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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守一接到张俊义大败而归的传讯,得知这唐军残部竟一路往东北方向逃去,刘守一登时忍不住宽心大放。
从弯月崖往东北就是漳州城,漳州城有陈洪进手底下的嫡系大军驻扎,此次出征得知敌军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又是在事前得知了敌军军情,埋伏偷袭的情况下,轻敌心态作祟,故而漳泉节度使陈洪进动用的只有平海军这部水师,而并没有动用手底下的精锐陆军,当然,这也是肯定的,偌大一个漳泉二州,自然是不可能只有一支水军的,定然是有陆军的,不过,因为漳泉之地多河道纵横,所以这支陆军人数并不是太多,属于陈洪进的直属部队,也就是六千人马左右的样子,平时也就做剿匪打山贼之用,算得上有一定的实战经验。
此次唐军溃兵虽然出人意料地突出盐津山的重围,此去也必然是自投死路,败亡在即。
刘守一想到这层关系厉害之后,旋即也就不着急了,不慌不忙集结军队之后,将及中午,三路军马才堪堪赶到弯月崖,前方已经传来张俊义遇伏兵败的消息,刘守一又吃一惊,这伙唐军溃兵莫非真是个个都是铁打的神人不成?行事屡屡出乎意料,先是趁夜出山突围,今又设伏大败张俊义,接下来他们还会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不及片刻,张俊义便带着数百残兵奔走而回,已然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刘守一勒住张俊义马缰,嗔目问道:“张都尉,你素来精通兵法,怎么反而中了贼寇埋伏?”
张俊义自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区区的一小部唐军溃兵没拿下,反倒是被人家给一个回马枪给打的伤亡惨重,狼狈而逃,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登时便是满脸羞愧,无言作答。
这时,一个同样是张家的旁系子弟,不过却素来妒嫉才能,见状幸灾乐祸道:“啧啧,堂兄可是真有本事啊,不愧是熟读兵书之人啊,连几百的唐军溃兵都打不赢,堂兄你可真能带兵啊。”
张俊义怒目以对,那旁系子弟却是视若无睹,冷笑不止。
刘守一心中烦躁,当即皱眉问道:“张都尉在何处遇伏?”
张俊义无奈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答道:“此处往东北方向十三里,弯月崖。”
“什么?弯月崖?张都尉你!”
刘守一怒极,这弯月崖的地势地形他是知道,这种地方,极为适宜埋伏偷袭作战,只要是稍微有点军事头脑的人都会小心注意一下吧,这张俊义倒真是有够可以的。他是张家的走狗不假,不过却是一条有能力的好狗,在张家的地位也是不低,他自然是不会畏惧张俊义这区区一个不受待见的旁系子弟,刘守一正要痛斥张俊义时,忽然一斥候拍马急急赶来,老远便向刘守一禀道:“刺史大人,不好了!”
刘守一皱眉问道:“何事惊慌?”
那斥候忙道:“回大人'话,刚刚得知有消息传来,此次出征那唐军中的智囊常郢也在这溃兵之中,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异动极可能出自他的策划。”
刘守一闻言大惊,失声道:“此话当真?”
常郢的威名他是知道的,这南唐皇帝手下的第一谋士么,手段和智谋都是极为的厉害,如此一个角色,岂是易与?难怪这部唐军溃兵始终溃而不散,接连不断的给他们“惊喜”,总会出人意料地趁夜突围,又能在弯月崖设伏大败张俊义,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常郢这老匹夫的策划,那就不足为奇了。
可刘守一还是有些不信,问道:“你确定那是常郢常孟图?他不是随在唐帝李煜身边么?怎么又会出现在唐军溃兵军中?你又从何知晓?”
那斥候闻言顿了片刻,忙不迭的解释道:“这个卑职倒是不知,不过此事都已经在军中传开了,我也是奉了张副使的命令行前来告知与大人你的。”
“缘来如此。”刘守一叹息一声,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常郢即在溃兵军中,恐生变故,诸将可随本官速速追击。”
遗憾的是,刘守一的反应太慢了,等他率军火速赶到弯月崖时,恰好迎面撞上南下的最后得到消息公子陈文显领到的平海军大军,看见陈文显所部阵容整齐的样子,不像是有过厮杀,显然常郢和唐军溃兵没有继续往东北方向遁逃,却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刘守一拍马迎上陈文显,也顾不上行礼了,焦急地问道:“公子,你可曾遇见唐军溃兵?”
陈文显纳闷着反问道:“刘大人信中不是说唐军溃兵已被你部使计围剿在盐津山口,怎么反倒问起本公子来了?这却是何故?”
