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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是我。”苏梵松开夏微凉,亲昵的搂过苏言胳膊,笑眯眯的蹭着,“我回来啦。”
“甜甜?”听见来人的声音后,苏言俊冷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这次又跑去哪儿了?”
“我这几日去了西镇给你找兰小姐。几日不见,是不是对妹妹甚是思念呀?”苏梵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水,递给苏言,语气间略有撒娇的姿态,想必几位兄长里面只与他较为亲昵了。
本以为苏言会笑话她不自量力竟跑去找兰小姐,谁知竟勃然大怒起来,将她手上茶杯拂开,碎裂在地上,“当真是胡闹!西镇的山路崎岖险恶,丛林中野兽饿狼更是数不胜数,这么多人都命丧西镇!你竟敢独自一人跑去!如果找着了兰小姐但是丢了你的命,我宁愿不治!”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看不见罢?”苏梵本来有些委屈,但是听见苏言最后那句话,心里泛起了丝丝甜蜜,于是抬手讨好般的拉了拉他衣袖,却被气呼呼甩开。
苏梵也不管他生气,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找到兰小姐,可是我在路上却碰见了微凉姐姐,她碰巧会一些医术,便带回来搏一搏了。”
被苏梵这么一说,苏言才微微侧头,“恩?原来还有人在?”
两人提及了夏微凉,她才忍着笑站出来,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女夏微凉,见过苏公子。”
苏言愣了愣,只感觉到一阵芬芳伴随着她的吴侬软语拂进他心房,他面色微红,不自在的轻咳两声,“方才真是失礼,让你见笑了。”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在下苏言。”
苏梵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夏微凉,眼中满是无助,“微凉,家兄眼下只能拜托你了。”
夏微凉揉揉她的发,微笑,“不要担心了,我定不负众望。”虽然苏梵嘴里没有说出来,但是夏微凉还是明白的,苏言才弱冠之年便已失盲,又是几位兄长中最出色的,自然是免不了许些遗憾。
听见夏微凉这话,苏梵便放下了心,“姐姐,三哥的住处甚大,他的偏室正好有一间空房。倘若姐姐不介意,便在这儿住下,也方便照顾他,你看可好?”
夏微凉看了看苏言,又看看苏梵,还未开口,苏言便已站起来,微笑道,“如此也好,那便有劳夏姑娘了。”说到这里将头转过去,“四福,去将偏室打扫出来。”
一直立在身侧的婢女应了一声,麻利的退了下去。
夏微凉来不及拒绝,有些语噎的看着开始忙活的四福。最终只是浅笑一声,当是答应了。
苏梵将苏言扶上床榻安顿好,便默默退到一边了。夏微凉坐在旁边,伸手按在他的脉搏,对苏梵道,“你去将他平常喝的汤药端上来我瞧瞧。”
周身除了她已经再无旁人,苏言眼前一片黑暗,安安静静躺在床榻,满脑子的注意力都在冰凉的玉指上,似乎是她俯了身,一股莫名的芬芳便窜进了鼻翼,甚是撩人。
夏微凉并未到注意他尴尬表情,自顾自的解着他身上的腰带,将他剥个精光,“你体内毒性虽强,却没渗入五脏六腑,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我替你针灸,先将体内毒给解了。”
夏微凉伸手细细的寻找着针口点,正欲下手,门口便传来了着急又无奈的喊声,“郑小姐您不能进去呀,郑小姐!”
生怕出什么差错,夏微凉连忙收手,将针放回水中。
苏言听见了外面的响动,皱着眉头坐起身,夏微凉马上按过他的肩头,“你快躺下。”
说时迟那时快,郑大小姐一推开门便看见了这样暧昧的情景,怒气顿时窜上心头,“好啊你,苏言,竟敢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做这等龌蹉之事!”
听见来人声音之后,苏言才躺回床上。事关名誉,夏微凉将他盖了个严实。
见苏言不搭理自己,郑大小姐将怒火撒到了夏微凉伸手,疾步走上来,纤细的手指顶到她鼻头,“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本姑娘看上的人竟也敢勾引!”
