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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唯安一言不发的靠坐在病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几乎有些失焦。沈锐看着她,劝道:“你有些轻微的脑震荡,现在还不宜下床活动,如果你想去看他,待会儿我去找辆轮椅来,推你过去。”
童唯安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沈锐:“你刚刚说……我想去看谁?”
最后一个字,咬字极重。
沈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无论是谁。”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童唯安淡淡的看他一眼,转移了话题,“我想喝水。”
沈锐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还不待他支使,沈嘉昱已经乖乖的帮童唯安递过早已晾好了的温水,童唯安接过去,看着他稚嫩而又贴心的样子,目光也不由得柔和起来:“乖。”
沈嘉昱见两个大人聊天,一副十分习惯的样子,走到一旁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漫画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了起来。
沈锐看着童唯安默不作声的低头喝水,原本有些探究的神情渐渐明朗起来:“不去看许承则?”
“你不是说他还没有醒么?”童唯安反问。
沈锐一针见血的戳穿她:“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这个时候过去。”
童唯安不禁苦笑:沈锐实在是……太了解她。她并不是故作镇定,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实在是应该这时候就去见他的——趁他还未醒来。否则……她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她无意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原有的任何决定,可是从她意识恢复的那一刻起,许承则在最后那一刻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便越来越清晰。那个她已经下了无数次决心要放弃的人,仍是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了和她同生共死。
童唯安的神情难免迷茫起来:“沈锐,你说……”
她迟疑许久,却仍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说什么?许承则究竟值不值得原谅?”沈锐双手交握,挑眉看她,“这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毕竟我的意思……似乎之前就已经传达的很清楚了。”
谁不曾犯过错呢?许承则那些不够成熟的过去,也是很多人无知的曾经。
而自从沈锐不止一次的帮许承则制造机会开始,童唯安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立场。
“那时候姑姑安排我出国,我虽然心里并不愿意,但我一直在想的是……如果我真的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他,那我这几年的痛苦又算什么呢?”童唯安的声音很低,与其说她正在向沈锐倾诉苦恼,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感情上即使再爱,理智上也依旧不能接受……”
“再想下去那就还是死胡同。”沈锐忍不住打断她,“只是给彼此一个机会,何必让自己那么累。”
见童唯安不回答,沈锐的眼底再次多了几分探寻:“对了,还有……林景迟那边,你是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童唯安想到之前他说起的林景迟的状况,低头把玩着病号服的衣角,“我应该有什么打算?”
“比如……衣不解带的照料报恩,等他醒来之后和他执手相看泪眼,两个人终于摒弃前嫌走到一起……”沈锐看着她,“诸如此类。”
童唯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恶心的家庭伦理剧看多了吗?”
“你觉得恶心也是正常的。”沈锐站起身来,“毕竟这是脑震荡后遗症的正常反应。”
“……”
护士把轮椅推进来之后,沈锐把童唯安扶坐在轮椅上,推着她朝许承则的病房走去,可他们只不过刚刚出门,林微澄已经从走廊对面走了过来。
“安安姐!”林微澄远远看见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到了她身边,弯下身子抓住她的手,声音哽咽,“我去看你的时候你还没醒……我是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了,劫后余生,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蹲在轮椅旁边的林微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童唯安握着她的手劝慰几句,想到几乎葬身火海前她依旧昏迷不醒的模样,唏嘘着感慨道,“幸好你当时一直没有醒,不然那位夏大小姐……说不定会更疯狂。”
即使已经算是时过境迁,但听童唯安提及夏柯,林微澄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随即又意识到沈锐尚在面前,于是连忙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努力朝童唯安笑了笑:“你醒了就好,妈妈刚刚还说起你,一直担心的不得了。”说着,她站直了身子,“二哥还在icu没出来,我带你过去看他。”
提起林景迟,林微澄的眼泪几乎又要漫上来:“爸爸和妈妈守了很久,现在在休息室里休息,大哥大嫂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往回赶,二哥的手术虽然顺利,但……”
“澄澄。”
童唯安终是狠了狠心打断她。
林微澄停了下来,有些错愕的看着童唯安有些疏淡的面容:“怎么了?”
童唯安几乎忍不住避开她的视线:“我只是去见姑姑姑父,至于二哥……现在我并不想见他。”
林微澄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行举止,都未免太过于想当然:她以为经历过这一次的所谓“劫难”,安安姐很可能重新去看待许多人和事,而身受重伤的二哥似乎……也比从前有了许多容易让人原谅的理由。
她隐约觉得这一刻的安安姐似乎过于狠心,但就像她不可能忘记二哥对安安姐都曾做过些什么,同样她也并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安安姐必须原谅二哥。
旁观者的所谓原谅与否都说得太过轻易,毕竟那些伤痛,都并没有真切的发生在他们身上。
所以,即使安安姐面对生死未卜的二哥依旧不肯原谅,谁又能怪她呢?
林微澄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支吾许久,终是动了动唇:“哦……”
沈锐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林微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林森的身体修养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开始好转,可此次因为林景迟的事,几乎心脏病再次发作,童玉亦是疲惫不堪。两个人见了清醒过来的童唯安,原本的衰颓哀伤之外添了几分欣慰。童唯安在休息室里停留不久,两人都担心她的身体,叮嘱一番之后便坚持让她回病房休息,而直到童唯安离开,两个人都并没有开口让她去看一眼林景迟。
沈锐把童唯安的轮椅推到许承则的病房门口,示意她自己敲门:“我出来太久了,还要回办公室,你待会儿让人送你回去。”
童唯安点点头,看着沈锐走远之后,面对着眼前的房门迟疑许久,手刚刚举起来,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安安姐?”许承朗惊讶的看着面前轮椅上的童唯安,连忙把她推进了门。童唯安看着他头脸上一些已经被处理过了的伤痕,想到刚刚林微澄毫发无损的模样,语气也不由得温和了许多:“你的伤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的。”许承朗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推着她朝病床走去,“我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还没醒。”
许承则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远远看去似乎连呼吸都不见。他头上、两个手臂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童唯安来到他病床边,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原本平静的心情却仿佛顷刻间就卷起了风浪。
她从不曾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童唯安下意识的别开眼,努力克制着情绪:“怎么只有你在这里看着他?”
正在一旁倒水的许承朗并未听出她声音中的异样,解释道:“之前在的,刚刚回去不久。”
许承朗把水递到童唯安面前时,才发现她已经红了的眼圈,想要劝慰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童唯安接过水杯,看见他有些无措的神情,掩饰似的笑了笑:“我没事,只不过想到之前的事情,有些后怕。”
许承朗无意拆穿:“你不用担心的,安安姐,医生说我哥问题不大,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不过……”他停顿片刻,到底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手上和额头可能会留疤。”
童唯安握着水杯的手僵了僵,勉强笑道:“又不是毁容,说的这么沉重干什么。”
许承朗眼中的童唯安,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高冷模样,此时见她强笑时湿润的眼角,心情也不免更加沉重起来:“安安姐,你陪陪我哥,我出去抽支烟。”
童唯安应了一声,目送许承朗离开。但许承朗走到房门前突然转过身,看了看病床上的大哥,有些迟疑的问道:“安安姐,你……还去美国么?”
面对许承朗的疑问,童唯安别开视线: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