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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琼萱出嫁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儿,也就是金风刚刚送凉的那当会,京城那边来了一封信。
这封信却是钱家写来的,就是与林太太结为了儿女亲家的那个钱家。
想这些年来,钱家靠着林太太资助的银子,好歹是将钱老爷从一个地方衙门里的主簿提升到了京城里的主簿。虽说这都是主簿,但俗话都说的好,再小的京官那站了出来也比地方官威风不是?所以这钱家总是想着要再往上升一升的。而自然,这要往上升官,打点上下官员,银两是少不了的。
他们自己没有,可林家有啊。于是这些年来他们没少写信来说让林太太赞助银两的事。
林太太是本着能让林琼玉来日能成为官宦人家太太的这个想法,所以这在给钱家银子的这事上也从来没有迟疑过。
这次她本来以为钱家写信来定然也是为着银子的事,不想刚拆开信看了两行,林太太的面色就变了。
林琼玉彼时正坐在林太太的身旁喝着酸梅汤,可这猛可的瞅着林太太面色不对了,于是他便问了一句:“怎么了,娘?难不成是钱家这次要的银子太多了?照我说啊,给他们银子做什么呢。有那多的银子我宁愿扔水里去打水漂,听个水响的,那也不乐意去给他们呀。给了他们银子,那可真就是传说中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若是在往日,林琼玉这么嘚啵嘚啵的说了一大堆钱家的坏话,林太太老早是一个栗子凿上她的头了,可这当会,她就跟傻了似的,只是双眼紧盯着手中的信纸,面上再无一丝儿情绪。
林承志在旁觉得他娘的这副模样有点惊悚,于是便从她的手中将那页纸抽了过来,不想他也不过刚刚看得两行,面色也变了。
林琼玉就纳了闷了,不过就是看个信而已,至于一个两个的都变了脸色吗?
于是她就问着林承志:“信上说什么了?至于弄的你现下的面色就跟见了鬼似的吗?”
林承志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倒宁愿是见了鬼了。”
这话只说得林琼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得,求人不如求己,她干脆利落的就从椅子上欠起身来,从林承志的手上将信纸抽了过来。
低下头,她目光一目十行的将信上写的内容看完了,末了她将信纸扔在桌子上,啧了一声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钱少康跟别人打架斗殴死了?他死了这是好事啊,往后他们钱家就再也不会找娘要银子了吧?”
她这番话一说完,就发现林太太和林承志看她的眼神那就是见了鬼的眼神。
林承志毕竟年少,憋不住,他马上就说道:“姐,你是失心疯了吗?钱少康死了,那你就成了寡妇了呀。”
林琼玉毫不在意的继续低头喝着酸梅汤。
烟熏过的乌梅,酸酸的山楂,再加上甘草和冰糖,熬好之后放在冰碗里这么一镇,而后拿出来喝上一口,甘露洒心啊有木有。
寡妇怕什么?先前她早就是遣人打听过了,那个钱少康压根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平日里斗鸡走狗,提笼遛鸟,家里的丫鬟仆妇但凡是长的有些姿色的,那全都逃不过他的魔爪。这样的人难不成真的要她去嫁他?
早先她就一直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让林太太反悔这门亲事的,但明里暗里的提了好几次,她却发现,林太太虽然在别的事上从来不亏待她,大有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意思,但在这事上,却是不容她有半点置喙的。
但这下子好了,人钱少康自己不争气,打架打不过人家,被人家一脚踢中了心窝子,回去吐血死翘翘了。
林琼玉一高兴之下,一碗冰镇酸梅汤很快的就喝见了碗底。
她有些不过瘾的就对身后的拾翠说道:“拾翠,还没有酸梅汤?再给本姑娘来一碗。”
拾翠现下看林琼玉的眼神完完全全的表达了她的担忧。
她家姑娘这不是猛然的晓得自己未来的夫君死了,一时伤心给伤心傻了吧?
这当会的功夫,她还能惦记着喝酸梅汤?
见她不动,林琼玉只得开口催促着她:“赶快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酸梅汤啊。”
拾翠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林琼玉这时就回过了头来。
只是一回头,正好对上林太太红了的眼圈。
“玉儿呀,”林太太带着哭音,“都是娘不好啊,给你定下了这门亲事。这下好了,弄得你这年纪小小的就做了个望门寡。”
林琼玉只得安慰着她:“娘,望门寡就望门寡,有什么关系?你要这样想,他钱少康现下死了,总好过我嫁了过去他再死,是不是?现下我好歹还没有出嫁的,还是能在家陪着你。若是到了那会他再死,那我可是一辈子都只能在他家给他守节了,你想那样啊?”
