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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黎婉将给小王爷准备好的洗三礼拿出来,是早就准备好的金饰,不显得太重,也不会叫人跳出错来,刚放到梨花木的盒子里,秦牧隐回来了。
对老夫人处置江妈妈的事,黎婉犹豫片刻,思索道“江妈妈会不会寒了心?”
虽说老夫人劝黎婉,可是,江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当众罚了她,江妈妈心里肯定不舒坦。
秦牧隐促狭,“当时你都打李妈妈板子,现在担心这个?”
黎婉羞赧,现在再让她打李妈妈她都不敢了,不过既然秦牧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劝,本来想着要不要抽空去看看江妈妈,如此,也就算了。
秦牧隐瞥她一眼,性子总是太好说话了,江妈妈的手伸到画闲院,越矩了。老夫人罚江妈妈也是杀鸡儆猴,府里下人多,三叔三婶又要回来了,老夫人是在给她立威呢,她倒还不领情,随即想到她在承王府的做派,她怕只在侯府的时候才畏首畏脚,昨晚处事谨慎有决断完全没有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表现,心思一转说起了宫里的事,“皇上查了昨晚的事,刘嬷嬷估计被人收买了想要不动声色把承王妃除了,还好你反应快,今日锦妃把我叫到跟前让我转达一声谢意……”
皇上命人把产婆带回宫,承王府之所有重用产婆是因着他赏赐的,结果却出了问题,皇上当然要彻查此事。
皇上不信任任何人,命大理寺少卿派人查理此事,今早,公公来就是叫黎婉进宫问话的。
昨晚他问黎婉产房的事就是猜到皇上定能从其中看出一二,宫里盘综复杂,平日有事黎婉入宫还能找其他人打打幌子,如今这种时候还是不去的好。
仁和帝说了彻查这事,便是真的要追究,差一点,他的孙子就被刘嬷嬷害死,还是一尸两命,更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心中怒气可想而知。
舒岩办事快,只半日就查清楚刘嬷嬷宫外的娘家兄弟前几个月欠下的赌债被还清了不说,还平白无故多了几千两银子,可是,无论怎么审问,刘嬷嬷坚持说不认识收买她的人。
怎样严刑逼供都撬不开刘嬷嬷的嘴,又或许她真的不认识,皇上憋着好大一通火。
刘嬷嬷已经废了,仁和帝一口气却撒不出来,昭阳殿,仁和帝,承王,安王靖康王以及他们的母妃都在,仁和帝的眼神落在德妃,淑妃身上,眼神审视,锐利无比。
秦籽韵出了事,最得益的就是靖康王和安王,三人成亲这么多年,只有秦籽韵传出了身孕,他们二人自是不想见到的,第一次,秦籽韵小产了,皇上念着秦籽韵年轻以后和承王还会有孩子,隔了这么多年秦籽韵才怀上,竟还有人打她的主意。
德妃面无表情,坦然自若,淑妃则是惴惴不安,安王什么事都会和他商量,她真不知道有这件事。
将淑妃的表情看在眼里,仁和帝冷斥,“跪下!”
淑妃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管是不是安王做的,皇上没有证据,她要是心绪认了没人可以帮她。
敛下思绪,淑妃跪倒在地,已经哭了出来,“皇上,臣妾是为小王爷担心,没想到竟有如此居心叵测的人,臣妾想着,要是换成安王妃,孙子没了,臣妾也不活了……”
锦妃想起之后产婆说的话,的确,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了,落在淑妃身上,目光也晦暗起来。
仁和帝目光阴寒,淑妃柔柔弱弱擦拭着眼角的泪,安王脸色及其不好,这事与他无关,心底怀疑,难道是母妃做的,当着众人不敢露出半分疑惑。
终究没有证据,仁和帝发了一通火,将所有人遣散了。
承王回到府里,思索再三派人请黎婉洗三那一日早些过去。
而安王去了淑妃宫里,淑妃坐在椅子上,满目惊慌,安王狐疑更甚,屏退了宫人,关上门。
淑妃抬起头来,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安王摇头,上一次,德妃让她身边的人嫁祸淑妃,他吃了一次亏,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来一次。
淑妃放心下来,舒了口气,随即又疑惑道,“那是谁?”