刘守一脸露羞愧之色,叹息道:“不想那常老匹夫甚是狡猾,竟在半夜设法带着大军遁逃,下官一时大意,竟被唐军溃兵趁机遁走,实在惭愧。”
陈文显和声道:“刘大人不必自责,你毕竟只是一州刺史,是个文官,没有太多领军作战经验,这让唐军溃部在你眼皮底下遁逃也属正常,今虽有部分唐军溃兵遁走,不知所踪,业已不足为惧,常郢虽能,只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呵呵。”
陈文显冷着脸说道,语气之中的嘲弄之意不言而喻。
刘守一心中暗恨,脸上却是面不改色的道:“实在惭愧。”
这到底是没有自己的主子张大生在一旁,他也不敢在这会儿顶撞陈文显,掀起什么风浪来,要不然惹得这陈大公子一个不高兴,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给砍了,怕是哭都没地儿哭去,宦海沉浮几十年了,别的没学会,溜须拍马能屈能伸这把手段他到是给学个炉火纯青了。
陈文显也是点到即止,方才一番话说罢之后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眼下大军围剿唐军失利,再多逗留此地已无太大的用处啦,本公子刚刚接到家父令信,言让我等即刻撤兵返回泉州,固守根基,或许不日就将整军北上,唐军溃兵流窜于漳州之地,这继续围剿唐军残部和稳定漳州局势的重任就拜托刘大人了。”
刘守一神色一变,眼中略过一丝欣喜,心道这瘟神终于要走了么,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不卑不亢的低声问道:“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
对于刘守一的揣着明白装糊涂陈文显也不怒,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叹道:“唐军来势汹汹,区区一千人便搅得我们几万大军不得安宁,眼下余孽未清,我漳泉二州必定不得安宁,为今之计,贼军下落不明,咱们也只有守株待兔了。”
终于肯说实话了么,刘守一冷着脸道:“那下官就预祝公子旗开得胜,克日击灭这部唐军贼寇了。”
陈文显客套的抱了抱拳,说道:“承刘大人吉言了,军情紧急,本公子也不宜久留,即日就将率军北返先做准备,就此别过了,还望刘大人时时刻刻给紧盯着唐军溃兵的下落和动作,可切莫使其专了空子啊。”
刘守一听罢也面无表情的抱拳道:“下官明白,公子保重。”
“驾!”
陈文显自讨了个没趣,陡然拨转马头,在马股上狠抽一鞭,战马吃痛霎时放开四蹄,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陈文显身后,一万五千余平海军大军锵然掉头,后阵变前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北方泉州城的方向缓缓开进,那一片森森铁甲、樱红的流苏汇成一片杂色的人流。
……
再说常郢,带着八百余虎贲士卒,从弯月崖出来并没有按常理出牌直奔漳州城,而是出人意料的折道向东,轻装疾进、一路狂奔,一天功夫竟然奔走了两百余里!早将平海军大军和漳州府兵们远远抛在身后,不得不说虎贲军的士卒的军事素质之强了,如此强行军,一天下来竟是没有一个人掉队。
从弯月崖往东,就进入了漳州最为偏僻的县城清河县的地界,这清河县地处漳州边缘地带,朝廷力量延伸不到,所以这里长年遭受山贼匪盗的茶毒,黑恶势力猖獗,朝廷无力管制,官匪勾结闹的这清河县是民不聊生,一路所见,田地荒芜、村庄破败,路有遗尸、行人绝迹。
百余里内,常郢和数百虎贲士卒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供劫掠的村庄或者集镇,?将士们也只好无奈的饿着肚子继续流窜。不过万事有弊就有利,由于百里之内没遇见一个活人,平海军的追兵要想在短时间里摸清这支唐军溃部的去向,却是根本不可能了,这便给了常郢很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将及天黑时分,前方终于出现一处浩大庄园,在暮色里闪烁着隐隐灯火。
巫马登时兴奋地向常郢道:“孟图先生,快看,好大一片庄园!”
常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眸子里流露出一抹精光,凝声道:“'皇上定的规矩是不许劫掠百姓,为祸乡里,不过却没有说不许咱们找这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借粮”啊,更何况少一个地主豪强,世家大族,皇上真正统治漳泉之后的政革便会减轻一分压力啊。”
常郢语气轻幽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对巫马说,待常老头儿自顾自的分析完这其中的厉害吸了口气,神色一厉沉声说道:“巫将军,林将军,有劳二位速速去把士卒们都集合起来,老朽有话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