林太太自然是不想那样,可是她也不想林琼玉做了个望门寡。
做了望门寡的姑娘,人家都会以为这姑娘命硬,克夫,往后还会有谁肯上门来和她说亲?搞不好就是要孤独终生的。
林太太这当会自是悔不当初,觉得自己误了自己女儿的一生。
后悔之下,她不由的就开口骂起了钱少康起来。
“要死何不早死?死在和我玉儿结亲之前岂不是好?没的现下死了,将我女儿抛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没的倒误了我女儿的一生。这个贼小猢狲,莫不成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不成?这辈子就跑来祸害我的女儿来了?”
她激动之下,便连着钱太太也骂了起来。
“那时油嘴滑舌的哄着我和你结了亲家,这些年来通不好好管教自家儿子的,只会一封封信写过来找我要银子。为着我女儿的前程,银子给你便给你了,我原也不在乎这些,可你就该好好的看着你儿子才是。怎地却是一个错眼就让他出门被人给打死了?倒将我家玉儿抛在这里,有上稍来没下稍,算是个怎么回事?不成,我咽不下这口气去。彩云,去叫了管家来,让他写封信去钱家,让他们家将我这些年给的银子全都拿回来。我也不怕他们不拿回来的,一开始原就是说借,每封信上都写着的呢。便是官司打到了当今皇上那,那他们也是个输。”
彩云忙答应着去了。而这边厢林太太还在对着林琼玉说道:“等到钱家将这些银子拿了回来,娘自己一分一厘都不要,全都给了你做嫁妆。”
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忽地又想起林琼玉现下已是个望门寡了,只怕以后是没人敢上门来说亲了。
她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的就伸手将林琼玉抱到了怀里,一面哭,一面就道:“唉,我苦命的玉儿啊。都怪娘当初瞎了眼啊。”
林琼玉由着林太太将她抱在怀里拍着背,心里却在想着,我怎么苦命了?我倒是觉得我好命呢。
自打这件事后,林太太深深的觉得亏欠了林琼玉,是以对林琼玉就更好了。
林太太一共有八个首饰盒,里面自然都是各色宝石金银首饰,价值上万两银子的。有一日母女两个人在闲聊的时候,林太太就表示,等往后林琼玉嫁人的时候,她要将这八个首饰盒都给了林琼玉。但话一说出来又想起她现下是个望门寡,由不得的就又黯然沉默了。
于是那一段时日里,她几乎是将全济南府里的媒婆冰人都叫了过来,嘱托着她们给林琼玉说一门亲事。
但那个年代,女人最重的便是名节,做了望门寡的女人,一来是认为命硬,克夫,二来也是觉得不吉利,谁家敢要?
虽说是林家有个巨万之资的,也曾有个把人冲着林家的钱财想结成这门亲事的,但无奈便是本人同意,他家里的父母也不答应啊。再者,条件太差的男人,林太太那也是不大看得上眼的,所以一时虽然是她嘱托了那么多的媒婆冰人,但许多时日过去了,竟是都没有说成一家。
林太太自然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能自己亲自出去替林琼玉找上一个中意的夫君来,但林琼玉这时却开始劝着林太太了。
“娘,你这般着急忙慌的做什么?不说我年岁还小,只说你这匆忙之间的给我找了个夫君,若是个好人家便也罢了,若是个不好的人家,嫁了过去,你想看着我受苦不成?若是那样,我倒宁愿是不嫁,在家里陪着娘一辈子呢。”
林太太就说道:“傻孩子,哪有女子不嫁人,一辈子留在娘家的道理?难不成你是想孤独终老不成?”