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朝着南边望了一眼。
好缜密的心思,要不是北延侯夫人,承王府现在不是喜事而是白事了。
“你以后多和承王走动吧,那两人,不是善茬!”收买宫人不叫她们露出一个字,淑妃觉得她办不到。
秦牧隐得了承王府管家的话,抬手示意明白了,洗三那日承王妃做月子,要有人抱着孩子出来给大家看看。
洗三那日,黎婉穿了身浅蓝色的褙子,浅蓝色的百褶裙,穿着端庄大方,妆容较平日要浓,更显得肤若凝脂气如兰,唇似樊素,双眸似水,多了分稳重的气息,秦牧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然则,黎婉心底莫名紧张,昨晚秦牧隐和她说了承王的意思后她就担心不已,尤其,皇上锦妃没有反对,按理说,今日抱着小王爷给大家看的人要么是秦籽韵娘家的姐妹,要么是妯娌,承王去邀请她来做,旁人怎么想算了,靖康王妃和安王妃面上怕是不好受了。
深呼吸一口气,黎婉褪下了手腕上所有的镯子,不安的指着装扮,
“侯爷,没问题了吧?”
她难得如此忐忑,秦牧隐有心逗逗她,不说话,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她,黎婉提着心,皱着眉等着。
良久,他才慢条斯理的说了两个字,“走吧……”
黎婉松了口气,走上前,吩咐紫兰拿着盒子,走到二门时,遇到出来的老夫人,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江妈妈换成了其他人,黎婉笑着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快起来吧,走吧!”老夫人没有说起江妈妈,黎婉也没问。
黎婉和老夫人做一辆马车,马车里燃着熏香,缓解了黎婉的紧张,她不知道秦牧隐和老夫人说过此事没,张了张嘴,“老夫人,承王和承王妃让我抱着小王爷,靖康王妃和安王妃心里会不会不舒坦?”
论关系亲疏,论身份高低,她都比不上安王妃和靖康王妃,她心里不安的是这个,而且,秦籽韵身边除了秀荷谁也不能相信,奶娘是锦妃找的应该没有问题,要是安王妃和靖康王妃趁机刁难她,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在今天这种日子里肯定要落人话柄了。
老夫人目光一滞,随即嘴角漾起了笑,轻和道,“籽韵和承王信任你,你做好本分就是了,其他,他们自有考量!”
秦籽韵从小在秦家就不受待见,有今日,老夫人心底为她高兴不已。
靖康王妃和安王妃心里肯定不舒坦,可是,与黎婉没多大关系。
有老夫人的话,黎婉放心不少,到了承王府,外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黎婉透过帘子瞥了眼,估计还要等一会。
门口的管家见到北延侯府的马车,带着宫人走了过来。
“给老夫人,侯夫人请安,王爷命小的直接将你们带进去即可!”大门口,侍卫们站成两排,侧边安置了两张桌子,在审核请柬,黎婉和老夫人径直走了进去,听到周围有小姐夫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黎婉心底一紧,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臂,“做好本分就好!”
秦籽韵生完孩子开始做月子了,黎婉洗了手,去屋里看她,身为人母,秦籽韵的眼角越发平和了,眉宇全是为人母的喜悦。
黎婉行了礼,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秦籽韵笑得满足,“今日麻烦你了!”
宾客多,皇上本想在宫里办,承王给劝了下来,能在宫里办洗三的只有皇子,哲修身为皇孙,除非承王是太子了,否则,于礼不合。
黎婉面色红润,衣衫得体,而且看得出很用心,头上的步摇,钗子都去了,而用简单的簪子和钿花,倒也显得气质极好,露出的玉手,干干净净,指甲贴着肉,承王与她说时,她就应下了。
“辛苦你了!”
