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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鞋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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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微微一笑不接话,这种事情哪是他能插手的?将桌上凉了的茶换了杯热的放好,听到仁和帝又问他,公公抬眼,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恭顺道,“皇上,您要是怀疑承王和秦侯爷挑拨离间,不若召内阁来问问,几位阁老处事谨慎想必他们看得出来。”

    仁和帝想的也是这样,朝堂这些日子乱糟糟,他便是有心册立靖康王为太子也要有个契机才是,公公的话谁也不得罪,却说到了他心坎上,闻言,搁下书信,叹息道,“宣四位阁老进宫,对了,找几份牧隐往回写的公文来。”

    仁和帝记得当时秦牧隐给太后抄了一份佛经,现在没了,秦牧隐入禁卫军后写过公文,上边有他的字迹,想清楚了,仁和帝脑子愈发疼了,张大夫说他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他却觉得一日不如一日了。

    乔老侯爷听说皇上召见,心中明白是何事,皇上有意偏袒靖康王,他的意思靖康王可以暂时收手了,靖康王不出乱子,皇上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闹出事情了只会将皇上心中的好感一点一点消磨掉,靖康王说趁胜追击,要将承王和秦牧隐打压下去,那些书信他是见过的。

    仁和帝拿着秦牧隐写的公文,乍一看,上边的字迹还真是一模一样,他冷冷一笑,靖康王和秦牧隐果真包藏祸心,他瞥了眼旁边垂着头的公公,抬手,想叫他传旨意请承王入宫,有了这件事,他可以顺理成章定下太子的人选,手顿了顿又忍住了。

    公公抬眼,以为仁和帝有什么吩咐,上前躬身道,“皇上,怎么了?”

    “无事,朕想着事情呢。”说着,仁和帝将手里的公文推过去,公公急忙往后退,仁和帝好气又好笑,“死骨头,退什么,你来看看,两者的字迹可一样?”

    公公一脸惊恐,直摇着头,兹事体大,非他可以妄下定论的。

    公公不接,仁和帝表情冷了下来,“不过让你看看,怕什么,你多大的能耐我还不清楚?”公公没有名字,很早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不过在宫里他也算一个独特的存在,旁人都有称号,到了他跟前,只有简单的一声公公。

    仁和帝笑话他死后给他烧香,墓碑没有名字,本想给他娶一个,见他看得开不在意也随着他去了。当时公公眼底的情绪淡,似笑非笑道,“老奴有记忆以来就在宫里伺候人了,年纪大了也不指望出宫,身为奴才,死了不过也只是成花肥的灰,名字有何用,奴才在皇上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皇上给的体面大,谁都知道但凡听到一声公公,必是皇上您让奴才出去办差了……”

    他说的实话,在宫里,他身为太监总管,称呼上和其他太监不同,所有人都阿谀奉承他,哪会在意名字的事。

    拉回思绪,仁和帝强行拉他上前,将折子和公文一并递到他手里,“你帮朕看看,朕不想再闹出上次那种事情。”

    黎婉告御状的事朝堂上一群清流派有非议,议论他欺负一个小丫鬟,而且矛头指向靖康王,他免了北延侯府和承王府的罪名,却没有惩罚靖康王,其中一些大臣心生不满了。

    公公低头,半晌没说话。

    仁和帝挑了挑眉,目光变得幽深,“是不是很像?”

    公公苦不堪言,将折子和公文放回去,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公公觉得他越来越不理解皇上了,皇上昏迷醒来对靖康王青睐有加,以前称赞舒岩舒大人,今时渐渐都疏远了。

    “你这个老人精,说个像会死人啊……”仁和帝怒其不争道。

    公公松了口气,仁和帝的意思就是放过他了,这种事情他哪敢评论一个字,伴君如伴虎,公公再明白不过。

    内阁大臣来得快,四人年纪相仿,除了乔老侯爷是靖康王一派,其余三人都不参与党争,这也是仁和帝召见他们的原因。

    四人给皇上见了礼,抬头看着仁和帝。

    “你们看看这两个字迹可否相同?承王和北延侯府的事情虽说过去了,这次又有人提了出来,朕宣你们进宫好生看看。”说着,给公公一个眼色,后者急忙将手里的折子和公文交到离他最近的乔老侯爷手里。

    “有人弹劾承王和靖康王意图谋反,爱卿们看看可是冤枉了他们?”

