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贵人

青丝着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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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卿的身上显出凌厉的杀意,她的眼睛死死看着对岸,画舫仿佛一盏璀璨的花灯,在水面显出惊心动魄的美。

    她伸手去够腰上的□□,但是此刻身上却是空空如也。摸空的一掌排在船舷,砰的一声闷响。

    “你想做什么?”察觉到她身上的异样,司马警惕问道。

    “我想做你在想的事。”她抬眼,眼波流转,杀气横生,“你要阻止我的话,还来得及。”

    司马快速看了一下四周,此处河段相对狭窄,这些时间,那缓缓漂移遮挡严实的画舫离他们更近了。而船家正摇着船桨准备错身先走。

    他眼眸明亮:“为什么要阻止你,既然想做,我便帮你就是。”

    宁卿闻言意外的挑眉,定定看了司马一眼,忽地露齿一笑,和一贯完全不同的傻气,然后她像是执意任性的酒鬼被满足了所有要求一般,那笑意越来越大,终于扩散开去,露出下面的无奈和哀伤。

    “即使我孤注一掷,但是手无寸铁,隔着茫茫江水,也只是望洋兴叹。”她靠着船舷颓然坐下来,靠在窗边,看着河面微光点点。

    “也不完全是这样。”

    司马轻轻咳嗽一声,他直起身,俊逸的脸庞矜持而又自信,别的不好说,对于他最擅长的领域,他并不介意好好展示一番。

    “船家。“他喊道。

    那船家便探进船舱来,帽檐下只露出半张油乎乎的脸:“客官有何吩咐?”

    “你在这摆渡多久了??”

    “老倌在这金河十年有余了,客官要是想去什么好看的地方,只要您说一个,我保管带到。”船家殷勤道。

    “十年,那水性定然很好吧。”

    “嘿嘿,老大哥不是吹,我从会走路就会游水,年轻时候两四五个来回跟玩似的。现在,至少两个来回还是轻轻松松的。”

    “哦。”司马环顾小船四周:“这船也有些年头了吧。怎么不换新的?”

    摆渡之人对自己的船像儿子一样爱护,闻言船家有几分不满:“戚,看你也不是挥金如土的贵公子,说话口气吝得大,我这船虽小,那可是上等木料,再用三年不成问题。”他拍拍船蓬:“装的也多,就那酒水,一次十坛不成问题。”

    司马也不接话,看向那黄酒:“还有几坛?搬上来。”

    船家不动,只拿眼看他,似乎还在为方才的不逊不满,司马便扬手扔了一锭金子出去。金灿灿的颜色在船上一闪,船家的口水立刻冒了出来,使劲咽了一口。

    “太多……多了。”他被口水呛到,连咳几声,“这可找,找不开。”

    “搬酒。”司马看也不看他道。

    船家立刻跟多长了三条腿一般,麻利的蹭蹭忙起来。

    很快,酒按照不同的位置搬了出来摆好,司马又将宁卿手上的酒壶接过去,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你可以走了。”

    “呃?”走?往哪里走?船家看着四面河水,瞪大眼睛。

    “你知道什么叫煞风景吗?”司马斜睨他一眼,船家立刻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宁卿,嘻嘻一笑。

    他将金子捉在手心,放在嘴里咬了咬,真是十年也挣不回来啊,别说是一条船十条船也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金子裹在怀里,生怕司马反悔似的走到船边,生意划算的到底有些良心不安,又转过头来,巴心巴肝的说道:“客官,晚上风冷,我这船上还有一坛陈酿的白果香,一床薄被,您都可以随意用……”他暧昧的笑着。

    司马看了眼面色已经微变得宁卿,两步走过去,在他下一句更暧昧的话出口之前,直接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船家哗啦一声顺着水花落潜下去,他丝毫不着恼,第一时间摸了摸胸口,那沉甸甸的金子还在,真是猴急的年轻人,他的老脸几乎笑出花来,一副再理解不过的模样,摆摆手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游过去。

    待到船家的距离已经足够远,司马在船上的布置也已经大略完成,宁卿看着他将黄酒浇灌在酥脆旧木上和干燥的船篷上,还有一罐黄酒悬挂在船篷上,而那小小的烛火被分成不同的位置放置,每一个放置的位置都精巧危险,船家说的那床薄被,则被黄酒润湿,司马顺便用棉花做了一个巨大而临时的灯芯。

    完成了这一切,宁卿也看明白七七八八。

    “你不会要准备火船靠上去吧?”她咽了口口水,她当然不怕死,可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实在有些……浪费。

    “聪明。”司马看着她,“还能下水吗?我可能带你不能太远。”他是见过宁卿在水里的实力的,只是随口一说。

    宁卿果然有一分倨傲:“自然。”

    “那就好。”他微微扬起嘴角,“那我们准备下水吧,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会替我们完成。”

    啊?