黎婉摇头,多少人怕是等这种机会,一辈子都等不来呢。奶娘抱着小王爷进来,小王爷穿得精致,一身红色的中衣,被大红色的襁褓裹在里面,闭着眼,一张小脸比刚生下那会白了。
小婴儿几乎一直都在睡,黎婉放低了声音,担心惊着小王爷了。
不一会,紫兰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凑到黎婉嘴边说了两句,黎婉嘴角一冷,笑着岔过去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
今日,她让紫晴跟着来,想试试她是真的改好了,还是不死心会继续找刘晋元,过不其然,真的还放下呢!
秦籽韵不是刨根究底的人,黎婉不主动说起她也不会问。黎婉叮嘱紫兰看着外边,时辰到了,她就抱着孩子出去。
这时候,秀荷从外边进来,禀报,“王妃,靖康王妃和安王妃在外边,说是想进来看看您!”秀荷指了指外边,两人已经在一帘之外了,秦籽韵对生产那一晚的事还心有余悸,摆了摆手,“告诉她们我睡下了,出了月子再说吧!”
生完孩子后没有洗澡,秦籽韵全身都不舒坦,下边还留着恶露,香炉里及时染着熏香,她总觉得鼻尖有股血腥味,秦籽韵不想叫旁人翘起她
现在的模样,加之也不想看到她们,两个妯娌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刘嬷嬷是谁的人还说不准呢。
秀荷称是退下了,不一会儿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安王妃和靖康王妃走了。
在花园里设宴,因着要抱孩子,黎婉在外边开饭前就开始吃饭,然后,奶娘教她怎么抱孩子,她凝神专注,先是拿一个枕头试好了,等外边开始吃饭,她从奶娘手里抱过孩子,刚给小王爷换了尿布,一时半会不会尿了。
承王在外院招待客人,这边全是女眷,黎婉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已经有很多人望了过来,锦妃派了宫里有经验的嬷嬷来,嬷嬷很会掌控气氛,紫兰手里提着篮子,里边是各位夫人给小王爷的福气。
京里的习俗,洗三那日,要抱出来给大家看看算是认认人,收到的礼越多,说明大家对孩子的祝福越多,孩子的福气越好。
黎婉嘴角扬着笑,抱着小王爷一桌一桌的走,都说孩子像极了承王,以后是个有福气的,黎婉已经仔细看过小王爷了,脸还没张开,看不出来像谁。
靖康王妃和安王妃也赏赐了东西,两人像是商量好了,都是一对玉镯子,晶莹透亮,色泽光润,黎婉转身去下一桌时,靖康王妃站了起来,“小王爷长得喜人,都说抱孩子可以蹭蹭福气,侯夫人,来给我抱抱他,论起来,我还是她伯母呢!”
人已经站在了黎婉跟前,黎婉面色一动,紧锁着眉头,靖康王妃蹭福气的画外音是为了怀孕,她要是拦着不让,会不会被靖康王妃倒打一耙?犹豫间,靖康王妃径直伸出手,黎婉下意识转开身子,躲开了去。
“侯夫人是什么意思,我抱抱我侄子都不行了?”声音掷地有声,明显在说黎婉是个外人。
嬷嬷见情况不对,走上前,给靖康王妃屈膝行礼,声音不高不低,道“还请靖康王妃不要生气,今日是小王爷的洗三,您要抱侄子,私下和承王说说,承王不会拦着,您说要蹭福气,我们小王爷才多小啊,福气也是大家给的……”说着,从紫兰提的篮子里拿了一块玉佩出来,也不知道哪家夫人给的,递给靖康王妃,“靖康王妃,这块玉佩开过光的,您要不要蹭蹭?”
