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床

红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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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吴小桐再去刘胖子家,一床新棉被已经缝好。除了这床棉被,还有两双半旧的青布千层底鞋子,也一起放进了吴小桐的背篓。

    刘氏笑的慈和:“我家小子长得快,这鞋子没半年就穿不上了,旧鞋,小桐别嫌弃!”

    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没穿过新衣裳,能有旧鞋旧衣替换着,已经比之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露宿街头的时候强太多了。吴小桐知足,自然感激的,哪里会嫌弃。

    “婶子可别这么说了,婶子把你家哥哥的鞋拿给我,是真心疼我,我欢喜都来不及呢,哪能不知好歹地嫌弃!”吴小桐再三谢了,欢欢喜喜背了新被子和旧鞋子回了家。

    这一日,老苍头吃过晚饭,临走看了看门内的两张床,抿抿嘴角,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送走老苍头,吴小桐才放松下来,再去看一日未见的那个人,就见他静静地躺在竹床上,头脸恰在背光处,昏暗不明,头发仍旧蓬乱着,也不知他脸上的伤口怎样了……最好不要留下疤瘌……

    心中感叹着,吴小桐明白老苍头的意思,这种人,他们救就救了,却不该多做亲近,等人家伤稍好些,离开了此处,彼此又是永不交集之人。

    算了,看那人平静的样子,该是退了烧了,她没本事给他致伤,也没本事让他不留疤……她还是老实本分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这一天的青壳螺蛳花椒芽儿,卖了两顿,得了四百八十文钱呢。照这么算下去,花椒芽儿至少还能采十天,至少还能给她带来七八百文的收入。青壳螺蛳倒是一直能卖到入夏,怎么也能卖上两三个月,至少能给她带来三四千文的收入……有了这笔钱,她就能买几只小鸡,再买几只小鸭子,每日弄些野菜水草喂喂,秋日就能捡鸡蛋鸭蛋,而且,小仔鸡仔鸭的味道……呃,仔鸡仔鸭鲜嫩味美,也可以拿去福顺酒肆里换成钱……一年攒集下来,她大概能攒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欸,她能买两亩田,也能做个自己的小买卖……唔,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向自己招手吖!

    如此想着,吴小桐的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躺上新竹椅,盖上新棉被,无比舒服又惬意,闷着头滚了滚……很快进入了梦乡。

    夜半,睡梦正酣,吴小桐听到一个焦急的略带凄切的声音:“青莲……白枫……”

    她睡眠向来警醒,一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立刻醒了。

    睁开眼的同时,她已经判断出,是屋子中另一张床上的人在呼唤:“白枫……青莲……”

    呃,这是……白枫青莲是他什么人?不会都是心爱之人吧?呃,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是这般滥情!也是,据说高门大户宗室之家的公子,初一发育,家里人就给安排‘屋里人’,皇族更是会给安排教引宫女,教引着小男孩变成男人……汗,她倒是觉得,那些女人不该叫‘教引’,干脆叫‘勾引’更贴切!

    心里这么想着,又被半夜里惊醒,吴小桐难免就有了些不耐烦,听得那边仍旧一声紧似一声地叫着,她不理会也没法子睡觉,只能趿拉了鞋子,踢踢拖拖地走过去,附身问道:“你怎么了?要喝水还是……”

    “青莲……水……”终于,那人不再复读机一般只叫人名,吴小桐转身去床头罐子里倒了小半碗水来。

    转回来,那人却已经不叫了,只微微不安地晃着头,好像有些痛苦的样子。

    “水来了,起来喝水吧!”吴小桐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出手试探他的额头,手指刚刚触及到对方的额头,就赶到了一股灼热感,几乎灼疼了她的皮肤!

    嘶,又发烧了?!

    这一回,她不敢再熬什么葱根生姜汤,只赶紧地端了水拿了帕子来,用水浸过的冰凉的帕子给他擦拭,额头、腋窝、胸口、腘窝、手心脚心……一处又一处,一遍又一遍……

    堪堪天色泛白,烧才缓缓退去,大半夜没睡,疲累不堪的吴小桐根本没意识爬回自己的床去,糊里糊涂地往墙角上一堆萎,即刻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吴小桐觉得有些挤,一遍伸胳膊蹬腿地扩展地盘,一遍反转手臂,捞起挤在她身后的物体,一边嘟嘟哝哝着:“巴纳比,你好像又肥了,该减肥了……”

    巴纳比是吴小桐上一世的一只大河马抱枕的名字,每天跟她平分双人床的存在。

    巴纳比作为一只布偶自然无法回应,黑暗里,某个被抱住了双腿的人却已经醒来,伤腿被熊抱着,还被某个八爪鱼似的存在巴着,强烈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诶,小动静……怎地如此*……”吴小桐猥琐地嘻嘻笑着,头往怀中的抱枕上蹭了蹭,继续沉沉睡去。

    之前那一句,没听清楚,这一句他却听到了七七八八。如此*……这话,怎么听怎么无赖浪荡……刚刚醒来的人,只觉得血气上涌,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又晕过去,被他自己勉强压抑着镇定下来,头脑清醒镇定了,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前一天他醒过来过,知道自己折了腿,被一个庄户人家救了,一名老丈给他接骨,又给他清理了脸上的伤……腿折了,脸毁了,他都没有太理会。他一直在努力地回想,他只记得睁开眼就在这个屋子里躺着,有老丈给他疗伤,送饭食……老丈相依为命的孙子似乎在院子出入过,他却没在近处见过……此时,抱着他腿脚的人,应该就是老丈的孙子了……这些东西记得很清楚,他也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不属于此处,他的亲近之人都在很远的所在……可是,他是谁?他的家在何方……他却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