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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北归的当众求合籍当然是没有成功。
在一群大难不死的元神真人以及目前沧澜界唯一仙人的注视下,季莳视线将晏北归打量三圈,重点在上三路下三路,确定晏北归虽然一身风尘有些疲惫,但观其身周浮动的真元气息,没有受伤,便将那颗提到喉咙眼的心放回胸腔里。
于是他将小沧澜和那张回家的图纸放回袖子里收好,不顾晏北归期期艾艾的眼神,态度冷硬地转过身,对玉衡老祖道:“晚辈尚有阴域之事没能处理,既然事情已了,那就先告辞了。”
“……哎?稍……”
玉衡老祖很明显是戏没看完不想放人走,不过季莳知会一声,不过是为面子上过得去罢了,仙道神道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于是也没有等他的回复,打开幽冥之门,转身就跨入漆黑无光的通道中。
晏北归尴尬地和在场的人打完招呼,然后追进幽冥之门。
明台上众人一片唏嘘。
“还以为晏掌门要向吾等追责为何明台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年轻人。”
“还是年轻人,真是太好了。”
晏北归打了个喷嚏。
他觉得自己很明显忽略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不过既然是不重要的东西,那么暂时放在一边是没有问题的。
幽冥之门在他背后合上,顿时让他陷入彻底的黑暗里,晏北归稍稍试探了一下天地法则对他行动的束缚,觉得相比于上次进入阴域,这种束缚和妨碍力道大了不少,顿时对季莳这几年在阴域的工作效果有了初步的了解。
黑暗中寂静无声,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吹拂到脸上的潮湿水汽。
白发道人突然心生好奇。
沧澜阴域……如今在季莳的治理下,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心随意动,他立刻往前走了一步。
黑暗顿时消散,喧哗的人声飞入耳畔,晏北归第一眼看到的,是交相辉映的璀璨星光。
周围的景色由于晏北归视角的陡然变化而模糊了线条,他不由眨眨眼,再一次睁开时,才发现那些闪烁的光辉并非星辰之光。
“魂火?”
念出这个词,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一边走,他一边向之前站在他身侧,被他堵住路的鬼魂歉意地点点头。
自黑暗走到此处的晏北归,如今站在某条石板大道边,青岩铺做的石路宽有三丈,两边还有凸起的宽台阶,此刻晏北归就站在这宽台阶上,挡住了一个路过鬼魂的路。
晏北归视线隐晦地在这鬼魂身上扫一圈,改变自己对此鬼的形容。
因为这鬼穿着黑大褂,提着灯笼,头上戴着帽子,很明显和周围来往如织的只穿着普通白衫的鬼魂不一样。
这只鬼也被突然出现的晏北归吓一跳,他提起灯笼打量晏北归两眼,片刻后惊喜地喊道:“这不是浩然灵人嘛。”
其实晏北归这次离开沧澜界,一路上常有奇遇,如今已经迈入元神,可以被称为真人,不过他并没有对这个鬼魂的错误表示什么,而是搜刮记忆片刻后,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个鬼。
“你是,当初跟在阿春边上的那个……”
“灵人竟然还记得我,小人叫曾武,您叫我小曾就行。”
这位是一开始就追随在季莳身边的修士鬼魂,晏北归记得还与自己的师尊有些许关联,不过这鬼说话的语气,比起修士来,更似凡间官场上某个小官员。
而且在精明和油滑上,更胜过去这鬼表现得几倍。
“玄合真人没有入陛下麾下,半年前入魂大泽轮回,如果您想知道那位转生到哪里,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小人去和认识的阎王大哥说一声,马上就能给您把消息送来。”
晏北归:“咳咳……这个,无需这样。”
曾武:“哎哟您是不是担心不合规定?没关系,您和咱们陛下关系好啊,说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晏北归像是得了肺痨一样死命咳嗽起来。
被打断的曾武微笑带出少许调侃的意味,面上的表情也正经许多,后退一步以示恭敬,轻声道:“如果您找陛下的话,他在那边。”
“多谢。”
终于不再咳嗽的晏北归回道,他随着曾武灯笼所指的方向望去,首先看到的,还是先前那些闪花他眼睛的魂火。
魂火漂浮在一艘艘小巧的纸船上,静悄悄燃烧,在光滑如镜的水面上倒映出幽蓝色的倒影,静谧得美好。
然而视线往上,就会看到打破这份静谧的喧嚣。
只见阴域从不见天日的昏暗天空上,有巨大的阴影像触手一般往下侵袭,片刻后晏北归才发现那并非什么触手,更像是怒张的根系。
是撑天柱。
一些根系已经探入魂大泽中,清凉的水让树根精神一震,顿时动作更快。
在根系周围,有无数穿着和曾武类似的鬼神在忙碌,更有服劳役的白丁鬼魂如同蚁群一般搬运物资,晏北归看了半晌,才发觉这些人是在引导那些扎入魂大泽的根系改变形状。
不过是片刻,以根系为基础,一座城池的构型就搭建了起来。
被晏北归注视的季莳却没有参合到这些事情里。
幽冥之主站在半空中,那掌握幽冥权柄的玉章漂浮在他头顶,随着树根落下而香气波浪的魂大泽里,亿万魂火随波荡漾,被他手一招,纷纷脱离纸船,随风而起。
那风以季莳为中心旋转,无数闪烁的魂火卷入风中,乘风直上,绕着季莳打个旋,依依不舍融入撑天柱中。
幽蓝魂火之中,那俊美的神灵凭虚御风,衣袂翻飞,飘飘若仙。
“……真美啊。”
晏北归低声感叹。
“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回是曾武像是得了肺痨一样死命咳嗽起来。
完全不顾自己给别人带来了什么影响,晏北归一直站在魂大泽边,看着自己心上人翩翩起舞。
有工作在身的曾武自然不能陪他,很快告辞离去,晏北归便这样默默看着,直到撑天柱给阴域带来的震动暂时告一段落,着急将魂大泽中的灵魂送去转生的季莳也停下,分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他再抬起眼皮的时候,晏北归已经出现在他身侧。
这白毛小心翼翼递来补充神力的丹药以及水——自然是酒水——那无辜又纯良的模样看得季莳心中暗火燃烧。
这把暗火自晏北归不告而别便烧起,一直烧到现在,在此刻达到顶峰。
然而说一切挖苦嘲讽晏北归的话都像是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仿佛……他是个娘们。
时间轻悄悄流逝,被亿万魂火环绕的两人对视半晌,到底是晏北归先开口说话。
“我错了——”
“——不,不说这个。”
季莳打断他。
被他紧紧盯住的晏北归只觉得心惊胆战起来,而季莳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像是在思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片刻后,他道:“随我回寝宫。”
晏北归:“嗯……噫?!”
季莳:“噫什么噫,老子处个对象,到现在什么好处都没占到,你特么乖乖洗干净,等老子上你。”
晏北归的神色有些古怪。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答应下来。
“当然,”他道,“你想如何便如何。”
切了一声转身带路的季莳不知道,在他身后,白发道人露出了一个可形容为不怀好意的笑容。
然后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