    乔老侯爷瞄了两眼,书信他看过了,和之前经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故而没仔细看秦牧隐写的公文,只是随意地瞄了两眼,靖康王敢命人弹劾承王这次是真的有证据,即使坐实不了,也够皇上疏远承王了,他看的时间久,完了,没急着评价,而是将手里的公文和折子传给其他三人。

    仁和帝抿了一口茶,蹙了蹙眉,“今日的茶味道淡了,冲一杯浓的来。”

    公公应声,朝不远处的公公微微摆了摆手,后者转身退下去了,不一会儿提着一个茶壶过来,公公上前接过,重新给仁和帝换了一杯茶。

    仁和帝扶着茶盖,余光注意着四人的表情,这件事不用说就是静康王在背后搞的贵,乔老侯爷掩饰得再好,平静的嘴角也露出了破绽,分明笃定是一个人写的。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其他三人身上,能入内阁皆要是帝王一派,乔老侯爷是个例外,若不是德妃哭得厉害,两人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仁和帝也不会同意乔老侯爷入内阁。

    三人看完后,将书信和公文还了回去,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

    “承王那孩子是个孝顺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的心思比安王和靖康王藏得深多了,朕看着他年纪大了,这次机会算是给承王一个教训了,让他带着一家老小去封地这件事算接过了,大家以为如何?”

    乔老侯爷跪下磕了一个响头,“皇上,此举不能助长,承王去了封地,秦侯爷回了江南,以后两人要是再往来,对您的江山可是一个大威胁啊。”承王带兵打仗谋略不输当年的皇上,身边还有个北延侯府,同样的性子同样的关系,乔老侯爷觉得承王才是靖康王潜在的威胁,一个是仁和帝年轻的时候,一个是老侯爷年轻的时候……

    他一说仁和帝就明白过来了,的确,他心里也有这个顾忌,转而问其他三人,“三位爱卿的意思是?”

    韩阁老上前一步,余光微微侧目瞥了眼乔老侯爷,声音冷静有力,“皇上可否将写信的大臣叫进宫,这件事,怕是有人不肯放过秦侯爷和承王才有意重伤……”其他二人表示赞同,字迹虽然临摹得像,终究露出了破绽,一个人写字久了会有自己的习惯,而书信上的自己,下笔略有迟疑,停顿的地方久了,颜色深一点,墨汁也较重,收笔的时候不够干净利落,而公文,秦牧隐即使有意压抑住内心的豪放不羁,一笔一画仍透出路大气泠然的气势来,不是临摹的书信能比得上的。

    京里边流传靖康王压榨百姓的事,早前,皇上放了刑部一批狱卒,平中的玉石出名,也说了靖康王的事,这次据说还有万民书,仁和帝没公布,在朝堂,得到的消息越多越有力,位极内阁,他们知道的消息也不会少。

    三位阁老来的路上从各自的表情上就看出了对方想什么了,皇上压下这件事怕是属意静康王,他们不能苟同,未上位都能欺压百姓鱼肉群众,待静康王得势,天下的黎民百姓日子就难过了。

    韩阁老细细将书信和折子的不同说了,其他两人也附和。

    “皇上,微臣同意韩阁老的说法,这封信怕是有意栽赃,皇上可否请弹劾的那位大臣进宫来当面问问,书信分明是仿冒秦侯爷的笔迹,意图构陷承王,朝堂上,这种心思歹毒的人留不得。”

    于阁老语气更重。

    仁和帝一怔,他仔细看了看,“出自不同人的手?”