林琼玉啼笑皆非:“一辈子不嫁人怎么了?娘,除非是你嫌我吃得多,想赶我出门,不然我还真就想一辈子不嫁人的。”
这年代嫁人有什么好?嫁了过去,看着夫君有了一个女人,然后又有一个女人吗?再是妻妾之间天天鸡飞狗跳的斗过来斗过去的,那她还不得心塞死?还不如索性一辈子不嫁人,待在林太太身旁哪里也不去呢。
林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娘晓得你孝顺。只是玉儿啊,那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的啊。你放心,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娘这次一定会给你挑选个可意的夫君。”
林琼玉只好不说话了。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怎么劝那都是没有用的。
大宅门里原本就是流言蜚语最多,钱少康死了,林琼玉做了望门寡的这事,很快的功夫便是满宅子里的人都知晓了。
下人们不过叹得一句,这玉姑娘可真是命苦。纵然是身在绮罗丛中,可无奈这八字太硬,克夫,这往后怕不是就会孤独终生?可这事听在某些人的耳朵里面,那自然的就觉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这某些人,就是郑姨娘和林琼芳了。
郑姨娘现下就正和林琼芳对面坐着,面上带了一种报复似的笑容,说道:“平日里看着她们威风八面的,恨不能说一个个的都嫁到了官宦人家,去做官太太的,结果现下怎么样?不还是做了个望门寡?哈哈,真真是要笑死个人了。”
林琼芳虽然因着林琼玉做了个望门寡,心里也有一种报复似的快感,可不晓得为什么,她现下还是不大待见她娘面上的笑容。
她觉得她娘的笑容有些扭曲了,这让她的样子变得好丑。
想这些年来,自打她记事以来,郑姨娘依然是对着林承祖比对着她好。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总是第一个紧着林承祖。但好在林老爷甚是喜爱她,所以她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郑姨娘。
她觉得郑姨娘粗鄙,凡事开口只晓得银子,还觉得她性子暴躁,动不动的就出手打骂下人,再有就是觉得她是个怨妇,不是在自己的面前埋怨着林老爷喜新厌旧,就是诅咒着慧姨娘和林太太一干人等。
虽则她现下也是和郑姨娘一样,但凡遇着不顺心的事情,总是会打骂下人,但她从来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她总归是会将自己现下的这副性子悉数怪到郑姨娘的身上去。
都是这个女人打骂下人的时候从来不避讳着自己,所以她自小耳濡目染的,便养就了现下的一副和她一样的性子。
所以现下林琼芳看着郑姨娘这幅高兴的都快有些癫狂的样,就觉得打心底里嫌烦着她。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觉得她自己和郑姨娘是一样的人,郑姨娘就相当于是镜子里的她一般。但是林琼芳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原来竟是这样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于是她瞧着郑姨娘,便冷冷的说着:“林琼玉做了个望门寡又怎么样?她再是个望门寡,那她也是这林家唯一的嫡女。愁往后没人要她也怎的?往后她的夫君再不济,那也比我这个做庶女找的夫君要好上数百倍。”
郑姨娘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嘴里七个八个的在混说些什么?”她登时沉了一张脸下来,“庶女便怎的了?你是样貌儿比她差了,还是心气儿比她差了?见着你爹这几个子女里面,可就单喜欢你一人呢。有你爹爹给你做主,你怕得什么?往后怎么说也要给你找个官宦人家,让你当上个官太太。”
“是,我其他的地方都不她林琼玉差。可就一样,她娘是个正房太太,正经的八抬大轿抬进了林家来的。她娘还凡事都是为着她着想,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又是性子温柔,恨不能天上的星子都给她摘了来的宠着她。可我娘呢,不过是个裁缝铺里出身,眼皮子浅得跟什么似的人。她做姑娘的时候便刮刺上了个男人,弄大了肚子,一顶小轿子,见不得光似的黄昏时刻从侧门里抬了进来。进了这林家,也是镇日的打鸡骂狗,要不就是怨恨自家的男人喜新厌旧。生了一双儿女之后,平日里眼中只有儿子,浑然没有女儿,可只要她心情不高兴了,便找了女儿来,对她说着,为了你们姐弟两,你娘我是如何的忍辱负重,如何的终日以泪洗面。就这样,请问,你觉得我该拿什么去和她林琼玉比?”
林琼芳用着恶毒的话,慢慢的,条理清晰的说着郑姨娘和林太太一点一滴的区别。说完这番话后,她只觉得心里是畅快无比,比刚刚晓得林琼玉做了个望门寡的事之后更觉得畅快。
郑姨娘这当会已经是被她的这番话给震撼得眼睁睁的了,一时竟只是呆愣愣的望着她,愣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来。
等到她回过神来之后,首先便是抬手一个耳刮子重重的扇了下去,而后便骂道:“枉费我那时辛辛苦苦的十月怀胎生了你,为着你的前程又是那般儿的费尽心机,不想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倒是嫌弃我不要脸,是个姨娘,那你当初怎么就不托生到太太的肚子里去?那这当会你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嫡女了,也不是你自己口中所说的低-贱的庶女了。这不过就是你的命罢了,又怨得我什么?”
末了她目露凶光的又说道:“早知晓你现如今是这般的不孝顺,当初生了你下来时,我就该一把掐死你才是正经。”
林琼芳只被她那一耳刮子给扇的头偏到了一边,头上斜插着的一只碧玉簪子也掉到了地上,叮铃一声轻响,断为了三截儿。
她也不以为意的,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伸手抚上了刚刚被打的那一边脸颊,而后鼻子中轻哼了一声,冷声的说道:“当初你生了我和弟弟两个人,我原只不过是个附带的罢了。少我不少,多我不多,你当我不晓得的么?你费尽心机的,不就是想生个儿子,让你在这林家站稳脚跟的么?可现如今又怎么样呢?弟弟他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庶子,林太太那里正经还有个嫡子在呢,便是林家的财产再多的,那也轮不到弟弟身上,更轮不到你这个做姨娘的身上。往后你这辈子,不也是得看着人家林太太的脸色过日子?三不知的还在这以为着全天下人都要看着你的脸
色过日子呢。”
她觉得她今儿个就是奔着刺激她娘的目的来的。
她刺激着她,可也刺激着自己。
爹爹以往再喜欢自己又怎么样?现下他回了这林宅里,不是天天的待着芸姨娘那里抽着大烟?几次她去见他,都是在烟雾缭绕中,见着他一脸青灰色的蜷缩在榻上,口中正在喷云吐雾,
连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有掀开来,恍惚中她总是以为他在睡觉。
爹是这样的一个爹,娘又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娘。这样的爹爹,还能指望着他什么?这样的娘,又能指望着她什么?
