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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枝条吐露新芽,不经意之间就能在缝隙之中发现点点绿意。
田沅脱下来厚厚的羊毛里的衣服,换上了双层的葛布衣裙,那件杂色的兔毛背心倒是还穿在田沅身上。
“阿啾……”田沅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着纸上不知被她划到哪里去的笔画。
这天气开始暖和了,青蒿就着手让田沅开始学写字。
前几天还只是教田沅握笔的姿势,让田沅拿着沾着水的毛笔在桌面上写,可今天青蒿的小徒弟也就是田沅的二爷爷来了,青蒿就随手抽了卷书,让田沅按着书上的笔画临摹。
田沅看着被她划花了的纸,心疼的不行,“阿啾……”田沅又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子干脆不写了。
田沅这可不是生病了才一直打喷嚏,而是她家里现在到处弥漫着一股油烟味,呛得田沅鼻子直发痒。
田沅不敢离开这里半步的,因为在其他地方这味道只会更重,让她更加让人难受。
这明天就是田三娘成亲的正日子了,可要说忙,其实从前几天就开始忙了。
就今天,钱氏就找了些人手,要将喜宴上的菜肴先准备起来。这不,这外面正起了滚烫的油锅,将一些东西先炸一遍。
据说田希还特地拿了个大铁锅出来,在家的外面砌了个建简易的灶台,放在外面烧。只是这风不给力,将那些油烟味儿,全给吹到家里来了。
这让田沅感到不好受的味道,却让这村里的人,闻到之后说了不少酸话。
这做菜的地方早就用布围了起来,只留了一个进出的地方,四面还站着几个人守着。这一是怕有人进来偷食,二是怕这些东西沾上灰,用布挡一挡总能好一些。
一些个有空闲的村民,就站在这附近,贪婪的闻着飘出来的肉香味。
这村里大多是冬天娶亲,这一年到头都在田里忙活,就冬天有空闲。再者冬天娶了媳妇,一开春就能让人下田干活,一点儿也不会白白浪费家里的粮食。
现在地里刚刚泛青,村里的人大多靠着余粮过日子。田希这样大操大办的姿势,自是要惹人眼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田里长是要娶儿媳妇呢!我听说啊,这猪就杀了两头,其他的鸡、鸭、鹅,一笼一笼的不知道有多少。”
“你们闻闻,这是炸鱼的味道吧?这得花多少油啊,我怕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多少,田里长的家底怕是厚的很啊!”
“瞧你们说的,那是田里长攀上了好亲家,据说这男方家里可是做官的。”
有些个心里阴暗的听了这话,就在背后嘀嘀咕咕的道:“不会是给人做小吧?这田里长也呸不要脸了。”
那个说田希坏话的,很快被揪了出来,被一众人推推嚷嚷着,要送到田希那里。
不过那人也是油滑,很快就从人堆里退了出去。可那人犹不知足,他一人走在田埂上,对田家的方向骂骂咧咧,说了不少下作的话。可他心里却想着,等吃晚饭的时候好怎么混进去,吃上顿好的。
这几天家里忙,为了田三娘的婚事,家里人都没怎么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
再说钱氏和田希忙得也没了胃口,只是不吃也不行,明天才是重头,不吃东西怎么顶得住。
田沅随意的扒拉了两口,就不再动筷子,面无表情的左看右看。
田大娘一直都在看顾着田沅,见田沅不吃饭了,便问道:“阿沅怎么不吃了?你不是很喜欢吃肉的吗?来再吃点。”田大娘说着就往田沅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田沅夹起那块红烧肉,都放到嘴边了,可还是将它放回了碗里。田沅有气无力的道:“阿娘我不想吃,我感觉我身边到处都是肉味儿,不吃东西光闻着就饱了。”
被田沅这么一说,田三娘也将饭碗放了下来,道:“我吃饱了,我先回房整理东西去了。”
“你给我回来,你必须给我吃,你明天一天都不能好好吃东西,你现在不吃,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吃?将你碗里的东西都给我吃到肚子里,再回你自己房里去。”钱氏这几天也烦得很,这家里都办过两回喜事了,可她还像是第一回办喜事一样,哪哪儿都觉得不顺心,“你就好好待着,什么都不要做,要做什么就和下人讲,让他们做去。”
田三娘迈着步子站在门口不动了,背对着饭桌,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田沅感受到了一股一触即发的紧迫感,还有一股炸鱼的味道。“阿啾……”田沅很及时的打了个喷嚏,打破了空气中凝滞的氛围。
田三娘利落的转过身,重新做回自己位置上,快速的往嘴里送食物。
田沅则被她阿娘拉着问东问西。田大娘摸了摸田沅的额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好端端的就打喷嚏了,有没有觉得累?”
田沅赶紧道:“没有,没有。这是觉得鼻子闻到的味道怪怪的,然后就感觉痒痒的,就想打喷嚏了。”
田大娘看田沅的脸色也不错,身上摸着也没有热度,便道:“那便成,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将被子盖盖好,可不能因为现在天气暖了,就乱踢被子。”
田沅和她阿娘和谐的对这话,可另外一对母女就没那么和谐了。
自田三娘回到餐桌上开始,钱氏就开始不断地数落田三娘,将田三娘从小到大做的事情都给抖落了出来。小到田三娘三岁时候的事情,大到田三娘前几天织的布。
原本田三娘只是埋头吃东西,可吃着吃着,天三娘拿筷子的那只手,动作慢了下来,并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田三娘突然爆发道:“所以你就想着赶快把我嫁出去得了,对不对?”
田三娘显然也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便拿袖子抹了抹眼泪,掩着脸走了出去。
等田三娘一走,钱氏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肩膀瞬间就垮了下来。可能钱氏也觉得自己委屈,自个儿抽抽嗒嗒的,站起来到里屋里去了。
田沅咬着筷子目送田三娘和钱氏,还没等她回过神儿,就被她阿娘拍了一下手背。
“别咬着筷子,这筷子又不能吃。”田大娘说完,便将田沅咬着的筷子,从田沅手上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