    韩阁老点头,一旁的乔老侯爷蹙了蹙眉,明明一样的字迹,韩阁老为何要胡说,当即,上前一步,拱了拱身,“皇上,韩阁老怕是看错了,微臣看过了,的确是一个人的手笔。”

    韩阁老上前一步,指着公文和书信上相同的字,道,“皇上,您在仔细看看便知。”

    乔老侯爷隔得远,仁和帝拧眉的表情中他看出了情况,怕是真的不同,他觉得奇怪,秦牧隐给太后抄的经书他看过,和书信上的自己一模一样,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仁和帝面露凝重,幸好没有将承王和秦牧隐召进宫,否则又会出乱子。

    韩阁老见仁和帝明白了退后一步,跪下地,一脸严肃,“皇上,上奏之人包藏祸心,构陷皇子,还请皇上不要姑息养奸,承王掌管御史台从未拉帮结派,北延侯府的秦侯爷年纪轻轻,虽有皇上恩宠终究资历尚浅,此人一举想铲除了承王和北延侯府,其中存了什么心思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可此番举动皇上若是不处置了,怕是难以平愤。”

    仁和帝敏锐的抓住了最后两个字,“平愤?”

    韩阁老点头,“皇上,北延侯府人丁单薄,秦牧隐那小子也算微臣们看着长大了,不说他老子的忠心,他老子那时候倔得跟头牛似的,他随了他老子的性子,哪有什么二心,京城里有人议论说北延侯府回江南是为惹怒了皇上……”

    当时,北延侯府老侯爷带兵打仗保卫四方,他死了,在京中的威名还在,闹出这种事,百姓愤怒也是正常,况且,黎氏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百姓们性子单纯也明白朝堂厉害,知道和靖康王有关,平中的事情穿出来,京里许多百姓开始不满了。

    仁和帝一怔,京中的事情他没有听说,瞅了眼一侧的公公,他也摇头不知。

    韩阁老说的只是少数人的心思,毕竟,许多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他们可是怨恨朕?”

    韩阁老摇头,如实禀告,“皇上可以派人再查查靖康王和牧隐去南边的情况。”

    韩阁老的声音掷地有声,仁和帝听得出他是偏帮北延侯府的。

    乔老侯爷表情凝重起来,韩阁老什么时候和北延侯府交好了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仁和帝目光也变了,韩阁老坦然的抬起头,“皇上,不是我帮着牧隐那孩子说话,瞧瞧最近京中发生的这些事,上次牧隐入狱,他媳妇弄成这个样子,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论起来,就是老侯爷还要称我一声叔,可他从未对我好脸色,现在他不在了,有时候微臣想起来,朝堂上若是有老侯爷那般的人物在也好……”

    仁和帝陷入了沉思,老侯爷在的时候对谁都冷冰冰的,不认朝堂上的人是常有的事,得罪的人更是多,他死了,祭奠他的人屈指可数,他如果在,冲着他护犊子的性子,石真和叶苏一个也跑不了,连带着他,仁和帝摸着鼻子想了想,老侯爷翻脸不认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怕都要挨一顿打。

    乔老侯爷不满韩阁老插科打诨,张嘴欲辩驳韩阁老,仁和帝却已经摆手不让人打扰,乔老侯爷只好闭上嘴不说话了。

    仁和帝细细回想近日京中发生的事,兵部是他的旨意,之后出现的舒岩,秦牧隐,承王,都是靖康王下的手,仁和帝眼神一暗,视线转向乔老侯爷,韩阁老说的那些事都是靖康王引出来的,他对兵部下手并非是针对安王,靖康王对付承王,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乔老侯爷拧着眉,仁和帝的心思他捉摸不透,不过,因着这件事,靖康王在皇上跟前的印象,他躬身道,“皇上,微臣觉得韩阁老说的有理,北延侯府在京中位子不同寻常,而且,皇上让秦侯爷办的几件差事他都办得极好,今日的事情看来是有人无中生有,皇上将那人叫进宫,这种人绝不能轻饶。”

