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取舍

青丝着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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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    宁卿怔怔,她不是没想过慕容昕的反应,甚至带了些恶趣味的挑衅,她料想他可能会恼怒,会厌恶,或者会迟疑,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答应。

    她本能的想要拒绝。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你想的那样。”他回答她,不满她的回答,他的声音有被挟持一般的冷酷和愤怒。

    他并不知道,这也是她从入长安开始就不愿来找他的原因。

    从他身上,她可以省很多事情,但是同样的代价,她会付出很多东西。与虎谋皮,她并不畏惧。但如果要的是她的心,她的手用力拽住身上的斗篷,一阵一阵发紧,她并没有勇气应承。

    前一世和今生迥然不同的境遇,并没有缓解她心底深处的厌恶和恐惧,爱欲之念,犹如无根之草,无基之塔,些许外力,弱不禁风。

    她仰起头,希望他能从一时冲动中回过神来:

    “如王爷所知,阿恒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身份卑微,就算我的父亲洗刷冤屈,曾经为军~宠的事实也难以扭转。王爷守卫一方,地位尊崇,于公于私,阿恒都没有妄想的资格。”

    原来是为这个!他嘴角露出一丝劝慰的笑意:“你说的这些早在北境我已经想过。就算宁相不在,可是宁家香味为继,终有兴复之时。至于你么?”他眼眸忽的深沉:“本王动过的东西,从来不会再让第二个人碰。”

    “更何况,是不是清白之身,本王验看了才算。”他眼底深沉的睫毛下,有一丝按捺不住的笑意,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更何况,一个女人,如果许亲之前已经怀春无数,那和已经侍奉数人有何区别呢?”

    他忽的心情好起来,伸手揉了揉宁卿的脑袋,本来只是松松绾上的头发顺着手的动作全数散下来,湿漉漉的发丝在手心有奇异的触感。

    他拍拍手,让人送了掐丝珐琅的景泰蓝熏笼进来。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宁卿本来一脸郑重的表情,被他完全搅和了,不是说慕容昕出名的爱洁和挑剔吗?怎么和第一次不同,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看她发怔,他却顺手拉起她的发丝,低低嗅了一口:“好香,你用了什么洗头。”动作自然随意,仿佛理所应当一般。

    宁卿喉咙一紧,猛地后退一步,但是慕容昕却没有松开手中的发丝,疼的她一咧嘴。

    “好疼。”

    “疼,就不要动。”他像是抓住花猫一般,将她拎到熏笼旁,完全不顾身旁两个侍卫退出时放缓的脚步和瞪大的眼睛。

    “王爷,我这五天,就刚刚在河里洗了一洗。”她认真道。

    慕容昕伸手拨动她柔顺的长发,看它们在熏笼旁冒出蒸腾的雾气,宁卿的话勾起了他方才几乎咽到喉咙的话。

    “你和司马无情,不管是什么关系。今天之后,最好到此为止。我喜欢你,但是不代表我会爱屋及乌。”他带着点语重心长的认真:“不管是为你,还是为他。”

    宁卿心头一酸涩,一直以来,她对于感情都是一种淡漠的心态,而这些日子以来,并不是没有感触,说不清她是什么心理,对慕容昕,她是害怕,可是司马,她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惭愧和内疚。

    这种内疚和惭愧在他静静看向她的时候几乎要将她压垮,如果不是她,或许他就不会去刺桐草原,也不会落到赫连妖妇的手中,更不会身中奇毒,他眼中那太沉重和厚重的东西,她并没有能力回应。

    她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这细微的一动在慕容昕眼里解读出不同的意味,他并不是一个坦白的人,但是此刻却直白的清晰明白:“司马跟了我十七年,无论你怎么想,他都不会违背我的意思。”这样的话,他不会提醒她第二次。

    宁卿当然知道,上一世司马似乎也是因为救护慕容昕而死,他那样一柄剑,除非主人舍弃,永远都不会选错进攻的方向。

    而对高高在上的王者,他们的偶尔垂眸,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莫大的恩赐,那便是无可拒绝的恩宠,更可况,是这样一个几乎她无法妄想的位置,对于他来说,她不感恩戴德的答谢,那简直是忘恩负义之辈。

