的银子?”
宁卿正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姐姐想想,就算成色一样,可是这长安的胭脂铺子就那么几家,回去府里,她们必定会问你,从哪个铺子走的货。既然知道了铺名,总有一次可能会自己去或者托别的人去,那不是几句话就露陷的事情吗?”
小马远远跑过来,气喘吁吁,气还没顺匀称,听到她们的对话,立刻接嘴:“就是,就是,我的例银也可以给你。”说罢笑眯眯的看了宁卿一眼。
阿锦不耐烦的推开他:“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明明阿恒和我差不多大。”小马委屈。
“女孩子说话男的插什么嘴。”
“如果阿锦姐姐执意如此,下回阿恒就不能相陪了。”宁卿话题倒是没有岔远,继续道:“不过,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阿锦笑嘻嘻:“好啦好啦,不做就不做,咱们回去吧。”
公主府里面开始掌灯的时候,阳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美酒诱人,但是她不沾分毫,一摞名单搁在案几上,都是娇娘美人的名录画像。
一张平平无奇的画像搁在首页,她的眉间微蹙:“她真是这么说的?”
阿锦恭敬回答:“回长公主的话,句句属实。”
“这脸蛋,真配不上这脑子。”
“那两个人的身份查过了吗?”
“查过了,是四王下面月尧的人。”
“那武艺也算不错。这个老四,总是这样,要不到就使阴手段。”她伸手在画上加了一笔,凑出一个正字,“过几日,调到本宫身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