    他想将靖康王从这件事中摘清了去,然而话已经晚了,仁和帝闷闷地不说话,若有所思。

    半晌,仁和帝让韩阁老起身。

    “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容朕想想。”

    仁和帝心里边乱得很,依着现在的证据来看,秦牧隐和承王没有勾结,靖康王倒是可疑得很。

    四人退下时心里轻松不少除了乔老侯爷,仁和帝的心思分明是疑心靖康王不容承王和秦牧隐,连带着,还会怀疑到永平侯府头上,乔老侯爷脸色越来越深,瞅了眼旁边的三位,阴沉着脸走了。

    回到府里,周沁又来了,乔老侯爷还没缓和的脸愈发冷了,“我不会同意分家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虽然将爵位给了乔遇,侯府的大小事他不管了,可二房想分家,门都没有。

    周沁矮了矮身子,推了推旁边的乔军贵,乔军贵咳嗽两声,上前,彬彬有礼道,“父亲,分家是孩儿的意思,您与大哥在朝堂都能独树一帜了,唯独孩儿还一事无成,故而,想搬出府去,没了永平侯的庇佑,孩儿也能撑起一片天来,还请父亲成全。”

    乔老侯爷不吃这一套,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耐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分家,等我死后吧,你去将你大哥叫来。”

    乔军贵是二子,侯府有大房撑着,哪需要他建功立业,好好的过他的日子就好了,乔军贵的目的就是别给侯府添乱,这个时候,皇上怕是将目光聚焦到靖康王府和永平侯府了,闹出什么动静来,都吃不了兜着走,想到此,乔老侯爷又瞪了他乔军贵两眼。

    乔军贵站着没动,他的儿女已经大了,过不了两年就要开始说亲,妻子说得对,侯府再威望,他们二房什么好处都没有,看汶定侯府二房的情况就能窥见一二,什么都被大房压着,亲事上怕也是如此。

    逢着乔遇给乔老侯爷请安顺便问问京里的事,乔菲菲送了信来,夏青青那人她是容不下了,为着这件事,他来问问乔老侯爷的意思。见乔严和周沁在,他板着脸训斥,“二弟,父亲刚从宫里回来,你快回去,打扰了父亲休息怎么办?”

    乔军贵身子不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他从小就害怕这个大哥,听到他的声音,心底的恐惧就起来了,周沁却是没动,脸上笑意盈盈道,“大哥,我们来给父亲请安,你火急火燎的,可是菲菲在王府又出了事?”

    乔菲菲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本以为过去是正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侧妃,周沁心想,这就是报应,和夏青青不过是半斤八两,夏青青陷害黎婉的事情她细细一想就清楚了,那人心思深沉,乔菲菲在她手里怕是没讨到多少便宜。

    乔遇一怔,不动声色道,“二弟妹说的什么话,你也是看着菲菲长大的,她过得不好你就开心了?”

    周沁撇了撇嘴,左右这个家是分定了,老夫人和袁氏联合起来天天折腾双双,袁氏见双双笑得开心她心里都不舒坦,冷言冷语就算了,扣了双双的月例,还以不敬长辈为由让双双在屋里反省,袁氏就是嫉妒双双过得好,她的女儿却走到了那步田地,周沁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下去了。

    打发走了两人,乔老侯爷心里还存着气,“我看着你二弟被周氏带偏了,周氏是个来事的,当初就该休了她。”

    周沁第一次找大房闹得时候乔老夫人就想将周氏休了,是他阻止了,现在看来,老夫人的选择对的。

    乔遇听着他语气不对,“父亲,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乔老侯爷点了点头,“去书房说。”