夏微凉并不说话,倒是苏言蹙起了眉头,“玲珑,不得无礼。”
“可是你与她……”郑玲珑欲言又止,咬着唇,瞪着夏微凉,委屈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苏言笑而不语,倒是夏微凉起身给郑玲珑倒了杯茶,笑道,“方才没有自我介绍,还请见谅。小女夏微凉,不过是为苏公子救治眼睛的大夫罢了。”
听见夏微凉这么说,郑玲珑便放心了,竟一改之前的敌意,笑眯眯的搂过她,“不是不是,是玲珑失礼了,苏言哥哥的眼睛就靠你了。”
苏言轻咳一声,郑玲珑立马会意,甜甜的道,“那玲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了。”语毕,便蹦蹦跳跳带着一伙人又飞也似的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夏微凉只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继续开始诊治。
“玲珑还小,方才失礼了,别往心上去。”他眉眼淡淡,仿佛在说着事不关己的人。
夏微凉头也没抬,“我也并非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们都无须对我如此客气。”苏言颌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等苏梵将药送来,已是傍晚。
夏微凉小酌一口,秀气的平眉便蹙了起来,“这里边可是加了黄连?”
“是的。”苏梵有些迷惘,“有什么问题吗?”
“黄连大苦大寒,过服久服易伤脾胃,它虽清热解毒,可在这边便成了反作用,与药中的五露放一起只会加强毒性,再服久一些,便真的无药可救。”夏微凉将碗递给四福端走,转头看向苏梵,有些惊讶,“请问是谁开的药方?竟用心如此险恶。”
见夏微凉表情有些严肃,苏梵便有些无措,“是、是青玄门的长老,说是为了补偿对三哥的损失,特意派来了位大夫……”
“果真如此,还当真以为他们菩萨心肠。”苏言浅笑,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失落。
将他身上的针尽数拔出后,夏微凉才缓缓起身,“时辰不早了,苏公子好生歇息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喊我便是了。”
待夏微凉消失在门外之后,苏梵才凑上去,小心翼翼扶起苏言,“三哥,那大夫怎么处理?”
“不要打草惊蛇,暂且留在身边,派人去跟着他,有什么动静立即禀报。”他坐起身来将衣服披好,云淡风轻地说,“待我眼睛恢复之时,便是血扫青玄门之日。”
苏梵名曰担心三哥身边的人会毒害他,于是把婢女全赶走,连平日里说书的先生都没留下。偌大的住处只剩下苏言和夏微凉两人,秋风萧瑟,竟无故升起了一种冷清感。
苏言似乎并不在意眼睛到底能不能医治好,一如既往的喝喝茶、散散步。夏微凉也不说话,只是给他默默的沏茶,陪他四处走走。待他走得累了,她才扶着坐下,像往日那般给他说书,夏微凉的声音很悦耳,加之说话绵言细语,让人感觉温柔又舒服。
苏言撑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的打断她,“相处数日,说来有些惭愧,还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实在不足挂齿。”夏微凉怔忪片刻,笑着收起书,“时辰到了,该替你上药了。”
明白她是有意回避,便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应了一声便被扶着进了屋。
热水早已命人经备好,屋内被热气腾腾的烟雾缭绕。
夏微凉将他扶至浴桶旁,便走去关门了,还未做出反应,苏言便已经脱得只剩中衣,正乖乖呆在浴桶里等待服侍。
她憋红了脸,声音都木讷了起来,“苏、苏公子,你的中衣不脱,我无法施针灸之术……”
“恩?”苏言闻声回头,手臂搭在浴桶,正有意无意的撩着水花,眼中无光却带笑,“如此说来,你岂不是成了第一个看完我身体的人?”
夏微凉被这么一调侃,脸都红了,“那、那我现在赶紧去找一个懂针灸的大夫过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奔出了卧室。
“哎,不是,我逗你……玩儿呢……”苏言前半段还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留他一人在水里凌乱。
……完了,这夏微凉是个开不了玩笑的呆子,绝对的呆子!
