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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十多天里,案件调查没有丝毫进展。当初唐国凯承诺的每天下午四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倒是兑现,可是记者们失望地发现,除了一句“案件尚未取得进展”以外,再没有多余的情况通报。就这样一句话,如何能够写出稿子来?
跟着专案组前往缥缈村采访的记者也没有什么收获,除了发一些博人眼球的花絮以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报道发出。而专案组的保密性极强,所谓的公开、公平、公正不过是官方的说辞而已,真要有记者去专案组那里打听消息,对不起,暂时还没有最新消息。若想质疑他们都没理由,毕竟他们并没有一句无可奉告就打发了,人家没有新线索,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捏造个新线索出来吧。对那些村民进行采访,所受到的无非就是冷遇而已。一众记者窝在大山中,看看山,看看水,吃不饱,睡不香,别提多难受了。
时间是通杀一切的毒药,任何事情都得通过时间的考验,特别是新闻,讲究的就是时效性。再热点的新闻,时间一长,若是没有新的亮点曝出来的话,就会被人们逐渐遗忘。当初子虚县云集了全国各地几十家媒体记者,过后两天更是达到了一百多家,可谓盛况空前,各种小道消息更是漫天飞舞。然而缺乏根据的消息终究不能经受考验,时间更是一把杀猪刀,十多天后,伴随着唐国凯那毫无表情的“案件尚未取得进展”的声音,守候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记者越来越少,驻扎在缥缈村的绝大部分记者更是打道回府。不说其他的,没有报道传回去,或是尽传些花边新闻,在读者或观众那里便交代不过去,他们的领导更不会放任他们在外面闲逛。留下来的,不过是廖廖十数人而已。
刘芸芸他们在新闻发布会后的第二天,就跟随着专案组回到缥缈村,只不过人数也少了很多,从十多个人减到了四五个人。
名为进驻,专案组和记者们的后勤其实还是要自己解决,说的也是,你们在这里调查人家,还要人家管吃管住,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至少唐国凯是这样说的。
得益于央视强大的后勤保障,刘芸芸他们倒不至于饿肚子,但也仅此而已,舒适是半点都谈不上。
村民们的态度依旧是那么奇怪,仿佛是漠不关心,仿佛是极度不信任,总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使面对专案组也是这样。
专案组由杜建军亲自布署成立,由县公安局抽调人手组成,一共有八人,几乎都是杜建军点名出来的,扣掉县公安局的正副局长,实际做事的也就六个人而已。很显然,县公安局的事情很多,每日发生的大小案子就不少,堂堂的正副局长,怎么可能为了这个案子长年累月呆在缥缈村?那局里其他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因此,他们象征性的在缥缈村亮相了半天,表明了对案件的高度重视,便立即打道回府了。具体怎么做,你们六个人看着办吧。
没有消息传出,张必成几人便很少聚在一起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在深圳这样一个城市里,工作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网上关于这件事情的争论,喧嚣了几天后,便沉寂了下来,人的忘性总是最大的,全国上下,哪天不发生一点事?比这影响更大更广的事情多了去,如果此事持续进展,也许还会有人看上两眼,既然十多天都没消息,那么人们将它遗忘便是很自然的事。甚至不需十多天,只需一周,七天之后,网上谈论这件事的人便已绝迹了。
就在大家都快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子虚县政府例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忽然爆出了一个消息。
消息是在专案组进驻缥缈村将近二十天的时候发布的,这个时候,守候在子虚县的媒体记者已经寥寥无几了,只有几家媒体的记者还在苦苦守候,其中就包括央视记者韩少洲。