    皇上因着韩阁老的话对靖康王和永平侯府有了戒备,近期是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乔遇听乔老侯爷说完,眸子也是跟着一沉,“父亲,现在消除皇上的疑心怕只有找一家家世低而且不参与争斗的人家联姻,吴家清高,女子全部嫁出京去了,不然,永平侯府和吴家成了亲家,皇上怕是会稍微放松些。”

    乔老侯爷和乔遇想的一样,可是府里说亲的晚辈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就只有提前说亲,多等个两年成亲,算起来的话就只有二房的人,乔严年纪稍微小,可是选人家要费上一些时日,倒也说得过去。

    刘氏来了北延侯府,还没进门,声音已经嚷开了,黎婉听得皱眉不已。

    “婉儿啊,你怎么如此傻啊,什么事好好说,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刘氏嚷嚷着进屋,黎婉躺下床上,愁眉不展。

    刘氏认定她身上不舒坦,说话的声音愈发大了,黎婉耳朵受不住了,提醒她,“娘,您小声些,我听得见。”

    刘氏有自己的算盘,黎婉进门已经两年多年了肚子还没反应,之前被人下毒亏了身子,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说这些话是故意给侯府的下人听的,目的是不让他们轻视黎婉。

    刘氏在床前坐下,拉起黎婉的手,细细摩挲,肯定道,“婉儿,你瘦了,是不是侯府的人对你不好?”

    黎婉还没说话,刘氏已经拉下脸来,“你是为侯府侯爷受的伤,他怎么能如此对你,你想吃什么告诉娘,娘给你做。”

    黎婉抽回手,轻轻抚着额头,无奈道,“娘,张大夫说现在要忌口,况且,我没瘦,不过穿得厚了,盖住了身子而已。”

    黎婉上身穿了件袄子,刘氏伸手摸了摸,质地舒适,看来侯府对黎婉还是好的,心里放心了不少,她的性子定要好好问问宫里发生的事,可是黎忠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管住自己的嘴不许问,刘氏只好问黎婉回江南的事情,“你们真的要回江南?你爹说那个地方好,我看着却不怎么样,再好能好得过天子脚下?要我说侯爷没想明白,皇上都不追究了他还辞官做什么,没了官职,以后拿什么养你们?”

    刘氏絮絮叨叨就是好一会,黎婉朝进屋奉茶的紫点了点头,紫兰忙上前,小声提醒刘氏,“夫人,张大夫说主子要静养,您说话的时候稍微小点声。”

    刘氏这才停了下来,转而关心起黎婉的身子来,“张大夫说你的身子还要多久才能好?侯爷说再过几日你们就出发了,他让我在侯府住几日,我心里没觉得有什么,你爹不肯,只让我晚上回去明日早上再来就是了……”

    说起这个刘氏心里怨念大得很,黎婉受了伤,她当娘的什么都做不了,本来要找石家人理论,黎忠卿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念头,石家已经被抄家了,石真因为构陷侯爷和皇子被发配边疆,黎忠卿说她再去就是落井下石了,对黎府的名声不好。

    而且,刘氏来侯府想多陪陪黎婉,黎忠卿让她每日回家住,黎城和黎威却可以住在黎府,刘氏来京城好些年了,对于这些破规矩仍是喜欢不起来,什么岳母不能住在女儿家否则会被人笑话,在小县城的时候,两家亲家逢年过节来往不说,岳母去男方家里照顾女儿外孙是常有的事情,哪像京城规矩那么多。

    说起黎城,刘氏想起黎城的亲事来,“你爹的意思左右黎城现在年纪小,亲事再等上两三年,我问过你二弟的意思他觉得也好,你怎么说?”

    黎婉没料到黎忠卿和刘氏说过了,故而顺着她的话道,“爹的意思好,现在爹虽然升了官职,可是二弟是黎府的顶梁柱,以后爹下来了还要靠他,他的亲事可要慎重选,娘,府里也有银子了,二弟的亲事可要慎重,说个好人家的姑娘。”

    她觉得还要给刘氏提个醒才行,她走后,黎忠卿如果忙了起来,有人在刘氏耳根边吹嘘两句谁家姑娘多好家底多丰厚刘氏肯定就心动了,“娘,二弟以后的前途大着,要是过早说了亲事,以后有更好的姑娘遇着二弟了都没用了你说是不是?”