    老人说酒后不易下水,果真如此,刚刚在水里游了没多久,宁卿便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手脚有抽筋的迹象,她连忙放缓动作,任由自己浮动,此刻已经距离他们的小船一段距离,旁边有几艘歌舞升平的画舫。

    然后不知怎么的,那已无人烟的小船突然遭了火,而此刻小船的距离和画舫已经很近,顿时两艘船乱作一团,她听见扑棱棱的有人落水声。

    北狄蛮人向来不识水性,而现在几个关系诡异的人密会,更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求救,她恶毒的祈祷,最好溺死这个王八蛋。

    司马的办法很简单,将船设置成一个随时都会引燃的火船,在缓缓靠近画舫的时候,对方的情况注定他们会立刻派出人来警告和查看,在弓箭和示警无效的时候定会在最近的距离跳上船去,只要有一个人上去,或者是一个不大的碰撞,失去平衡的烛火便会立刻点燃整条小船,而悬挂的黄酒炸裂之时,整个火势便毫无控制的悬念,火海,深水。插翅难飞。

    “真不错。”她转头刚刚说了一句话,却发现原本跟在她身旁的司马只剩下一只手在水面摇晃。

    不好!宁卿立刻潜下去,司马身体已经虚软,却还勉力推了她一把,他在水中张开嘴巴,一股恐惧攥住宁卿的呼吸,她猛地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向下面潜伏,伸出手去够司马。

    水里的动作无限的缓慢,越是往下,水里越是阴寒,这寒冷刺激着她四肢百骸,她的脚终于痉挛的痛楚起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宁卿心里哀嚎。

    就算现在已经抓住了司马,但是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将他拉上去。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股猛烈的水浪涌过来的瞬间,她看见几条暗影涌过来,宁卿想挥手求救,手脚已经不停使唤。

    这一个寻常的夜里,金河上面却是热闹非凡,京城第一花魁十三娘的画舫被人点了火,“吓得”客人纷纷跳河秋生,临近的其他青楼画舫虽说是前去营救,但是那速度和效率实在堪忧,最后只把河里的人捞了起来,剩下的画舫烧成了一个空架子。

    顾我在身为刑部尚书,却被人这般暗算,脸上几乎要落下霜来,他的眼睛左右扫着,最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那个一直陪在他身旁的歌姬月娘,容色这才稍稍缓和一点。

    隔着他们的画舫几条船,宁卿和司马被放在甲板上,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正在有条不紊的浅酌。

    宁卿先缓过来,咳干净肚子里面的河水,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他怎么样?”那个男子现在关注的是司马。

    “余毒未清,又强行动气,加之溺水,现在……”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按住司马的脉搏,表情凝重。

    霜风站在旁边,注意力一会在司马上,一会在旁边的宁卿上,他看着宁卿那白的有些过份的脸,一脸狐疑。

    “说点新鲜的,怎么才能让他醒?”男子慢条斯理。

    宁卿直起身子,见那大夫还在凝神,准备拿出针线包针灸的架势,不耐烦道:“这有何难,他只是呛水,度气即可。”

    大夫有几分不满:“可是那余毒凶险……”

    宁卿也不废话:“让开。”

    她走了两步,湿漉漉的衣服包裹在身上,纤毫毕现,好在夜色深沉,并不能看到清晰。

    慕容昕听见这声音,第一时间耳朵竖了起来,然而还没来得及他细思,女子已经跪坐下来,他的眼角跳了一下,那女子分明带着面具,因为水泡发眼中,此刻半幅面具边缘已经卷了边,他看见后面那朵若隐若现的海棠花。

    “阿?阿恒?”慕容昕怔住,猛地站了起来,是她!真的是她!他早该知道,能劳动司马大驾的,当今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一时之间,他简直又喜又恼,既欢喜此刻见到了她,又气恼她竟然来了长安却不来见自己反而和司马在一起。亏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常规常态的书信,然而还不及他多想。

    下一刻,他看见宁卿埋下头,看样子正在准备给司马输气:“等一下。”慕容昕猛地一叫,吓了众人一跳。

    因司马这回没有带面具,他的容貌并不为大家熟知,所以慕容昕从一开始也没有展示出自己和司马的关系,然而此刻他却顾不得了:“霜风,你去给这位公子度气。”

    “……”本来在一旁鹌鹑状的霜风瞪大眼睛,慕容昕顿时薄怒,恨不得立刻将他推上去:“这位姑娘本来就身体虚弱,怎好做这样费神之事——还不快去,难道要本王去吗?”

    霜风呲牙,倒吸了口气,突然牙根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