韩少洲是央视派来支援刘芸芸的人,是一个刚被分配到央视工作的大学生,作为新人,这是他的第一次出外采访,刚来的时候心情是非常激动的,充满了义愤,恨不得一把就将残害少女的恶魔揪出来,绳之以法。特别是到子虚县的第一天,就赶上了新闻发布会,看到子虚县记者云集的盛况,知道政府将成立专案组调查此事,心中的兴奋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在他想来,只要政府重视,侦破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案件还不是手到擒来?然而事与愿违,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显然不知道世事的复杂性。将近二十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曾经满腹激情的记者们风消云散,留下来的也几乎是终日无所事事。想要寻一点线索来跟踪采访,哪有啊?除了每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去子虚县政府会议厅守候以外,根本找不到什么事做。
韩少洲略有不同,他除了要守新闻发布会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给在缥缈村蹲点的刘芸芸几人送补给,他每天一大早就要出门采购,然后租一个小货车,送到缥缈村。等返回时,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时间一长,韩少洲觉得自己都快成为一个专职保姆了。
刘芸芸他们在缥缈村忙些什么,韩少洲并不知道,那一个穷山恶水之地,他一分钟都呆不下去。而且一个新闻事件采访了这么久,一点成果也没有,多少有点不象话。刘芸芸除了第一天传回去一个报道以外,这么多天了,楞是没办法传回第二个报道,这对于特别讲究时效性的新闻记者来说,是不能原谅的。你想啊,时隔二十多天,你再报道此事,说不定观众早已不记得你的前一个报道是什么样子了。
然而作为新人,韩少洲是不能指责师姐的,抛开这一次不谈,刘芸芸在央视庞大的采编队伍之中,成绩也是非常突出的,她曾经多次参与大型活动的现场报道,其采编经验、报道质量、语言组织能力都是无与伦比的,别说韩少洲只是一个才入门的新手,就算是一个从业多年的老新闻工作者,也没有资格指责刘芸芸。
央视领导还算很宽容的,放两个人在外面,就得出两个人的差旅费,白花花的银子出去,只言片语都没回来,却根本不催促。分管刘芸芸的领导每次打电话过来,只是鼓励他们沉住气,不要慌。
只是总做不出成绩,韩少洲要说不慌那是假的。刘芸芸还好说,她本来就是休假期间,可自己一个新人,正是需要出成绩的时候,每天这样无所事事,算怎么回事?
这一天的新闻发布会,韩少洲也没抱什么希望。他在四点差几分钟的时候才赶到会议厅,和几个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的记者打着招呼。相处了近二十天,他们彼此都已经很熟悉了,私下里也会交换一下情报。只是大家掌握的消息都很可怜,委实没有可以端上台面的东西。
四点整,唐国凯准时出现在会议厅。虽然参加发布会的记者已经少了很多,可他丝毫不见怠慢。每天都会按时出现在这里,连周末都不例外。所以记者们对他倒是颇有好感。
他扫视了一下台下的记者,清了清嗓子,说道:“下面通报一下一一三零专案组的调查结果:经查,在周晓雨意外身亡一案中,时任缥缈村村长的余明龙同志没有任何嫌疑。专案组经过艰难调查,走访了大量村民,有近三十位村民证实,在法医鉴定周晓雨身亡的十七点到十九点这个时间段,余明龙一直在邻村与人喝酒,不具备作案时间,因此可以排除嫌疑。具体谁是嫌疑人,专案组还没有线索。”
一石激起千层浪,记者们都没有料到,调查了这么久,居然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没有嫌疑!
没有嫌疑?
韩少洲率先问道:“唐主任你好,我是央视记者韩少洲,我想问一下,海角社区的那个举报帖子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人目睹余明龙在那个时间段将周晓雨带往村后,和你说的不在场证据完全不同,唐主任对此作何解释?”
唐国凯道:“我们的一贯立场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关于网上那篇帖子,我早就说过,帖子的作者是谁我们不知,消息来源不知,发帖的动机不知,有没有证据更是不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够采信他的说法?甚至更进一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发布这个帖子的愤怒剑用心是很险恶的,他为什么要中伤一个勤勤恳恳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干部?周晓雨不幸身亡,我们都很悲痛,但是经出警的警员检验,以及随后的法医检验,都没有发现被人谋杀的迹象,这些都有明确的检验报告在那里,应该说是最清楚明白不过了,这就是一起意外身亡的事故而已。现在愤怒剑借此发难,他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对党和国家的干部不满?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都是我们要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