    刘氏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不就和你爹说的一个意思,联姻么,肯定是你二弟越出息女方家的条件会越好,我还能不明白。”娶媳娶低,黎府的门槛越低女方家的条件就越低,反之,黎府的门槛越高,女方的条件就越高。

    黎婉好笑地点了点头,看来,黎忠卿已经和她说过其中利害了。

    刘氏和黎婉说了一会儿话见她露出疲惫的神情来,扶着她躺下时脱了她的袄子,拉开脖子,胸前密密麻麻的腥红色的点,刘氏身子哆嗦了下,“怎么上伤得这么严重?”

    黎婉微微一笑,唇上的伤口用朱红盖住了许多,可是还是看得出来,刘氏没问怕是忍着,看着她的伤口估计是忍不住了。

    “不碍事,以后慢慢就好了,娘,您在屋里坐会,我眯一眯。”

    刘氏催她,“你赶紧睡会吧,我守着你。”给黎婉掖了掖被角,心里担忧起一件事来,“婉儿,你在屋里养伤,侯爷睡得哪儿?”

    她见床上垫了好几床被子,秦牧隐应该不会躺在上边,黎婉受了伤,身上留疤不留疤还不好说,要是谁这个时候钻了空子……紫兰进屋收拾房间的时候,刘氏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探寻打量。

    紫兰身材高挑,长得也一般,不如黎婉好看,一身衣衫穿在身上成熟稳重,气质也比不上黎婉,暗暗比较一番她心里松了口气,侯爷应该不会选择一个比黎婉长得丑的女子吧。

    黎婉不想回答刘氏,依着刘氏的性子怕是会问个没完没了。黎婉睡着了,刘氏拐着弯的去了下人的院子,一番下来,刘氏心里的担忧总算放下,画闲院的下人没人能盖过黎婉风头,她生的女儿好看,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刘氏沾沾自喜地想。

    紫兰跟在刘氏身后,心里觉得疑惑,刘氏对所有人都仇视得很,之后那种仇视又慢慢转为轻视,这种情绪变换得莫名其妙。

    刘氏走后紫兰与黎婉说起,黎婉震惊,联想刘氏的性子,怕是担忧有人趁机爬了秦牧隐的床,黎婉觉得刘氏的担心多余了,不过,今天她竟然没有提出给秦牧隐纳妾,上辈子她可是说了不止一次,黎婉与她也争吵过,今日刘氏来她以为又要说,结果刘氏竟担心秦牧隐纳妾了。

    黎婉点了点头,“她没有别的意思,对了,侯爷呢?”

    “侯爷还在书房与二少爷三少爷说话。”

    黎婉下边两个弟弟,三人直接排长幼,故而,黎城虽然是黎府的长子却是称为二少爷。

    正说着话秦牧隐就回来了,紫兰扭头一看,笑道,“夫人刚问起侯爷您就回来了,奴婢这就吩咐厨房传膳。”

    黎婉的内室黎城黎威不好入内,吃饭的时候,黎城黎威也过来了,不过他们在帘子外用膳,隔着帘子说话,秦牧隐担心她的嘴唇裂开了,都是黎婉说一句,秦牧隐再抬高声音告诉两人。

    走的时候,黎城让紫兰将一个荷包送进来。

    “姐,这是和同窗们一起去寺里求来的平安符,你挂在身边,去了江南记得捎信回来。”黎城的话不如黎威多,可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秦牧隐见黎婉开始抹眼泪,替她回道,“她知道的,明日你姐的身子骨好些了,你们见见。”

    黎婉点点头。

    第二日,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了,黎婉是后来才听到的消息,没想到离开京城之前,皇上对北延侯府会有赏赐,而且,这份赏赐,在京里怕是独有的一份了。