林琼芳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
而郑姨娘很显然的是被林琼芳的这一番话给说中了心病,当下她只气得两边脸颊挣了个通红,眼也给气得怔怔儿的。
她简直就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压根就不是她的女儿,而不晓得是个什么孽障。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林琼芳什么,所以这辈子便特地的跑来气她的。
她恶狠狠的将林琼芳望着,但林琼芳也是毫无畏惧的望着她。
郑姨娘一时气急,她一把抄起面前桌上的茶杯,使劲的便朝着林琼芳抡了过去。
小丫鬟刚刚端上来的茶,杯子里的茶水还是滚烫的。这滚烫的茶水若是洒到了林琼芳身上,不说烫掉一层皮吧,可怎么着也得起个一脸的水泡才是。
所幸林琼芳一见郑姨娘伸手去拿茶杯,她就预计到了后面,于是忙跳起身来躲开了。
茶杯越过她,直接的就砸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茶水并着茶杯的碎瓷片四处飞溅。
林琼芳眼望着那地上的一大滩水渍和碎瓷片,一时只觉得心里凉凉的。
她娘这架势,分明就是将她当做个仇人来看待了。
而郑姨娘见茶杯没有砸着林琼芳,盛怒之下便声竭力嘶的吼着:“你给我滚!滚!往后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再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来丢人现眼了!”
林琼芳冷冷的看了郑姨娘一眼,二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只是走出了玉堂苑,她的眼泪水还是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其实她不一定要求她娘一定是个正房太太,便是个姨娘也罢了。但能不能打小的时候就温柔的对待她?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就鼓励她,对她说,孩子,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怕得什么?再不济,还有娘在呢,娘会一直都保护着你的。
可是没有,通通都没有。她自打记事起,印象里便只有郑姨娘每日打骂下人的场景,不是埋怨这个,就是埋怨那个,或者就是骂她和弟弟怎么怎么的不争气。
她真的是受够了这些埋怨了。她觉得她现下成了个这样暴躁古怪的性子全都是郑姨娘造成的。
往后她是再也不会登玉堂苑的大门了。
而郑姨娘那边厢,见着林琼芳利落的转身就走了,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她由不得的便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寒心,又是有些懊悔。
说到底,林琼芳那也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兰香,”她心中暴躁起来,大声的就吼着,“你死到哪里去了?”
兰香从门外跑了进来。
她现下已是有近三十的年纪了,五年前,由着郑姨娘做主,求了林老爷,将她指给了德儿为妻。
郑姨娘此举,自然是为着能通过德儿了解林老爷的一举一动,也是为了让德儿不时的就在林老爷的面前为她说上几句好话。但不曾想,那当会林老爷见着德儿年岁大了,早就是有喜新厌
旧的意思了,于是他在畅快的答应了郑姨娘的这个请求之后,转头就给自己又找了十七八岁,清俊的小厮,却把德儿调离了自己身旁。
郑姨娘暗地里只气得银牙暗咬,但又无可奈何,也只能如此了。
这当会兰香见郑姨娘正在气头上,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她对着郑姨娘行了个礼,温顺的就禀告着:“姨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郑姨娘火气依然是很大,头发窝里都在往外冒着火气。
“你死哪里去了?叫了你半日也没有动静。”
“姨奶奶,我刚出去吩咐了小丫鬟,让她们过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一下呢。”
郑姨娘瞪着她,胸口起伏个不住。
兰香屏声静息的,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下一个遭殃的就会轮到自己。
但好在郑姨娘瞪了她一会儿之后,便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满脸厌烦的说着:“罢么,只气得我烟瘾又犯了。你叫个小丫鬟进来,让她伺候我进去抽烟,你就跑一趟腿,去前面铺子里将李有才给我找来。”
李有才就是当初林老爷去京城里开铺子的时候带过去的,李掌柜的儿子。
兰香见郑姨娘的火气没有发到她身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答应了一声,忙转身去按照郑姨娘的吩咐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