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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经过这一轮骚乱之后,很亏恢复了平日的井然有序,慕容昕“出手”没多久,巡防营和长安府的兵士衙役相继赶到,迅速疏导此处交通。
张御史走得快,比预想的还早回了府。
一回府,便察觉府中气氛有异。
前院的丫鬟婆子比平日多出一大截,他没吭声,自是慢慢向后宅去了。
果真,到了内宅,早有一个丫鬟候在前面,他跟着丫鬟转过几处走廊,绕过月门,刚刚到了正屋,便被张夫人身旁的大丫鬟请了进去。
一进去屋里,里面却是有个带着面纱的年轻的女子。
他狐疑的看向张夫人。
那个女子见了他,立刻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阿弥陀佛。”
张夫人素来爱礼佛,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每年捐到庙里的香油钱都不知几多。只是这是什么情况?
张夫人也是一脸凝重,一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来,左右一看,挥手让大丫鬟带上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尼再次行了一个大礼。
张夫人面色凝重的说了来龙去脉。
原来,她素日都是在城外的静云庵礼佛,前些日子,受到其他几个夫人邀请,去了皇恩寺外的乐瑶庵,之后又去过几次,每次路过都会觉得有个女尼格外关注她,每次点的香油刻度也是恰到好处。直到今日,她自己独自去了皇恩寺,回程的路上竟然有人一路尾随,她也是多年当家的主母,便故意露出个破绽将那尾随之人捉住,这才发现是个年轻的师父。
“剩下的事情,便由你和大人说罢。”
女尼念了一句法号,这才娓娓道来:“贫尼原本是乐瑶庵中一个清修者,为了两年前一桩旧案,一直未曾真正超然于外,日前得见御史大人夫人,感夫人善良,故而一路尾随,有此打搅。”
“两年前的旧案?”张御史立刻想到两年前朝廷上的一场清理风波,不由蹙眉,“两年前的旧案,为何当年不说,现在却来搅弄?”
女尼伸手按住自己头上面纱的边缘,张御史见那白皙的手上却是斑斓狰狞的伤痕,顿时一怔,然等女尼取下面纱后才发现她脸上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一只鼻子竟然烧的只剩下黑洞,他纵使见惯场面,却仍然出了一身冷汗,嗓子发痒。
女尼面色不动,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反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离相寂灭,一切诸相,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即以爱住其心,以无爱住其心。不过一具血肉骷髅。”她放下自己的面纱。
“两年前,我作为乐瑶庵中佛经讲解者,曾经入宫。”
她说道这里,将要说的话已经清楚指明了方向,然后她停了下来,等待张御史决定是否要继续听下去。
张御史沉默了片刻,问道:“不知道大师是在何处宫殿主事?”
女尼缓缓吐出三个字:“静思殿。”
“因太后常年礼佛,那时候贫尼除了日常的讲解,也会负责整理静思殿的所有佛经。宫中的妃子公主,也常常将抄写好的佛经送来归档。”
“恕在下愚钝。”张御史不明白。
女尼轻轻吁了一口气:“那时候,宁妃还是高高在上的宁妃,她的字写得好,抄写的佛经也很多。那一天申时,贫尼在整理的时候意外发现她送来的佛经少了几卷。当时静思殿看守并不严谨,很有可能是别的宫人借走。故而贫尼也没有在意,但是晚上戌时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几卷经书都在,当时贫尼以为自己记错了,便顺手拿出翻了一翻,结果却发现了几处奇怪的地方。”
两年前,在朝堂和宫中同时发生的有两件事。
宁妃巫蛊后宫,宁庄臣心怀不轨,谋立皇储。
而这个女尼说的显然是前者,张御史很想让她立刻闭嘴,但是一股说不出的本能还是让他追问下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女尼抬头看了他一眼,隔着那层面纱,他也感觉到一身寒意。
“贫尼看到在很不显眼的地方,有几处字迹明显有重合,显然是用很薄的纸张临摹之后留下的痕迹,但是当时贫尼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张御史提了一口气。
“等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协助管理佛堂的一个太监正在整理佛经,而他看的地方,也正是贫尼之前查看的地方。因为宁妃抄写的佛经都是给太后的,一般情况下,完成后便会归档上锁。见到贫尼过来,他便就势落了锁。”
张御史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女尼继续道:“然后就在那个夜里,宁妃突然被贬黜,紧接着后半夜一场雷火落到了静思殿。所有值守的宫娥太监,无一幸免。”
张御史奇道:“那师太你?”
“贫尼那天并不是值守,刚好功课做完,当时也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进去,只抢下一卷残卷。”
“在下倒是不明白了。师太那时候并不知道那些佛经的情况,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去就是为了佛经?”
他说完的瞬间感觉到女尼冷冽的目光,她顿了顿,这才道:“贫尼进去本意是救人,但是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人早都死了——他们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扼死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贫尼只能拼死将他们用生命掩藏的东西抢出来,也许,有一天可以为他们沉冤昭雪。”
“那为何当时陛下调查此事的时候,师太不出面说明。”
“当时贫尼奄奄一息,半张脸都毁在烈火中,承蒙太后庇护,才勉强活了下来,等贫尼能够说话的时候,宁家的案子已经变成铁案。”
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突然惊觉那些痕迹连在一起,是一句多么触目惊心的话。
和她在太后宫中听到的关于宁妃巫蛊小人上面的诅咒一模一样。
同样的字迹,潮湿和时间掩去了它临摹的痕迹,更添加了可信。
“所以,师太今天为什么又要告诉本官这些?”
“贫尼身患恶疾,恐不久于人世。脱尘之事希望能进自己最后一点微薄之力。”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佛经,烤焦的边角,泛旧的纸张:“贫尼认识的,能相信的也只有夫人一人尔。”
张御史手里抓着那卷佛经,如同拿了一块烫手山芋。
能在后宫发动这样大的能量的人,屈指可数,明哲保身自是他的宗旨,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拿不定主意。
这一日的长安,躁动不安,这一夜的长安,难以入眠。
皇帝的旨意已经下达,不日将会进行春狩,张御史也在随行的队伍中。
那一卷烫手山芋,他不放心放在任何他看不到的角落,故而一直悄悄带在身上。
慕容昕听到这个消息时,轻轻扬了扬眉,一脸邀宠般的看向宁卿。
“看吧,和我们预想的一模一样。”
“那可真是辛苦三王爷,连邀请夫人进香这样的事情都费了那么多精神。”
“所有的事情早都已经注定,我只是将它们联在一起罢了。”
宁卿却是在磨她的利箭,一下一下,一只脚踩在石墩上,高高竖着一个发髻,慕容昕居高临下看上去。
突然道:“我想,就算你是个男人,应该也不错。”
宁卿脸上的肉瞬间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