夏微凉很快就将会针灸的大夫找了来,经过简短的介绍之后,苏言从大夫的声音猜测,此人肯定是年过半百老头子。
屋内依旧烟雾缭绕,夏微凉在屋外给大夫指点,而屋内的大夫为了判断下针位置,也一并除去了衣衫下水。
……两个男人在水里坦然相对,苏言难过的简直想死。
半个时辰之后,大夫扶着苏言出了浴桶。虽说苏言失盲,礼数还是不能少,大夫拱手抱拳,“等明日的这个时辰,老夫会再来的。”
“不、不用了。”苏言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下意识的拉过一旁挂在屏风上的中衣遮住胸口,“今日有劳您了,微凉亲自动手我觉得风险可能会小一些。”
大夫看了看立于一旁正在偷笑的夏微凉,笑道,“如此便好,那老夫告辞了。”说罢,同夏微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看见大夫走了之后,夏微凉才道,“那你好生歇息,我去集市走走。”
苏言沉默半晌,默默穿上中衣,“我也想去……”
夏微凉上前替他套上外衣,声音清清凉凉的,像二月春风,“刚针灸完身体应该很疲倦,还是休息比较好,我很快就回来。”
“没事,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苏言将手抬起来放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自从失盲之后,他便没有再出过这个院子了,只偶尔听见有些宫里的风声会吹到他耳边而已。
夏微凉无法理解失去光明的感觉,只是见他一脸的从容淡然,竟起了一丝怜悯之意,“好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与丞相报备一声就回来。”
听见夏微凉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了,苏言才淡淡对着暗处道,“不用躲了,来者何人?”
苏言话音刚落,身后帘子里的身影便顿了顿,缓缓撩开帘子走出来,轻笑一声嘲讽,“不愧是大师兄,都瞎了还是躲不过你的法眼。”
苏言没有应他,而是笑起来,望向来者的方向,竟有一种将一切看穿的感觉,“辛瑞,派一个大夫来还不够?”
“我要的不是你瞎,”来人顿了顿,笑的有些云淡风轻,“我要的是你死。”
“恐怕你这辈子,都不能如愿。”听见辛瑞这样说之后,苏言才算是松了口气,摸过凳子缓缓坐下。
他的反应出乎了辛瑞的意料,竟惹的他有些恼火,“你难道不害怕吗?”
苏言笑起来,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害怕?”
看他这个样子,辛瑞反倒了没了把握。
辛瑞不再说话,苏言猜不透他,淡淡的先开口,“你杀我无非就是想继承掌门人之位,我从无心与你争夺。早与你说过,这个位置迟早会是你的,可是你却不相信我。”说到这里,他眼神锐
利的扫过辛瑞站着的方向,笑着站了起来,“别再给我能接近你的机会。”
此话一出,竟把辛瑞吓白了脸,只要在青玄门待过,谁人不知苏言的武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即使他现在瞎了,可威慑力竟也将他压得无法喘息。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渐行渐近。辛瑞冷哼了一声,转瞬便消失在了阴测测的黑暗中。
苏言松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来人是夏微凉,扶着门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丞、丞相答应了。不过,多派了点人跟着。”
苏言抿唇,抬手在空气中摸了半天,才摸到了她的脸,夏微凉的脸很软很干净,额头因为奔跑而渗出了汗渍,胸口还在剧烈的喘息着。他抬起袖子慢慢替她拭去汗水,放轻了语气,“瞧你急的。”
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当他身上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时,迟钝如夏微凉也不禁红了脸,急忙后退一步,“谢、谢谢,不劳烦苏公子了。”
手中的柔软蓦然不见,苏言不禁恍惚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带着歉意的笑笑,“是我失礼了。”
夏微凉不再说话,替他披上大麾,两人就出门了。
因为苏言行动不便,夏微凉只好扶着他,有台阶或者石子,夏微凉都很轻声提醒。路上的姑娘们无一不是频频看向苏言,若不是那双眼睛太沉寂漆黑,或许还没人发现他是瞎子。大家全当他们是夫妇,尽管夏微凉生的再美,皆用同情的眼光看她。
苏言自然是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有些愧疚道,“此次出行,倒是连累了你的名声。”
“这些乃身外之物,你身为丞相之子都并未在意过这些东西,我不过在江湖行医,又何尝会在意。”夏微凉目不转睛的盯着路面,生怕有小石子会被他踩中,一板一眼的说。
苏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笑了笑,就没再继续说这个了。
集市人很多,一路吵吵嚷嚷,来人匆忙,时不时还会与路人撞个满怀,这熟悉的感觉让苏言感觉甚是怀念。
夏微凉侧头看了苏言一眼,沉默半晌,最终笃定道:“我一定会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