    秦牧隐将圣旨放好,心里不以为意,全安站在门口,高兴得手舞足蹈,秦牧隐出来,全安立马改了口,“王爷……”

    皇上册封秦牧隐为北延侯王,北延侯府已经不存在了,在京城,秦牧隐算是第一个异性王,全安能不高兴吗。

    秦牧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其他,点了点头,“去画闲院。”

    仁和帝此举怕是补偿的居多,秦牧隐目光晦暗,仁和帝疑心病愈发重了,升了他的爵位,不处置靖康王府,对他,仁和帝心里还有戒心。

    紫兰给黎婉请安,笑意盈盈,“主子,以后您就是王妃了,京里独有的一份呢。”

    黎婉回以一个笑,浅浅的笑不达眼底,皇上的心思哪是这般好猜的,仁和帝想做什么,黎婉左右猜不透。

    临行前一日,秦牧隐去宫里谢恩,遇着皇后,皇后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而且,整个人的气质好像完全变了,现在的皇后充满着肃杀之气,秦牧隐猜想她怕是找着当年的凶手了。

    秦牧隐去昭阳殿陪皇上说了会话,仁和帝面露愧疚,秦牧隐当不知,“皇上!臣去意已决,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就出发。”

    仁和帝脸色苍白,这两日整晚的做噩梦,一会儿是秦牧隐和承王造反的场景,一会儿是他病死时交代遗言的情景,仁和帝努力扬起一个笑!朝秦牧隐招了招手,“牧隐,你觉得东宫之位给靖康王如何。”

    秦牧隐退后一步,表情客气,语声淡漠,“皇上!微臣已经辞官,朝堂之事不敢擅自评估,您英明神武,想必有了决断。”

    仁和帝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记得在你父亲的坟前替朕上柱香。”

    皇后跟着出宫殿,叫秦牧隐,“过几日你们就走了,本宫给你母亲准备了两份礼物,随我本宫来。”

    秦牧隐知晓皇后有话要说入了皇后寝宫,皇后屏退了宫女,“你母亲的身子骨可好?”

    秦牧隐淡淡地瞅了眼四周,沉稳道,“老夫人身子骨好着,今日出门时让微臣问娘娘安。”

    皇后叹了口气,上次夏氏来宫里皇上不让她见,她也没法子,皇上提拔了北延侯府却想将太子之位给靖康王,她捉摸不透,“此去江南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让你母亲保重,本宫叫你来是想问问太子一事……”

    皇后与黎婉说了她中毒的事是想和北延侯府联手,宫里的受宠的妃子有能耐的妃子不多,皇后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赵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她一直没料到他会是德妃身边的人。

    “皇后娘娘,皇上身子不好了,您多在身边伺候着,皇上的心里有了决断,要想打消这个主意其实不难。”皇上属意靖康王,如果靖康王识趣,他的太子之位没人能撼动,如果他再做些手脚出来,皇上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皇后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秦牧适时提醒,“王府里事情多,皇后娘娘怕是还没听说,乔侧妃和夏侧妃闹得水火不容,其中缘由微臣不必细说。”

    德妃笑里藏刀,皇上一直称赞她贤德淑良,不成想都是装出来的,德妃在宫里埋的眼线不少,能悄无声息给皇后下药不让她察觉,这种事他想不明白,即便是皇后也没找到当年的凶手。

    秦牧隐点到即止,对付夏青青只有乔菲菲简单粗暴的法子才能成事,乔菲菲将事情闹大了,文武百官会如何看待靖康王,一个联合小官员侄女坏了自己表妹的名声,甚至杀害了前王妃,靖康王要坐上太子之位,怕是不太可能了。

    黎婉房间里的东西除了几本书,其他的都没动,住了两年多,院里的三株海棠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黎婉和秦牧隐商量,“侯爷,要不我们再种上两株吧。”