    她想,并不是他爱她,只是爱而不得。

    大烮曾经有个皇帝,看上了他妃子的庶姐,为了这个美艳迷人的庶女,他甚至答应她:将自己的妃子如歌姬一般赏给异族的使臣,妃子不从,他便用长鞭将她鞭笞的遍体鳞伤,直到她最终同意。

    庶女所有的要求在皇帝那里得到满足之前,她不让他碰自己一个手指头,而终于,在她最终提出要做皇后的时候,皇帝突然笑了,然后直接强~暴了她,他的粗鲁和凶狠让这个庶女直接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尔后,他却失望道:“不外如是。”然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庶女。

    这个皇帝,是大烮史书上荒唐到极致的烮殇帝。也是将爱而不得演绎到极致的悲剧。

    当那个庶女用她的美丽,她的容貌打动烮殇帝的时候,她得到了最大的价值,也给了烮殇帝最大的期许,但是最终,在得到她的瞬间,她的所有价值便结束了。

    宁卿知道这个故事,她也知道慕容昕和烮殇帝不同,但是作为男人这点,从她上一世并不美好的经历来看,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并不是那个庶女。

    她缓缓笑了:“王爷向来言出必行,阿恒知道。”那笑意疏远客套,慕容昕皱着眉头,却又挑不出错处。

    她似乎一下子接受了所有的事实,甚至微微垂首见礼:“谢王爷厚爱。”

    夜风在画舫外清晰起来,搅动一河流水。

    “王爷在上封信里说已经有我父亲之事的眉目,当年里面一个关键的人物出自长公主府。但是在之后的追查之中却突然中断了所有线索。正好阿恒已经提前完成基础课业,师父特许我出门历练,所以便来了长安……”她的声音清丽清淡,婉转起承,慕容昕原本是坐着听的,却渐渐将手托在腮旁,一双含情之目丝毫不加掩饰望着她。

    待听见她在宫中之行时候他不由低声喟叹,又听见阿布勒之言时便显出厌恶之色,后来在酒馆之事更多了几分说不出酸意,见缝插针补上一句:“他日我再和你一起去便是”,然后便是司马和她一起借助火攻毁了船只。

    慕容昕听见最后是顾我在和阿布勒还有慕容恪搅和在一起,倒是并不意外。

    “听说当年这个顾我在还曾仰慕过你。”他冷哼,“这样一个为了往上爬连恩师都踩一脚的人,也真只有他这样的胆子,才敢养那么一个外室。方才我不是问顾我在的那个粉头吗?他倒是心疼,专门用了半队人马,送回了外宅。”

    宁卿听慕容提及旧事,也无甚其他感触,从当年长安令和传旨太监一起涌入宁府的时候,她便停下了对这人所有的心思,那一封还没来得及写出的回信,对朝廷新贵新任刑部侍郎来说,应该是无比庆幸的吧。

    父亲的事情,她也怀疑过顾我在,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怀疑便只是怀疑。

    而在宫中,阿姐对这件事的细节知道的也甚少,因而首次听见慕容昕似乎知晓详细的□□,她立刻竖起了耳朵。

    慕容昕却先从顾我在开始说起。

    顾我在的升迁很快,不过两年时间,便已经是二品大员,他去年娶了大理寺卿的女儿,这个小姐待字闺中二十三年,比顾我在还要大上半岁,性情极为善妒,将顾我在的几个侍妾打发的打发卖的卖,恨不得将宅子里面的猫都换成公的。

    顾我在在朝中的风评尚可,加上和大理寺卿的这门亲后,真的便洁身自好,风评几乎挑不出错来。

    只是几乎没人知道,他在长安西北有一处私宅,买的是一个商贾的宅子,用的是他下面一个师爷的名义,里面住了一个粉头,这个粉头是长乐坊一个新角,刚刚挂牌就被顾我在看上,没几日就安置起来。

    当年的顾我在是一个小小的代管长安令,能这么迅速的走上这个位置,除了幕后的推动,和他的姻亲也是极大关系的。

    “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他偏偏却养了那么个粉头,要是被他家里那母老虎知道,只怕屋顶都要掀起来。我也奇怪,什么样的女人,就这么一面就把这个一心向上爬的男人迷住了,便让霜风他们去查看。结果,霜风差点直接把那女人捉回来。”他说到这里,唤人送来一副画,递给宁卿,她展开之后,顿时一愣,画工很好,纤毫毕现,乍眼一看,和她实有八分相似。<!--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