嬷嬷是锦妃身边的人,才不怕得罪靖康王妃。
靖康王妃站在那儿,脸色由红转白,黎婉不理她,往另一边去了,偏头时,注意到乔菲菲的视线落下靖康王妃身上,意味不明,她挑了挑眉,再看时,乔菲菲已经注意到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靖康王妃得了靖康王授意也好,擅作主张也罢,这事一完,皇上追究下来,靖康王妃讨不了好处。
走了一圈,篮子已经装满了,黎婉手臂也酸了。
回到屋里,小王爷还睡着,秦籽韵见她累得不轻,不好意思道“辛苦了,没出现茬子吧?”
嬷嬷已经回宫了,黎婉便把今日靖康王妃的事说了!即便不说,秦籽韵也会知道。
秦籽韵面色平静,“她打着什么主意我不想说,锦妃心里有数就好了!”
果真,傍晚黎婉回画闲院换了衣衫出来,就听紫兰说二九来过了,靖康王妃生了重病,三个月内不得人前去探望,黎婉料想如此,琢磨着乔菲菲的目光,上辈子靖康王妃活了好几年才去世了,这辈子,就是从这次开始传靖康王妃生病了?
黎婉不去想,谁知道过了两日,就传出靖康王妃重病不治身亡的消息,黎婉正在做绣活,听紫兰说完,黎婉手里的针一歪,戳到了中指,拔出针,
很快,一小滴血顺着针戳破的口留了下来,黎婉搁下针线,急忙一只手指按在上边。
紫兰心底一紧,“夫人,您伤到手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说靖康王妃今早去世了?”
紫兰小心翼翼看着黎婉的手指,感觉血还在流,飞快答了句是就转身打水去了。
上辈子,静康王和靖康王妃看不出不合,黎婉也以为靖康王妃是真的生病去世了,心有怀疑没有多想,这辈子也是因为将上一世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了心有疑惑而已。
靖康王妃为人冷静,洗三那一日的事倒不像她做得出来的,强词夺理给人难堪,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以说得上是有意刁难了,她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静康王厌倦了靖康王妃,故意给她支招让她在洗三礼上闹一通,当时宫里的公公嬷嬷都在,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锦妃皇上耳朵里,锦妃对小王爷重视得很,即便皇上不惩罚靖康王,锦妃也不会饶过她,到时,要是靖康王妃出了什么事,自然第一就想到锦妃身上,越想越害怕,黎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夫人,将手洗干净了,奴婢给您拿药膏去!”紫兰将水盆放在架子上,朝黎婉道。
“不用了,过两日就好了!”黎婉平复思绪,问道,“侯爷哪儿去了?”
“夏三爷的亲事近了,侯爷去了夏府。”紫兰见黎婉洗了手,用干巾子擦拭后就不管了,端着盆出去了。
黎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赵氏说过,等夏敬成亲的时候就把夏青青接回来,可是,她没听到说夏青青回京了,想到夏青青,黎婉内心烦躁不已,喝了一杯茶,平静了思绪。
秦牧隐傍晚的时候回来了,黎婉想问问他夏府的情况,又担心漏出马脚来不敢问夏青青的事,夜里,翻来不去睡不着,连着翻了几次腰身被一只大手按住,“睡了!”黎婉一动不动,背对着秦牧隐,小心试探的问道,“夏府忙吗?需要我过去帮忙不?”
“不用,明日表妹会来,你在家就好……”
夏府的事多,舅舅要去衙门当值,舅母把事全推给他,秦牧隐动了动身子,腰上的疤痕开始掉落了,有些疼。
黎婉全身僵直,夏青青明日要来?
“表妹住在京里的宅子里,舅母担心有心人拿表妹的事给夏府难堪,就把表妹安置在一处二进二出的宅子里,明日上门也是给老夫人请安!”秦牧隐对上次的事还记忆犹新,舅母将表妹接回京是想给她说一门亲事,黎婉要是不分轻重,老夫人那里累计的好感就没了。
黎婉后背冒汗,她也不知道为何,内心恐惧不安,而夏青青离京的时候,和她没有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